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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40

作者:福佑幸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31章


    再次见到虞九舟, 迟晚的心情很奇怪,有怒气,更多的居然是羞恼。


    她应该讨厌虞九舟才对, 哪知根本讨厌不起来。


    迟晚觉得自己就是个颜狗,就因为虞九舟好看, 她就不讨厌了吗?


    察觉自己是这样的人,她开始生自己的闷气。


    她根本没有发现, 心脏自己的跳动,只要看到虞九舟,就不寻常地跳动。


    这颗心脏喜欢虞九舟, 这个灵魂喜欢虞九舟, 哪怕她的大脑认为自己该讨厌虞九舟,但她的灵魂,她的心脏依然做不到。


    迟晚平静地走到虞九舟的面前,她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这样的态度,足以表明她现在是不开心的。


    虞九舟也没有多言,转身上了马车。


    迟晚左右看了一眼, 知道两人要共乘一辆马车,只好坐了上去。


    等她坐好后, 马车开始动了起来。


    迟晚闭上眸子, 没有去看虞九舟,只是静静地待在角落里。


    要是马车足够大, 她距离虞九舟恐怕会更远。


    见此,虞九舟好气又好笑,幼稚的家伙。


    心中暗笑了一瞬, 她便主动出声询问,“今朝没有话对朕说吗?”


    迟晚知道,今朝是她的字,况且马车里就两人,虞九舟总不能自言自语。


    而她当然有话要对虞九舟说,她正要开口,哪知对方先一步开口,“太后拦路,今朝心中作何想法?”


    竟然只字不提昨晚的事,也不提今日去见迟晴的事。


    虽然说,昨晚之事尴尬,不提也罢,可今日之事,事关一人生死,也不丝毫不提吗?


    迟晚内心轻叹,“没有想法。”


    “今朝难道不觉得,太后想要了你的命?”虞九舟抿了一口茶。


    这件事她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太后不想让她做皇帝,并且认为她做皇帝这件事是迟晚怂恿的。


    因此,徐太后认为,除掉迟晚,或许她会乖乖退位,让一个成年宗室,或者是让归一做皇帝也行。


    归一是先帝立的皇太孙,名正言顺的新帝。


    虞九舟不理解,就因为她是坤泽,所以哪怕一个小儿,别的人做皇帝都可以,就只有她不行?


    为此,徐太后甚至想杀了迟晚。


    所以虞九舟早就对春夏秋冬吩咐,无论她们谁在迟晚旁边,只要是太后召见,一律拒绝,哪怕强硬拒绝也可以。


    迟晚回来这两个月,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出宫殿,徐太后的召见就来了。


    若是迟晚真的在太后那被毒死了,难道人死还能复生?她还能把自己的亲娘给杀了?


    徐太后有恃无恐,却很愚蠢。


    一个被教条束缚的女人,明明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只因是坤泽,便不能继承家业。


    宁愿选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继承家业,也不肯让自己的亲生女儿继承,许多话,虞九舟已经不愿意跟徐太后说了。


    正是如此,两人的关系越发紧张。


    如今看来,徐太后还是没有放弃,还认为,她当皇帝是迟晚怂恿的,就想杀了迟晚。


    毕竟迟晚一死,就算她不是被怂恿的,朝局也会乱起来,无数的人跳出来说她不适合当皇帝,还是让位给乾元吧。


    真是可笑。


    原以为,娘亲会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迟晚,最支持她的人,结果是最反对她的人。


    想想也是,上辈子徐太后很支持宝安王的,只是在宝安王不肯认圣元帝为父后,才开始讨厌宝安王,但她并没有以太后的身份出来说什么,反倒是私底下跟她抱怨。


    当她站出来跟宝安王对抗时,徐太后又说,只是想她让宝安王承认圣元帝为父,不追封自己亲父为皇帝,而非叫她跟宝安王对抗,身为公主,如此行事不妥。


    呵!不对抗,把所有权力都上交了,哪里来的话语权。


    她这个娘亲,就该像迟晴对待迟老夫人那样,直接囚禁起来才行。


    原本虞九舟只是这个想法,可今日徐太后叫人拦着迟晚的事,让她下定了决心,那就好吃好喝的供着,让徐太后做老神仙,一个不能出慈安宫的老神仙。


    只是迟晚的反应,倒是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以她对迟晚的了解,对方该告状才对。


    也是,她现在不是迟晚的亲亲殿下了,对方也不会像在书信中那样,喊她九舟卿卿了。


    虞九舟垂眸,看似是在等迟晚的回答。


    迟晚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太后之事,自有陛下处理,我想问的是,陛下为何要杀迟晴?”


    果真聪明,从春归的传话中,她就听出来了,迟晴是在装病,重病后自然就是死亡。


    虞九舟倒了两杯茶,示意迟晚过来喝,见她不过来,只能无奈道:“你放心,我不会杀她。”


    迟晚挑眉,“真的?”


    “她能为你不惧生死,我自然不会杀她。”这是虞九舟的真心话。


    本来她跟迟晚,对迟晴就算不上信任,更不会相信迟晴会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看来,是她们对迟家人的刻板印象了。


    看着迟晚疑惑的神色,虞九舟没有隐瞒。


    “你是说,她是为了我选择死?”迟晚很惊讶,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相遇,死马当作活马医般的拜托,哪知她会害了迟晴性命。


    还好,虞九舟不会杀迟晴。


    虞九舟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来喝茶。


    这一次迟晚没有拒绝,起身坐在了她的对面。


    虞九舟端起茶杯,轻轻地在她的杯子上碰了一下,“这个世上,有很多人愿意为了你死。”


    迟晚笑了,“但你不愿意告诉我实情。”


    “这两个月,你看似告诉了我很多,但我最关心的,你却一字不提。”


    她没有说具体是哪些,这样有一个回旋的余地,万一她猜错了呢。


    而且,相信虞九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虞九舟当然知道,“我会告诉你的。”


    虞九舟说完就停下了,迟晚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答案。


    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有什么比她恢复记忆更重要吗?


    如果她真的是失忆,当务之急肯定是恢复记忆。


    虞九舟迎着她不解的目光,指甲顶住手掌上的肉,微微的痛感,让她恢复了些许理智,“你现在接受不了那么多东西,强行恢复记忆,你可能会变成傻子。”


    傻子?


    迟晚思索了一会儿,一般只有超负荷的情况下,大脑才会出现问题,但未必就是变成傻子。


    按照她对自己身体的估算,现在的她很健康,不太可能会成为傻子。


    “谁说的这种话,毫无常识,你该听医者的话,秋来也这么说的吗?”


    虞九舟却很坚持,“可你中的是蛊。”


    蛊怎么了,蛊也不能违背大自然吧。


    “所以呢?”迟晚还是不明白,对于一个失忆的人,就该讲述她所有的点点滴滴,才能有助于恢复。


    虞九舟端起茶水,“我逼南越送来了所有的蛊师,以及岭南厉害的蛊师,也都来了京都。”


    其中包括虫谷谷主,少谷主夕雾。


    迟晚心中一动,“他们说了什么?”


    竟然让虞九舟这么纠结。


    虞九舟握紧了温热的茶杯,回忆起前几天见那些蛊师。


    她第一个见的是虫谷谷主,此人已经年迈,听到她说出有一种蛊会令人失忆后。


    虫谷谷主先是一愣,随后询问,“令人失去记忆的蛊有多种,不知陛下说的哪一种。”


    虞九舟蹙眉,她身边的秋来开口描述了迟晚的症状。


    “忘川?”虫谷谷主立马说出了蛊虫的名字。


    “说!”虞九舟几乎是强压住怒气了,看到南越的蛊师,若不是还没有给迟晚解开蛊毒,她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虫谷谷主却是不惧,“还请陛下饶过南越百姓,饶过虫谷,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虞九舟嗤笑一声,“你们攻打大周,岭南百姓不无辜,我大周将士不无辜?迟晚被你们用阴谋算计不无辜?”


    “朕的耐心有限,你也不想看到,你虫谷的那些徒子徒孙死在你面前,南越被夷为平地吧。”


    哪怕她答应了,虫谷谷主也不会相信,反倒是她这个态度,会让虫谷谷主认为,只要解开蛊毒,就能绕过南越。


    只是


    “忘川无解。”


    虞九舟看了一眼旁边的李保,“杀,杀到她想起来解药为止。”


    李保带进来一批虫谷蛊师,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犹豫地杀死了第一个人。


    第二个,第三个


    这些人哭着喊着,让谷主救自己,虫谷谷主很痛苦,牙齿都咬出了血。


    直到这一批杀完,李保准备让人再带一批人进来的时候。


    虫谷谷主急声阻止,“等等,我想到了。”


    她不等虞九舟允许,立即说出了办法,“有一个办法,有可能会解这个蛊,中蛊的人是乾元,就让她标记一个人,是坤泽,被标记就好,行房的时候,蛊虫会兴奋,会在全身游走,当它离开脑子的时候,大脑就会出现愈合,就算不能恢复记忆,但多几次之后,宿主会想起来不少东西,另外,蛊虫太兴奋的话,会爆体而亡。”


    蛊虫死了,蛊虫的毒自然就解了。


    虞九舟得到了答案,挥手让人带虫谷谷主离开,虫谷谷主忽然想到了什么,“陛下,若不想让宿主变成一个傻子,在蛊虫爆体之前,不要让宿主知道太多关于自己的事,那样宿主的情绪波动会变大,脑海里有可能会恢复那段记忆,蛊虫如果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宿主,会在宿主的脑子里进行毁坏的。”


    “忘川是排名靠前的蛊虫,前十的蛊虫都有这个特性,一旦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宿主,就会毁坏宿主的身体。”


    虫谷谷主知道,若是这个被蛊虫寄宿的宿主出现什么问题,那虫谷的所有人都得死,甚至还会波及南越。


    南越抵挡不住大周的火炮。


    事实上,她知道中蛊的人是谁,也知道蛊是谁下的,可徒儿做错的事情,本就该师尊来承担。


    虫谷谷主离开后,虞九舟依次见了夕雾,岭南十几个厉害的蛊师。


    在知道蛊虫的名字后,那十几个蛊师,一大半都是只闻其名,剩余的几个,只是说了忘川的特性,以及有可能可以解蛊的办法。


    只有一个阿婆说了一句,“爱会让宿主想起。”


    这个爱,阿婆解释了一下,说得跟虫谷谷主的答案差不多,不得不说,大周人比南越人就是含蓄。


    她也求证了,虫谷谷主对蛊虫前十的说话,确实没有什么出入。


    而夕雾,这个给迟晚下蛊的人,虞九舟会把她千刀万剐。


    夕雾没有意外虞九舟会见她,从虞九舟下旨逼迫南越送上所有的蛊师开始,她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她毫不在意地问,“王上呢?她不在吗?”


    “你既然知道朕找你们来的原因,就直说吧。”虞九舟不想搞什么寒暄,特别是害了迟晚的罪魁祸首之一。


    夕雾垂眸,“无解。”


    虞九舟已经从许多人那里得到了办法,对于夕雾的无解,她被气笑了,“朕在南越的人会让段锦弦生不如死,然后让南越内乱,至于最后谁会当上南越王,不管是谁,朕都不会让南越王再姓段。”


    夕雾握紧了拳头,就要站起来,旁边的殿前司司卫直接把她给按跪下了。


    看着她这个样子,虞九舟的语气平淡,“这只是一个开始,朕心情好,就让南越平静,朕心情不好,南越就内乱不断,直到南越人死光,想必少谷主知道,怎么让朕开心吧。”


    夕雾深吸了一口气,再也保持不住平时的温和淡定,“虞九舟!”


    “朕说到做到!”


    夕雾还是说了,但她说地跟她师尊说的没差,只是最后来了一句,“你要是不想让迟晚变成傻子,尽管强行让她恢复记忆。”


    虞九舟强忍住心中的怒气,让人把夕雾带下去了。


    她当然不会放过给迟晚下蛊的人,但报复得在迟晚恢复之后


    这些内容,虞九舟没有隐瞒,她都对迟晚说了。


    只要不是能刺激到迟晚的内容,都是可以说的。


    能刺激到迟晚的,就是有可能刺激迟晚恢复记忆的内容。


    迟晚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让虞九舟没有说出更多的信息。


    “所以昨晚,你是在帮我解蛊?”


    提起昨晚,虞九舟的身子一僵,“嗯。”


    迟晚挑眉,好像是有点儿效果,但效果并没有特别大,是不是还要多几次?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什么多来几次,这种事情是能多来几次的嘛。


    “好吧,我相信。”


    是不是真的相信,就只有迟晚自己知道了。


    虞九舟了解迟晚,她的内心恐怕是将信将疑的,嘴上说着相信罢了。


    但是想到那些蛊师们的话,虞九舟不敢赌,万一迟晚真的出了问题,她承受不住那个后果。


    只要迟晚还在她的身边,一切都好,要是迟晚再出什么问题,她怕是会成为行尸走肉。


    就像迟晚劝她时苏霍的那样,“不要整天看奏折,小心成为一个只会做皇帝的机器。”


    可是她没了迟晚,不就是只会做皇帝的机器嘛。


    虞九舟注视着迟晚,眸子里是说不出的深情。


    迟晚回避地移开了目光,虞九舟这样的目光,看得她的心脏都慢了一拍。


    还好马车到了淮安伯府,外面的春归叫她们下车。


    皇帝出行,皇城司早就把淮安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了,连伯府内,每个院子都安排了人,以防不长眼的冲撞了皇帝。


    迟晚打开门准备下马车,却发现虞九舟没有动,她扭头看过去,“陛下不来吗?”


    “你到迟家找迟晴,我就不去了。”


    虞九舟心想,迟晚对大周了解得差不多了,只要小心点儿,不暴露失忆的事情就好了。


    就从淮安伯府开始,一点一点地让迟晚开始接触外人。


    既然蛊毒一时半会儿解不开,迟晚也不是刚失忆那会儿一无所知了,总不能还困在那一个角落,不让她出去。


    过度保护,可能会适得其反。


    哪怕迟晚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记忆,至少能过正常的生活。


    可是盯着迟晚的人太多了,只能小范围的,一点点地放开。


    前提是在淮安伯府,迟晚失忆的事情没有被发现。


    见迟晚走下马车,就要离开时,虞九舟又打开了窗户,“今朝。”


    迟晚习惯了被叫今朝,立马停下了脚步,看向虞九舟。


    虞九舟点了点太阳穴,提醒迟晚,不要暴露自己失忆的事。


    “知道了。”


    迟晚随意地应了一声,踏进了淮安伯府的大门。


    皇城司里的司卫都是迟晚的心腹,外面传言指挥使功高盖主,被陛下囚禁,他们有些人看似不相信,其实内心已经动摇了。


    如今看到指挥使站在他们面前,部分人激动得眼泪都快要出来。


    看到迟晚的皇城司司卫,不约而同地跪下,“参见指挥使大人。”


    “参见指挥使大人。”


    迟晚走一路,都有人下跪。


    她很不习惯,想要让这些人起来,想到不能暴露失忆的事,她只能不动声色地往前走着。


    紧接着李保迎了上来,“陛下说,王上受伤未愈,奴婢准备了轿子来着。”


    李保,皇城司指挥同知之一。


    迟晚心里把人物对上号,这多亏了夏去,今天一大早把她叫起来,让她看朝堂所有人的画像以及治疗。


    她们还真是相信她的记忆力。


    不对,她们怎么知道她过目不忘的?


    迟晚确定自己以前的记忆只是好了些,距离过目不忘还是有些距离的,而她们为什么会知道?


    她还没不及多想,旁边李保疑惑地喊了她一声,“王上?”


    迟晚这才反应过来,“不必。”


    她放慢了脚步,看起来像是受伤未愈的样子。


    李保见她不愿意说话的样子,连忙躬身引路,他一个内监能获得如今的地位,靠的是王上跟陛下,他是家奴,而非臣子。


    所以面对迟晚的不愿说话,他连忙闭上了嘴巴。


    领着迟晚来到了迟晴的院子里面,而迟晴正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支拨浪鼓。


    察觉到迟晚来了,迟晴笑了笑,招呼着她过来,“看,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玩的东西。”


    迟晚抬步走过去,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皮毛的毯子上,放着不少古代小孩的玩具。


    她蹲下来,好奇地拿着其中一样,放在手里观察了一会儿,不得不说古代玩具的精巧。


    两人沉默着,迟晴拿出了一个小包,“这里面有你要的东西,还有路引,多做了几个。”


    这个身份行不通,可以用别的身份,万一需要呢。


    迟晚惊讶,“多谢阿姐。”


    她本想麻烦迟晴帮她把这些东西藏起来的,可她已经给迟晴带来麻烦了,就把东西收了起来。


    还好她身穿宽大的蟒袍,加上这些东西,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


    听到迟晚叫自己阿姐,迟晴的眼睛眯了眯,“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妹妹。”


    迟晚的心里一紧,难道穿越的事情被发现了?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迟晴一眼,一言不发的继续玩着手里的玩具。


    迟晴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你以为,自己是姑母的亲生女儿,事实上我才是,你就是迟铭武的孩子,算起来,我们只是堂姐妹,但因为之前闹过的一场,他们才发现,其实你记在了母亲名下,而我这辈子也只能是迟铭武的女儿。”


    什么意思,迟晴说的,两人不是亲姐妹的原因,因为迟晴其实是迟铭雯的女儿,她们是堂姐妹,阴差阳错之下,她却记在了迟铭雯的名下,成了迟铭雯名正言顺的女儿。


    迟晚思索了一会儿,“阿姐的意思是,咱俩的身份换了?”


    “可以这么说,当年迟铭武趁我母亲身死,强纳我娘亲为妾,那时我娘亲已经有了我,而你,迟铭武看不起你娘亲出身商贾,不想认你这个女儿,就把你记在了我母亲的名下。”


    “堂堂勋贵侯府,做的都是龌龊事,禽兽不如一般,说是人,内里就是吃人恶鬼。”


    迟晴似知道自己要死了,把深藏在心底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她还告诉迟晚,“阿晚放心,老夫人,必定死在我的前面。”


    迟晚赶紧道:“阿姐放心,陛下不会杀你,等我走了,皇城司撤出去,阿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迟晴:“?”


    在迟晚离开淮安伯府后,李保带着口谕来了,“陛下口谕,淮安伯日后做事莫要如此妄为,此事朕当没发生过。”


    离开的迟晚感觉心里暖暖的,迟晴对自己这个妹妹是真好,连死都不怕。


    等看到虞九舟时,因为暖暖的心,她终于说出了还算暖的话,“陛下久等了。”


    虞九舟眉头微动,好奇迟晚跟迟晴说了什么,但她并没有问,“走吧,时间还早,我们回长公主府看看。”


    长公主府?迟晚心里涌上一丝期待,终于要到这个地方了。


    第132章


    秦国长公主府。


    这里曾是权力的中心, 守卫森严,哪怕长公主做了皇帝,搬入了皇宫, 也没有人敢让长公主府受一点儿灰。


    迟晚走进长公主府的那一刻,熟悉感扑面而来。


    就像是做一件事, 感觉自己多年以前,做过同样的事情, 内容一模一样。


    看某部影片,内容好像曾经看过,可影片明明是刚上映的。


    迟晚就觉得, 现在走的路, 都是她之前走过的。


    长公主府的一草一木,都给她熟悉的感觉,不得不说,长公主府比皇宫的审美好,没有那么的富丽堂皇,更有种小桥流水的意境美。


    准确地说,皇宫一看就有钱,长公主府不仅有钱, 还有文化底蕴。


    “熟悉吗?”


    跟在迟晚旁边的虞九舟,不由得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心里迫不及待地想要迟晚恢复记忆, 可又知道, 不能着急。


    迟晚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 “既然我中了蛊虫,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把蛊虫引出来吗?比如猫咪喜欢小鱼干,狗子喜欢大骨头。”


    很有道理, 蛊虫引出来了,恢复记忆就容易了。


    虞九舟率先走到秋千架上坐下,“问过,没有。”


    “好吧。”


    迟晚是医者,对蛊并不了解,只能是听说过。


    或许,有时间她得找一个懂蛊的人,了解了解自身的情况,蛊虫一直留在身体里,会不会出现什么后遗症什么的。


    迟晚略带失望的模样,虞九舟忍不住心疼起来,“别担心,有我在呢。”


    “那谢谢了。”迟晚主打一个嘴甜。


    她假装打了个呵欠问,“今晚还回宫吗?”


    虞九舟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转而询问,“你想回吗?”


    “都好。”


    迟晚绷直了身子,一袭宽大的蟒袍,穿着确实挺累人的,况且,衣服里面还有她的假身份呢。


    虞九舟打量了她一会儿,“累了?”


    “有点儿。”


    “那休息吧,若天晚了,就不用回去了。”


    一行人来到了永安院,她被引入了一个房间,而虞九舟也走了进来,不过虞九舟还要看奏折,没有跟她一起到房间。


    “你好好休息。”虞九舟说了一会儿,应该是往书房的位置走去了。


    迟晚关上了房间门,赶紧把蟒袍脱了到床上,还把帷帐给放了下来。


    她拿出自己的假身份,上面有书生,有商人,有医者,农户,还有游侠。


    每一个身份都准备了路引,这样一来,她要是离开京都,可以每到一个地方就换一个身份。


    迟晚的唇角扬起一个笑意,可是她的心里,还是很犹豫。


    经过昨晚,再加上今日虞九舟的态度,对方好像不打算把她囚禁她了。


    虽然不囚禁她了,但是她的行动范围没有增加,目前只解锁了淮安伯府跟长公主府,淮安伯府还是一次性的探索地。


    不知道后面还会让她到哪里。


    至于手上的这些假身份,她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带回皇宫肯定会被发现的,只有藏在外面,才有可能保留下来。


    迟晚想了想,决定藏到长公主府的某个位置,就这个房间的话,只有一张床,并没有可以藏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外面。


    她下了床,靠在房门上面听了一会儿,外面没有人。


    她打开了门,偷偷溜了出来,推开了一扇门,里面应该是暖阁,暖阁有一扇大窗户,窗户可以看到永宁院的院墙。


    墙角有一棵梅树,现在并没有开花。


    她环视了一圈,出去的话肯定会惊动外面的守卫,最终决定把东西藏在了暖阁内。


    迟晚走出暖阁,隐隐听到外面虞九舟在说些什么。


    时不时还能听到自己的名字,见说的是自己,便上前听一耳朵。


    说话的人是冬迎,她正在汇报着,“陛下,当日临安公主随先帝去江宁,后先帝被虞逸尘囚禁,临安公主不知去向,但她的属下有一个人叫段时回,是虫谷谷主的师弟,此人早在临安公主身边效力。”


    虞九舟挑眉,“怪不得段夕雾找不到段时回,原来在姑姑身边。”


    “陛下,王上攻破江宁之时,也未找到这些人存在的痕迹,倒是近日,不少地方流言四起。”


    随着冬迎的汇报,虞九舟似来了兴趣,“什么流言?”


