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半个月前的雪夜,他冷淡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带着毫不留情的审视。
宋徽玉只觉得颈侧那道尚未凝结的血痕此时因男人的目光而隐隐发痒,呼吸也变得急促。
就好像又被男人一掌而握。
他手中有随时可以取她性命的把柄。
宋徽玉别无他法,只能顶着这个随时被揭穿的身份,扮演好他将要过门的娇美妻子,战战兢兢的面对男人的冷傲杀意。
她抬眸看着自己悬于半空的手。
面前的裴执却没有动作,只微微抬眉,丝毫没有接住的意思。
显而易见的不给她脸面。
宋徽玉却丝毫不恼,素手缓缓朝着男人结实的小臂落下,却在察觉男人蹙起的眉头时及时顿住,面上羞怯的一红。
带着女儿家的矜持,她收回手匆匆撂下面上红纱,甚至还别扭的微微别过了头。
不消任何言语,众人都能臆想出此时这薄薄的面纱下,少女的脸色漫上红霞,是面对情郎时春心初动的羞涩懵懂。
宋徽玉的话也如众人猜想那般。
她微垂着头,“刚刚有些不好意思,经年痴心不想一朝圆梦,想着马上要嫁给大人为妻,妾身心里有些紧张。”
宋徽玉说得越来越小声,其间还带着细细的鼻音,倒是有些撒娇的感觉,“希望大人不要怪罪妾身刚刚犯下的错。”
显而易见的谎言。
这人确实是狐狸。
裴执垂眸看着眼前的宋徽玉,透过红纱少女眼眸明亮,露出的一截脖颈洁白若雪,颈侧却有胭脂都无法掩盖的淡淡红痕。
这是他掐出来的。
护手下的掌心莫名的发热,就像那天他握住她脖颈时那滴眼泪滴在上面时那般。
让他厌烦的痒。
裴执不曾言语,只一个冷冷的眼神,周围的影卫就去喜车将早已咽气的黑衣人抬了出来。
“这大喜的日子见了血光,这可如何是好,如何和陛下交代……”
负责的太监总管站在一旁急的直摇头,却在瞥见裴执脸色后还是噤了声。
裴执权倾朝野,就算是皇帝在场也不能斥责他,更何况面前的是他的妻。
朝政权衡,他要当众下妻子的面子,震慑由他扶持上位的皇帝也无可厚非。
动乱已平,周围围观的百姓也都注意到这一幕。
宋徽玉片刻而过的惊鸿绝色让百姓们忍不住赞叹,其中不乏三两胆大的忘了尊卑,借着喜事恭贺,称赞她的美艳绝色。
这赞叹自然也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裴执看着面前的宋徽玉,少女身形婀娜,此时面上覆纱倒是几分朦胧。
他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恶劣的勾了唇角,不顾执礼官的阻拦,抬手便将少女的细腰拉住。
宋徽玉腰上一紧,便被带到男人的怀中。
温热的触感尚未传来,裴执凑到宋徽玉耳边。
“好久不见啊,太妃娘娘。”
寒夜说话时都带着细微的白色水雾,温热的触感透过红纱打在耳垂敏感的外侧,男人平淡的话却让宋徽玉心脏猛跳。
果然认出来了。
那夜的事情不过半月,她还以为裴执身居高位见贯生死,早就不会记得那日狼狈的自己。
却不想不过一眼就让她原形毕露。
男人的手猛地一松,随即退后一步,宋徽玉被突然的举动弄得脚下不稳,还是身边的侍女搀扶才勉强站稳。
“殿下怎么这般娇弱,不过碰了一下就站都站不稳?”裴执接过属下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护手上残存的血迹。
他一个眼神都没多分给宋徽玉,“说的不错,今日见了血光公主嫁过来也不吉利,此时良辰未至礼也未成,若是不愿就改道回宫吧。”
回宫?若是未曾发生这个事宋徽玉会无比愉悦的接受。
她本来就不想成亲,何况嫁给一个手握大权时刻要杀死自己的男人。
但现在,宋徽玉却不得不嫁。
她的身份已经被对方揭穿,若是回宫,只怕不消半盏茶的时间就会被他以假冒护驾和前朝余孽的罪名处死。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牢牢攥着裴相正妻的位置,将自己的命运和他绑定在一起。
他就是再厉害,也不能随意杀死自己的妻子,更何况她此时名义上也是公主,揭穿自己妻子的假身份也会让裴执颜面有损。
打定主意,面对男人当众羞辱,她只是在侍女的搀扶下朝他一礼。
少女明艳的唇在红纱下若隐若现,“大人是爱惜妾身才亲来相迎,刚刚还救了妾身一命,妾身如何能因为民间谣传就辜负大人,自然愿意嫁给大人。”
“哦?”裴执似乎觉得有些有趣,抬手朝着她身后的喜车一推。
本就摇摇欲坠的喜车彻底废弃,只剩下惨败的几根横木支着。
男人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这般也嫁?”
