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恰巧撞见徐寂行,说了此话,也就没了别的心思。
顾卿然低头要走,他从沉默中开口,“是为了圣上?”
“是。”
徐寂行眼里的情绪暗了下去,隔着一段距离看她离开,等到人影从拐角处消失,他转而问墨辞:
“那边可准备妥当?”
墨辞面上无恙,内心已经七上八下,骇然不已,压着嗓音道:“都准备好了。”
顾卿然回了自己的宫殿,不到一日,随着太后道别李韫。
眨眼就到了百花宴,此宴会盛大热闹,且太后宴请了不少年轻女郎和郎君,高楼池榭,流杯曲沼,直到夜幕低垂,宫廷灯火通明,烛影繁华。
顾卿然陪着太后喝了几杯,她酒量不佳,宝春特意给她换了壶清甜的米酒来。
白日里赏花宴上,她玩得着实痛快,结识了几位官家小姐,放了纸鸢,荡舟湖上,还比了射箭,她玩得竟也不赖,欢笑间便有了新朋友。
从前见过她的人不多,有些人眼神闪躲,看得出她与过去的徐相夫人生得极像,也不敢多问。
天朝民风开放,哪怕是宫里,女子饮酒也十分大胆,她有心想随着新认识的朋友喝下去,宝春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袖。
“无碍。”
她雪白如腻的脸颊涌出了薄红,灯火憧憧,眉眼愈发秾丽。
宝春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发痴。
顾卿然今晚着的是胭脂红的云纱裙,配鲛绡月色披帛,身段玲珑窈窕,低眉敛目间姿容慑人。
白日里初见她的人皆跪拜熙宁公主,只敢偷瞥她一眼,见她容色如此之盛,倒吸一口气。
女子只是羡慕,适婚男子则是心神不定,有些恍惚,默默平心,握紧拳头,为晚宴做足了准备。
顾卿然拢了拢披帛,随意瞧席下看去,太后见她愿意放下酒盏,高兴得很,唤了一声卿儿,便叫人在她身侧添了案桌。
她见着生人,有些害羞和不自在,但只需适应一会,她便谁也不在乎了。
太后叫她去陪,她就与太后一道坐在了上首。
今晚的衣着打扮,小到头顶的一根珠钗,大到衣裙,皆是由太后一手操办,顾卿然自然知道太后是想为她选驸马,她没兴趣,刚要苦脸向太后撒娇。
可太后看着她,眼中生生凝出了泪。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走失这些年,过得虽奔波,但苦中作乐,却也满足,但太后不同,她知道自己的骨肉被夺走,葬身叛军之手,所以久久溺于痛苦,无法解脱。
太后说了,选的也未必就是驸马,可先伴她左右,日后再论名分。
如今皇族鼎盛,能陪伴公主左右的男子,家族也必定会得好处。
顾卿然觉得若她选了男子,不给名分便要人住她宫中,受她命令和指挥,也是有些欺负人的。
但她再一听太后说会给足对方赏赐,这令她心里松快了些,就当是选个侍从,日后再放人走便是了。
“哀家年纪大了,这百花宴是为你们年轻人所设,卿儿,你近来学了不少功课,今日的才艺便由你来定。”
顾卿然轻呼一口气,满堂的目光又暗暗地落在了她身上。
好歹跟着骆明读了些书,她硬着头皮,缓缓道:“今日群贤毕至,皆是文采斐然之士,本宫想,诗以言志,不若请诸位大人以席上之兴,赋诗一首。”
顿了顿,她继续道:“不拘体式,但求抒发性情,一展胸中丘壑。”
此言一出,席下立刻有研讨之声,她看也未看,只是又喝了些酒。
女子那边,太后不作限制,愿意表露一手的女郎,皆能得到一枚羊脂玉佩。
至于男子,太后命人端了一张漆盘上来,盘上列着的是江南才进贡上来的数十支湖笔和两方晕金徽墨。
这便是男子的赏赐,只是由她决定,是赏湖笔还是赏徽墨。
物以稀为贵,且晕金徽墨比湖笔更为名贵罕见,太后的意思明显,若她看得顺眼,便赏徽墨。
对她而言,这事也不好办,毕竟她也不想选什么男子入宫陪她。
第一个作诗的是大理寺卿家的长子,姓佑,他作诗作得极快,思绪敏捷,举止从容,容色尚可,太后暗暗捏了捏她的拇指尖,要她用心看。
这位佑公子可谓是才情俱佳,但他虽七步成诗,但顾卿然不喜欢他过于热切的神情。
她本就怕生,若对方冷淡,她便比对方热情些,若对方占了上风,那她就不想玩了。
顾卿然是想送湖笔的,可想了想,哄太后开心,她道:“赐徽墨。”
佑公子从宫人手中接过赏赐,顾卿然有些好奇,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来相看她,于是抬眸去看佑公子的神情,只是她的眼神还未落在佑公子身上,便发现,徐寂行到了。
他自然可以来赴晚宴,若是不来,旁人也会道他日理万机,尤其是李韫去了北地,他需替李韫处理前朝之事。