    冬迎如同汇报的机器,语调依然平稳,“坤泽主周,周将亡。”


    冬迎好像刚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妥,便又说了一句,“据调查,这是梵天教散播的流言,而且梵天教在极短的时间,发展了大量的教众,平民少,乡绅豪族多。”


    虞九舟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变法惠及百姓,得益于报纸,大部分百姓没有被愚弄,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他们何必跟人叛乱。


    而那些乡绅豪族,知道变法对自身不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做打算。


    “梵天教的主人是姑姑?”


    冬迎点头,“虽未在梵天教发现临安公主的踪迹,但发现了福庆郡主在里面,听人叫她使君,但梵天教有十二路使君。”


    十二个使君,福庆不是唯一,听起来好像跟教主没什么关系似的。


    尽管有人说临安公主死了,可没有见到尸体,虞九舟是不会相信的。


    “有多少人入了梵天教。”


    冬迎摇头,“查出来了一些,还有一些正在调查,只是京都也有波及,王上中蛊,据调查是在京都就开始了,当初是临安公主身边的段时回想给陛下用蛊,只是陛下当时有孕,是王上前往接的临安公主,于是蛊下在了王上身上。”


    “但下蛊有步骤,第一步先把蛊喜欢的东西养在王上身上,第二步才是下毒,否则蛊虫放出,也无法到指定之人身上。”


    “虞逸尘就是那个放蛊虫之人,他假意与王上比试,实则是为了让蛊虫更靠近王上,以防蛊虫飞起被人发现,其实就算王上不与他比试,他也会假意跌倒,扑到王上身前,因王上身上有蛊虫喜欢的东西,只要蛊虫放出,就会直奔王上而去。”


    “只是奇怪的是,段时回准备的蛊是排名前三的毒蛊,中蛊之人,需每月服用一次解药,否则就会痛不欲生,可以强迫王上听他们的命令。”


    听着冬迎的叙述,虞九舟攥紧了衣袖,“这么说,朕还得感谢段锦弦了。”


    中的是忘川,不是毒蛊。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场针对她跟迟晚的阴谋,居然这么早就开始了,手段阴毒,令人恶心。


    “朕交给你的案子查得如何。”


    冬迎拱手,“回禀陛下,京都与案子相关的有十三家,共一千七百六十四人。”


    虞九舟闭上眼睛仰头,舒缓了一下劳累的脖颈,“杀。”


    “诺!”


    随着虞九舟的一声“杀”字落地,旁边听着的迟晚心里一咯噔。


    一千七百多人,就这么杀了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案子。


    迟晚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皇权至高无上。


    只是,她从对方的这场对话中,得到了几个信息。


    【梵天教】【临安公主】【福庆郡主】【蛊虫】


    她也听明白了,自己果真身处阴谋中心,这京都真不是一个好地方。


    哪怕不是为了逃开虞九舟的掌控,就天天面对这么多阴谋诡计,累也累死了。


    她生性爱好自由,要不然上辈子选一家医院坐镇就好,老老实实地上班,混个职称,一步一步地成为知名专家多好。


    她所谓的自由,就是自己能做主自己的生活,而不是那种被别人掌控的感觉,那种感觉,想想就令人难以忍受。


    能灵活就业养活自己,到处比赛获得证书,日后也能混一个好前程,谁愿意去打卡上班,让人管着,一点儿自由都没有。


    当然了,也是迟晚比起坐诊,她更喜欢研究古药方。


    反正不管怎么说,与其在京都被人压制着,还处处都是阴谋诡计,她找个地方隐姓埋名,难道不好吗?


    无论怎么想,她的选择都没有错。


    只是她的心里怎么会这么的不舍。


    而且,听冬迎话里的意思,蛊虫原本是要下给虞九舟的,阴差阳错才到了她身上。


    要是她不在,谁还能给虞九舟挡着啊。


    想到这,迟晚拍了自己脑瓜子一下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虞九舟是皇帝,身边能为她效死的人多了。


    退一万步说,她是失忆,以前跟虞九舟在一起的人是她,可是她现在失忆了,对她来说,虞九舟就是陌生人。


    不,是一觉醒来就把她囚禁起来的“坏皇帝”。


    这个情况下,她还怎么跟虞九舟谈感情,还有一点她接受不了。


    虽然感觉挺好的,但是不经过她的同意,用信息素让她就范,这点她不喜欢,特别不喜欢。


    哪怕她们是名义上的伴侣,实际上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嘛。


    越想,迟晚的心里就越憋着一口气,恨不得马上离开京都才行。


    因为,她离开京都的理由那么多,偏偏没有让她留下的理由。


    迟晚坐在床上,内心很是杂乱。


    她想了一万个离开的理由,没有想出来一个留下的理由。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虞九舟见她坐在床边一怔,“休息好了?”


    “嗯。”


    迟晚应了一声,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态度冷淡了些,又问,“要回宫?”


    虞九舟坐到她边上,“你喜欢这的话,我们多住几天。”


    多住几天当然好了,毕竟在长公主府更容易离开。


    但迟晚还是道:“你忙的话,我们就回宫。”


    一国之君肯定很忙,特别是虞九舟这样刚登基的皇帝,还在变法,更是忙上加忙。


    而回宫,她想要离开,机会就变得很少。


    虞九舟笑了笑,俯身在她的脖颈咬了一口,“无妨,你喜欢就多住几天。”


    她都这么说了,迟晚更没什么能说的了,只是默默地点头。


    “你在生气?”虞九舟把迟晚沉默寡言的样子看在眼里,心里知道,以迟晚的性格,她昨晚的做法,确实过了。


    迟晚依然沉默,生气吗?倒是没有想象得那么生气,不生气吗?倒也不是。


    哪怕对方是为了解蛊,情有可原,但在此之前,便能告诉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情发生之前说,跟事情发生之后说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就算说了,以她的性格,也不会答应的。


    或许是看出来了她的纠结,虞九舟轻声道:“没关系,多几次就好了。”


    “等你恢复了记忆,就不会怪我。”


    这句话莫名点燃了迟晚心中的怒气,什么意思,这便是虞九舟无所畏惧的原因?


    迟晚心中生气,“如果我没有恢复记忆,岂不是会一直怪你?”


    虞九舟地看向迟晚的眸子一冷,瞳孔有些发红,不是要哭,是凝视,是占有,是偏执。


    “你说,你会一直怪我?”


    迟晚语塞,她还没有说出话来,虞九舟身上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再次席卷着她。


    又来!


    迟晚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她的身体,标记了虞九舟的身体,恰好对方在雨露期,信息素翻倍的入侵她,让她的抵抗意识逐渐变弱。


    弱到,无力反抗。


    ……


    她们在长公主府待了两日,整整两日,迟晚陷在虞九舟的信息素里无法自拔。


    虞九舟好似生了气,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偏执,只想把她吞入腹中。


    两日过后,她们就离开了,期间虞九舟没有离开过长公主,迟晚自然也没有机会离开。


    回到皇宫,迟晚一直表现得不冷不热,不再问曾经的事情,到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惜,她的表面乖顺,没有解锁新的地点,但后宫之中,除了特定的几个地方她不能去,勉强获得了小范围的自由。


    在皇宫,虞九舟没有再用信息素掌控她。


    或许是雨露期过了的缘故,就算释放信息素,也未必能再控制住迟晚的身体,便停下了。


    这一日,虞九舟召内阁议事,许久都没有回后宫,想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迟晚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晒着太阳,思绪远走。


    再这么下去,她记忆能不能恢复不知道,但她肯定会被关出病来。


    每天都是这点儿地方走来走去,这些天,她已经把后宫摸索透了。


    但也死心了,只要在皇宫,她还在夏去她们的视线里,她就逃不走。


    不管她去哪,总有人跟着,不知是怕别人刁难她,还是怕她跑了。


    终于,虞九舟从内阁回来,看到了无所事事的迟晚,又想到今日朝堂上的争执,忽然开口询问,“让你上朝如何?”


    “上朝?”迟晚蹙眉,虞九舟不是不乐意失忆的她接触外人吗?


    生怕有人说了什么东西刺激到她。


    她没有说的是,她的内力已经到了深厚,没多长时间呢,她的内力进展是真快。


    要是能到了大成,就宫墙的高度,也是不在话下的。


    迟晚挺惊讶自己的内力进展这么快,就好像早就到了这个境界一样。


    就算没有到大成,还只是深厚,只要给她找到机会,就能马上溜走。


    虞九舟看了她这么久,怎么突然就想让她上朝了?要是她在朝堂上说了些什么,给自己揽个差事,可就能名正言顺地出宫了。


    “满朝文武都想见你。”


    算起来迟晚回来三个月,就在淮安伯府露了一次面,后面进入长公主府,就再也没有露面过。


    淮安伯府露面后,朝堂消停了一个月都不到,怎么又开始了。


    虞九舟自然知道为什么,有人在后面挑唆,而且这个人好像知道迟晚中蛊了。


    迟晚正要说话,虞九舟蹙眉摇头,“罢了,我们回长公主府,召集内阁成员见一面,也终止一下谣言,正好去散散心。”


    这就叫给了人希望,又让人绝望。


    迟晚气呼呼的,本来逃跑难度可以无限降低的,这下好了,还是那个难度。


    而且,她算算日子,虞九舟的雨露期,应该就是这几天。


    她承认,虞九舟用信息素掌控自己时,她的血液都跟着在沸腾,也承认,自己的脑海里总是出现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她不能再沉溺下去了,这一次得多在长公主府住上几日,寻找最好的离开机会。


    正如她想的那样,一到长公主府,两人就不分房睡了。


    迟晚不否认,虞九舟是为了让她恢复记忆,解蛊的方法确实如此。


    她内力到了深厚后,再运转内力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蛊虫的存在。


    蛊虫的位置在她的大脑,一旦她用内力包裹住蛊虫,蛊虫反抗之下,很有可能破坏她的脑神经。


    但是等她的内力大成后,便就没有了顾忌,蛊虫无法冲破大成的内力。


    她现在是内力深厚,修炼速度不慢,她有种感觉,自己的内力成就大成是很有可能的。


    在此之前她可以去游历一下道家圣地,找一下有没有能加快内力增进的办法。


    她不相信,区区小国的阴毒手段,她道家反而无解。


    中医加上道家手段,绝不是区区蛊虫能抵抗的。


    等她恢复记忆,证明了一切,那她会毫不犹豫地回来。


    她解题,除了高考的时候,顺着出卷人的思路解题,后来她还没有顺着谁解题过,要不然她对古中医的研究,绝不会获得那么多人的承认。


    她还给自己卜了一卦,此行一路顺风,绝无风险。


    令迟晚意外的是,到了晚上,虞九舟竟然什么都没做,两人平静地躺在一起,似榻死对象。


    就算虞九舟还想用信息素掌控她,以她现在的内力,也能进行抵挡,她绝不会再轻易就范。


    她们就这么躺着,就在迟晚昏昏欲睡的时候,虞九舟突然开口,“我请了大周有名的医者入京,他们如今就在长公主府,明日他们会为你诊断。”


    怪不得突然决定来长公主府,看来虞九舟也没有全然相信虫谷谷主的话,也不是不相信,是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迟晚没有回话,只是侧身,假装熟睡的模样。


    虞九舟难过地掩下眸子,屏住呼吸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眼泪。


    一夜无话。


    一早,迟晚就见到了大周有名的医者,他们挨个给她检查身体,然后又凑到一起讨论。


    然后其中一人说道:“倒是有解,需用银针把蛊虫逼到别的位置,再用刀割开皮肉,夹出蛊虫。”


    虞九舟紧张询问,“阁下可能扎针?”


    此人摇头,“此针法需要配合内力,还需内力大成者,如武当掌门,龙虎天师。”


    但这两位,一个年迈时日无多,恐无法到达京都,还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寻不到人了。


    虞九舟立马下令,“去请武当掌门,寻找龙虎天师。”


    迟晚却认为,人不来见我,我去见人。


    正好她有想去道家道场寻找解蛊之法的想法。


    那个医者把自己的阵法留了下来,迟晚只一眼就记在了心里,要是武当掌门不便出手,也可以等她内力大成自己解蛊。


    她好奇的是,为什么虞九舟没有再用信息素帮她解蛊了,总不能是怕她生气吧。


    以虞九舟的偏执,哪里会担心这个。


    迟晚偷看了虞九舟一眼,紧接着就被领去见内阁成员了。


    跟她想象的见面不一样,她还以为自己要参与商讨国事呢。


    哪知虞九舟去了就宣布几件事,就带她走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迟晚还以为,这次到长公主府又找不到离开的机会了呢,


    谁承想,虞九舟决定在长公主府住上几日,她可以慢慢寻找机会。


    终于,在来到长公主府的第三日,她寻到了机会。


    虞九舟今日有朝会,一早就去上朝了,带走了一部分人,看着院子的人变少。


    再说,现在天还没亮,长公主府还是一片宁静,她正好可以拿着东西离开。


    身上没钱的迟晚,只能把腰间的玉带给装到了怀里,还有头上的金冠。


    有了这两样东西,这一行路上,她是不会缺钱的。


    迟晚下定了决心,随手折断一根树枝削成发簪把头发给束起,穿了一身白色直裾,腰间是藏青色的布制腰带,袖子被她用布带给系上了,一身书生装备,叫她给穿得有些像侠士。


    她在屋子里找了找,没有什么合适的武器,只能出去之后再买了。


    收拾好了东西,她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房间里,注视着屋内,就像是在想,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实际上,迟晚何尝不是,内心不想离开呢。


    只是,她必须得离开,自己的记忆,总该自己去寻找。


    这一次迟晚内力大成,没有惊动任何人就离开了长公主府,她在外面等着城门打开,做了简易的妆容,随着出城的队伍一起混了出去。


    刚走出城门的那一刻,她心中不舍的情绪更重了,强忍住掉头回去的冲动,大步地离开了京都。


    第133章


    一上午, 迟晚路经一个叫清远县的地方,顺手当了玉带,至于金冠, 她决定掰烂了慢慢花。


    可她还没走出清远县呢,当铺就报官来抓她了。


    说她当的物品是宫里的, 私当宫中物品,可是大罪。


    当铺管事本想私藏腰带, 到时候改一下,就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可是刚好东家来巡视, 被东家发现, 然后报了官。


    迟晚干脆的跑出了清远县,换上了一身道袍,假装是在外游历的小道士,准备前往武当拜山。


    路过一处村子,她找了一家农舍讨水喝。


    农家的主人是两个女人,年龄都算不得大,但在这个三十岁就能自称老夫的地方,其实也算不得小了。


    这家里有两个孩子, 一个乾元一个坤泽,已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


    看着她们, 迟晚不由得想到了晨晨跟归一。


    在京都这短短时日, 她只见了两个孩子一面,虞九舟说她们是自己的孩子时, 她拥有的只有陌生感。


    就什么都不知道,多了两个孩子出来。


    想到了她们,迟晚突然怔住了。


    这家的娘亲问道:“小郎君看着像富贵人家出身, 怎么一人出来了。”


    迟晚忙回答,“我乃京都一处小道观的女徒,师尊本是武当出身,一辈子都想回去看看,可惜天不遂人愿,只能让我这个女徒代她回去,顺便认祖归宗。”


    “怪不得,看小郎君白白嫩嫩的,第一次出远门吧?”


    “这倒不是,之前跟师尊随着几个富家倒是出去过,此行为表诚意,便决定徒步而去。”


    “道长好心性。”


    迟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可能是刚刚被追了一场,可能是终于自由了,脑袋里终于有空想别的了。


    她想到了虞九舟,想到了两个女儿,一下子就不想走了。


    内心的犹豫,让她开口询问,“大嫂,在下可否在你家借宿一宿。”


    “住,多住几日都行。”大嫂还挺和气的,也热情。


    迟晚不好意思的笑笑,拿出了二两银子,“大嫂,这是我今日的住宿费。”


    “别这么客气,就住一晚上,这么多银子,够我家花两个月的,家里都是粗茶淡饭,要不了这么多银子。”


    “大嫂手里的那只野味,放在城里也值上钱的,还有大嫂自酿的米酒,说起来,是在下占便宜了。”


    这边去县城不容易,野味老远带过去,很容易死了,卖不出去。


    村子里抓到野味,除非是能活的,不然都会自己吃掉。


    迟晚也听说过,有的野鸡气性大,被抓会自己把自己给气死。


    但正如她所说,大嫂准备的野味是值钱的。


    这时,一直默默干活,不说话的大姐开口道:“值不了这么多钱。”


    迟晚一愣,想要追问,对方却不开口了。


    还是大嫂解释道:“我们辛辛苦苦打来的野味,走两三个时辰到城里买,人家把价格压的很低,但是人家卖给那些达官贵人,能翻十倍,就像我手里的这只,卖出去五百文,他们翻十倍卖给大户人家。”


    这是人家的渠道,他们没有渠道,毕竟大户人家不会信他们。


    平时买只鸡,要很精神的,买条鱼,要活蹦乱跳的。


    不是经常去的地方,大户人家也不会买。


    大嫂叹了一口气,“谁会要来路不明的东西。”


    这也是自嘲,他们农户的东西就是来历不明的东西,进了人家的店,就是好东西。


    迟晚蹙眉,“你们可以在村里建一个养殖场,只要处理好鸡鸭的排泄物,不要弄的村里臭烘烘的,到时候你们做些马车,驴车,把这些东西拉到县城买,赚到钱,直接在那边开家店,有人预订了,直接从这边拉去送。”


    还有更具体的,比如排泄物的处理,以及客户,还有第一笔投资,都是难题。


    大嫂笑了笑,“郎君说的有理,一家养的几只,要是一个村,就是上百只,到时候能给人家大户人家供货,肯定能赚到钱,但是啊,大户人家的门不好入,还有我们村,村长年纪大了,他不会同意的。”


    迟晚点头,“大嫂说的有理,得慢慢来。”


    她只是说说,有心自然会做,没有这个心,也顶多是当笑话听听。


    不过,她确实觉得,养殖场这件事可以做,排泄物可以肥沃土地。


    还有手工编织跟加工,一家两家的,只会被中间商赚差价,数量多的话,就能直接供货。


    做这些事情,要么集全村之力,要么有第一笔资金。


    这个可以叫农村创业,最好是有朝廷托举,发展地方经济,百姓手里有钱了,日子好过了就好。


    迟晚想着,可以写一个详细的计划书,给虞九舟送过去。


    虞九舟


    想到这个名字,迟晚便捏紧了茶碗。


    她歇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帮大姐干活,她小时候劈柴什么的都做过,奶奶年纪大了,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帮奶奶做的事情比较多,家里的很多事情她都能做。


    现下做起来,丝毫不陌生。


    大嫂笑看了她一眼,“原以为小郎君不曾做过这些。”


    迟晚利索的收拾了木柴,“我在道观经常做,干活也是修行。”


    她知道,就她这白白净净的模样,看起来就不像看过活的。


    但她的手上,应该是练武的原因,掌心有些薄茧。


    吃完饭,迟晚被安排了她们孩子的住处,两个孩子今夜跟她们一起睡。


    大嫂帮她铺着床,“被褥都是干净的,郎君尽管休息。”


    “多谢大嫂。”


    迟晚也收拾了一下,目送着大嫂离开,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脑袋里想的是,虞九舟应该已经知道她偷偷溜走了吧。


    当然知道了,她离开后,长公主府一直没有等到她起床。


    一直等到了中午,夏去回来了,她直接推开了房门,竟然发现迟晚不在。


    众人找遍了长公主府,都没有发现迟晚的身影。


    夏去当即知道大事不妙,跑到宫里告诉了虞九舟这件事。


    虞九舟立刻下令,让人寻找迟晚的身影,京都没有,那肯定是离开京都了。


    可人只要离开京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那搜捕的范围就大了。


    虞九舟人在长公主府里面,时不时听着有人汇报。


    春归心疼的上前一步,“陛下,天晚了,要不先休息吧,实在不行,我让人传信给各地锦衣卫,肯定能找到王上的。”


    她在心里暗骂迟晚,平时装的乖巧,竟然打着逃跑的主意。


    就算没那么自由,可孩子都


    算了,迟晚本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但也不是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还是等人找到了问问吧。


    虞九舟摆摆手,没有找到迟晚,她哪里睡的着。


    又等了一会儿,冬迎快步走了进来,“陛下,王上在清远县当过东西,被人报官了。”


    虞九舟猛地站了起来,“迟晚没事吧?”


    “王上跑了。”


    冬迎面无表情,春归一脸无语。


    咱家王上还真是神通广大,当个东西都能被人报官,要不是王上跑的快,现下该在县衙大牢里了。


    到了县衙大牢,那可就吃大苦头了。


    虞九舟蹙眉,“她人呢?”


    “有人看到她进村了,没有看到出去,以防打草惊蛇,我们的人没敢进去。”


    “走。”


    虞九舟一刻也等不了了,哪怕扑个空,她也要去。


    冬迎忙道:“臣已经让人把村围了起来。”


    “嗯。”


    虞九舟快步往外走去,春归连忙去安排车架。


    深夜赶过去,到了恐怕天都亮了。


    陛下出行,以防有刺客,她得赶紧做好安排才行。


    虞九舟一言不发的坐上了车架,身上散发着冷气。


    逃跑?


    迟晚竟然逃走了,逃走了!


    虞九舟破防地咬紧牙关,没有恨意,但是有无尽的寒意。


    她隐忍着控制着情绪,这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早朝开始就心神不定,知道了迟晚逃走的消息后,愤怒,惊讶,恐惧,委屈,以及紧张。


    她当长公主的时候,都没有体会到过这种情绪,这一次,各种情绪直接涌了上来。


    愤怒惊讶于迟晚的离开。


    恐惧找不到迟晚。


    委屈迟晚的舍得。


    紧张会有人知道知道迟晚的离开,会出手刺杀。


    这样复杂的情绪,持续到冬迎送来迟晚的消息。


    得到了迟晚的消息,虞九舟的心情才略微平静下来一点。


    她在想,迟晚为什么要逃离?