他的语气轻佻,带着戏谑。
宋徽玉咬咬牙,“嫁。”
裴执看着眼前的少女,这确实是个美人。
但任凭这美人此时的姿态放得再低,他也记得紧紧握住她脖颈时,少女眼神中的决绝。
如风雪里刺眼的寒刀。
他倏尔一笑,抬手挑起宋徽玉的下巴,透过薄纱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就辛苦殿下步行前往,臣在府中恭候。”
话音落下,在宋徽玉目睹下,那个被抬出轿子的黑衣人被影卫断刃断喉。
落下的血溅到她的裙裾,耳边是血肉被利刃割断的钝声。
克制着身体的僵硬,宋徽玉朝着男人福身一礼。
“妾身定不负大人所望。”
……
裴执如今官拜左相独领大晟兵马,但所住的府邸却并未轻移,还是住在前安平候旧邸。
一行人走了半个时辰,这才在日落黄昏的最后时刻赶到。
宋徽玉抬头看着头顶布满斑驳痕迹的裴府大门,非但没有半点喜气甚至天色渐沉此时看来还有些阴森。
缓缓吸了口气平复后,她才在左右搀扶下缓步拾阶而上。
裴府的管家沉默的在前面带路,宋徽玉在侍女的搀扶下跟在后面。
她打量着眼前的景致。
入府一路不但没有红绸装点宾客恭贺,就连照明的红烛都没有,一路上府中下人都是垂着头不言语,甚至几个都当做不曾看见她的模样。
天色已经彻底沉了,四周一片漆黑,本就戴着头纱的宋徽玉几次脚下不稳,还好有侍女搀扶才没有摔倒。
管家在领着他们走过连廊小桥后就站定,冷冷道:“前面就是侧房,殿下就去那里歇息吧。”
一路上本就是被几番刁难,此时就是宋徽玉还没发话,她身边的侍女也忍不住开口讥讽。
“我家殿下贵为公主,是天子赐婚嫁过来给你家大人做正妻的!你们府里不但不提前准备好好接驾,竟你这个奴才敢让我家殿下住偏房!”
“新婚夜不让新娘子入洞房,得罪了陛下看你有几颗脑袋?”
管家面对挑衅却丝毫不惧,只朝着宋徽玉貌似恭谨道。
“我家大人不曾吩咐今日家中有喜事要办,所以不曾准备。”
顿了一下,管家的视线落在揽春后的宋徽玉身上:“至于偏房……大人一贯朝政辛劳,若是晚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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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殿下休息,陛下知道了岂不是更要奴才的脑袋了?”
宋徽玉面上带笑,心里却道一声厉害。
目光不懂声色的落在管家身上,是个约莫五旬的中年人,男人脸上神色自若一派老成,宋徽玉心道果然这裴府不是好待的。
这管家三言两语就把侍女的话堵死了,你拿天子压他他就反过来拿裴执震慑你。
你总不能真拿天子和大人比大小吧?
果然侍女讷讷说不出话,只愤愤的盯着他,却不敢真的拿裴执出来说。
但宋徽玉不能对自己的侍女被管家为难坐视不理。
她如今是公主,对位高权重的夫君她可以礼让敬重,但对裴执的属下却不能露怯。
这不会让人觉得你谦和有礼,只会觉得你怯懦无用,往后所有人都敢来轻贱你三分。
眼见情况僵持,宋徽玉抬手将侍女往后一带,带着笑意缓缓道。
“管家自然是好心为本宫着想,知道成亲一日礼节繁琐想本宫多多休息,只是——”
宋徽玉貌似颇有些为难的顿了顿,“夫君方才特意出府相迎,交代了等下亲见,若是等下回房看不见本宫只怕会恼了……”
“管家你介时可要帮本宫好好劝上一劝。”
她的语调和缓的,就这么温温柔柔的直击要害,引得管家欲言又止。
宋徽玉看着他白了又青的脸色又适时的加了把火。
她故作娇柔的往侍女怀里一歪,“今日大婚辛劳一日本宫也乏了,快带本宫去侧房吧,不要误了管家的心意。”
其中“管家的心意”五个字被若有似无的放缓,意思昭然若揭。
若是等下出了事情,可都是你管家做的决定,不关她的事。
管家脸上的自若就这么僵住了,半晌才在身边人的提醒下开了口,不情不愿道:“刚刚是奴才思虑不周,一切都按大人的吩咐,这就带殿下去正房。”
……
窗外梆子打过三次,夜深了。
宋徽玉坐在喜床上,抬手将头上的金冠抬了抬。
赤金点翠的冠足足带了一日,在她白皙的额上印出红痕,但宋徽玉也不过抬手松泛片刻又恢复了端坐的姿势。
一侧的侍女揽春却先一步看不过眼,她方才就因为管家的事情为宋徽玉不平,是个颇为直爽的性子。
侍女帮宋徽玉扶了扶金冠,关切道,“殿下,这裴大人也是做的过分了,哪有新郎官大婚夜丢下新娘子不回来的。”
宋徽玉只淡淡道,“许是大人公务繁忙,再等等吧。”
侍女还想说什么被宋徽玉抬手阻止。
透过红纱,房外黑暗处还有不少沉默着守夜的裴府侍从,她自然要谨言慎行。
比起面上的从容,她的手紧紧纠结着,心里早就忐忑不安。
白日里裴执的态度已然明了,如今入府所遭冷待自然是得他授意……如今直到漏夜男人也不曾回来,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比起裴执的冷待,宋徽玉倒是宁愿他永远不要回来,和独守空房想比,她显然更害怕在男人身边随时的意外。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思绪未尽,外面就传来脚步。
这脚步落在耳中,就好像刚才响彻黑夜里那急促的梆子声,让她心跳陡然加速,手不由得紧紧攥住衣摆。
随着房门被打开的细微声响,一阵带着霜雪的熟悉冷冽气息便扑面而来。
这味道宋徽玉再熟悉不过。
是裴执。
刚被男人抬起的下巴微微带着痛意,鲜红的盖头被风掀起,视线里正对上男人疏冷的眼神,就像出鞘的寒刃直接朝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