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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狐狸狡诈

作者:两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城墙守卫台上


    远方的烽火渐熄,似漫天星子陨落人间又归于平静。


    “大人,新皇继位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近日各地诸侯都会来朝,属下等会早做准备。”


    下属说完顿了下,犹豫着道:“只是刚刚追杀的刺客里面有一个下落不明。”


    男人扫来的眼神让下属登时脚下一软,应声跪下。


    今夜宫变事发突然,就连裴执此前也不曾料到,却不想有人竟然得到了风声。


    裴执只淡淡抬手,“去追,不留活口。”


    “是!”


    一侧的侍从奉上披风,本该亲手服侍的众人,此时却恭谨的连触碰男人的衣角都不敢。


    落雪被卷到领口皮毛之上。


    男人没说话,只仰着头,看着头顶的苍穹万里凌空的雪,缓缓的阖眼。


    他本就凌厉的眉眼在城墙烽火映衬下增添几分肃杀之感,眼虽闭着手上却在细细用帕子擦拭着。


    护手玄铁的边缘凌厉,尖端还带着血液干涸后的褐色痕迹,擦拭动作间在柔软的丝帕上划出清晰的切口。


    良久手下的影卫来回禀时他才睁眼,想到刚刚少女腰间的玉坠和李珏所说不明的话时眼神变得戏谑。


    “青梅竹马……她果然和李珏有关系。”


    属下一脸担忧,“大人,大小姐即将为后,怎能将这等与新皇有患难情意的人留在宫内……若是来日此女心有不甘,意图威胁大小姐的中宫之位……”


    裴执微不可察的蹙起眉。


    视线落在手上,尖利的护手上还有擦拭不掉的残香,不由得想到她攀上自己的那双手,还有女人闭上眼前滑落脸颊的那滴泪。


    明明是他抬手便可随意轻折的一条命,却那么大胆。


    一只贪心到让人厌烦的狐狸。


    沾了血的帕子被丢在地上,随着寒风卷着从城墙上高高吹起,落入无尽夜色。


    裴执微微勾唇,“那就寻个由头杀了她。”


    ……


    三日后。


    雪后斜阳打在歇春院中残垣,墙角的梅树也不知道枯了几载,如今风雪一压不堪重负的枝干也终被折断。


    随着“咔嚓”脆响,房内的几个妙龄女子都瑟缩了下。


    “是不是有人来宣旨了……?”靠窗坐着的王美人缩了缩脖子,但还是耐不住扭头看向外面,却被年纪更小的丽夫人抢了先。


    她探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院子显然失望,“哪有什么宫人来宣执,刚刚是积雪压枝的声音。”


    她们一众先帝嫔妃是今日一早被迁宫到此的,负责的宫人只将院门一锁就一句话不说的走了,留下她们从日出等到黄昏。


    等一个对她们的处置。


    本就是一群不过及笄年纪的少女,又都是处境相同,不过三言两语就聊了起来。


    宋徽玉坐在最里面的椅子上,对众人的交谈置若罔闻,只垂眸不语。


    此时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房间内的众人脸色惨白,就算是尚有余力交谈,约莫心里也是如她这般惴惴不安。


    半晌,王美人叹了口气,垂眸道:“按我说照着如今局势看,只怕就算是宣执也是永居冷宫的旨意了,可怜我还这么年轻,还容色倾城……”


    旨意一则宋徽玉与她看法一般。


    先帝离世到今日已过三日,因是戴罪自戕是以不入皇陵,今早尸身就被草草安置了。


    连史官都特意将大堰这个短暂出现的朝代抹去,将国号重新回归大晟。


    如今死了的皇帝和朝代都没了,但她们这些被冠上大郾皇帝嫔妃称号的活人却还在。


    宋徽玉摩挲着领口垂下来的那个玉坠,心内忐忑。


    相熟的宫人告诉她,宫内术士推算,明日是今岁最佳,因此也被定为新皇登基的日子。


    这个玉坠是李珏在去岁她生辰的时候所赠,她一直戴在身上不曾拿下来,指尖感受着玉坠微凉的触感,宋徽玉不禁出神。


    珏哥哥,他真的要做皇帝了……


    那她是不是可以借着他们二人这些年来的共患难的情谊,换个出宫的机会?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泛起一些不合时宜的期待。