    因为限制她的自由?还是上次怒上心头,强制她这点。


    复杂的情绪过后,虞九舟难免在反思自己,她做的事情,一定伤到了迟晚。


    一路上,虞九舟胡思乱想了许多。


    想着想着,她感觉到脸颊上出现了一丝温热的感觉,她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心中酸涩。


    虞九舟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雾气的双眼慢慢清明起来。


    不管迟晚愿不愿意回来,她都会把人带回来。


    她不允许迟晚离开自己。


    虞九舟身上冰寒的气息越发的浓重,强大的气场,让她显得疯批阴狠


    天蒙蒙亮时,车架终于到了村子。


    禁军把村子包围起来,但没有进村,都等着虞九舟的到来。


    虞九舟到达村子后,皇城司锦衣卫才缓缓的把迟晚住的那家农户给围起来。


    此时,天空还是昏暗的,确定了迟晚在里面后,虞九舟才从车架里下来。


    迟晚猛地睁开了眼睛,村子里的狗叫的不寻常,似村子里进了外人。


    但狗叫声马上停止,静悄悄的,仿佛刚刚都是错觉。


    她可不觉得,刚刚的狗叫声是意外。


    来了吗?


    没一会儿,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人数不少,正在朝她这里赶来,她伸手摸到发簪握在手里。


    尽管她心里更倾向来人是虞九舟,但万一是刺客呢?


    迟晚默默的数着对方的脚步,下一秒,房间门被推开,不远处,虞九舟正大步朝她走来,对方身上散发的冷意,她在房间里都能感受的到。


    外面被禁军围的水泄不通,且都知趣的背过身去。


    迟晚紧张的干咽了下,看虞九舟这模样,不会从背后拿出一把剑,直接把她给杀了吧。


    那她是逃呢,还是逃呢?


    一步,两步


    迟晚的心里很是忐忑,虞九舟的心里何尝不是。


    她想过很多,比如强硬的把迟晚带回去,不给她一点能逃离的机会。


    但在看到迟晚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居然开始犹豫了,本质上,她是担心对方会恨自己的。


    每走一步,虞九舟都在犹豫着,该怎么带迟晚回去。


    要放软态度劝她吗?


    这短短百步的距离,虞九舟感觉自己经历了沧海桑田,好不容易才来到了迟晚的身边。


    她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攥着,那只手再不停的用力,非要让她痛的无法呼吸才行。


    她甚至在想,要是迟晚不愿意同她回去怎么办。


    真的把人强拉回去,如果迟晚不能恢复记忆,两人的关系也到头了。


    虞九舟的心情同样忐忑,一步一步的来到迟晚的面前,她身上的冷意,在步入房间的那一刻消失不见。


    像是担心吓到迟晚一般,可以收敛了身上的冷。


    迟晚能清楚的感受到,随着虞九舟距离她越来越近,周身散发的冷,慢慢变成了温柔与小心翼翼。


    看着这样的虞九舟,她心里的第一感觉是心疼。


    她心疼这样小心翼翼的虞九舟,不由得自责起来。


    只见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大周皇帝陛下,怕她再逃走似的,紧握住她的手,然后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低声请求,“阿晚,我……宝宝想你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迟晚的身子猛地一僵,她想过很多两人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虞九舟会放下自己的高傲。


    她的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痛。


    她不由得想,虞九舟这么爱她,她为什么要离开?


    随后她又坚定了信念,她要离开,不是为了离开虞九舟,她是为了不做一个糊涂的,被保护的人,她要寻回记忆,拥有自己可以选择的自由。


    不对,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迟晚愣愣的看着自己放在虞九舟小腹的手,宝宝?


    什么意思?怎么就宝宝了。


    她赶紧拉过虞九舟的手开始诊断,果然诊出了喜脉,“你你”


    她说不出话来了。


    女人让女人有孕这点,颠覆了她的认知。


    人工受孕是可以的,但自然受孕,不得不说,在知道归一跟晨晨是她俩生的之后,她就挺惊讶的。


    但没有经历过,所以没有实感。


    而现在,她是真的诊断出来了,虞九舟有了她的孩子。


    迟晚的手颤抖着,话都说不清楚了。


    “什么时候的事。”


    虞九舟缓缓抚摸着她的脸颊,没有说话。


    迟晚当然能算出来,她就是太惊讶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她的手紧紧的握住衣角,脑袋混乱,心情也很奇怪,有兴奋,也有不知所措。


    这样的情况,她还能走吗?


    迟晚可以在很多地方当玉带,她偏偏选择了京都附近的县城,虞九舟能马上得到消息的那种。


    她明明昨天下去就能离开,却选择住在了农户家里,不就是为了让虞九舟追上自己。


    她只是没有想到,虞九舟会有孕。


    迟晚在出了京都,心中就隐隐有些难过,不辞而别总归是不对。


    不管怎么说,虞九舟是控制了她,不让她离开皇宫,就算离开也只能去长公主府。


    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京都危险,她想保护她。


    尽管她很生气,在出了京都的那一刻,突然觉得,两人还是面谈一下的好。


    但迟晚还是很犹豫,便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留下一个线索,在农户家住一晚,虞九舟能追上来,两个人就聊聊,不追上来,那她就直接离开了。


    说是听天由命,也是想知道,虞九舟到底有多爱她。


    堂堂帝王,在不顾一切追出城,跑到她的面前,放下了高傲,请求般的想她回去,那么的小心翼翼,足以说明,虞九舟是深爱她的。


    只是有一点,她没有想到,虞九舟有孕,她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可是脑袋里面有一只虫,也不是办法。


    迟晚回握住虞九舟的手,“抱歉,让你担心了。”


    她想说些什么,第一句话出口却是抱歉。


    虞九舟摇头,“跟我回去好不好?”


    她没有强迫迟晚回去,就是这样询问着。


    更多的话她想过,比如让迟晚回去,她可以不再限制迟晚的自由等。


    虞九舟准备了一大段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性格使然,她说不出这种话,但她会做,总会让迟晚感受到她的诚意的。


    迟晚犹豫的目光落在虞九舟的小腹上,随后坚定起来,“给我三个月的时间。”


    “什么?”虞九舟蹙眉。


    她不知道迟晚要三个月的时间做什么,但她知道,迟晚拒绝了跟她回去。


    还是没能挽留住吗?


    迟晚认真的解释道:“我的脑子里有一只蛊虫,随时都有可能破坏我的脑神经,现下你的解蛊方案也无法使用了,那么多医者都没有办法,只有那一个医者说,强大的内力配合着针法,才能把蛊虫逼出来。”


    “你也去找武当掌门,龙虎天师了,成功的机率很低,不如我直接去武当,正好完善我之所学,若能请武当掌门出手最好,若是不能,我就自己修习内力到大成,再让医者给我扎针。”


    前者用时比较短,后者用时比较长。


    去试试,总比留在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的好。


    虞九舟沉默的盯着她,不知道内心是什么想法。


    迟晚继续道:“我知道,你怕我一去不回,这次没有跟你商量直接离开是我不对,但是我选择在这里等你,没有一走了之,便是没有要直接离开的想法。”


    “三个月,武当距离京都来回差不多十二天就够了,三个月内,无论蛊虫能不能解,我都会回来,者是我跟你的约定。”


    “陛下,我想,我们俩相爱了这么长时间,你应当是了解我的,哪怕我现在是失忆状态,我也一定说到做到。”


    她的目光移到虞九舟的腹部,“孩子,我会负责。”


    “你,我也会负责。”


    说着她自嘲一笑,“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一开始以为,自己跟以前的迟晚不是同一个人,可再跟你相处之后,我找了无数的理由,来证明自己跟以前的迟晚就是同一个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你爱的人一直都是我。”


    她对虞九舟动心了,没有任何的征兆,没有任何的意外,她喜欢上了虞九舟。


    喜欢的措不及防,可她就是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虞九舟。


    离开京都的一路上,她都在想,难道就这样走了吗?


    迟晚也问了自己,没有遗憾?不会后悔?


    答案是有遗憾,会后悔。


    所以她在这里等着虞九舟来,当对方不顾一切的来到了这里,她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听着迟晚深入肺腑的一番话,虞九舟的心动摇了。


    别说三个月,她一天都不想跟迟晚分开。


    之前迟晚出去打仗,打了那么久才回来,回来后就失去了记忆,两人都没有好好的相处。


    而面对真诚的迟晚,她在想,或许迟晚说的没错。


    与其这么坐以待毙,万一段夕雾这些人还有什么手段控制迟晚脑袋中的蛊虫,或是迟晚在没有消灭蛊虫前,主动的恢复记忆,那迟晚的就会真的变成一个傻子。


    但虞九舟舍不得,她舍不得迟晚。


    那又如何呢,迟晚说的对,总不能再这么下去。


    其实虞九舟的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眸中藏着暗爽,特别是听到,迟晚在失忆后,还是喜欢上了自己这句话,她的委屈,恐惧都消失了。


    在知道迟晚离开时候,她感受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的落寞,失望。


    听了迟晚的这些话后,她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


    虞九舟故作释然的一笑,“好,你去吧。”


    她想,她非要拦的话,应该是能拦住迟晚的。


    然后呢?然后怎么办?不如按照迟晚说的去做。


    迟晚猛地睁大眼睛,讶异虞九舟会答应,她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等我回来。”


    她的心中涌上愧疚情绪,原本她的内心很是挣扎的,在碰到虞九舟鼓励的目光时,她坚定了下来。


    她一定会消灭掉蛊虫,哪怕不恢复记忆也行,也一定会回到京都的。


    迟晚能感觉到,虞九舟做这个决定的艰难,但更多是对她的信任。


    虞九舟故作轻松的微笑,双眸中掩饰不住的柔情,“我等你回来。”


    然后身上的气质一变,威胁意味十足道:“时间一到,你若未归,朕就掀翻这大周。”


    第134章


    三个月后。


    迟晚站在京都城外, 看着圣京两个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要不是真实发生的,她都以为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三个月的时间,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对于心中有思念的人来说,算得上度日如年了。


    迟晚到武当第一日, 想要见掌门,被拒绝了。


    大概意思是,老掌门时日无多, 不愿见客。


    就在她想, 怎么样才能见到老掌门时,又有人出来拦住了她,告诉她老掌门有请。


    迟晚不明所以,她跟在对方的后面,来到了后山。


    后山之上只有一座建筑,比前面能容纳多人的大殿不同,这里就很普通,除了中堂供奉着三清外, 就只剩下了左右两间屋子。


    但房屋的旁边有一处楼梯,顺着楼梯可以到看台上去, 俯视山中风景。


    引她进来的道士对着左边的房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疑惑地走了进去。


    走进房间,迟晚看到的是一个盘腿坐在榻上的女修, 对方白发白眉,面部却气血充足,看起来还很年轻的样子, 可以用鹤发童颜来形容。


    迟晚拱手行了一个道家礼仪,“在下见过掌门道友。”


    “王上客气了。”对方苍老的声音响起,不像是从喉咙发出来的,更像是腹部。


    “在下也修道,掌门不介意的话,唤我今朝便可。”


    一声道友是礼貌,叫她的字也是礼貌。


    道友表示她们同出道家,称字则代表着,迟晚敬重老掌门,可以是年幼之人,对老年之人的礼仪。


    掌门一双浑浊的眼睛望向她,“阁下前来为解蛊之事?”


    “掌门慧眼如炬,在下中了南越的忘川,医者看过,需内力大成之人,配合施针,才能逼出蛊虫。”


    想到脑子里面的蛊虫,迟晚的心中就生起了一股怒气。


    南越人太过卑劣,竟然使用这样的阴谋手段,害得她远离京都,还被迫离开了虞九舟。


    “阁下之蛊,老道可以解,但要先为阁下诊断。”掌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迟晚上前一步,走到掌门的身边,把手递了过去。


    掌门伸出一双红润,还算年轻的手,放在了她的脉上,“道家正统,敢问一句,阁下师从何人。”


    她刚想回复是自己奶奶,可在这个世界,她的奶奶是迟老夫人。


    迟晚就换了一个说法,“在下的师傅是一名游方道人,师从游方道人,听说师祖乃道家正统传承,到底是哪里,此事在下不知。”


    掌门点点头,从手边的桌上拿了一本书给她,“阁下先看这个,九日后,来找老道解蛊。”


    九日后?那还好,三个月的时间,到现在还没有超过十天。


    “多谢掌门。”


    迟晚拿起书起身就要离开,掌门对着外面开口,“阁下可住右厢房。”


    两人要住得这么近吗?


    既然对方都说了,她还是老实听话吧,迈步走进了右厢房。


    迟晚立即打开书,里面居然是一本秘籍,跟她修炼的内力功法同宗同源,她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她很好奇,掌门好像早知道她会来,秘籍都准备好了,甚至知道她修炼的是什么内力。


    “请问掌门,我的内力跟掌门给的秘籍有什么关系?”


    她没有去看秘籍的内容,这是人家的传承,万一是掌门拿错了呢。


    迟晚在右厢房,稍微用了点儿音量。


    掌门高声回应,“因老道只会这一个。”


    信你才怪。


    迟晚知道对方是胡说,却只能相信,“掌门早知道在下要来?”


    “易经八卦,推演世间万物。”


    “掌门真厉害。”迟晚笑夸了一句。


    “此乃实话。”


    “”


    这老道,一点儿都不含蓄。


    接下来,迟晚开始修炼秘籍,遇到不懂的地方,她眉头刚皱起来,掌门的提醒就到了。


    掌门是用内力催动的腹语,能准确地传输到迟晚的耳边。


    一个月过后,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就差一步,就能进入大成了。


    但这一步,如同天堑,怎么都跨不过去。


    身边有一个内力大成的高手,当然不能忽略,迟晚连忙过去请教。


    老道闭着眼睛,“你的内力被蛊虫压制住了,你原本就内力深厚,因蛊虫,你的内力只能重修,如今再次内力深厚,且只差一步到达大成,只要解决掉蛊虫,就能再进一步。”


    迟晚眼睛一亮,内力大成只有传说中的人物,要是她实力到了大成,天下间,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就算有刺客,不是上万军队,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当真是今朝持剑而立,万夫莫开。


    前提是,她能进入大成才行,首先就是要解决掉蛊虫之害。


    迟晚躬身行礼,“还请掌门解我身上蛊毒。”


    老道这才睁开眼睛,也是第一次用嘴巴跟她说话,“针法老道已研习,老道徒儿也采集了极阴之水,蛊虫喜阴,你运以火之内力,它就会躁动,老道用银针取出它就好。”


    “多谢掌门。”


    迟晚再次行礼,在老道的身边盘腿坐下。


    从一开始两人见面,再到现在,都没有谈解蛊的条件。


    但她知道,没有说出口的条件才是最贵的,两人一见面,老道就叫破了她的身份,她就没有再问对方要不要提条件了。


    一个王上的人情,就已经很重了,何况是迟晚的人情。


    她不仅是王上,还是帝王的伴侣,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说是大周第一权臣毫不为过。


    身上有军功,有政绩,还有帝王的感情,这样的人,在大周是无敌的存在。


    她能猜到,老道是为了给武当留下一个人情,毕竟江湖的争斗也是很激烈的。


    以前的武当有一个大成高手,可老道命不久矣,本就是吊着一口气,总得为日后的山门,留下保护。


    一个王上的人情,至少山门百年无恙。


    “静气凝神。”


    老道低声说了一句,迟晚逐渐进入状态。


    七个时辰后,迟晚的手指用匕首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泡在阴水里。


    所谓的阴水,就是在凌晨采集的露水,再放进去一些草药制成的。


    一只虫子扒开了她手指上的伤口,爬到了阴水里面。


    迟晚猛地睁开眼睛,盖住阴水以防蛊虫跑掉,随后她一口鲜血吐出。


    老道沉声开口,“睡吧。”


    醒着的时候,不断回归的记忆,会让迟晚很痛苦,睡着了就不会。


    老道一掌砍在了迟晚的脖颈上,她立马昏睡了过去。


    老道看着晕倒在蒲团上的迟晚,摇响了身边的铃铛。


    没一会儿,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走了进来,“师傅。”


    “把她送回去休息。”


    老道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来人的目光落到迟晚的身上,目光不善,“师傅,你如今不能动用内力了,为何还要救她。”


    老道的眼睛依然是闭上的,“三生,不是老道救她,以她的天赋,早晚能到大成,自己也可以解蛊,但她来找了老道,就是给了老道一个讨人情的机会,你这孩子,不适合修道,该入世。”


    “师傅!可是你这次动了内力,时日就”


    三生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师傅的身体本就是在强撑着,每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说话是泄气,气泄得多了,人就不行了。


    这次为了逼出蛊虫,师傅更是消耗了大力气,身体撑不了几天了。


    “痴儿,正是因为老大力气不行,才用了这么长时间,正常的大成高手,半个时辰就能解决她身上的蛊虫。”


    老道本来就油尽灯枯了,内力用与不用区别不大,只是老道想为徒儿谋得一场富贵,不想徒儿仇视给自己带来富贵的人。


    三生没有想过,只要给迟晚时间,她自己也能解毒,“是徒儿愚笨了。”


    如果不用师傅出手,迟晚依然能安然无事,而且对师傅来说,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


    师傅是为了山门,也是为了她。


    “明白就好。”


    三生弯腰扛起迟晚,把人扛到了右厢房中。


    迟晚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这才清醒了过来。


    醒来后,她的记忆已经全部恢复,想起失忆后她对虞九舟的态度,就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那么一个大美人站在面前,怎么能冷脸的。


    “臭矫情。”


    她暗骂了自己一句,当回忆到自己偷跑的时,虞九舟有孕跑了整整一夜才追过来,她又想揍自己了。


    竟然还跑路了,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迟晚紧闭上双眼,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失忆,什么事情都做了。


    她已经想好了,等回京之后,好好地给虞九舟道歉,还有那两个小家伙,马上就要两周岁了,她在外打仗那么久,又失去了记忆,好久都没有陪过她们了。


    想来,她这个母亲做得还真是不合格。


    迟晚整理了一下心情,起身走了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老掌门。


    “多谢掌门解蛊之恩,若掌门有所需,在下义不容辞。”


    蛊已经解了,她也差不多该离开了,她想虞九舟了。


    闻言,老道艰难地睁开眼睛,“多谢王上,老道贪心,有两件事。”


    迟晚挑眉,“掌门请讲。”


    “老道离开后,请王上封锁山门,不允外来人进入,也不允山门中人出去。”


    “为何?”


    “人间富贵,如同利剑,修行之人,不可沾惹。”


    山门沾惹得太多,一旦得罪了达官贵人,是容易出祸事的。


    如今山门香火过盛,过犹不及。


    迟晚点头,“好。”


    老道又说出第二件事,“老道身边有一徒儿,她与修行无缘,还请王上带她下山。”


    带一个人走而已。


    “好。”


    “如此老道就多谢王上了。”


    马上就要一月了,两个孩子的生日是一月一日的。


    迟晚带着三生,快马加鞭,终于在临近大年三十这天,赶到了京都。


    “这就是京都吗?”三生抬头看着圣京两个字,发出赞叹。


    怪不得京都之人说她们那里是乡下,圣京还真是迷人眼


    迟晚策马走进城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有种回家的感觉。


    “三生,你直接去皇城司,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她总不能把三生也带回宫里去。


    三生尴尬一笑,“王上,人家不信我怎么办?”


    迟晚把怀里的令牌扔给她,三上拿到手里掂量了一下,“王上,这令牌是不是少了个角。”


    “你以为马匹从哪来的。”


    迟晚说了一句,策马径直往皇宫去。


    一路上看到她的人不少,只是没人敢相信,半年未路面的秦玉王,会突然出现在街道上。


    但京都不缺有心人,还是有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迟晚并不在意,京都之内,以她大成的内力,没有人能怎么样她。


    来到皇宫外,守将看到她整个人都愣住了,“末将参见秦玉王。”


    “起来吧,开门。”


    守将犹豫,“王上,此事末将做不得主。”


    “段云呢?”


    “末将马上去禀报。”


    这时,段云已经小跑过来,狠狠地瞪了守将一眼,“王上,下属不懂事,还请王上恕罪。”


    “无妨,本王现在能进去了吗?”


    “自然,王上请。”


    迟晚冲段云笑了笑,一拉缰绳,进到了皇宫内。


    到了内宫时,她下马决定走路到大明宫。


    这是规矩,上位者自该以身作则,前朝的眼睛那么多,要是言官上了弹劾的折子,也是麻烦。


    迟晚大步地往大明宫走了过去,这里已经换了一个主人,大周史上第一位坤泽女帝虞九舟,她的爱人。


    她踏进大明宫内,没有遇到一个宫女内监,正在她以为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正好看到端坐在罗汉床上的虞九舟。


    她连忙跑了过去,“娘子!”


    迟晚跑得太快,只能以一个急刹来到虞九舟面前,然后抓住了她的手,“姐姐,我回来了。”


    而虞九舟的眉宇间,明显带着一抹薄怒,但没有熟悉的冷气。


    她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迟晚,仿佛在等一个解释。


    迟晚忙道:“我恢复记忆没多久,救治我的老掌门就没了,我在那里守灵了一个月,就马上赶回来了。”


    三生肯定是要给师傅守灵的,对方帮她解了蛊毒,她留下守灵也是礼节。


    虞九舟打量着迟晚,瞧着她小心笑着的模样,心中一软,但脸还是冷着的。


    “王上现在恢复记忆了?可还会觉得我是囚禁王上的贼人,再从京都逃离?”


    这话似质问,更多是气话,实际上迟晚能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思念。


    迟晚可不会把气话当真,“娘子何出此言,娘子的魅力那么大,我就是失忆了,不还是喜欢上了娘子。”


    听着她的表白,虞九舟的脸色才缓和了些,目光越发的温柔。


    自从迟晚离开后,她每日都会梦见迟晚,梦到对方回来的画面。


    “哼,你竟然逃跑,想逃离我的身边,谋划很久了吧,你还把我当娘子吗?”


    这话一出,迟晚连忙单膝跪在虞九舟的腿边,拉着虞九舟的手摇啊摇的,“姐姐可不能误会我,你当然是我的娘子,是我迟今朝的老婆,逃跑是我不对,姐姐惩罚我吧。”


    迟晚仰起头,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像是在祈求神明垂怜的小狗。


    “惩罚?”


    虞九舟的耳根红了红,她不想记得也得记得,迟晚说的是让自己惩罚她,实则不知道是谁惩罚谁。


    嘴上说是惩罚,实际上,总把她折腾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察觉虞九舟的异样,迟晚连忙把头埋进虞九舟的腹部,“姐姐,今朝接受你的惩罚。”


    虞九舟的眼神别扭地飘到了一旁,“你要我怎么罚你?”


    “当然是姐姐说了算,今朝都听姐姐的。”


    迟晚的一双眸子亮了起来,她还是挺期待来自老婆的惩罚的。


    哪知虞九舟站了起来,往边上走了几步,“那你就跪在这吧。”


    迟晚:“?”不是应该回房间惩罚吗?


    刚刚虞九舟都脸红了,难道想的不是这个?