顾卿然想当作没发现他,但他投射过来的眼神实在灼人且带着寒气。
接下来的几个,她都赏了湖笔。
女眷中,有人展露书法题字,有人弹琴念词,也有舞艺高超者,作了凌波舞。
那女郎身姿纤曼,轻盈飘逸,果真如舞名一般,动作细腻柔美至极,如在水面上跳跃,盈盈细腰,不堪一握,她看得入了神。
一舞毕,顾卿然还命下人多赏了对方一根点翠金钗。
她忙着鼓掌,也就忽略了徐寂行在觥筹交错炫目灯影间投向她的目光。
那女郎领赏谢恩时,因着徐寂行的位置靠着上首,女郎转身时,若有若无地向徐寂行那边看去。
顾卿然微微怔住,想起如今众人皆知徐寂行已与顾家女和离,宴席上,暗里向他送来的秋波的人不少。
她低头继续喝酒,喝得眼梢发粉发红,太后疼爱地拍着她的后背,好言哄着她继续待下去。
骆明是她的教书先生,是夫子,骆明走上前来作诗时,她坐姿格外端正,也是这时,她发现骆明难得穿了月白色这样温润颜色的衣袍。
顾卿然将仅剩的一方晕金徽墨赏给了骆明。
百花宴是天朝重要的宫廷宴会之一,与除夕夜宴那样的宴会相比,百花宴更为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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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些,往来赴宴者中少男少女占了一半。
有些活泼开朗的女郎见熙宁公主比想象中更为可亲,端了酒盏又来敬她。
她喝得着实有些多了,脑袋发沉,米酒清甜,引人酣醉,她看了与女眷交谈的太后一眼,随后离席,去外头吹吹风。
“为何饮了这样多的酒?”
低沉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是徐寂行。
廊下虽有灯笼和宫灯照着,但不算明亮,他深邃的轮廓也就没入了昏暗之中,唯有眼眸暗沉如铁。
长空如墨,明月高悬,星繁河白。
沉酽的夜色吞噬了不远处殿内的谈笑声,也就衬得此地愈发寂静。
徐寂行抿唇瞧着她,不辨喜怒。
她被清风吹得散了些酒气,也找回了神智,面颊微鼓,故意用一种有些倨傲的语气问他:
“与你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是熙宁公主,徐寂行是丞相,二人并无瓜葛。
米酒润得她嗓音愈发轻柔,如蒙软绸,除了酒气,还有甜软馨香。
徐寂行知道她醉了几分,缓声低头道:“纵酒伤身,你知道的。”
他身上也混着两种气息,清苦的药味和檀香味。
顾卿然顺着风,吸了一口气,徐寂行默不作声地靠她近了些。
“你还记得,我曾问过你,说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记得。”
徐寂行白无血色的脸在烛光下有了几分暖色。
“檀香中混了龙涎香,对么?”
他眉目清冷下来。
顾卿然小声道:“你身上的味道,阿兄身上也有,我闻到了相似的味道,才明白原来是加了一味龙涎香。”
徐寂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许久才眨了眨眼,平直浓密的眼睫如刀锋般落在了他的眼下,他似乎想要露出些温柔的神色,可他做不到。
他不喜欢李韫与她过密的接触。
“你喝得有些醉,再不回去,太后会派人来寻你。”
徐寂行平静地偏过头,吩咐宫人端一碗醒酒汤来。
“喝了醒酒汤再走,好吗?”
顾卿然退了好几步,避开他视线,徐寂行似乎也明白如今两人应有的距离,他主动往后走,站在廊柱后头等醒酒汤来。
顾卿然若是看过去,唯有青袍暗纹袖随风微晃。
醒酒汤很快到了。
顾卿然坐在供人歇息的凉亭里趴着脸闭上了眼。
宝春犹豫了一番,还是从徐寂行手中接过了醒酒汤,不为旁的,顾卿然从前喝醉后就会吐露些密言,她伺候她多年,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好在她脾气一贯很好,睡着了被人唤醒,也不恼,接过碗来喝了个干净。
等到她从凉亭里出来,才看到徐寂行还在外面站着,眸色如常,无悲无喜。
晚宴结束后,太后回了永和宫,顾卿然被送上了自己的轿辇。
轿中有她熟悉的木香,夜明珠圆润明亮,不刺眼,她睡了过去。
醒来时,周遭昏暗。
这里不是她的长乐宫,宝春也不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