    一直渴求的自由仿佛近在咫尺。


    不待宋徽玉勾起唇角,身旁的声音先一步吸引她的注意。


    “怎么,事到如今还这么开心?你就是那个昨日要侍寝的宋——”王美人刻意拉长了尾音,视线打量了宋徽玉一周后才重重落下。


    “秀女。”


    她的话音刚落就引起周围几人的小声嬉笑,王美人见状更是得意。


    “我们姐妹几个就算是倒霉也是宫里过过好日子的,往后冷宫清苦也算是由奢入简,哪里比得上宋秀女一直过得都是苦日子,如今也好适应。”


    “是啊是啊。”


    身旁的丽夫人帮腔,不忘了炫耀腕上的玉镯。


    “好日子没过上一天,但是苦日子倒是不耽误,果然什么人什么命,山鸡当不了凤凰,真是说的一点都没错。”


    “好妹妹可别说了,这宋秀女家中可是有本事的,她父亲宋大人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打着反氏族的旗号,要让那些贱民科考……当初死的时候我家家仆还有人私下哭呢!”


    “这般厉害怪不得到哪儿都不受待见,原来是家风‘严谨’的缘故,这么清高的人怎么也进宫求荣了?”


    “何止啊?”


    众人中王美人展颜一笑,“当初闺中时就听母亲说过,宴会上宋家如今的主君曾来试探父亲,说他家已逝大房有个女儿倾国倾城——”


    王美人的眼神毫不掩饰恶意的落在宋徽玉脸上,一字一句道,“不知王兄是否笑纳?”


    宫妃的嬉笑声中宋徽玉皱起眉,还未曾反驳院外窸窣的声音便先一步传来。


    随即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当一声。


    门大敞开,寒风卷着残雪灌入房间。


    本就不曾拢炭的房间更冷,引得衣着单薄的宋徽玉身上不住颤抖。


    只见一众宫人簇拥着一位年岁颇长的太监在房内站定,为首的老太监被搀扶着坐在椅子上,身边是提着炭盆的宫人。


    原本还嚣张的嫔妃们此时都偃旗息鼓,一个个都安静地等待着属于他们命运的审判。


    老太监睥睨着曾经的主子们,半晌才尖着嗓子。


    “如今是变了天了,奴才多嘴一句,今个乾安殿抬出去的若是先帝,你们各位自然是娘娘,就算了皇上去了也是要好吃好喝待着寿终正寝的。”


    太监眼神扫过众人,话锋一转,“但可惜不是,今个乾安殿抬出去的是罪人,不是葬入皇陵的先帝,所以诸位也就没了待在宫里的由头——”


    一个年纪颇小的昭仪忍不住出言打断:“所以是要放我们归家吗!”


    “回家?”太监讥笑,“您进了宫就是宫里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家?”


    宋徽玉心中一紧。


    果然,太监在地上少女的诧异目光中,招呼左右。


    原本他身后沉默着的宫人们四起而上,也不顾挣扎,直接残暴的将昭仪控制住。


    太监冷冷的眼神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宋徽玉脸上,变成阴鸷扭曲的笑。


    宋徽玉只觉得如同被野兽盯上,后背泛起一侧冷汗,她下意识攥紧袖口衣衫。


    下一瞬耳边响起太监尖利的声音,随之落在众人眼前的是宫人们手里整齐捧着的,无数白绫——


    寒风里飘摇的满目素白中,宋徽玉只闻耳边残忍的声音。


    “杂家今日按着宫里的规矩,送诸位娘娘上路!”