    见迟晚懵懵的,虞九舟心情略好地勾起唇,正要出去,又从罗汉床上拿了靠枕,“跪在上面。”


    迟晚笑了,老婆还是不舍得罚她。


    她可不会乖乖跪着,真跪着不说些什么,等下老婆会生气的。


    她伸手就抓住了虞九舟的衣角,一步一步地跪走了过去。


    迟晚哪怕是跪着的,那侵略的眼神,让虞九舟的心中酥麻了一瞬,随后身子都软了起来,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可迟晚哪里会放过她,上前两步逼近。


    “姐姐要我跪着伺候吗?”


    虞九舟身子一紧,心脏略微酸麻,这人又胡说什么。


    她气呼呼道:“不许上榻。”


    迟晚挑眉,“不上榻也是可以的。”


    虞九舟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来一个画面,忍不住用脚尖轻触迟晚。


    迟晚伸手就接住了她的脚,顺势就站了起来,弯腰把人抱到了怀里。


    她大步来到罗汉床上坐下,“陛下让宫中的人都回避,难道是怕我在光天化日之下会做些什么?”


    “你不会吗?”虞九舟恼怒地白了她一眼。


    “当然会。”


    迟晚用额头抵住虞九舟的额头,“日日夜夜都在想念陛下,也在想念我们的日日夜夜。”


    虞九舟的心一软,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明显不再抗拒,哪怕刚刚只是在假装抗拒。


    “姐姐,我可以吻你吗?”


    迟晚好似是在征求虞九舟的意见,但下一秒已经吻了上去。


    日思夜想的人儿啊,就这样窝在自己的怀里,令她几乎失控。


    但她还记得,虞九舟有身孕,浅吻了一下,便离开了令自己贪恋的唇。


    “我好想你啊姐姐。”迟晚柔声告白,没有恢复记忆前想,恢复记忆前也想。


    虞九舟勾起了唇,一双眸子拉丝似的定在了迟晚的脸上,“我是不是吃亏了?”


    迟晚不明所以,“什么?”


    虞九舟拉住她的衣领,把她往下拉了一下,直接吻在了她的唇上,吻急了,还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血腥味蔓延到了口腔内,迟晚也只是宠溺地笑笑。


    “姐姐是属狗的吗?”


    虞九舟立即在她的胸前拍了下来,“你才是属狗的。”


    迟晚轻笑出声,“哦~姐姐是属猫的。”


    “哼”


    虞九舟还没说话,外面传来一阵慌乱。


    “陛下忙碌,二位殿下改个时间再来吧。”


    劝阻的声音刚响起,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道:“本殿下见娘亲,为何要改时间?”


    “就是,阿姐说得对,娘亲说了,我们见她,随时都可以来。”


    两道奶气的声音一唱一和,劝阻的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随后两条小短腿迈了进来,过门槛都挺费劲的,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差不多身高的小屁孩。


    两个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就冲了进来。


    跟着她们的人不敢进,只能低头在外面等着。


    几百米的距离,两个小家伙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眼看她们要过来了,虞九舟赶紧从迟晚腿上起来,顺便整理着衣裙。


    两个小家伙卖力地走进殿中,为首一身粉嫩的小家伙率先开口,“娘亲为何不见我们?”


    “为何?”


    附和的小家伙一袭青袍,白白嫩嫩的,也好看得紧。


    两个小家伙长实在是好看,圆嘟嘟的小脸蛋,白里透红,看着让人想咬一口,水汪汪的清澈大眼睛,带着独属于小朋友的纯真,似璀璨星辰般,惹人喜爱,五官似虞九舟,也似迟晚,如同精心雕琢的娃娃,漂亮的不像话。


    粉衣的应该是晨晨,青衣的是归一。


    只见晨晨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好奇地盯着她,“娘亲,她是谁。”


    “是谁!”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这两个小家伙,才真正是一唱一和等你。


    虞九舟笑了笑,“你们觉得她是谁。”


    晨晨思索了一会儿,“我觉得她与我好像。”


    归一认同地点头,“与阿姐跟我都好像。”


    看着两个小家伙的萌态,迟晚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都要被融化了,她蹲到两人的面前道:“我叫迟晚,字今朝,今朝二字是你们娘亲取的。”


    只见晨晨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你就是迟晚?我们的母亲也叫迟晚。”


    “阿姐,她是我们的母亲吗?”归一歪头询问。


    晨晨认真地点点头,“应当是。”


    迟晚笑出了声,“没错,我就是你们娘亲的伴侣。”


    晨晨:“那不就是我们的母亲,为何要绕圈子。”


    归一:“大概是惹了娘亲生气吧。”


    晨晨偷偷去观看虞九舟的神色,不敢置信道:“娘亲生气了?”


    “刚刚娘亲坐在母亲的腿上,看到我们来才起来,我们打扰了她们,娘亲自然生气。”才两岁的归一就能说这么多话了,还能绕一圈。


    然后,两个小家伙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外跑去。


    边跑晨晨还说:“娘亲,我们改日再来看你。”


    虞九舟红着脸捏了一下迟晚腰间的软肉,丢脸丢到两个小娃娃面前了。


    第135章


    迟晚回京的消息, 快速席卷京都。


    她突然消失了三个月,虞九舟宣布,她去巡边了, 有心人都知道,她没有去。


    所以朝堂上有人问, “王上巡边何时归来。”


    总要有一个期限吧,不能悄无声息的人就消失了。


    提出疑问的不仅是想要搞事情的, 还有迟晚的心腹,两场仗打下来,她有不少的死忠。


    这些人跟当初在京都发展的人不一样, 迟晚跟虞九舟的都会听, 更不会逼迫。


    而跟随迟晚打仗打出来的这些将领,他们只服迟晚一个,也把人当成自家老大了。


    若不是虞九舟相信迟晚,怕是又要上演一场,帝王除权臣的戏码了。


    迟晚功高肯定有的,可虞九舟并不害怕,要是她连自己的爱人都害怕,那这个皇帝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在朝堂众人的半逼迫下, 虞九舟给出了三个月的时限。


    一开始说六个月,但朝堂众人却说, 京都不可久离秦玉王, 又要开始扯皮,最终定下了三个月。


    至于为什么说是半逼迫, 有些人想要证明虞九舟忌惮迟晚,觉得她功高震主,要除掉她。


    要是连大周如今最大的功臣都除掉了, 那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效忠的必要。


    况且,还有不少人是真的为了迟晚好,虞九舟也想给自己一个期待。


    毕竟她跟迟晚说好了,三个月,她相信迟晚不会骗自己。


    马上就要三个月,就在朝堂众人以为迟晚不会回来的时候,她出现在了圣京城,大摇大摆地进了宫。


    这说明,所有的猜测,以及他们散布的谣言都成了空。


    以迟晚在学子,以及军中的声望,只要能证明虞九舟囚禁她,或是对她下下毒手,大周必乱。


    结果,迟晚离开的悄无声息,回来的依然悄无声息。


    怀揣阴谋的那些人,自然开始了新一轮的阴谋,比如杀了迟晚,让谣言成真。


    然而,迟晚可没空搭理这些活在阴沟里的老鼠,好不容易回来,她当然要跟老婆贴贴,暂时还没有时间灭鼠。


    迟晚无时无刻地贴着虞九舟,只要靠近,她人就贴在了虞九舟的身上,挂身上肯定不行,她怕把老婆给压坏了。


    平时在榻上她都温柔小心得紧,生怕一个激动,伤了老婆。


    回来第一天,迟晚上半夜都没有睡到榻上,跪在榻边许久。


    她看着双手撑在榻上的虞九舟,跪得心甘情愿。


    虞九舟的嗓音,味道,令她回味无穷。


    可惜日次就是除夕夜。


    按照京都的规矩,宫中要开办除夕宴,与宗室勋贵,以及品级够的文臣,或简在帝心,破例入席的官员,众人一起过除夕宴。


    虞九舟早就吩咐人准备了,如果迟晚回来,除夕宴照常举行,要是迟晚不回来,那就京都戒严,取消除夕宴。


    她有一种直觉,万一迟晚没有回来,这个年一定不会好过。


    政变肯定不可能,京都的禁军,金吾卫都是她的人,皇城司的指挥使是迟晚,实际上也听她的。


    虞九舟掌握京城的全部兵力,没有人会找死。


    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也只敢暗中作乱,绝不敢硬碰硬。


    年二十九这天,迟晚的回归对很多人来说是变故,对亲人朋友来说,是期待已久的事。


    大年三十,宫中除夕宴如期举行,一早就有人进宫。


    有诰命的夫人,进宫要见的人是皇后,虞九舟可没有皇后,尽管迟晚是这个位置的不二人选,但她是王上,也不可能待在后宫,更别说接见诰命夫人了,肯定会被人说不合规矩的。


    迟晚也不必担任皇后这个位置,省得被后宫琐事给缠上,总不能有人上奏,让虞九舟充实后宫吧。


    呃……也不是不可能。


    朝堂上的那些人,只要能给你找麻烦,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再趁乱搞点儿事出来。


    就比如大年三十这天,有诰命夫人请见太后。


    谁不知道太后不支持自己女儿以坤泽身份登上皇位,这不是打陛下的脸嘛。


    这个人还是新任徐国公的夫人。


    但只要太后一日不死,就算不去公共场合,但娘家人请见,还能拦着嘛。


    消息传到虞九舟的耳朵里,她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舅舅这是何意。”


    迟晚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别着急,问问就知道了。”


    虞九舟把徐太后关到慈安宫的事,只有内宫知道,后宫又没有什么妃子之类的,里面的人都清洗了一遍,后宫消息控制得很严格。


    但时间久了,只要有心人见缝插针,非要收买里面一两个人,总有人被攻破的。


    重金之下必有叛者,哪怕宫中刑罚之重,让人无法承受,但很多内监,本就无了指望,他们所求有三,金钱,权力,尊严。


    很多人都看不起内监,特别是前朝的那些士大夫,这些内监表面没有什么,实际上都会记在心里,只要有机会,就会狠狠地出击,如同在阴暗中的毒蛇。


    他们所求为敛财,有了钱,日子就好过了,而且大周的内监又不是毫无权力,能入秘书监的,都是顶尖的内监,秘书监的权力,除了内阁,走出去谁不得给点面子。


    整个皇宫里的内监,起码有一半都想进入秘书监,成为人上人。


    外朝只要给足诱惑,总有人透露出皇宫的消息。


    后宫的宫殿有很多,大明宫这边,保持着长公主府的风格,用的都是女性坤泽跟和元。


    别的宫殿还是有很多内监的,这些人真要攻破起来,只要肯付出代价,总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那么,徐太后被禁足的消息,应该是被有心人传到徐国公府了。


    这不,趁着除夕宴,诰命夫人,宗室勋贵,那么多大臣都在的情况下,徐国公夫人要求见太后,还带着不少的诰命夫人,明显是为了试探。


    若虞九舟派人拒绝,就能证实这件事,若不拒绝,谁会知道徐太后会说出什么来。


    虞九舟蹙眉看向迟晚,“我这个舅舅,擅中庸之道,我看他不是中庸,是平庸。”


    “在东海跟外祖学了那么久,也不知学了什么,姑母能接任外祖继续镇守东海,他回到京都反倒给我添乱。”


    徐国公其实也算不得平庸,他虽然会死记硬背,但是会复盘,尽管不能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想法,可回京之后,他担任了京营新军的教官,目前做得还不错。


    徐晨宇在京营好好做自己的教官,也有了自己的职位,算不得闲散勋贵,现在居然要插手宫中的事了。


    “我想,舅舅只是担心自己的阿姐,娘子莫急,若他真敢插手宫中的事,我来教训他。”


    京营可是迟晚的地盘,她要做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说起来,徐国公是她的下属,她要管他,理所当然。


    要是徐国公真的欺负她老婆,那就等着看吧,就算是舅舅,也能做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舅舅。


    还有一件事,两人换好了衣服,迟晚才说,“我去见太后吧。”


    虞九舟的手一顿,“为何要见太后?”


    “想跟她聊聊。”


    虞九舟犹豫了一会儿,“多带些人。”


    迟晚不由得笑了,“我现在内力大成,别说是人了,就算是毒,也没几样能害得了我,太后为人固执,但做不出以毒害人的事,再说,我小心点儿就好。”


    “我不怕太后做什么,只是她身边的人,未必都是好的人。”


    慈安宫的人,都是徐太后做皇后时的人,这些人被收买什么的,还真不好说。


    “我带夏去,若一个时辰不出来,就让她带人进去把我抢走。”迟晚玩笑道。


    虞九舟却觉得,就该如此,“那让夏去多带几个人。”


    迟晚眸中含笑,更多是心疼,她知道是她中蛊失忆这件事吓到虞九舟了,她不在的日子里面,还不知道虞九舟承受了什么呢。


    “好,全听娘子的。”


    “榻上也没见你听我的。”虞九舟低声轻哼,转身出了门。


    迟晚连忙追上,手上还拿着一条丝带,“娘子,等我。”


    她一把拉住虞九舟的手,目光从虞九舟脖颈痕迹上扫过,然后把丝带系了上去。


    知道她拉住自己是为何的虞九舟,脸上迅速蔓延上了一层粉红,令人想要咬一口。


    迟晚蜻蜓点水似的在她的唇上吻了下,“等我从慈安宫回来,带两个小家伙去找你。”


    虞九舟点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别把太后的话放在心上。”


    她听惯了母后的言论,这些言论甚至是被大部分人支持,母后跟她说的那些话,也有很多外人说。


    只是外人是外人,母后终究是不一样。


    以迟晚的性格,定然不喜欢这些话语,她经常说,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乾元可以做官,坤泽不能做。


    论起聪明才智来,坤泽也不会差,还会更用功。


    可惜坤泽没有机会,她们只能在一方院子里,发挥自己的才智,有什么见解,若被郎君拿出去用,好处名声也都是郎君的。


    迟晚笑了笑,“不会的,我们先去用早饭。”


    尽管已经召见了徐国公,但虞九舟是皇帝,她肯定是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再去见他。


    只有臣子等皇帝,没有皇帝迁就臣子时间的道理。


    吃饭时,迟晚想起了一件事,“我去打仗带着的那些坤泽将领,她们的表现都不错,在军中也都做了中底层将领,因此我想建一支属于京营下面的坤泽军,就叫红装军如何?”


    “好。”


    她们早就想过让坤泽入仕,只是直接从士大夫锅里抢饭,定会激起强烈的反对。


    从军不一样,士大夫们可看不上,军中全听将领吩咐,虞九舟跟迟晚决定的事,下面的人有意见也得憋着。


    况且很多坤泽都是同京营一起训练的,她们的表现不比乾元差,上了战场,同样是靠军功升职的。


    军中跟朝堂不一样,强者为尊,不管是乾元还是坤泽,只要你够厉害就行。


    就像夏去一样,去军中的第一天,就把营中的人给打服了,不听话?尝尝夏将军自创三板斧再说。


    而想让坤泽入仕就太难了,如今只能在皇宫司礼监,还不能入朝。


    但内阁议事的时候,司礼监的坤泽可以旁听,名义上是记录,实际上不让内阁蒙混圣听。


    真要让大周司礼监拥有明朝司礼监那样大的权力,一时半会儿恐怕不行 ,不是虞九舟做不到,而是她不想引起士大夫的警惕,发现她有让坤泽入仕的想法。


    迟晚则想到坤泽入仕的开端,“入仕难,做吏却容易些,大周银庄刚成立没多久,正是缺人的时候,许多细致的计算等工作,反倒是坤泽更适合。”


    “六部,大理寺,以及各个衙门,地方上,都需要大量的吏,等这些吏立了功,自然而然地能升官。”


    这就跟举人只能做九品小官,一般情况下连县令都做不了,只能在九品上待到死,由举人做到高官的很少。


    大周银庄可是皇家的东西,成立时,设立了不少官位,坤泽进入先从吏做起未必不可,银庄会开到全大周,最后连县城都会有,需要大量的吏。


    由大周银庄开始,招收大量的坤泽为吏,日后再一步一步地上升。


    如今大周有坤泽学校,坤泽能入伍,能做吏,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再等等,大周上下习惯了坤泽出门后,那便是坤泽入仕的时候。


    后面大周还会办厂,这些厂就是国企,在厂子里面立功的,同样能入仕。


    再加上学校,学校里面表现好的老师校长,依然能入仕。


    坤泽入仕的通道不断地增多,以后那些士大夫也拦不住,况且他们也有夫人,坤泽孩子,她们难道不想入仕?


    一旦有了工作,经济独立,还能掌握权力,她们还会想回到后宅?坤泽就是虞九舟这个坤泽女帝的天然支持者。


    这么说吧,一个女人有自己的事业,她能过得很好,不用再看娘家婆家的脸色,相反,若她们做得够好,位置坐得够高,别人是要看她的脸色的。


    她们能拥有如今的地位,原因是出了坤泽皇帝,谈不上一荣俱荣,但肯定会一损俱损。


    坤泽入仕是一件大事,需要细水长流,逐渐影响,并改变大周人的想法。


    但想打破这固定几千年的格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有一点迟晚很清楚,与其在别人的锅里抢饭吃,不如做大基本盘。


    比如大周银庄,各大厂房,还可以成立更多的部门。


    考上进士,就能外放为官,直接从官做起。


    找机会得加上基层,村,镇,县……还有各个衙门的基层等。


    这涉及改制,还是官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完的。


    总得一步一步地来,虞九舟才刚登基,正统元年还没过,过了大年三十,才是正统二年,她们有的是时间做这些事情。


    现下她们的心腹大患,应该是梵天教,以及世家门阀。


    在山门中时,迟晚得知一个消息,老道想封锁山门的原因,跟梵天教有很大的关系,这个梵天教有很大的野心,竟然开始吸收江湖中的教派,这些教派有不少习武的,真放到战场上,肯定能造成很大的伤害。


    里面的部分高手,刺杀威胁等,总能派上用场。


    老道就是怕自己死后,山门中没有能抵抗的人,最终被胁迫。


    想到梵天教,迟晚决定派出皇城司,先把京都的老鼠挖出来。


    她又跟虞九舟聊了一会儿,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迟晚去慈安宫之前,还让人给徐国公夫人传话,说她正在给太后请安,让她们改日再来。


    她来给太后尽孝,这样一来,她们又能说什么呢。


    站在道德之上来压制这些人,才会让她们闭嘴。


    吃完来到慈安宫,径直走到院子里,然后让人进去汇报。


    云瑶姑姑冷眼看着她,“王上,太后不见客。”


    迟晚依然有礼,“云瑶姑姑,还请通传,我有话跟太后讲。”


    她都这么说了,云瑶姑姑只能进去再问,结果太后还是不见。


    从云瑶姑姑的身上,就能感觉到徐太后的态度了,估计对她很不爽,认为她是妲己那样的人,蛊惑虞九舟。


    就算她蛊惑,她也不是蛊惑虞九舟丢了江山,她是想让虞九舟坐稳江山。


    罢了,迟晚干脆地对外面的夏去喊了一声,“带人进来,看好这些人别打扰本王跟太后谈话。”


    云瑶姑姑惊讶地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王上是要以下犯上,不尊太后吗?”


    “本王来跟太后请安而已。”


    她话音落下,夏去已经带人走了进来,顺便就把云瑶姑姑控制住了,“姑姑,你出身徐家,我是徐家军领养的孩子,还请姑姑不要为难。”


    云瑶姑姑冷哼,“你既知道我们都出身徐家,就不该听她的令。”


    夏去:“我的主君是陛下,陛下让我听谁的,我就听谁的。”


    “你!”


    迟晚给夏去使了个眼色,直接走进了殿内,这里是慈安宫的主殿,被徐太后改成了佛堂。


    徐太后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叨着,似在赎罪,还是为虞九舟赎罪。


    言论大概是,虞九舟逆天而行做了皇帝,还请佛祖原谅。


    迟晚嗤笑一声,“敢问陛下做错了什么,有什么罪可赎?”


    徐太后睁开眼睛,从蒲团上起来,走到为首的位置上坐下,通身的贵气,都是高高在上,虞九舟让她感觉到可爱,而徐太后,却让她感觉到了,都是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虞九舟是上位者,身上也有高贵的气质,但她的心里有百姓。


    而徐太后不一样,她出身富贵,一路太子妃,皇后,再到太后,根本用不着她争,根本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民间。


    她跟大部分贵族一样,对百姓只是一个粗略的知晓,被营造出来的盛世假象给迷惑了。


    要不是没有机会,徐太后怕是会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种话。


    徐太后不了解大周底层的生活,被“规矩”束缚严重,她不爱圣元帝,当虞逸尘不认圣元帝为父,想尊自己亲父为帝后,她才反感虞逸尘。


    按照规矩,虞逸尘继承了皇位,就该认圣元帝为父。


    她虽厌恶虞逸尘,却不愿跟虞九舟出宫,她认为自己是太后,就该住在皇宫。


    徐太后最在乎的就是规矩,哦,还有皇家脸面,怪不得她不喜欢圣元帝,两人还能过一辈子呢,只不过她没有圣元帝那么无耻。


    也不能这么说,圣元帝自己的利益是第一,然后是自己的面子,跟皇室的面子。


    要他是徐太后,肯定会安然享受这场富贵,虽然他以前从未想过让女儿做皇帝,但木已成舟,不如好好享受。


    而徐太后呢,绝对遵守着规矩,把用来束缚坤泽的规矩,当成了圣旨,哦,是天神旨意。


    当听到迟晚问,虞九舟何罪之有的时候,徐太后不慌不忙地坐下,一双苍老的眼眸里,是对她的不满,看她,就像在看一个离经叛道的人。


    “坤泽之身为帝就是罪。”


    “谁定的?”徐太后话音落下的瞬间,迟晚就接过了话。


    “生而为人,难道一开始上天就降下了旨意,说坤泽不可为帝,不能做王侯将相,更不能出门工作养自己,养家?”


    她冷笑了一声,“据史料记载,公元一千年前,坤泽可为官可为将,甚至前朝之前,坤泽可以出门做生意,前朝乃外族,强迫我们遵他们的规矩,但大周立国就说,大周承继秦唐,而非前朝。”


    “论规矩的话,不知太后守的是谁的规矩?外族的吗?”


