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途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感觉,这里的人都很欢迎你诶。”少年有些口齿不清的,腮边鼓起一小块圆圆的在嚼。
“因为我捉妖的费用很低啊,”乌途在面前竖起了一根手指摇了摇,“比紫霄堂低的多,所以现在全来找我了。”
“怪不得随便有点事儿都说是妖怪做的,”敖暄恍然,把脸伸到了她面前,“那你不会遭人恨吗,你这得抢了人家不少生意吧?”
乌途哼了两声,“谁说不是呢。”
两人很快走到了一处宅子,两边还镇着石狮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家里有几十万两财产的那种,敖暄被乌途一个眼神使唤着就乖乖上去叩门,过了许久才有一个颤颤巍巍的瞎眼老伯摸索着走出来。
“老伯,”敖暄道,“我们是来捉妖的,能说说现在什么是什么回事吗?”
他比老伯高了快两个头,怕老伯听不清还特意弯着腰,谁知老伯却在听说来意之后把眯缝着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睁开了,原来他不是瞎子,只是一直闭着眼睛。敖暄有些惊讶地想问他原因,却被他的叫喊声给打断,“你们可算是来了,来了就好,来了我就要走了。”他佝着腰,可行走的动作却很敏捷,推开敖暄噔噔噔就往外跑,被乌途一把拦住了。
“主家让你在这里等我们,没再留别的话吗?”
“少爷他就在里头,你有什么问题就去问他吧,老头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让我走吧,我求求你们了。”他说着膝盖一弯就要跪下来,乌途叹了口气,往边上一让,他就瞬间膝盖打直站起来,仿佛后面有谁在追似的一溜烟跑远了。
宅子里静悄悄的,院墙上不知何时已经被荒长的青苔和地锦给爬上了,像是已经空置了很久。乌途顺着连廊走到了一间掩起门的屋子前,听到了里头不时响起隐隐约约的粗气声。
少年跟在她身后,压低了声音,“这里发生过什么啊,感觉阴气好重。”
“进去就知道了。”乌途作势叩了叩门,没等里面应声就推开了门,许久没有上油的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里面粗重的呼吸声刹那间停了。
这应该就是那个老伯说的少爷的房间。隔断的博古架上摆着精致的釉器、瓷瓶,墙上也挂着或古或今的名家字画,当中的书桌上铺开了一张长长的画卷,可上面却只落了一个寥寥的人形,还没完成便被边上一颗巨大的墨点给毁了,砚台里的墨也已经干了。
“还是一个风雅之人。”敖暄有些新奇的看着书格里叠放的整整齐齐的画轴,正想伸手,内间却忽地传来了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啊对了,那个少爷还在里头呢。”他这才想起了还有第三人的存在,与乌途对视了一眼,绕到了博古架后,掀开了内间的帷帘。
刚一打开,一股浓重的异味就涌了出来,敖暄皱起了眉一把捂住了鼻子,瞪大眼睛看向乌途,“血味!”
乌途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自己先一步迈了进去。
此时正是白日,内间却十分昏暗,窗户被纸糊了起来,一点也透不进光来,而那个坠地的重物正是那个少爷,他紧紧佝偻着腰想缩进床底,把头死死地埋在了臂弯里。
“别看我,别看我……”凑近了才能听清他一直在重复念叨着这句话,乌途看着他瑟瑟发抖的身体,目光在他床榻周围扫了一圈,轻轻拍了拍他,“我……”
“啊!”他却顿时尖叫起来,整个人像是应激似的弹跳了一下,拼命往黑暗里钻,“滚开,滚开……别再找我了,不是我,那些画我已经烧了,别再找我了!”