    ……


    “当”一声,装着毒酒的酒杯被砸在地上。


    酒液溅到地上滋滋作响。


    冷宫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个女尸,都是刚刚奉命殉葬的嫔妃。


    其中几个心有不甘死得惨烈,硬是撞得半个头骨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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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白花花的脑浆摊落一地。


    金簪玉镯散落丢弃,此时谁还能分得清地上,谁是夫人谁又是美人?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还有属于死亡的恶臭腐败味道。


    宋徽玉被抓住手臂控制住,稍微一动就极痛。


    她刚刚眼睁睁看着前一秒还是鲜活的少女下一秒就被杀害,数个生命就这么陨落。


    她们挣扎到窒息的尖叫还犹在耳边,但眼见下一个就是她自己!


    宋徽玉使劲攥紧了手,指甲刺破掌心让她镇定几分。


    强压下心中忐忑冷静道:“如今既是大晟太子继位新皇,自然是承袭以往大晟的规矩,按大晟律例,嫔妃殉葬是要自愿的!”


    太监看着垂死挣扎宋徽玉,皮笑肉不笑的威胁。


    “太妃娘娘,这殉葬的命令可不是杂家下的,您也别为难奴才不是?早日往生极乐说不定还能早日投胎过上好日子。”


    面对着喂到唇边的毒酒,宋徽玉脸上却丝毫不惧。


    “公公是想当新皇继位以来第一个违抗宫规的吗?”


    “好,好!”


    太监被气的连连摇头,示意下属拿来契书,“您自个看看吧,这上面是您娘家人亲笔写的,这就是您自愿殉葬的铁证。”


    宋徽玉一把抢过契书,之见上面果然是叔伯手迹心下当即一紧。


    大晟祖制,殉葬嫔妃家人可享百户食邑一甲子,他们这是要拿她的命换荣华富贵!


    这群人的卑劣她早该知晓!当初以母亲之命要挟她入宫,如今自然也会为了利益榨干她最后的价值。


    抬眸见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宫人们,宋徽玉也别无他法。


    事到如今她只能把和刘珏的旧情拿出来用了。


    宋徽玉使劲挣扎着,一把扯过腰间玉坠,抬眸盯着他,“新皇信物公公莫不是也不认!”


    被高高举起的玉坠通体光洁,即使是在此时昏暗的房内也发着盈盈的微光,一看就知道绝非俗物。


    众人显然也被宋徽玉的气势震慑到,都注视着她手里的玉坠。


    它上面雕刻着的,属于大晟的图纹明显是经过岁月。


    除了新皇,还有谁敢冒着杀头重罪,在大堰保留大晟图纹的物件呢?


    原本钳制住她的宫人们都松了手,太监见状却笑了,他一个眼神,左右就将宋徽玉再次控制住。


    玉坠也被太监握在掌中,仔细把玩。


    太监眼神锐利的盯着她,唇畔却带着似乎早有预料的笑意,“死到临头了,奴才不妨告诉您,这殉葬的执意就是陛下亲口所说——”


    在宋徽玉震惊的眼神中,太监杀人诛心。


    “陛下是得命于天的天子,此前潜龙是旧日耻辱,别说救您,估计是见一面也嫌脏,您可别想借着旧日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攀交情了。”


    “什么!珏哥哥他怎么会!”


    宋徽玉心猛地一坠,但眼下绑到脖子上的白绫根本没给她机会难受。


    冰凉的绸布绑住脖颈,随着收紧,脖颈处血液滞涩,四肢充血后的酸胀感,头也逐渐昏沉……


    视线中,那枚玉坠被人随意的扔在地上……


    喉咙的血腥气逐渐加重,宋徽玉眼前逐渐变黑。


    但她的意识反而清醒起来。


    还不能死,娘亲还在家等我回去救她,父亲的遗愿还没实现,我还这么年轻!


    眼前不知为何浮现出那夜风雪中裴执冷峻的脸,还有那句——


    “那你就好好替我揣着属于我的命。”


    眼前愈发黑暗,宋徽玉不知何处来了力气,猛地将宫人一推!


    她狠狠跌倒在地,大口呼吸着,生死线挣扎一回,脑中那些犹豫统统散尽。


    只要能活着,赌一次!


    眼见更多的人都朝着她扑来,宋徽玉心一横,朝着众人大声道——


    “我是裴执的人,说不准毒酒下去还会一尸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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