    徐太后猛地站了起来,“诡辩,历史上也没有哪个坤泽做皇帝的。”


    迟晚忽然笑了,“好,我们不说历史,我就一句话,太后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反正日后今朝不会再来打扰,陛下也不会再来。”


    “九舟是太后的孩子,对于民间的很多父母来说,哪怕不能托举自己的孩子,也不想拖累孩子。”


    说罢,迟晚行礼,“臣告退。”


    她走出了慈安宫,这一趟,她没有说什么,诰命夫人前来,太后不要多说的话,她就说了这几句。


    徐太后能听进去,自然就听了,听不进去的话,她说什么都没用。


    其实在徐太后给虞九舟定罪的那一刻,迟晚什么都不想再说了,既已定罪,多言无益。


    但想到虞九舟,她还是说了一些,圣元帝已经够伤虞九舟的心了,徐太后……


    如果虞九舟不做皇帝,母女俩的关系应该会一直好好的,但徐太后不满的就是她做皇帝。


    可天下万民久经风霜,需要一个明君,迟晚向来认为,她的老婆大人,定能亲手打造出来一个盛世。


    第136章


    除夕宴上, 迟晚坐在虞九舟的旁边,她们的左手边坐着两个规矩的小家伙。


    生在皇家,哪怕私底下皮得跟猴一样, 正经场合,还是得懂礼的。


    迟晚也是今天刚知道, 这两个小家伙,已经听了不少书了, 虽然还算不上正式启蒙,但说话之类的,跟个小大人似的。


    京都的达官贵族, 早的三岁启蒙, 稍晚点儿四五岁也启蒙了。


    晨晨跟归一两个小家伙,生来就聪慧,不说别的,这两个小小人,早早地就不用尿布了,也从未尿过床。


    晨晨喜欢听历史,归一喜欢听数学,每日春归都会给她们讲书。


    每天上午, 半个时辰的历史故事,半个时辰的数学故事, 因此两人的说话, 也不像普通小孩那样没有规则。


    这么小,就开始语言启蒙了, 怪不得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


    以两个小家伙的聪慧,只要不走上歪路,日后成就定不会低。


    迟晚今天去接她们的时候, 正好听到两人在争东西。


    晨晨:“此物是我先看到的。”


    归一:“我的。”


    “我的。”


    “我的。”


    “我要告诉春归姑姑。”


    “我也要。”


    “你不许学我。”


    “我没。”


    听着归一简短的话语,晨晨更生气了,“虞承昭!”


    归一:“……给你。”


    归一的声音明显有点儿委屈,但还是把东西给了晨晨,很明显的血脉压制。


    当然了,两人现在还小,不知道长大了还会不会这么抢。


    迟晚无奈地笑笑,迈步走了过去,“两位宝贝。”


    晨晨:“?!!!”


    归一:“……”


    “你是谁?”归一率先询问。


    迟晚还没回答,晨晨率先开口,“她是母亲。”


    “母亲?”归一歪头。


    她们一直听说,母亲是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赶走了北宁,打败了南越,拯救了大周。


    但她们对母亲早已没有了印象。


    迟晚笑着蹲下身子,“怎么,我不像你们母亲?”


    宫中有她的画像,还有捏的泥人,不能说一模一样,九分像肯定是有的。


    她们都见过,也知道那是自己的母亲,当画像,泥人,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站在她们面前时,多少有一点儿疑惑。


    晨晨知道她是母亲,但对她很生疏。


    归一更好笑了,一副看她熟悉,又不敢认的模样。


    见她蹲下身子,双方差不多高时,她们勉强形成了平视。


    正是因为平视,两个小家伙好看眸中的疏离缓缓消失,似在真正接纳面前的这个人。


    昨日她们就听说母亲回来了,也知道跟娘亲站在一起的人是娘亲,只是今天才是双方的正式会面。


    晨晨奶气的声音响起,“母亲。”


    归一也跟着姐姐乖乖地叫了一声,“母亲。”


    听得出来,她们叫得很陌生,感情有一点儿,但不多。


    感情是要培养的,时间久了,两个孩子自然就跟她亲近了。


    迟晚不着急,接下来,她有的是时间,陪老婆,陪孩子。


    看着两个小家伙,她一只手一个,就把她们抱了起来,两个小家伙一声惊呼,随后笑了起来。


    “好高好高!”


    “母亲好厉害。”


    那是当然,不厉害怎么伺候老婆。


    迟晚迈步往御书房走去,虞九舟正在接见徐国公呢。


    她一边走,一边给两个小家伙讲着外面的见闻。


    晨晨跟归一都一脸向往,纷纷表示想出去玩。


    归一:“我要去草原上跑马。”


    晨晨:“我想去大周最高的山上。”


    迟晚笑应着,“好,等你们长大了,自己去。”


    “母亲为何不跟我们一起。”晨晨不解。


    归一:“为何?”


    迟晚轻笑了一声,“母亲要陪你们娘亲啊!”


    自家的两个小不点,逻辑清晰有条理,完全不像两岁的小娃娃。


    也是,生在权贵家的孩子,本就早熟,从小就跟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争东西,长大了争家中资源,爵位。


    这些孩子,没办法不早熟。


    至于她家的这两个小家伙,不用争什么,但依然聪慧得很,想来是天生的。


    迟晚已经在想着,等启蒙的时候,怎么给她们选老师了。


    君子六艺,肯定都要学上一学,文能治国,武能安天下。


    以后虞九舟想退休了,大周可就要交给两人了。


    听闻迟晚说要陪娘亲而不陪她们,晨晨故作可怜巴巴的表情,“娘亲忙碌,连母亲也忙碌。”


    “是啊!”归一附和着。


    迟晚好笑的逗着她们,其实说的也是实话,“那当然,对母亲来说,娘亲就是最重要的人,当然要优先陪伴你们娘亲了。”


    晨晨的脑袋转了一个大圈,才转明白,但还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那好吧。”


    归一:“那好吧。”


    迟晚忍不住笑出了声,话音一转,“但以后母亲也会陪你们玩的。”


    “真的?”两个小家伙眼睛一亮,很是期待。


    “真的。”迟晚重重的点头。


    可能这就是血缘关系的神奇吧。


    迟晚笑眯眯的带着两个小家伙到了御书房,里面虞九舟正冷漠地盯着徐国公。


    “徐晨宇!!!”


    迟晚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一声怒喝,虞九舟好似生气了。


    她给春归夏去使了个眼色,两人赶紧来把晨晨,归一接到怀里。


    她担心吓到两个孩子,让她们先把孩子带走,自己则走了进去。


    徐国公在地上跪着,却跪得笔直,颇有丝毫都不退让的意思。


    “陛下,臣请见太后娘娘。”


    虞九舟暴怒过后,恢复了冷静,她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有过这么外放的情绪。


    然而,她的亲人,也就是她的舅舅,在她说了那么多之后,还是只有这一个请求。


    她说得很明白,不是不让他们见太后,是再等等,等到变法彻底稳定下来。


    虞九舟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迟晚迈步走了进来,她才收敛了怒气。


    迟晚看都没看徐国公一眼,“陛下,既然徐国公这么担忧太后,就让他们见上一面好了,太后不愿意见任何人,其中应当不包括徐家人吧。”


    徐晨宇一愣,“阿姐为何不愿见人?”


    好端端的,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迟晚盯着他,见他的惊讶不似作假,这才开口,“太后以为,陛下登基,让她对不起虞家先祖,不愿再见任何人。”


    徐晨宇虽然不够灵活,但他了解自己的阿姐,小时还好,自从被确定为储君妃后,宫中就派了很多人教阿姐规矩,还有礼部官员,教阿姐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妃,合格的未来皇后。


    那之后,阿姐就变得沉默寡言,出言就是规矩。


    迟晚说的这些,阿姐是真能做得出来。


    对阿姐来说,规矩大过天,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做了皇帝,竟然也是如此态度。


    徐晨宇躬身行礼,“启禀陛下,王上,臣要见的不是大周太后,而是臣的亲阿姐。”


    他只能退让,以国公的身份见太后,以弟弟的身份见阿姐。


    前者太过正式,需要走流程,比如递上请见折子,双方还不能避开伺候的人说话,除非慈安宫中铁通一块。


    虞九舟还是同意了,不管徐太后会说些什么,徐国公回去后会不会做些什么,她成全他们见面。


    至于后续的麻烦,她都做出让步了,要是他们还是不知进退的话,也别怪她不顾血脉情义了。


    虞九舟挥挥手,示意手下带徐晨宇去见徐太后,两人之间会说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之后会怎么做。


    徐晨宇离开之后,迟晚上前一步把虞九舟揽在怀里,“身子重,别动气。”


    “我没事。”


    虞九舟说了一句,见两个小家伙没来,便问,“她们没有听到我发怒吧?”


    “没有,你放心。”


    迟晚好笑地抚摸着虞九舟的头,都这样了,还要担心自己在两个小家伙面前的形象。


    “那就好,不然她俩就不喜欢我了。”


    “什么话,就算娘子你再凶,她们最喜欢的也是你。”


    虞九舟白了她一眼,“我何时凶过。”


    迟晚笑眯眯地点头,“是是是,我家娘子就是最温热,可爱,善良,体贴,美丽的。”


    她这样的话,让虞九舟忍不住拍了她一下。


    “作怪。”


    “怎么是作怪,明明都是真心话。”


    虞九舟坐回罗汉床上,拿出了一本奏折,“你看看。”


    迟晚挑眉,打开了奏折,内容让她皱起了眉头,“囚禁娘亲,大逆不道……”


    里面还有一些,大周有此皇帝,是国之不幸。


    写这个奏折的人,是大周有名的大儒,此人为官多年,曾经怼的圣元帝差点儿杀了他,要不是为了名声,这位大儒怕是已经没了。


    现下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就上了折子,这奏折一上,虞九舟总得给天下一个交代,否则她囚禁当朝太后这点儿,一定会被人抓住攻击。


    这位大儒虽爱多管闲事,但家中确实清贫,根本没有渠道得知消息,看来有人特意告诉他了。


    所以对方才上了折子。


    迟晚想了一会儿,“不如让太后代先帝巡视大周吧,见多了山川河流就好了。”


    代替先帝巡视大周只是借口,为的就是让徐太后多出去走走,真正拥有了自由,还能坚持这样荒谬的规矩嘛?


    毕竟是虞九舟的娘亲,总不能把人给杀了。


    于是,迟晚又道:“徐国公随行。”


    到时候再派一支可靠的队伍保护,一举两得。


    一,太后并没有被控制,她依然在露面,二,也省得徐太后留在京都,胡思乱想之下,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呢。


    虞九舟摇摇头,“梵天教不会放过太后的。”


    迟晚认真道:“陛下不觉得,这是引出梵天教得好机会吗?”


    “用太后做诱饵?”尽管虞九舟是不喜欢太后总说,坤泽不能做皇帝,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娘亲。


    “出行是真,队伍里的太后是假,把太后调包一下,真太后再送回来,假太后巡游,引梵天教上钩。”


    梵天教就是阴沟里面的老鼠,这些人躲在阴暗的角落,不停地发展教众,那些士绅豪族,还把他们奉若神明。


    不,他们是觉得,梵天教能推翻虞九舟,到那时,变法自然失败了。


    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变法是高正搞出来的东西,后来变法越来越火热,那些人才察觉,没有皇帝的支持,变法是进行不下去的,哪怕高正是首辅。


    弄清楚了谁是变法的实际撑腰人后,那些乡绅豪族,不停地制造麻烦,企图拉虞九舟下马。


    哼,痴心妄想。


    迟晚让虞九舟躺在自己的腿上,掌心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着,安抚着她的情绪,“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士大夫都该死,历史教会我们,拉拢大部分人,打击小部分人。”


    总有足够的利益,让那些人背叛士大夫集团。


    虞九舟是天生的皇帝,她自然知道迟晚在说什么,也马上做出了决定,“我来安排。”


    两人聊了一会儿正事,迟晚开始帮虞九舟按压脑袋,每天想的事情太多,很容易头疼。


    在御书房里,迟晚还是很老实的,主要是昨晚太激烈了,两人都没有了力气,得好好休息一番,才能做些令人喜悦的事情。


    没一会儿,虞九舟叫两个小家伙进来,一家四口培养了一下感情。


    主要是为了让两个小家伙快速熟悉迟晚,但两人也不强迫她们非要跟迟晚熟悉,毕竟突然出现一个母亲,是需要时间的。


    两个小家伙都还小,需要慢慢来。


    其间,虞九舟又召见了内阁,聊了一下放假之后,需要处理的一些事,这才准备去参加除夕宴。


    这个点,人都来齐了,也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迟晚莫名感觉,今天这个除夕宴不太好过,定然有人会在宴会上发难。


    ……


    除夕宴上,众人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迟晚举杯跟虞九舟碰杯,两人一同饮下杯中的茶水。


    虞九舟的杯子里面是甜汤,除夕宴比较长,正好需要甜的食物来补充体力。


    她们正暗戳戳地秀着恩爱的呢,果真是有不长眼的,来打扰她们的恩爱时刻。


    “陛下,除夕宴举国同庆,为何不见太后娘娘?”


    迟晚冷眼看过去,没有人说话。


    到了这个地位,很多事情不必亲自下场。


    “太后本就不喜这种场合,先帝在时,太后就不参加这种宴会,如今不来又有什么稀奇的。”


    “听闻太后日日在慈安宫,从不外出,长此以往,太后娘娘身体定要出事。”


    “放肆,你是在窥探宫闱,诅咒太后身体吗?”


    双方你来我往的,谁也不让谁,倒是炸出了不少想要浑水摸鱼的人。


    正好有人说错话被抓住,最令人放心的卢昕卢大人上前一步道:“此人心怀不轨,还请陛下治罪。”


    “准了,仗打六十,剥夺官身。”


    六十棍,很容易打死人的,就算没死,却被剥夺了官身,日后没有官身庇护,怕是会被政敌给弄死。


    这样一来,众人也就老实了,此时重罚,总能震慑住一批人。


    经过这一次狠罚,除夕宴总算平静下来,总没有人还想试试,被打六十的滋味吧。


    或许会有这样的人,但不在除夕宴上,就这些宗室,勋贵,高官,都是享受惯了的,哪个能受刑,如果行刑人有意为之,一条命就这么丢了也是有可能的。


    除夕宴还没有结束,但虞九舟不想再待下去了,就跟迟晚一起离开了宴会。


    两人坐在跟长公主府一模一样的院子里,躺在摇椅上,在密封的亭子里,享受着此刻的静谧。


    虞九舟询问,“这些人迫不及待地在除夕宴上开口,你以为他们是为何。”


    迟晚不用多想,“他们的背后之人忍不住了。”


    不管幕后之人是梵天教,还是别的人,迟晚的回来,还是引蛇出洞了,让那些人忍不住率先发起了攻击。


    虞九舟觉得,只要太后出行的消息传出去,肯定有很多人期待,可能是想见太后一面,洗脑太后,也有可能是杀了太后,栽赃给她们。


    无论是谁,出手的人都得死。


    “也好,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趁此机会,把太后即将出行的消息传出去。”


    ……


    太后出行的消息,年还没有彻底过完,就传了出去。


    有人说:虞九舟不想被说,她囚禁了自己亲娘,囚禁了大周皇太后,在作戏呢。


    有人说:皇太后出游,就证明陛下问心无愧。


    还有人说:太后为何替先帝出行?看看被他糟蹋的大好河山吗?


    总之,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反应很多,梵天教也动了起来。


    一直静默的梵天教不好了解,但是不断动起来的梵天教,只要皇城司用心,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梵天教动了起来,为的肯定是皇太后。


    虞九舟也没有犹豫,直接成立了一支可靠的队伍,护送皇太后出游,其中还有徐国公随行。


    但徐太后刚出宫门没多久,就被她们调包回来了,接下来就看那些人咬不咬钩了。


    反正徐国公没有离开,有他在,所有人都会相信,车架里的人就是皇太后。


    实际上,现在的徐太后正在长公主府里面。


    相比起皇宫,总有一些地方是漏洞,长公主府则是一点儿漏洞都没有。


    把徐太后藏在长公主府是最安全的,也方便双方见面。


    今日虞九舟跟迟晚都去送徐太后了,两个人目送着车队远去,就回到了皇宫。


    短时间内她们肯定不会去看望徐太后的,但徐太后可以在长公主府随便逛,看看女儿生活过的地方。


    对于徐太后最后会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她们不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人心中的成见是很难改变的。


    徐太后来到长公主府,马上就发现了这是哪里,一初,她只是召俩看守冷嘲热讽。


    嘲的就是虞九舟,不是冠冕堂皇地送她去巡游嘛,结果呢?


    过了两日,她躲在房间里吃斋念佛,一次都没有想起,看看女儿待过的地方,代入女儿想象,为何非要那个皇位。


    事实就是,对徐太后而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认为虞九舟把她囚禁在长公主府,越发地证明她的观点,坤泽不可为帝。


    又过了几日,徐太后才从自己居住的院子里出来,好好地看一眼长公主府。


    其实是徐太后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好的女儿,突然有了狼子野心,所以她想去书房看看,那里一定有很多她想看的痕迹。


    书房里确实有不少东西,徐太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书房里的书,都是乾元科举会读,甚至是一些关于帝王的书。


    比如,一个帝王的自传。


    徐太后蹙眉,看上面的笔记,自己这个女儿应该早就想做皇帝了,她居然一无所知。


    看看这些书,就算没有野心,也会被培养出来野心的。


    难道是迟晚?对哦,就是迟晚入赘长公主府后,书上记着时间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正如她猜测的那样,迟晚才是罪魁祸首。


    徐太后的心里涌上怒气,当初她就该反对迟晚入赘长公主府。


    只是那时迟晚已经败坏了虞九舟的名声,想要守住颜面规矩,就必须让迟晚入赘长公主府。


    当然了,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迟晚,但迟晚出身开国勋贵之家,万不得已不可杀之,否则岂不是坏了规矩。


    要是虞九舟知道,恐怕会怒极而笑。


    规矩,又是规矩,为了所谓的规矩,亲生女儿的幸福都不重要了。


    徐太后认为是迟晚的入赘,才让虞九舟出现了做皇帝的心思,否则也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了。


    直到徐太后看到了圣元帝这些年给长公主府的圣旨。


    徐太后受过极好的教育,从这些圣旨上,她能琢磨出来一件事,那就是圣元帝为了自己的颜面,为了自己的身后事,在不断地利用虞九舟。


    何止是利用,这样一来,没有新帝能容得下一个权倾朝野的长公主,到后面,身为长公主的虞九舟,只能跟皇帝争上属于自己的一线生机。


    历史上,皇帝赢得更多。


    所以想赢,想要活下去,就得做皇帝。


    徐太后沉默了,她又把自己关在了院子里。


    长公主府的事情,迟晚都知道,这些事情也都是她安排的,为了让徐太后知道,虞九舟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做皇帝,不做皇帝,整座长公主府都得覆灭。


    徐太后作为她的娘亲,也不会活下去。


    争还有一线生机,妥协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现在迟晚跟虞九舟还没有时间去管徐太后的想法,因为太后车架离开京都没多久,梵天教的异动更频繁了。


    特别是福庆郡主,身份已经彻底调查清楚了。


    而梵天教的教主,正是临安公主,这位曾经为大周和亲,身陷外族的公主,有一天还是把矛头对准了自己人。


    第137章


    春日踏青, 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而行。


    京都出身不错的子弟,都在清明前,约着好友出游, 闲着也是闲着,趁天气不错, 风景正好,刚好出去玩玩。


    迟晚跟虞九舟也换上了便服, 带着两个小家伙,还有十几名护卫来到了玄阳寺。


    玄阳寺被一把火烧了之后,里面的僧人一个都不剩, 现下已经重建。


    重建之人是陈尘, 陈增寿,她原本是玄阳寺的俗家弟子,法号慧深,辈分很高。


    参加科考中了状元,在翰林院待了没多久,就被“借调”到工部,重建玄阳寺了,没有人比她的身份更加合适。


    玄阳寺重建时, 她叫回了出去历练的僧人,其中大半是苦行僧。


    苦行僧的理念是:这世界的苦是有限的, 我吃的苦够多, 众生吃的苦就会变少。


    这些人足够的纯粹,让这些人来重建玄阳寺是最好的。


    刚好, 陈尘的辈分高,她的话,玄阳寺出身的人都得听。


    一年过去了, 玄阳寺也已建好,比以前的玄阳寺更好,至少光明正大,没有藏污纳垢。


    迟晚跟虞九舟一起,到了玄阳寺内。


    玄阳寺的后面有一处平地,正好适合露营。


    烧烤架也被迟晚弄出来了,只不过她们在玄阳寺中,心中还是要有些敬畏的。


    她们不信鬼神,但到什么地方,守哪里的规矩。


    当然了,她们是帝王不用守地方上的规矩,但帝王也不是随心所欲的,而今日,她们只是前来踏青的普通人。


    初发芽的草地上,铺着一大块毛毯。


    迟晚跟虞九舟躺在上面,晒着太阳好不自在。


    长期处理政事,她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松快过了,今日是难得的轻松。


    另外一边是爬来爬去的晨晨跟归一,这俩小家伙难得出宫,宫中虽大,两人该玩的地方也玩过了,偶尔跑出来溜达溜达,是很难得的事。


    听着耳边的玩闹声,闭上眼睛的迟晚,伸手去寻虞九舟的手,等两人十指相扣,她才满意地笑笑。


    此时她们谁都没有说话,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阳光照在身上,洗去了一身的疲惫,时刻在玩弄权术的大脑,终于有了片刻休息的时间,让她们整个人都有了阳光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迟晚昏昏欲睡的时候,虞九舟温柔的声音响起,“你说,姑姑什么时候动手?”


    迟晚眉头微动,迎着阳光睁开了眼睛,不过却用胳膊挡住了一部分的光线,要不然她眼睛都睁不开。


    “此时太后车驾还没有离开中枢的掌控范围,岭南有岭南王,她不会任由梵天教做大,东海有小姨母,江宁刚重建,抓得正紧,南方怕是不可能了。”


    圣京城身处中原偏东靠北,燕北这里变法最彻底,又是刚重建,梵天教还没露头就被掐灭了。


    当然了,这些地方最好掌控的,就是那些乡绅豪门,但是想要在那里刺杀太后,那些乡绅豪门还不敢。


    用自己的人动手,那就是给中枢送上一把刀,一把砍了他们九族的刀。


    支持梵天教是个人行为,亲自动手是灭族行为,那些乡绅豪门想推翻虞九舟,却不敢拿自己的家族做赌注。


    这就是平民百姓跟士族的区别。


    平民百姓要的只有吃饱饭,吃不饱饭了,没有了生路,他们才会反。


    燕北变法的成功,让百姓们看到了吃饱饭的希望,虞九舟是新帝,新帝变法代表着富民。


    富民则富国,这是虞九舟跟迟晚的理念。


    而非历朝历代的,只求富国,则对百姓不友好,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所以她们的理念实际上是,强国富民。


    总之,燕北变法的成功,让大周百姓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才不会跟着造反呢。


    百姓起义,这是一群“泥腿子”,他们所求没有那么多,但他们也没什么好在乎的,总比等死好。


    乡绅豪门不一样,他们有钱有权,造反是为了夺取更大的权力,占有更多的利益。


    说白了,农民造反没有后顾之忧,乡绅豪门可不想失了已有富贵,但他们想要更多。


    不是迟晚看不起这些乡绅豪门,在拥有绝对军队的情况下,只要他们敢露头,迎来的只有灭族,没有别的可能。


    所以他们像阴沟里的老鼠,抓住一小点儿错处,就想对她跟虞九舟施展小光明术。


    可已经继位的虞九舟是正统,她施展的可是大光明术,这些人不过是用一缕假阳光,把阴暗术伪装成小光明术,硬碰硬只能被净化。


    迟晚在心里算了许久,梵天教想动手,就只能用自己的教众,而不是发展的这些外部教众。


    只要梵天教敢动,就会留下蛛丝马迹,她们就有机会,一举消灭梵天教。


    要知道,皇城司锦衣卫已经遍布全大周,在锦衣卫的排查下,梵天教的人只要露头就被妙。


    锦衣卫不是刺客,锦衣卫是身兼五路的神,在锦衣卫的逼迫下,梵天教再不动,很有可能就没有动的机会了。


    如今太后车驾从燕北离开,没有往南,径直往西北方向去,为的就是给梵天教一个机会。


    太后车驾已到,梵天教能不懂吗?