他实在吵闹得让人心烦,乌途有点失去耐心了,在他哑穴上点了一下,屋子内才终于恢复了安静。
“我是应薛老爷之邀来替你们捉妖的,你冷静一点,别害怕。”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很温和,于是那哆嗦的像是秋风里的树叶的人终于慢慢停了下来。他动了动,像是要把身体转过来,于是乌途从善如流地替他解了穴位,他果然安静不少,只是声音仍是发抖的嘶哑。
“你们是我爹找来的?”他撑着坐起来,“那你们快去,把那个女人抓住,她就在这里,她一定在这里,她一直在看我,你们把她抓了,我要……我要把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他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像是牵动到了哪里,整个人又开始痉挛起来,他的手一直捂着脸,从掌下慢慢滑出了两道血痕。
凡人对妖怪有恨很正常,可敖暄却皱了皱眉,莫名地对他的话有些不适。
乌途强行拉开了薛少爷的手,这才发现,他两眼空空,眼眶里的眼珠子早已消失不见了,空荡地一直在涌出血液。他又疼得哀嚎起来,一边叫一边骂,乌途见缝插针地问两句,才大概勾勒出了一个前因后果,他的骂声与痛叫实在难听,就连乌途都要听不下去了,干脆给了他一个痛快,一记手刀把人给砍晕了。
“你把他弄床上去吧,”乌途揉着眉心,耳朵里嗡嗡的,“实在搬不动就我来。”
敖暄其实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他嘴里的污言秽语实在是太难听了,与外面所见的“风雅之士”简直不像是一个人,他不太想管他,但是他更不想让乌途碰到他的血,被脏了衣裳。
“我来。”他瓮声瓮气地说道。
薛少爷身上有很重的异味,不只是血腥气,还有某种混杂在血腥里的异香,两相交叠,让人有些头晕目眩的难受。敖暄憋了一口气,把人给提回床上,又压了一床被子怕他着凉后。他正要起身,脑袋里却嗡了一下,那阵不适突如其来又迅速消散了,敖暄下意识看向了床帐顶上,这才发现那里贴着张黄符,此刻它无风自动地颤了一下,上头的朱砂符划隐隐微亮。
应该是用来镇妖的,保护这位薛少爷不被妖物掠走。现下薛宅里所有人都走了,只有薛少爷被留下来,那妖的目标就是他却迟迟不动手,可能也是这张符纸在起作用。
敖暄没再在那符纸底下晃,迅速溜到了外面。
乌途已经在四处翻看着屋里留下的东西,她表情有些淡淡的,没有对未知妖物的畏惧、震惊,也没有见到伤者的怜悯、可惜,平静地像是一潭不为任何东西所动的深潭,能够容纳下一切可怕可憎可悲可叹的东西。
敖暄看得有些发怔,不由得停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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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途头也没回,将书桌上的画挂在了墙上,那未成形的人形还没有被点上眼睛,却像是一直在往内间里看。
“五天前这位薛少爷新娶回一位妾室,当晚花烛夜却双眼被剜,薛宅里的人都说是那位新娘子干的,薛少爷也是满腔怨恨,看来这份姻缘不是你情我愿,而是强娶豪夺啊。”
“现在新娘子也不见了,妖怪也不出现,我们做什么呢?”敖暄走到她边上,同她一起仰头看着墙上的画。
乌途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那块突兀的墨痕,“你说这幅画画的是不是就是她。”
“有可能,还没画完,眼睛就被挖走了,”敖暄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刚才那个薛少爷一直在说什么画啊画的,线索说不定就藏在画里。”
“他说,妖希望他把画烧了,可他烧了,她却依然缠着他。他觉得不忿,不懂为什么,”乌途笑了一下,眼里却没有暖意,她冲不远处点了一下下巴,示意敖暄去看那书格里的画,“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
敖暄抱着里头会有什么线索的心思郑重地展开了画轴,却在刚看到里头画了什么的瞬间,像是被火烫了似的猛的合了起来,“啊……这是什么!”
他又一一掏出那些被小心翼翼卷起叠放的画轴,无一不是展开了一点点就猛地合起来,眉心越皱越紧,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骂道,“禽兽!”
那画里无一例外,全是以一种奇异的视角画的女人,或身后、或窗外、或头顶……女子或在脱衣、或是沐浴、又或只是行走坐卧,笔墨着重在那些隐私之处,胸前、腰间、裙下……
这个所谓的薛少爷,不过是一个嗜好偷窥还自诩风雅的衣冠宵小之徒。
乌途接过了敖暄怀里抱着也不是丢下也不是的画轴,就在这时,青天白日的窗外忽地闪过了一道暗影,仿佛一只飞鸟的巨大羽翼遮蔽了太阳,原本支起来的窗子啪嗒一声落下,一道柔美的女声徘徊在房门口,忽远忽近,忽喜忽怒——
“画,把画给我。”
那女声的主人并没有显形,不仅如此,她似乎被什么东西挡在了外面,流连驻足逐渐急躁,但却始终没进来,敖暄猜就是那一张符纸,不知道这张符纸是谁给的,效力如此强大,为何那位薛老爷不求他们来为其捉妖呢。
敖暄站在乌途的身后,一手把在腰侧的匕首上。他其实对这名女妖怀有一些同情,那姓薛的如他所看并不是什么好人,若她是被窥视被逼迫的受害者,如此种种就也不奇怪了。
他一边警惕地盯着门口,一边悄悄地瞄了一眼身旁长身玉立的乌途。她脚下未动,脸上也没有丝毫因内情而动容的神色,敖暄心下有些紧。
这么久以来,他深知乌途对妖深恶痛绝,这不奇怪,但他一想到这儿,就会觉得心里被捏了一把似的,喘不上气。
门外已经起了一阵裹挟砂石的旋风,那女声开始尖锐地叫起来,敖暄耳尖地听到内间里有了一点动静,那位薛少爷似乎也被这几乎能穿透耳膜的长啸声惊醒。
乌途的目光移了移,终于动了。
“你想要画,进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