    迟晚放出锦衣卫,就是为了逼梵天教动手,梵天教不得不动。


    但是消息到现在都没有传来,虞九舟实在是担忧徐太后。


    没错,太后车驾从燕北离开后,假太后就变成了真太后。


    徐太后看了圣元帝的圣旨,还有部分,迟晚特意让人放在徐太后能看到的位置,一些这些年的记事。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清楚了,虞九舟所做的一切都是圣元帝逼的。


    她不可能做一个富贵长公主,无欲则刚,一个不喜权力的长公主,无论是谁上位,都得捧着敬着,慢待先帝留下的唯一子嗣,不就想被全天下人嘛,被全天下的宗室反嘛。


    但在圣元帝的逼迫下,虞九舟只能做一个摄政长公主,一个注定被皇帝敌视的长公主,不管是谁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斗倒她。


    正如上辈子那样,虞九舟的结局是注定的。


    上辈子的虞九舟,后面诞生了自己为帝的想法,只是太晚了,她被圣元帝的慈父形象欺骗太久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父,从小到大,要什么给什么,权力也毫不犹豫地给她,没有哪个帝王愿意把自己的权力分给别人,偏圣元帝把自己的权力分给了她。


    对当时的虞九舟来说,圣元帝就是爱她的没错,到了后期才发现,原来圣元帝是以父爱为算计,让她被欺骗了那么久。


    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若不是看了圣旨,看了那些记事,徐太后也觉得,圣元帝这个人作为丈夫不怎么样,作为一个父亲是优秀的,这也是为什么,徐太后对圣元帝还保留着一份情谊的原因。


    正是如此,她觉得虞九舟不仅坏了规矩,还辜负了自己的君父。


    在古代,辜负君父可是很严重的,一旦坐实,是能让臣子自杀的那种,不自杀?这个人的名声就臭了,也没有了前程。


    当徐太后反应过来圣元帝的谋划之后,心中五味杂陈,她心中最重规矩,天地君亲师,君上如此刻薄寡恩,虞九舟能怎么选。


    难道就这样被裹挟着,直到成为世人口中的乱臣贼子,大反派,死无葬身之地吗?


    事实上,虞九舟没有重生的话,就是这样的下场。


    因为虞九舟相信自己的父母,她从未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把她算计至此,也从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几近背叛自己。


    她不怕被人算计背叛,奈何算计背叛她的人,是她的至亲。


    虞九舟没得选,她只能上位。


    况且,虞九舟有大志,她想让这天下看看,坤泽依然可以,她想让虞家先祖看看,公主依然可以,她更想让这天下百姓,吃饱穿暖,少有所教,老有所依。


    她错了?她没错。


    至少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支持她,懂她的迟晚。


    别的人或许支持她,但并不懂她,只有迟晚,懂她的所有选择。


    徐太后知道这些后或许不懂,但她做出了选择,以身为诱饵,她想看看这天下,也想为女儿做一件事,为女儿成为帝王的道路,托举一下,也算尽自己做娘亲的责任。


    她倒要看看,女儿能把大周治理成什么样子,若为祸天下,她就会以皇太后的身份,行使祖宗家法了。


    徐太后最终愿意给虞九舟一个机会,但她心里知道,这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寻找那个,没有立为储君妃之前的徐琼芳。


    那时,她才十二岁,十二岁之前的徐琼芳是什么样子的呢?


    也正是徐太后真正去巡游了,虞九舟才会心神不宁,她的娘亲心里,终究是有她的。


    迟晚也知道,在徐太后做出选择后,虞九舟心软了。


    她的老婆就是这样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表面看着冷冷的,心里很是柔软,一个心里装有百姓的人,又能冷硬到哪里去。


    算出了梵天教很有可能在西北动手之后,虞九舟的一颗心,别提多担忧了。


    迟晚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我安排了高手在侧,其中还有武当借来的高手,有他们在,梵天教只要不动用军队,定然保娘亲无忧。”


    在徐太后做出了选择后,她们对太后的称呼,又恢复成了娘亲,就仿佛曾经的裂痕从来没有存在过。


    可裂痕终究是裂痕,只是以后会藏在她们的心里,大家可能会体面将就,继续和和气气地过下去,也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爆发矛盾。


    就目前而言,双方是和好了的。


    对迟晚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和好不和好的,她只要虞九舟开心。


    一旦徐太后出现了什么事,虞九舟一定会难过,所以她还找武当借了高手。


    毕竟人太多的话,梵天教不一定敢下手。


    虞九舟还要说话,迟晚忽然翻身,当然了,她只是把头凑了过去,吻住了虞九舟的唇,“都出来玩了,怎么还讨论政事,政事情是处理不完的。”


    朝堂之上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百官反对太后巡游,认为太后就该做个吉祥物,好好地在后宫待着,反对又怎么样,不允许也巡游多日了。


    迟晚轻轻地咬了一下虞九舟的唇,“说好的今天只玩呢?”


    虞九舟无奈地推了她一把,“孩子们还在呢。”


    她扭头看了一眼,护卫们都识趣地转身站着了,倒是春夏秋冬四个人,早就习惯了她们秀恩爱,眼神都没有给她们一个,专心地看着两个小家伙。


    这两个小殿下,可是春夏秋冬的心肝,这四个人看她俩跟看眼珠子一样,所以四个人八只手,不约而同地捂住了晨晨跟归一的眼睛。


    晨晨&归一:“?”


    发生了什么,突然天黑了。


    两个小家伙用小手把她们的手给扒拉掉,看见天重新亮了,才满意地笑了。


    晨晨:“做什么?”


    归一:“做什么!”


    两个小家伙很不满,突然捂住她们的眼睛。


    “坏姨姨!”


    “坏!”


    春夏秋冬:“……”


    夏去暴脾气,“今天出宫了,我是姨,你们是小孩,信不信我收拾你们。”


    春归蹙眉,“她们还小。”


    冬迎:“不小了。”


    秋来:“两岁还不小?你俩谁敢动手,我就让你俩出不了房门。”


    得,秋来都用下药来威胁她们了。


    四个人的分工一下子就出来了,春归温柔耐心,会给两个小家伙讲故事,教她们规矩。


    夏去武力值不错,但两个小家伙还小,不到练武的年纪,所以她经常带她们玩,亦师亦友的那种。


    秋来会医术,就告诉她们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还有什么跟什么不能一起吃。


    至于冬迎,武力值挺高,但不会教人,不过有一点是别人不会的,她掌管着暗卫,知道怎么培养一个人的心理素质,如何能让暗卫对主君忠诚,冷静沉着地面对一切,坚韧不拔的意志力。


    晨晨是归一,她们自己就是君,只要能忠于自己就好了,还有必备的素质,总不能培养出来了文武双全,但心智废物吧。


    修心跟修身要齐头并进,才能让两个小家伙成长为一个有担当也有实力承担责任的人。


    春夏秋冬两个比较宠孩子,两个比较严,但都不算是溺爱。


    宠归宠,但是有规矩的宠。


    而且,迟晚严重怀疑,春夏秋冬是商量好的,用不同的态度对两个小家伙,这就叫大人的套路。


    在春夏秋冬辩论时,晨晨干脆带着归一来找迟晚跟虞九舟了。


    迟晚本来就用一只手撑着,正好挡住她在吻虞九舟,哪知两个小家伙跑了过来。


    吻的正入迷呢,哪里管她们来不来。


    直到晨晨蹲了下来,迟晚身子一僵,直接捂住了晨晨的眼睛,顺便把头抬了起来。


    紧接着,归一也蹲了下来,但她晚了一步,什么都没看见。


    晨晨无语,这些大人怎么回事,总喜欢捂她的眼睛。


    她用力拿掉了迟晚的手,“母亲!!!”


    迟晚一本正经问,“干嘛!”


    “你们在做什么?”她可看到了。


    归一不明所以,好奇地看了眼姐姐,又看了眼母亲。


    迟晚无语,但还是得满足她们的好奇心,“我刚刚被阳光迷了眼,以为你们娘亲的唇是块糖。”


    晨晨:“?母亲好傻。”


    归一点头,“是很傻。”


    晨晨认真道:“母亲以为我们是小孩子那么好骗?”


    你们不就是小孩子?


    迟晚懵了,看着她呆住的模样,虞九舟勾起了唇角,差点儿笑出声。


    “我怎么骗你们了?”现在小孩这么不好糊弄了?


    两岁的小孩,按理说很好糊弄的才对,又没有幼儿园毕业证,怎么能这么敏锐。


    也对,普通的两岁小孩,也没有这么有条理。


    还好虞九舟为她解围,“你们不是说放风筝吗?”


    晨晨眼睛一亮,“对哦!”


    差点儿忘记放风筝这件事了,她们在家做了好看的风筝,在宫中玩得很开心,今天刚好出宫,就带上了。


    归一也立马站了起来,“放风筝去喽!”


    两个小不点立马跑走了,迟晚看到春夏秋冬四个人这才有反应,小跑着过来接她们。


    刚刚两个小家伙跑过来的时候,春夏秋冬装作争吵的样子,一眼都不往这边看,生怕被迟晚揪住,然后当场给她们加练。


    迟晚轻哼一声,“春夏秋冬越来越鸡贼了。”


    她俩秀恩爱过于频繁,春夏秋冬已经习惯了,但是亲亲的时候被小朋友发现,那就尴尬了。


    万一迟晚跟虞九舟尴尬之下,惩罚她们怎么办。


    也不是什么大惩罚,但一定会社死。


    虞九舟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门,“都怪你。”


    迟晚在她的鼻子上咬了一口,“怪我吻得太迟?”


    要是早吻两分钟,她们就发现不了了。


    虞九舟:“?”她是这个意思?


    见虞九舟不满的模样,迟晚又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虞九舟无奈,这人只要靠近她,就一点儿都不老实,哪知两个小家伙跑了过来。


    想想就气!!!


    虞九舟干脆地拉住迟晚的衣领,准确无误地咬住了她的脖颈,“还敢不敢作怪?”


    “还敢。”迟晚回答得很硬气。


    亲自己老婆有什么不敢的,她再次吻了上去,“娘子好凶,好怕怕。”


    嘴上说着怕,亲起来毫不犹豫,没有一点儿怕的样子。


    虞九舟气呼呼地拍了她一下,却没有要推开的意思。


    两人躺着玩闹了一会儿,暗卫快步走了过来。


    见是负责太后车驾的暗卫,虞九舟坐直了身体。


    “陛下,梵天教动手了,剩下的七个使君,又抓了五个,其中有福庆郡主。”


    “太后呢?”虞九舟最关心的还是太后。


    暗卫忙道:“陛下放心,太后很安全。”


    虞九舟松了一口气,徐太后没事就好。


    虞九舟最关心的问题,暗卫已经回答了,迟晚这才问道:“福庆在里面,那临安公主呢?”


    “临安公主不在。”


    “那就审。”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让这母女俩回大周,本是她们对和亲公主的敬意,但这对母女却辜负了她们。


    可能她们黑化的原因情有可原,当初圣元帝害死了临安公主的郎君,让她们孤儿寡母的去和亲,说起来福庆当时是遗腹子,要不是和亲之事迫在眉睫,这个孩子圣元帝可能都不会让她生下。


    一个有孕的公主到了北宁,当时的北宁大汗对临安公主并不喜欢,这对大周跟北宁来说,只是一场政治交易。


    在北宁大汗看来,只要不饿死临安公主就好,至于她们过得如何,重要吗?


    对北宁大汗来说,一个政治交易,保证临安公主不死那么早就好了,要不要宠幸?看心情。


    这些事情都是可以查到的,迟晚还是了解的。


    临安公主跟福庆一开始在北宁过得很辛苦,也经常被欺辱,后来临安公主决心争宠,日子才好了起来,但前些年的痛苦,不是后面的好日子能抵消的,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圣元帝。


    她们记恨圣元帝很正常,迟晚跟虞九舟哪怕不能感同身受,却很体谅心疼和亲公主的处境,所以两人不惜得罪圣元帝,也要接和亲公主回来。


    当时迟晚差点儿失去了圣元帝的信任,圣元帝还以为,她跟虞九舟一起反对她。


    两人不后悔接回和亲公主,无论这个人是不是临安公主,她们都会结汇,只是临安公主把自己所受的苦楚,想要强加到所有人身上,其中包括普通百姓。


    虞九舟监国到登基,现下是正统二年,到目前为止,虞九舟做的每一项决策,都是为了强国富民。


    大周赶走了强敌,百姓的日子有了盼头,一切都有了好的发展,临安公主这是想毁掉这一切。


    但临安公主还没有抓到,说明她还有底牌没有用。


    迟晚在暗卫离开前又说了一句,“叫李保过去。”


    李保知道怎么做,对福庆这些人,定是审不出来,就往死了审,不管审没审出来,都能用来做诱饵。


    这种事情交给李保比较合适,他能做得很好,要是这种事情都得她们亲自下场的话,也显得底下人太没用了。


    事实上,对她们而言,梵天教之乱,比不上北宁,比不上南越,顶多是一场来自阴暗老鼠的自嗨,这些事情用不着一个帝王,一个王上出手。


    太后巡游是做诱饵,更多的还是让徐太后走出去看看,看看这江山,总不会再为所谓的“规矩”做护卫者


    迟晚躺在虞九舟的腿上,含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娘子以为,姑姑在哪?”


    虞九舟蹙眉想了一会儿,“京都。”


    闻言,迟晚遗憾地摇摇头,“还想跟娘子打个赌呢,真可惜。”


    老婆现在正好可以做一些激烈的事情,再过一个月,她就要老实下来了,可惜老婆不上套啊!


    第138章


    临安公主这个人很聪明, 人在北宁,却早早地布局,梵天教在十年前开始兴起, 到现在确实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势力。


    说明临安公主早就有回来复仇的想法,利用北宁的资金支持, 成立了梵天教。


    十二使君就是那个时候发展的,是梵天教的主力成员, 有些人游走在权贵之间,有些人则招揽信徒。


    圣元帝在位那几年,梵天教没少发展信徒。


    圣元帝是那种极度自私的人, 国库可以没钱, 百姓可以没钱,但他的私库里一定要有钱。


    实际上,大周不缺银子,问题是国库缺银子,百姓缺银子,银子在谁手里,在以皇帝为首的世家手里。


    圣元帝死后,虞九舟派人去查了少府的账, 这里面的金银,顶得上大周一年的财政收入了。


    别小看大周一年的财政收入, 正常情况下能上千万的, 这些钱能用来养大周的军队,官员, 建设等,要是发生个什么天灾人祸的,这些钱根本不够, 还要倒欠预支。


    但这么多钱是养皇帝一个人的,可谓是集全大周之力供养一人。


    那些世家豪门也有钱,他们有些人家,钱可能比皇帝都多,但想要他们把钱吐出来就难了。


    一开始跟梵天教走得近的,平民百姓居多,因为没活路了,钱都被这些人乡绅豪门给弄走了,地也被他们给兼并了,这些人只能是,谁能给口饭吃,就给谁干活,至于干的是什么活,重要吗?


    这两年变法,百姓的日子有了盼头,谁还去干朝不保夕的活。


    这个时候,梵天教找准了乡绅豪门的需求,□□,手里掌握了一批证据,用证据来威胁这些人做事。


    不威胁,这些人做事可不用心,也不敢拼命。


    自从中枢成立了一个专门针对梵天教的团队,也可以称之为“专案组”,一个针对梵天教的专案组。


    专案组是专案组,皇城司锦衣卫还有单独负责梵天教案子的,李保是头。


    这就是李保跟黄悦澄的区别,黄悦澄办案子确实不错,但相比于李保,李保更狠,也更适合做梵天教的案子。


    专案组针对明处的梵天教,李保带锦衣卫针对暗处的,梵天教的损失不小。


    再加上徐太后做诱饵,梵天教的十二使君几乎都折了,梵天教的教众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剩下不了几个了。


    梵天教掀不起什么大乱子,只是梵天教手里有不少朝廷官员,以及那些大户的证据,就算用证据威胁,也能制造出来乱子的。


    临安公主虞慧德还没有抓到,谁知道她在暗处还要做什么。


    迟晚在猜,虞慧德到底是想做什么。


    看到虞九舟能当皇帝,她也想当皇帝?


    还是单纯是为了找圣元帝报仇,可圣元帝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报仇?


    想要知道一个人要做什么,最好的办法以现有的证据代入。


    迟晚在想,如果她是虞慧德,她会怎么做?


    已知,想刺杀或抓捕徐太后,搞乱大周的计划已经被破,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达到目的。


    刺杀虞九舟?不可能,先不说虞九舟身边那么多护卫,接近都接近不了,就说有迟晚这个内力大成的高手在,也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有的时候,刺杀成功了还好,不成功就是打草惊蛇,更是下策。


    用手里的证据威胁那些官员做事?做什么事?


    迟晚在心里想了许久,还是决定用损招,只要能把人给找出来,损就损点儿呗。


    一大早,迟晚带着两个小家伙在玩,虞九舟在上朝,她们在后面等着。


    迟晚不经常上朝,偶尔去一趟露个面,知道她还在就行了。


    她呢,还在等一个消息。


    李保今天监斩福庆,虞慧德不来,就等着女儿被杀吧。


    福庆犯的罪证据确凿,没有能抵赖的可能,斩立决都是正常的,毕竟福庆没有族了,否则诛九族都是可以的。


    判斩立决,已经很轻了。


    今天斩的不只是福庆,还有另外几个使君,到时候看看虞慧德会救哪个了。


    救自己女儿,她剩下的那些梵天教教众会怎么想?


    不救她的女儿,那福庆心里会怎么想?


    无论是救哪一方,另外一方总会有新的东西交代出来。


    至于全都救,当锦衣卫吃素的呢,让他们一个都救不出来。


    迟晚含笑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家伙,这俩小朋友,两周多点儿,还没有正式启蒙,却知道了很多小故事。


    比如现在春归正在给两个小朋友讲的,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差不多的意思。


    制造出来一个假象迷惑对方,实际上呢,暗中采取行动。


    无论是军事,政治,商业,或是日常生活中,总要用到这些。


    她相信李保能处理好这些事的,执行好优步计划的。


    迟晚听着春归的故事,忽然举手询问,“春归老师,为什么只讲故事,不提问?”


    她参加过关于儿童各方面的课程,倒不是因为她是儿科医生,她只是想弄懂一个药方,为什么大人跟小孩的用法不一样,不单单是剂量问题。


    实习的时候,她也是各个门诊都跑过的,没办法,她是想研究古药方,不想坐门诊,但实习嘛,还能容她选嘛。


    而且她读研的时候,也跟着老师干活,什么活没干过。


    说是医生,什么苦活累活脏活都得干,不干?那是不可能的。


    拿到毕业证才算是真毕业了,哪怕迟晚在古药方这块小有名气,没有毕业之前,该干的活都得干。


    迟晚知道,想要培养孩子的思考能力,提问是很重要的环节。


    她好奇地看着春归,这位大周皇宫最佳幼儿老师。


    春归无语,迟晚乖乖举手的模样,实在是不像一个王上。


    紧接着,晨晨也举手,“为何不提问?”


    归一:“提问!”


    得,人家是一家的,东硕说话都一个样。


    春归只能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按照刚刚的故事,如果你们想吃点心,但陛下不让,你们会怎么做?”


    晨晨微微歪头,视线落在点心上,似在动自己还不算清晰的小脑袋瓜。


    忽然,她看了眼迟晚,又看了一眼点心,小短腿迈到她的面前,“母亲,我好爱你~”


    迟晚:“?”


    “母亲,mua~”


    晨晨在迟晚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好吧,她心软了,迟晚拿起一块点心给晨晨,“吃,多吃。”


    表面是在撒娇,实际上是为了点心,可是这样奶呼呼的小团子在旁边撒娇,谁能顶住。


    归一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马上有了主意,她伸手就抓了一块糕点吃了,然后指着迟晚道:“母亲让吃的。”


    迟晚:“?”


    “我什么时候让你吃了?”


    归一认真道:“母亲说,吃,多吃。”


    没有指名道姓,就是让大家都吃。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迟晚被气笑了,晨晨是撒娇卖萌,聪明的让人喜欢,归一这家伙是大智若愚,表面憨憨的,一切跟着姐姐走,小脑袋瓜一动,就气死人,偏还拿她没办法。


    她算是明白了,不能把这姐妹俩当普通小孩,这俩都聪慧得很,说不定她作怪逗她们,她们反而觉得她是傻乎乎的好笑。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用大人的思维耍赖了。


    迟晚直接把归一抱在怀里,“那你知不知道,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归一看向外面,“晴天。”


    “晴天也能打。”


    “打人是不对的。”


    迟晚挑眉,还知道打人是不对的,这句话很熟悉的样子,好像是她跟虞九舟说过,没想到被这小家伙给听到了。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道理,以势压人。”


    迟晚把归一给放倒,手就在她的小肚子上挠了起来,归一憨笑出声,随后大笑起来。


    她连忙喊晨晨,“姐姐帮,姐姐~”


    晨晨赶紧跑过来,抱住了迟晚的大腿,试图把妹妹从母亲的魔爪里救出来。


    虞九舟下朝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迟晚一个人对两个小朋友,似乎还被压制了。


    迟晚躺在毛毯上,两个小家伙压在她的身上挠她痒痒。


    下班回来入眼是这一幕,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玩什么呢?”虞九舟笑着问道。


    春夏秋冬已经走了出去,一家四口相处,她们得有眼力见。


    两个小家伙这才停下,一同跑到虞九舟的身边,两个人抱住她的大腿,一人抱一边,迟晚走上前,一手捂住一个小家伙的眼睛,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如何,朝堂可还安稳?”


    虞九舟摇头,“谁都怕跟梵天教扯上关系,他们不敢。”


    抓捕梵天教教众,跟梵天教有关的人都得入狱。


    表面是针对梵天教,实际上是在为变法扫清障碍。


    不错,梵天教确实是个麻烦,但没有到让虞九舟跟迟晚一起出手的地步,她们有手下。


    事情可以这样捋,从知道梵天教背后的人是临安公主开始,棋局就开始布下了。


    她们制定了一个大方向,一边进行计划,一边完善计划。


    朝堂上反对变法的人不少,这些人里面有好的,有坏的,好的单纯是理念不同,坏的呢铁定是为了自身利益。


    因变法而杀人,可以杀,不能杀太多,单纯为了一项变法杀人,当下确实没什么问题,但后患无穷,还有那些好的,要不要杀?


    梵天教的出现,让她们看到了快速扫除障碍的方法。


    本来梵天教就是一个教派,不允许他们宣传教义,可以直接按下去,让跟梵天教有关的官员闻风丧胆,但想要借此大开杀戒,这样满朝文武大臣还敢干活吗?


    要是哪天她们想要搞别的教派,或者是非要说他们结党,然后大开杀戒怎么办?满朝文武大臣会反抗的,这会让本就不稳定的朝局,乱上加乱。


    徐太后巡游,引梵天教出手,敢对当朝太后出手,不就是乱臣贼子,弑君造反?


    梵天教只要出手,就会自动按上天底下最大的罪名。


    而跟梵天教有关系的同罪,恰好,这些反对变法的人,就是跟梵天教勾结的这群人。


    哦,不是恰好,是因为他们不想变法成功,才跟梵天教勾结。


    那些单纯理念不通,与利益无关的人,自是不会跟梵天教勾结。


    当然了,肯定会出现一些漏网之鱼,但剩下的人就少了。


    一举两得的事情,收拾梵天教的同时,也收拾掉那些反对变法,只从自身利益考虑的人,这个时候就没有人敢反对了。


    梵天教意图刺杀绑架当朝太后,这个罪名,谁能挡?谁敢挡?


    这盘棋,迟晚跟虞九舟一起下的,他们的对面,不只是梵天教,还有世家豪门,可在梵天教真的去截徐太后车驾后,她们已经占了上风。


    这个时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谁出头谁死。


    听闻朝堂文武百官很老实,迟晚笑了笑,“姑姑送了我们一个大礼。”


    不得不说,虞慧德的梵天教,正好给了她们扫除障碍的好借口。


    虞九舟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你觉得我们能抓住她吗?”


    “不知道。”


    老实说,这个计划还有一点,迟晚把握不住,那就是虞慧德是一个冷硬的人,不在乎女儿的死活,更不会在乎那些使君们的死活。


    现在虞慧德手里没什么人用了,想救她们,就只能自己出手。


    出手等于暴露,虞慧德肯定看得出来,不出手就看着她们死,怎么选,全看她的。


    都不救的话,那就全杀了呗。


    虞九舟挑眉,“她会出现的。”


    “为何?”


    迟晚弯腰把两个小家伙抱起,疑惑虞九舟为什么这么笃定。


    虞九舟率先一步走了出去,“或许我知道她想要什么了。”


    想要什么?


    迟晚仔细想了一会儿,又看向怀里的两个小朋友,想到刚刚的故事,“投名状?”


    “表面上看,她是为了让大周乱掉,实际上她的目的还是报仇,圣元帝已死……罪己诏?”


    一道让圣元帝遗臭万年的罪己诏,让圣元帝最在乎的身后名,成为垃圾,把圣元帝的尊严踩到脚下。


    可是圣元帝都死了,再怎么也气不到他了,不过,虞慧德勉强也能出口气。


    算起来还是虞九舟出气出得好,把圣元帝最在乎的东西都拿到手了。


    圣元帝还没有离开京都的时候,虞九舟就掌控了大半权力,只要她想,随时可以要了圣元帝的命。


    在圣元帝去江宁之前,虞九舟成功地拿到了他的家底,圣元帝没能带走一分钱。


    权力,钱财,都是圣元帝在乎的,最后他攒了一辈子,都交给了虞九舟。


    准确地说是不得不交,虞九舟逼得他必须给。


    至于圣元帝最在乎的尊严,面子,抛弃圣京逃到江宁,最后被活活饿死,还有尊严?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圣元帝的墓是衣冠冢,他的尸体臭了,虞逸尘才想起来,哦,要给他埋了,以显自己仁德。


    结果手底下的人懒得弄,直接一把火烧了圣元帝的宫殿,说尸体找不到了,没办法,虞逸尘让人在烧毁的宫殿里捧了一把灰,就当是他的骨灰了。


    圣元帝临死前失去了所有,死后也没有一个好下场。


    虞九舟也不想让一个帝王死后这么难堪,况且她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但这是圣元帝自己选的路。


    迟晚猜测道:“她是想逼迫你,以皇帝的名义,来宣告圣元帝的罪行?”


    “这不可能,你是君,同样是他的女儿,而且你是继承的帝位,所以是正统,若是你宣告了圣元帝的罪行,那你就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正统二字也成了笑话。”


    二凤玄武门继承,还先当了一段时间的太子呢。


    朱棣靖难,神奇的让老朱多活了“几年”。


    虞九舟的继位没有毛病,那是圣元帝的血书,公认的真,所以她是正统。


    刚继承皇位,扭头就抨击先帝,天下人怎么看待她的统治。


    虞九舟轻笑了一声,“是啊,你说姑姑她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想不到这点?”


    当然能想到,迟晚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她会用手里的证据逼迫官员上书?”


    “今日福庆要被斩,她不能只救一方,就有可能谁都不救,但她有一个办法可以保住福庆,又不会被记恨,那就是你的恩旨。”


    虞九舟勾唇,“看看今日的奏折就知道了。”


    她们把两个小家伙交给了春夏秋冬,回到后宫开始查看今日的奏折。


    秘书监已经把奏折分类好了,其中好十几个说各地弊政的,这些都是圣元帝留下来的,比较含蓄。


    大胆的也有,直指圣元帝错处。


    为福庆求情的倒是没有,单凭这些东西,虞慧德凭什么认为虞九舟会放过福庆。


    虞九舟又把一份密折放到了迟晚手中。


    ——大周皇帝亲启。


    这样的称呼,信是外族写的?


    北宁?南越?东海?还是更远的地方?


    信没有打开,只不过虞九舟好似猜到了信的内容,没有要先看的意思。


    迟晚打开了信,发现信居然是虞慧德以北宁太后的身份写的。


    自从北宁战败后,达洛延被杀,阿宝瓶就篡位了,北宁丞相之子篡位,当司马家啊!


    本来阿宝瓶一家带北宁打了这么一场败仗,差点儿让北宁给灭了。


    北宁是多个族群组成的,本来就谁也不服谁,这下可好,阿宝瓶还敢篡位,导致北宁四分五裂的。


    但还好,没有人愿意去打阿宝瓶,当然也没有人愿意帮,事到如今,大家都想猥琐发育,等发育得差不多了,再吞并其他部族,这样一来,就能成为北宁新的王。


    只是,北宁不乱,万一出来一个新王,对大周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北宁多个部族争夺,互相打仗,才符合大周的利益。


    大周趁此机会先把变法弄好,逐渐发展自身势力,财政,军队,政治清明,然后再对外扩张。


    迟晚跟虞九舟的心里有一个大方向。


    这个大方向是两人想法的结合,毕竟虞九舟心目中的盛世是圣人书中所写,还有自己心中所想,但还不够,迟晚是经历过真正的盛世的,那是一个人人生来就能接受教育,哪怕个人资源参差不齐,可至少有九年义务,一个尽可能地让每个人都能好好活下去的世界。


    双方想法的结合,才是她们想要打造的大周。


    在变法深入人心之前,北宁必须乱,南越则要推倒重建,建好再推,这就是南越需要承担的后果。


    而虞慧德用北宁大乱的条件,换取福庆的生。


    另外,圣元帝的罪己诏,不用虞九舟来写,是从江宁行宫里面找出来的,圣元帝的罪己诏,被江宁官员呈上,虞九舟可以假装为难,最后实在是被逼迫的不行,才宣布罪己诏的内容。


    可以说,虞慧德把所有都想到了,只要虞九舟同意就好。


    然而,虞九舟冷笑一声,“她以为朕必须按照她的安排走吗?她们给你下蛊的时候就该想到,朕不会放过她们,福庆得死,她也得……死。”


    迟晚一愣,随后捏了捏虞九舟的脸颊,“她说得对,只要她振臂一呼,哪怕不能掌控北宁政权,却也能让北宁乱起来,部族之间不断打仗,争夺地盘牛羊,最重要的是,争夺皇太后。”


    那个时候,虞慧德落到谁的手里,谁就代表着北宁的正统。


    为了女儿的命,她也是拼了,以身搅动北宁乱局。


    可虞九舟有绝对的自信,“在她给你下蛊的那一刻,朕与她就不可能合作。”


    迟晚点头,“没问题,我们的锦衣卫跟绣衣卫,已经在北宁扎根了,就算没有她,北宁也别想安稳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她们从很早就开始布局了,有了锦衣跟绣衣两个机构,她们做起事来得心应手。


    迟晚随后把桌上的奏折推落,把虞九舟抱在桌子上坐着。


    既然虞慧得算错了,接下来就是福庆她们的死亡的消息了。


    在福庆斩首的附近,虞慧德的手里出了很多的汗,恩旨怎么还没到,难道虞九舟不同意合作?不可能啊,这个合作对虞九舟百利无一害,她为什么不合作?


    虞慧德想不通,再这么下去,她只能让人动手了。


    临安公主想不通,迟晚却想得很通,她把虞九舟圈在桌子上,“感受到老婆的爱了,太感动了。”


    虞九舟:“……”什么呀!


    她才不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听着也脸红。


    迟晚却毫不在意,她可太好意思了,“为什么不说爱我?”


    她的身子前倾,压得虞九舟双手撑住桌子。


    虞九舟别过脸去,耳根已经红了,“爱你!”


    第139章


    福庆死了, 梵天教被抓的人全部一起斩立决,来劫法场的人也都死了。


    临安公主虞慧德迟迟没有露面,但她肯定在刑场附近, 只要在附近,她就跑不掉。


    虞九舟既然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就不可能不早做准备。


    这天底下可不止临安公主一个聪明人,她以为自己能骗得过谁。


    皇城司锦衣卫早就布置好了, 黄悦澄亲自带人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临安公主呢。


    另外,绣衣拿到了梵天教老巢的位置, 皇城司带上禁军去抄家。


    这一次, 临安公主无处可逃。


    与之前不同的是,虞九舟跟迟晚亲身为棋,一点一点地争取权力,现在的她们是棋手,布局下去,有的是人完成。


    不,她们只需要吩咐下去,就有的是人想办法去做。


    她们要三天内抓到临安公主, 皇城司就不会超过三天。


    这只是权力的一种用法,怪不得那么多人会在权力中迷失, 虞九舟庆幸, 还好她有迟晚,哪怕两人同过独木桥, 她们也不会掉到深渊中去。


    权力会吞噬人心,可迟晚是她的太阳,只要迟晚在一天, 她就能守好自己的底线。


    虞九舟以前觉得,上天从未眷顾过她,她就像是被上天抛弃的人,只能落得如此下场。


    哪怕重生了,她依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弃儿,真正爱她的人都会离开,最后她会变成孤家寡人一个。


    直到她改变了不少事情的结局,回过头来想想,其中迟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能有些事情不是迟晚谋划的,事实上,她却是很关键的一环。


    虞九舟看着活着的春夏秋冬,还有那么多人都活着,而她也成功登基为帝,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或许她自己也能改变结局,但未必能这么快,做得这么好,当时她满心是仇恨,所有都是为了权力,为了复仇,唯独没有爱。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喜欢上迟晚之后。


    迟晚的存在,所以虞九舟还在,没有变成一个只会玩弄权术的疯批。


    盛世,乱世,全在她一念之间。


    可以想象,迟晚对虞九舟来说有多重要。


    临安公主虞慧德竟然敢迟晚下蛊,要不是南越段锦弦从中作梗,迟晚中的就不是忘川,而是毒蛊了,那是真正能要人命的。


    一个算计了她们,还想要她们命的人,虞九舟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合作。


    而临安公主怎么都没有想明白,明明虞九舟能得这么多利,她为什么不肯合作,还要杀了福庆。


    在她看来,她给出的条件无法拒绝才对。


    圣元帝生前,她想让他生不如死,圣元帝死后,她想让他臭名远扬。


    她不觉得虞九舟多维护自己的父亲,百利无一害的事情,为什么会不答应?


    临安公主眼睁睁地看着福庆的人头落地,在这一刻,她仿佛老了数十岁,头发也在一点点地变白。


    她的这个女儿,相比起来是单纯了些,做事不动脑子还好,一动脑子,定然是蠢事,无论如何,福庆都是她的女儿。


    看到这一幕的临安公主瞳孔变得血红,她有点儿疯魔了,内心是对圣元帝,对虞九舟的恨。


    她要杀了虞九舟,这便成了临安公主虞慧德的第一想法。


    然而,她没有机会了。


    黄悦澄带着锦衣卫站在了她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她,“临安公主殿下,随臣走吧。”


    虞慧德的公主身份没有被除去,因此见到她的人还是只能称臣。


    但从黄悦澄的态度上能感觉出来,一个称呼而已,只要虞慧德敢逃走,她就敢抽刀。


    成王败寇,虞慧德知道,这是专门为她布置的一场局。


    她自以为尽在掌握中,所以来到了刑场,哪知虞九舟根本不跟她做这笔交易。


    “为什么?”见到虞九舟后,虞慧德不由得问。


    她想不通,自己给出的条件那么丰厚,虞九舟有什么理由拒绝。


    “你知道自己拒绝了什么吗?”


    “你杀了福庆,这辈子都不要想得到我在北宁留下的助力。”


    “你为什么要杀福庆,我会把什么都给你,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听着临安公主苍老的声音,虞九舟忽然笑了,“姑姑,有的时候太高估自己不是一件好事。”


    临安公主回来时,虞九舟监国,有点儿政治头脑的人,都能看出来,以后就算新帝登基,她也会摄政。


    跟她合作,不得罪她是最好的选择。


    显然,临安公主也这么想的,但她更狠,她想控制她。


    虞九舟不免在想,若是当初去接临虞慧德的人是她,那她跟两个小家伙还有命吗?


    要是南越王女没有从中做手脚,迟晚还有命在吗?


    这样一个想要她们命的人,不管能给她们带来多大的利益,她们也只能是敌人。


    虞慧德以为所有人都会从利益的角度来考虑事情,因此她自信地来到了刑场。


    当然了,就算她没到刑场,也跑不掉。


    一切都在虞九舟的掌握之中,她坐在龙椅上,视线落在虞慧德的白发上,“姑姑那么聪明,为什么不觉得从亲情的角度更能打动朕?”


    不等虞慧德说话,她“哦~”了一声,“也是,因为姑姑没有想过,皇家会有亲情,会有感情,你的眼中只有利用。”


    虞慧德红着眼,“难道不是吗?你父亲把我送去和亲,为此杀了我的郎君,让我嫁给一个老东西,再多的龙涎香,都掩盖不了他身上的老人味,我与郎君相爱,却为了他的江山生死两分离,皇室哪里有亲情,有的不过是互相算计。”


    “而你,他那么对你,难道你看不清楚吗?你当然看清楚了,要不然你不会反抗,自己当皇帝,那你应该理解我。”


    虞慧德是和亲公主,她是很苦,当时发生这件事情时,虞九舟还很小。


    也正如虞慧深说的那样,皇室没有感情,只有算计。


    伴侣关系,血缘关系,都充满了算计。


    虞九舟自然知道,皇室斗争的可怕,事实上,勋贵之家为了争夺家产,也毫不逊色。


    可感情也是有的,大周开国皇帝跟皇后,还有只有一个皇后的孝宗皇帝,后宫没有一个妃嫔,他们的孩子,史称最稳储君,平稳过渡成为皇帝。


    人家说,老虞家出痴情种,这句话是真的。


    要不然皇帝这一支的孩子越来越少,老虞家的传统,爱恨不得双手奉上自己的所有,恨则会恨不得对方生不如死,无论如何都要报复回去。


    大周头几任皇帝,孩子不少,对皇后尊重痴情,只爱跟皇后的孩子,论专一的话,只有开国皇帝跟孝宗皇帝。


    但相比历朝历代的皇帝,老虞家的皇帝确实算得上痴情种。


    亲情也有,老虞家防储君的很少,大多是储君继位,没有像历史上,盘点从储君继位的皇帝,一只手都没有,倒是大周,基本立了储君,只要这个储君活得久,没有自己作,都能当上皇帝。


    圣元帝是没有储君,不过以圣元帝的情况,有了储君也会防备,这家伙刚继位那会儿,被太后辅政大臣弄怕了,生怕失了自己的权力。


    只是,虞慧德说得也没错,皇室有亲情,只是没有偏向她,况且她遇到的还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圣元帝。


    但她们之间的恩怨,跟这些无关,虞九舟也不想跟虞慧德聊这些,“这就是你下蛊的理由?”


    虞慧德一怔,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恢复正常,“我没有对你下蛊。”


    她一点儿都不惊讶蛊是什么呢,更不疑惑是什么蛊。


    罢了,两人也没必要聊那么多,虞九舟冷笑,“那是因为你没有机会,迟晚为什么会中蛊,需要朕再说一遍?”


    虞慧德的身边有一个蛊毒大师,这个人不抓到,总归是个威胁。


    见虞九舟都这么问了,她也不装了,“你知道?可不还是被解了。”


    “你想要对朕下毒,想用蛊来控制朕,哪知朕没有见你,你只能选择迟晚,你想通过控制迟晚,控制朕,等不需要的时候,就能随时杀了迟晚,那你就不要问朕为什么杀福庆,她不干净,而且会让你疼。”


    福庆做了不少蠢事,又蠢又害人,这样的人死了没有什么可惜的。


    说起福庆是自己活该,虞慧德一下子破防了,“虞九舟!你比你父亲还要狠毒,坤泽为帝,这天下的乾元会甘心吗?你早晚会被人拉下皇位,生不如死,困苦一生。”


    她自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虞九舟不可能不动心,偏偏她真的丝毫不动心。


    闻言,迟晚立即走了出来,“在你们打算给陛下,给我下蛊的那一刻,你们问问自己狠毒的心,是不是应该得这样的结果”


    “杀人者,人恒杀之。”


    “本以为姑姑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能聪明到哪里去。”


    仇恨会让一个聪明人失去理智,当理智不在,还能做出什么聪明的决策。


    虞慧德一下子收敛怒气,沉声问道:“我复仇有错?”


    “没错。”迟晚肯定道:“你的复仇对象是圣元帝,你可以杀了他,毁了他的名声,”


    虞九舟抬手,示意迟晚不用再说了,“朕支持你复仇,但在你伤及无辜的那一刻,我们就不是同路人。”


    “同路人?”虞慧德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们不选择合作的原因。


    “你们说得对,我也知道,你们帮了我,为了让我这位和亲公主回来,付出了很多,是我……是我放不下,如圣元帝杀了我的郎君,我记了一辈子,也要为她复仇,而你们,无论对方谁死了,也都会选择复仇的,至于你们的复仇方式,那是你们的事,但是我没错,我错的也不是伤及无辜,我错在把福庆牵扯了进来。”


    虞慧德恢复了冷静,半只脚入土的人,也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冷静不过在一瞬间。


    聊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好聊的了,虞九舟沉声询问,“虫谷的人在哪。”


    虞慧德笑了笑,“陛下这么聪明,可以自己去找。”


    虞九舟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姑姑,我原以为,你看到了我做皇帝,心有不甘也想做皇帝,后来你做的事情,我便知道自己高估你了,你可以为了复仇什么都不顾,那福庆的孩子你也不管?”


    她不想用这件事威胁临安公主的,只是这个蛊师的危害太大了,必须把人抓到。


    “孩子?”临安公主猛地看向虞九舟,眼睛瞪得很大,“福庆怎么可能有孩子。”


    迟晚主动接过话道:“北宁皇室遗孤,你连自己的打算都忘了?”


    这就是临安公主用来乱北宁的法子,她一个太后,还是无所出的太后,差点儿就被达洛延继承了,在北宁部族看来,也没有那么有用。


    那她想要在北宁作乱的办法,就是手里有北宁遗孤。


    “你们怎么会知道?”临安公主很震惊,这件事她做得很隐蔽,不可能有破绽的,为什么会被她们知道。


    皇城司安排了那么多间谍在北宁,可不是白安排的。


    迟晚搬着小马扎坐到虞九舟的旁边,把她的腿抬起,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按压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马上就到了虞九舟的预产期,她当然得小心着。


    时不时地按压虞九舟身上的穴道,四肢的一些位置,疏通了穴位,虞九舟的内力就会从一方池塘,变成源源不断的小溪,内力多了,身体自然会变得更好。


    都怪那个蛊,要不然她给自己下的药,药效还在的话,虞九舟就不会有孕。


    所以她前些日子重新研制了药出来,剂量更大了,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这次药效再没,她干脆告别医者这个行业算了。


    扯远了,每次虞九舟有孕,迟晚都很紧张,还好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能做得更好,保证虞九舟的身体好好的,不会消耗太大。


    这会儿虞九舟坐很久了,她可不想让虞九舟的腿水肿,按摩是很有效的解决方法。


    至于临安公主还在下面,那怎么了?那也不能耽误她伺候老婆。


    伺候着老婆,迟晚还不忘回答临安公主,“我自有消息渠道,福庆跟北宁先大汗,达洛延之妹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两小无猜,你就利用两人的感情,设计让福庆有孕,再杀了这位最有可能成为北宁新大汗的王妹,那你的手里就掌控着北宁遗孤,凭借着这个遗孤,你可以快速拉拢一批忠于北宁皇室的属下,不说重建北宁皇室,至少可以占领一个部族,重新开始。”


    “这样一来,不管是搞乱北宁,还是猥琐发育,到最后掌控北宁政权,你都有得选,但是你太贪心了,你又想复仇,又想回到北宁做一方掌权者,在看到陛下登基后,你还想做大周的皇帝,我没说错吧?”


    “我一开始也以为,你是为了福庆而来,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福庆对那位北宁王妹是真心的,她早产了孩子,交给了心腹藏了起来,福庆被抓后,一心求死,后来皇城司找到了那个孩子,可惜孩子被你带走了,她就想用自己引你出来,你肯定觉得她蠢,竟然动了真情,还跟我们合作,但她只是不想你用她的孩子来满足自己的野心。”


    “我想,孩子跟那个蛊师在一起吧?你猜,你死后,这位蛊师会用孩子做什么?”


    “他会继续执行你的计划,还是把孩子当成一个炼蛊工具,或者是他继续富贵的工具?”


    迟晚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是一点儿没停,一心两用,偏都没出差错。


    她故意忽略了虞九舟的面红耳赤,伺候自己老婆,那咋了。


    虞慧德:心情本来就差,还要看你们腻歪。


    冷静下来的她,瞬间不冷静的,“那又如何,我已经败了,管不了别人。”


    迟晚挑眉,伸手去扶虞九舟,“该用晚膳了。”


    话不投机,虞慧德不愿意说,锦衣卫也会调查出来。


    一个把事情做绝到这种程度的人,多聊两句都费劲。


    迟晚刚要把虞九舟扶起,虞慧德忙道:“难道陛下,秦玉王想看到岭南瘟疫横行吗?”


    毒计?


    迟晚眸子微冷,“阁下尽管试试,是瘟疫先横行,还是我的人先找到他们,本王倒要看看,你当真无欲无求,无牵无挂。”


    “王上何故如此,我只要圣元帝的罪己诏,别的我都不要了,只要这一样。”


    虞慧德还是妥协了,她利用自己的女儿不假,可她也爱自己的女儿,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做出极端之事。


    如今女儿没了,自己复仇无望,眼看女儿唯一的孩子也要没了,她只能尽可能的,做一个虞九舟有可能会接受的交易。


    虞九舟的声音这才响起,“朕允许你们宣读罪己诏,你把你用来威胁那些人的罪证交给朕。”


    虞慧德答应得很爽快,“好。”


    道义?什么道义?


    答应那些人只要听她的,就保密?有些秘密能威胁一次,就能威胁两次,无数次,最后再把这个秘密卖一个好价钱。


    要是虞慧德是一个仁义信用的人,就拉不起梵天教这么一大摊子。


    迟晚轻哼一声,她跟虞九舟配合默契,终于是从虞慧德嘴里得到了她们想知道的事。


    对虞慧德,这样一把年纪的人,用刑怕是不行,一不小心人就死了,只能攻心。


    两人离开了宫殿,虞慧德也被带了下去。


    临走前问她们,怎么处理她。


    迟晚回答:“临安公主早就死了,你只是梵天教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贼寇,贼寇的结局只有死。”


    虞慧德笑得很开心,“多谢陛下,王上。”


    现在死的是贼寇,那临安公主就是死在了江宁,与先驸马葬在一起的临安公主。


    回到了住处,迟晚叫来了冬迎吩咐,“尽快找到北宁遗孤。”


    虞九舟笑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告诉虞慧德,东里无没死。”


    东里无就是福庆喜欢的那个北宁王妹。


    “东里无想要为福庆复仇,她对我们是仇视的,放她回北宁,她一定想成为北宁新的皇,让虞慧德知道她还活着,怕不会跟我们交易了,至于交易后为什么告诉她,就让她对自己的女儿多愧疚愧疚吧。”


    听着迟晚的解释,虞九舟笑出声,“坏蛋。”


    “这怎么是坏蛋?我明明是好蛋。”迟晚一脸正气。


    “反正那个东里无仇视大周,那个遗孤留在大周,说不定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现在用不着,以后有可能用得早,给东里无说一声,她除了报仇,还有个念想,省得在京都乱晃。”


    虞九舟躺到摇椅上,怔愣了一会儿,“你说,放东里无离开,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放回去,比留在京都好。”


    说来也好笑,这个东里无到京都后,身上没钱,又放不下脸面讨饭,毕竟是北宁皇室,身上有点儿高贵气质,被人当成落魄贵族骗去小馆了,伺候富婆的那种。


    正好那个小馆跟梵天教有关,被锦衣卫端了,她才得了解救,哪知所谓解救,只是进入皇城司牢狱,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丢身跟丢命总要丢一个,就报了自己的身份。


    北宁皇室的身份,只要大周想用她,肯定不会杀了她的。


    如东里无的想法,放她回北宁,比杀了她要好。


    北宁需要东里无回去,一个成年的皇室成员,远比一个太后,一个婴儿好用,为争夺她的所有权,北宁必乱。


    迟晚蹲在虞九舟的身边,手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对不对,要经过时间的验证。”


    有一点可以确定是,等强国富民之后,她们必定开疆拓土。


    就算不是她们,也会是她们的孩子。


    虞九舟笑着弹了一下迟晚的额头,“小狐狸。”


    “我是小狐狸?那你就是老狐狸。”


    “你说我老?”


    迟晚猛地反应过来,连忙道:“不敢不敢。”


    “迟小晚,反了你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真被人误会我造反怎么办?”


    “你现在可是实权王上,天下兵马大元帅,节制天下兵马,谁敢误会你?”


    “姐姐这么说,难道想收回我的权力?”


    虞九舟轻哼,“是啊,把你困在后宫,做朕的宠妃。”


    “除了宠妃,还有皇后,各级妃嫔,陛下总不能让我给你表演一场宫斗吧?”


    虞九舟:“……说不过你。”


    迟晚忍不住笑出声,“而且宠妃总要有点儿狐媚子的手段在身上,要不,姐姐试试?”


    虞九舟的喉咙一紧,身体都变得酸软起来,“闭嘴!”


    明知道现在不行还撩拨她,果真是个坏蛋。


    第140章


    正统二年七月, 正统皇帝诞下一女为乾元,名虞禹域。


    相传大禹治水,划分九州, 禹域也可代指九州。


    本来虞九舟让小家伙姓迟,但迟晚觉得, 不患寡而患不均,姓虞, 姐妹三人的机会是一样的,姓迟就注定与皇位无缘,而且听说不同姓, 姐妹之间的关系会出现问题。


    迟晚本就不在乎孩子姓什么, 况且是虞九舟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姓虞也是正常的。


    无论是为了姐妹三人之间的感情,还是为了不让外朝风言风语,更不能让虞九舟白辛苦,孩子姓虞是最好的。


    只是虞九舟依然说,那就等孩子们长大了,问问她们,有没有人愿意改姓。


    迟晚摆摆手, 她不在意这些,只要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毕竟, 她们的一点儿事情, 都会被无限放大,在那些人看来, 姓迟不姓虞,就注定与皇位无缘了。


    再好的关系,也很难顶得住挑拨, 所以连名字都要考虑到。


    从名字来看,姐妹三人的名字都贵不可言,有意思的是,虞禹域生来就好运加倍。


    小家伙快要出生时,外面倾盆大雨,小家伙出生后,阳光明媚。


    短短一瞬间的事,就是这么神奇。


    单这一件小事,迟晚还不觉得这小家伙好运加倍,但她出生以来,捷报连连。


    如蛊师被抓,东里无跟福庆的孩子找到。


    阻挡变法的声音逐渐变小,死了这么多人,总能给另外一些人震慑。


    大周变法定下根基,再无阻力。


    改军制也成功,卫所不属兵,属城卫,主要负责城内治安这块,且由当地财政养。


    且财政成立单独的部门,虽然由地方管理,但上级财政对下级财政有业务指导,和监督的职责。


    此事归于户部,户部单独成立这样的部门。


    这只是其中一项,总结一句话就是细化职权,不把所有的权力交到一人之手,军政财分开管理。


    城卫不属于军,所以中枢成立新司,名为安全司,主要负责各地安全,以及案件。


    县级府级由地方领导,省级由中枢领导。


    所以安全司归属刑部,看似增强了刑部,实则取消了地方军制。


    另,除京都,北方边镇,沿海防御,就是边境防御重地之外,以州府为单位,每府三大营,一营一千人,用于保家卫国平乱,不属于地方管理,但是有正当理由,可以进行短期合作。


    一州府控制军队为三千人,这样一来,大大节省了财政,有效防止吃空饷的事情发生。


    而戍边不一样,人数不能减,只能增,按照不同地方增减军队数量,总数高达六七十万军。


    沿海这些地方,也要四十万大军,更重要的是,需要船,还得是战船。


    这些军队有各自的将领,都由中枢管理。


    中枢管理军队的则是兵部跟五军都督府,兵部负责选武官,编制后勤等。


    五军都督府,负责军队的管理训练,总的来说,有统兵权,无调兵权。


    而兵部有调兵权,却无统兵权。


    双方互相节制,再加上皇城司锦衣卫的监管,中枢对地方军队掌控很深。


    最重要的一点是,虞九舟让迟晚当了天下兵马大元帅。


    虞九舟给迟晚下令,迟晚直接就可以做出反应,五军都督府跟兵部只有建议权,没有反对权,以两人的关系,左手吩咐右手的事,直接掌控了大周的军权。


    而京营扩到三十万人,由迟晚直领。


    算起来,大周军队缩减到了一百七八十万人,尽管不能再证明这个军制是最好的,大周财政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可用之人增加了。


    按照原先的军制,边境没有那么多驻军,遇到事情,中枢想去救援还得从地方驻军,京营一带走,京都就空了。


    如今,地方有足够的驻军,京营支援带走二十万大军也无妨,地方军队缩减,有效地防止他们占着编制不干活,养了一群懒汉出来,中枢一弱小,这些人就是推翻中枢统治的中坚力量。


    每个州府有地方城卫,城卫处理不了的事情,再叫驻军,驻军数量三千,说多不多,说小不小,对中小叛乱压制是足够的,正好能压制地方的乡绅豪门。


    要是州府压制不住,还能协调省内的所有驻军合作,前提是有一个能让中枢满意的理由,再不行,那就只能京营派兵了。


    内陆地方上用不着太多人,浪费不说,还容易造成兵变。


    之前选兵裁兵遇到了不小的阻力,但改军制可比变法容易,也能大半年的时间,就完成了。


    不仅是这些,各地都有好消息传来,今年夏天,各地平静,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天灾。


    要知道,圣元帝的后几年,各地都发生了大规模的天灾人祸,正统元年好了一些,却也有余威,今年春天都还有一些地方出现了问题,夏日雨季,容易发洪水,到现在各地锦衣卫没有报灾,说明一片祥和。


    这不是最主要的,让迟晚觉得小家伙有好运加身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想出去的时候,就算早上下雨,等她要出门时,也总是晴天。


    夏天太阳大,小家伙要出门,总会有一片乌云,遮住大太阳。


    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只能说小家伙身上真有幸运加成了。


    迟晚跟虞九舟说了这个事情,还一脸惊奇,“我是听说过,那种想买房子中彩票,觉得没钱花了,继续中,财神追着送钱。”


    她身边也有中彩票的,第一次中了十万,第二次中了四百万,而她顶多玩个刮刮乐,十有五不中,剩余的五次有四次是回本,一次多中个十块二十的。


    总的来说,亏得多。


    “像鱼鱼这样的,买彩票应该很香。”


    虞禹域,小名鱼鱼,很可爱的名字,这回小名是迟晚起的,终于不是花生瓜子了,鱼就鱼吧。


    主要是,鱼鱼两个字还不错。


    虞九舟听过迟晚讲彩票,她也想过,大周适不适合搞□□,当然不适合,贵族□□,那是因为他们有钱,只想追求刺激,百姓□□,容易倾家荡产。


    当然了,按照迟晚那个世界的□□标准,需要有一个稳定的社会,人人吃得饱,且手里有点儿余钱才行,大周的基本盘不行。


    迟晚果断说,□□可以玩,赚贵族的钱就好,不能大范围地推广。


    对此,虞九舟是同意的,她又不是为了赚钱,不管不顾的人,以大周的基础情况,还是只能发展农业。


    大周经济想要发展起来,农业为主,商业为辅,不能再打击商业了。


    打击商人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世家大族做生意,但他们做生意,那就不叫商了,而商人做生意,就是最低等。


    不重商,不抑商,也不能让商超过农,这是一个度,需要慢慢地找到一个平衡点。


    不过说起鱼鱼,虞九舟倒是想到了另外两个小家伙,“晨晨跟归一马上就三岁了,三岁启蒙,你觉得谁能做她们的启蒙老师?”


    现代小孩启蒙上幼儿园,有家底的呢,也会请一对一的老师,教授各种知识。


    晨晨跟归一上幼儿园是别想了,启蒙老师可得好好选。


    迟晚想了想,“卢侦怎么样?”


    以卢侦的正直跟才华,很适合启蒙,甚至是做更久的老师。


    虞九舟点头,“卢侦太过正直,教出来两只小古板可不好。”


    “卢侦正直却不古板。”


    卢侦世家出身,世家没有人支持坤泽为帝,经过一场针对,就算不反对,也绝不会支持,这个时候,世家有人支持,那就是背叛。


    卢侦出身世家,往前推几个朝代,世家出身的人,哪怕身上没有官职,寒族出身的官员,也不敢与之同桌吃饭。


    要知道,寒族是落魄的世族,要是普通百姓呢?


    也就是后来科举出现,又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压,世家才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了。


    虽然权力减少,但大周一朝,世家依然是个难题。


    卢侦能站出来支持,可不仅仅是看在当初清远县的事情上,她是真心觉得,虞九舟能当好这个皇帝,能治理好大周。


    她是一个纯粹的人,适合启蒙。


    虞九舟还是担心,“孩子们出身皇室,一味地正直不是一件好事。”


    有底线,又不失谋略才是最好的。


    迟晚笑了笑,“那就多派几个老师就好了,三岁启蒙,六岁骑射武术,还有琴棋书画,算术等,老师多了,她们就不会按照一人思想成长。”


    “我呢,做她们的总教师。”


    虞九舟看向她的笑脸,眸中含笑,“你不是说,不想带小萝卜头?”


    “我教的是她们不会,且不敢教的。”


    比如物理化学,更简易的算术,乘法表,加减乘除什么的。


    虞九舟拎着迟晚的耳朵观察了一会儿,“真想知道,你们那个世界都学什么。”


    迟晚眯眼笑得更开心了,“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你好好逛逛的。”


    玩笑罢了,人都穿过来了,上哪再回去。


    虞九舟靠在榻上,玩着迟晚的耳朵,当玩具了。


    老婆要玩,迟晚能怎么办呢,宠着呗。


    ……


    正统二年十月,大周开始了地方办学。


    把迟晚在燕北的办学方式,复制粘贴到别的地方,第一所学校办起来了,后面的第二所,第三所乃至第一百所,就更好办了。


    如果说变法是夺取世家的利益,教育就是在摧毁世家的根基。


    世家之所以能成为世家,本质上,是因为知识的垄断,当知识不垄断了,世家自然而然地瓦解。


    阻止办学?当然阻止了。


    朝堂之上吵翻了天,这也是迟晚今日上朝的原因。


    她跟虞九舟双剑合璧,一定要让这些人知晓,每个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


    迟晚冷眼看着那些一个一个走出来的官员,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她们啊,事情可真不少。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圣人教诲,不得不从。”


    “历朝以吏为师,禁民间私学,秦玉王是要大周生乱吗?”


    “百姓最重要的是安分守己,知道得越多,心就越大,大到吞噬山河。”


    “秦玉王在燕北办学,本就大逆不道,如今竟在大周各地办学,是想欺天不成?”


    “敢问秦玉王一声,是大周稳定重要,还是办学重要。”


    办学这件事,迟晚跟虞九舟想过,要不还让高正撑着?


    变法是高正撑的,再撑办学,他的这把老骨头怕是要碎了,也不能逮着一个人坑。


    但办学这种大事,首辅不撑,就只有迟晚这个实权王上撑了。


    虞九舟是皇帝,皇帝是把控全局的,不能亲自下场做某一件事。


    哪怕所有人心里都知道,秦玉王做的事情,铁定是跟陛下商议好的。


    心里知道就知道吧,不能拿出来说就行了。


    迟晚不严,自有人为她辩驳。


    卢昕大步走了出来,“圣人到底是说愚民,还是在说,百姓学识不足,难以理解朝廷政策,只要让他们去做,逐渐引导他们明白其中的道理?”


    “圣人之言不得曲解!”有人怒视她。


    卢昕冷笑,“我卢家千年,你怎知我是曲解,不是查证?”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看向如今路卢家的最高官,新任刑部侍郎。


    “卢侍郎,你家后辈所言,你可有话要说。”


    卢侦还没有说话,卢昕高声道:“朝堂之上,莫作此言语,你我在朝为官,就事论事,难道跟你小时在家过家家,玩不起找长辈吗?”


    “你!”


    这种行为确实令人不齿,争议就争议,扭头找人家长辈是何意?这样一来,反倒是落了下风,让想要出言反驳的人,暂时退却。


    卢昕小占上风,紧接着又开口,“你们到底是怕大周生乱,还是怕你们家的后辈,比不过办学出来的学子?”


    “还说什么,百姓知道得太多,天下会乱,历朝历代,天下为何大乱?因为吃不饱,没奔头,当他们能吃饱,有了自己的家业,孩子们有了前程,他们还会乱吗?竟然说秦玉王想欺天,你们这些人,到底为什么反对变法,反对办学?不还是为了自己?”


    “你们怕了,但我卢昕不怕,我卢昕出身卢家,堂堂正正,我有自己的骄傲,不惧任何竞争。”


    卢昕话音刚落,不少人叫好,“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我等不怕。”


    “就是,为国而不为私利,是我辈读书人必须做到的。”


    说这些话的都是年轻人,上一届刚考上进士的,可是能留在朝堂上的,都足够的优秀。


    这时,有人站出来问道:“秦玉王,你就不说些什么吗?”


    他们都知道,卢昕只是推出来辩论的,实际上决定权还是在迟晚手里。


    迟晚挑眉,“宣布一件事,为了更有效地管理各地,对各个衙门进行细化和明确分工,地方上也不能只有一个衙门,财政,税收分开,司法,民政,更加细化,也会成立够多的衙门,需要更多的文官来负责具体的工作。”


    “本王已请奏陛下,每年都举办一场吏考,明年再开设一场恩科。”


    吏考,选上来的人是做地方基层的,都纳入编制,不能让读书人,除了做官,就没有别的路了,还有那种有手艺的,或者是在别的方面有天赋的,都能得到重用。


    那科举就是选官,还跟以前一样,只是多了吏考。


    这样一来,看似没有划分世家多少利益,毕竟世家肯定是要科举的,要是那些人主要做基层工作,好像他们也没必要太反对。


    “王上,臣有一事不解,什么是细分地方衙门?”


    迟晚挑眉,问到关键了,“地方可以设专门的水利,户籍部门,各自负责各自的事,再由县衙统一管理。”


    “还有部分土司自治地区,经常发生乱象,每每派军队前去,只能消停一段时间,本王已给陛下上了折子,取消土司自治,由中枢派文官前往治理。”


    增设地方部门,细化行政分工,取消土司自治,这都是在做大基本盘。


    这是迟晚跟这些士大夫,文官世家的一场交易,放心吧,就算寒门,百姓有人上位了,你们也不缺官做,大周的治理需要的人很多,怕什么。


    但迟晚记得很清楚,这场谈判是交易,而非单方面的服从。


    这是她做出的承诺,那他们必须同意办学,要不然,她依然可以做这些事情,不选你们世家的人去做这些事就好。


    之前大周经历过一次细分,多出了许多官位,把那些在等待派职务的举人都用上了,还有些不够。


    细分尽管对有些人来说不友好,多了许多监督的人,还有划分权力的人,却对大部分人都友好,不是谁的手里都掌握着权力的。


    这就叫,拉拢大部分人,打击小部分人。


    这些事肯定会让个人手里的权力变小,但是会让更多的人手里拥有权力,就多的是人拥护。


    迟晚给了虞九舟一个眼神,虞九舟看向春归。


    春归马上喊退朝。


    自从想让坤泽也站上历史的舞台后,像本来就有权力的这些坤泽,如春归,夏去这些人,都能上朝了。


    润物无声,慢慢地习惯成自然。


    一步一步地让满朝文武接受更多的事情。


    朝会结束,迟晚跟虞九舟一起回到后宫,脱下身上烦琐的蟒袍,她这才躺在摇椅上。


    虞九舟则坐到罗汉床上,小口品着茶,“你说,他们会同意吗?”


    他们代表着世家集团,看看他们是非要强行反对,还是要共赢。


    当然了,他们肯定会让利的,毕竟从垄断知识,再到跟别人一起竞争,哪怕做大了蛋糕,还是有区别的。


    只是大周不是世家的大周,甚至说,往前再数三个朝代,也都不是世家的天下了,世家是强势,比之以往,也已经没落。


    迟晚从摇椅上坐起,快步地走到虞九舟面前,然后就是一个熊抱,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如今大周的军队,财政都握在我们手里,加强教育这件事,他们阻止不了。”


    掌握了兵跟钱,她跟虞九舟,可就不用像之前那样,做一件事费老劲了。


    世家不缺聪明人,他们知道,到底跟随历史洪流的发展,哪怕失去一些东西,能保住家族就好,还是世上再无他们家族。


    虞九舟捏住迟晚的脸颊,“还好有你。”


    要不然她短短两年时间做不到这些,哪怕掌控了权力,也无法突破现有的思想。


    思想是一点点进步的,如《周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孟子:人皆可以为尧舜。


    陈胜吴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句话超越了皇权,确立了士人的精神追求。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师夷长技以制夷。


    思想是一步一步觉醒的,这不怪虞九舟,谁让迟晚来自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


    大周比迟晚厉害的人有很多,但她的长处就是,超越千年的思想。


    思想的超越,让她提出了很多有用的建议,可这些建议需要有人落实,这便是他们为什么要拉拢多数人的原因。


    而且做大基本盘,换取办学这件事,是阳谋,就这样摆在了世家的面前,用阴谋,世家或许还有得选,用阳谋,世家没得选。


    所以迟晚才这么肯定世家的选择。


    迟晚躲开了虞九舟的手,翻身就压住了她,“姐姐最近可是越发喜欢捏我了。”


    “只允许你捏我?不允许我捏你?”


    “地方不一样。”


    迟晚被虞九舟的理直气壮气笑了,果真是她家高傲的陛下,这样坏的话都能说得理直气壮。


    “我碰的是这。”她亲自演示了一下,两人的“捏”有什么区别。


    哪知虞九舟伸手就抓了一把,“那还不是你的太小。”


    迟晚:“?挤挤就好。”


    她直接紧压在虞九舟的身上,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感受不到吗?”


    “嗯……”虞九舟嘴硬,“很难感受到。”


    迟晚轻哼,“那我感受一下你的。”


    不得不说,还在产粮的虞九舟,感受起来确实不一样。


    这件事她有发言权,真的特别不一样,大一点,吃起来会有奶香味。


    废话,当然有奶香了。


    虞九舟干脆地抵住她的头,“还是白天?”


    “关上门窗,拉上窗帘,管它白天黑夜。”


    迟晚说着,就咽了下口水,谁懂她忍了多久。


    虞九舟挑眉,“我的建议是……”


    “我的建议是,姐姐你不要建议。”迟晚打断了她,迫不及待地吻上了令她痴迷的唇。


    下一秒,门一下被推开,两个小家伙一起露头,“娘亲~”


    迟晚:“……”


    果然,人得擅长分辨好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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