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沿用的是前朝的府兵制,士兵们战时随军出战,安时在家务农。
官府每月发放黍米一石,绢布一匹。
同时,种地所得的粮食也须上交一部分给国家。
沈家大哥死后,沈家大房统共就剩下沈长青一个成年男丁。
按照朝廷的规定,一个成年兵丁可分到10亩田,妇人可分到5亩田。
除去年未及笄的沈慧,沈母和蒋氏一人名下有5亩田。
是以沈家统共只有20亩地,若是风调雨顺,一年可产粮约23石,交完税,勉强可供一家三大两小吃穿用度。
如今多了姚英一张口,地又未分下来,难免变得拮据起来。
一场春雨过后,家家户户开始忙耕织。
天不亮,沈家人就起来了。
除了沈母年纪大了,眼睛又不好,留在家里纺纱织布,喂鸡,饮骡,还要顺带照顾刚孵化出来的春蚕幼虫。
其余人都跟着沈长青下地去了。
沈长青牵着从官府借回来的耕牛,肩上扛着犁走在最前头。
姚英和蒋兰妯娌二人一人扛着一把锄头紧随其后。
沈慧走在最后面,一手牵着小侄子源哥儿,一手挎着只竹篮,竹篮里盛着水囊、镰刀和两把小铲子。
春风和暖,几只黄鹂鸟落在翠绿的柳枝上啁啾低唱,一行白鹭扇动翅羽划过天际,在水田里落脚。
田垄间开满了五颜六色的杂花野草,蜜蜂蝴蝶穿梭其间,引得路过的孩童嬉笑追捕。
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尽是花和泥土的气息。
举目四望,随处可见农人躬身耕种的身影。
沈长青挽起裤腿衣袖,将犁套上牛背,再将牛赶进水田里,开始耕田。
他需要在一日之内将家里的十亩水田里的土都翻出来,明日一早要将耕牛还到农官手里供别的人家耕种。
剩下的十亩地则比较零碎,东一块,西一块分布在各处小山坡上,河谷边上,需要用到锄头翻土。
蒋兰带着姚英登上近处的一座小山坡,沈慧、源哥儿紧随其后。
歇了一冬的旱地杂草丛生,光是锄草就需花上不少工夫。
沈慧将竹篮搁到田垄上,指着地里的杂草朝蒋兰、姚英眨眨眼。
“大嫂你带着二嫂从这头开始,我带着源哥儿从那头开始,咱们比一比谁先干完。先干完的人晌午碗里加一只荷包蛋。”
沈思源闻言眼前一亮,满眼期待地望着他娘。
蒋兰含笑点头:“好好好,先干完的人有荷包蛋。”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跳起来欢呼一声,抓起地上的小铲子,一头扎进了地里。
姚英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暗自咋舌,小丫头口气真大呀。
她们两个大人还能比不过两个孩子吗?
蒋兰回头朝她笑了笑:“走吧,弟妹,咱们可不能输给两个孩子。”
言罢拿起一把镰刀下了地,蹲下身埋头清理地里的杂草。
草要连根铲除,遇见石头还得费些力气挖出来堆到垄上。
姚英没做过农活,也跟着有样学样。
清理半亩地的杂草碎石,起初做起来还有点新鲜劲儿,过了那阵新鲜劲儿,就只剩下深深的倦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姚英撑着有些麻木的双腿起身,抬袖抹了把额上冒出来的汗,回头看了眼身后空出一小半儿的地,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霎时间又觉干劲儿满满,再加把劲儿,今日之内一定能将这块地清理出来。
蒋兰弯腰将地里拔出来的草根抛到田埂上,转头看见姚英累得红扑扑的一张小脸,再仰头看了看头顶升得老高的日头。
这不知不觉都干了一个多时辰了,怨她一头扎进地里就忘了时辰,将姚英一个头回下地干活的人累得不轻。
“弟妹,快到田垄上喝口水歇歇吧。待会儿你先带着慧姐儿、源哥儿回去,我去坡下地里摘几把菜就回去做饭。”
姚英摇摇头,拿起镰刀继续干活:“大嫂,叫小姑子带着源哥儿先回吧。我留下来待会儿跟你一块回去。”
到了最后,谁都没有先回去。
一上午的时间,总算是将两块儿地里的杂草都清理干净了。
姑嫂几人坐在田垄上喝口水,歇息了片刻。
而后,兵分两路,沈慧带着源哥儿去山坡上捡柴。
蒋兰带着姚英去地里摘菜,再回家烧饭。
路过沈家的水田边上,看见沈长青赶着牛还在犁地。
男人身高腿长,露出两条结实有力的臂膀,架着犁走在水田里。
这才一上午过去,原本白花花的水田翻出一路一路软泥。
没犁的地就只剩下一小半了,丝毫不见他脚步要停下来的意思。
姚英忍不住撇撇嘴角,小声嘀咕一句:“这人身子是铁打的吗?都不知疲倦的。”
蒋兰回头看她一眼,抿嘴一笑,“心疼了?”,不等她回答又对着田里的男人放声大喊:“尧臣,过来喝口水歇歇!”
沈长青回头朝她们挥了挥手:“大嫂,你们先回去吧。我抓紧时间早些犁完,晌午不回去了。”
蒋兰又道:“好,待会儿叫你媳妇给你送饭。”
姚英闹了个大红脸,放下水囊,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这时节,地里的春韭菜,茄子长得正好。
蒋兰带着姚英去地里割了一茬韭菜,摘了几只茄子,回去的路上碰见几个孩童爬到了高高的椿树上采摘香椿的嫩芽,又用韭菜,茄子换一把椿芽。
两个人回到桐花巷的家,沈母已经摸索着在灶房里洗锅,淘米煮饭了。
妯娌两个赶紧放下东西走过去接过沈母手里的活儿。
片刻后两个小的也背着两捆枯树枝回来了。
“大嫂,二嫂,你们猜我和源哥儿在坡上捡着什么了?”
沈慧笑嘻嘻走进门,放下干柴,从篮子里捧出草根包着的一包东西。
蒋兰回头看了眼,笑道:“今个儿你们运道好,捡到这么多野鸡蛋。”
数了数足足有六枚。
沈慧一脸得意地点头:“可不是嘛,我们打柴遇见一条菜花蛇。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这些蛋早就进了蛇肚子里了。”
姚英满眼诧异地看向她:“遇见蛇了,你们不怕吗?”
沈慧浑不在意道:“二嫂,我们在地里经常遇见蛇,用棍子赶走就好了。只要不踩到它,它不会轻易张口咬人。”
姚英心中庆幸还好今天下地没遇见蛇,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瘆得慌。
源哥儿眼巴巴盯着野鸡蛋,馋得快要流口水,小心翼翼地盯着蒋兰问:“娘,咱们中午能一人一个吗?”
蒋兰含笑摸了摸他的头,拾起一个放到光亮处仔细瞧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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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窝蛋里面有崽了,正好家里的老母鸡也在孵崽,放到一起,二十来天后说不准还能多添几只小鸡。”
晌午这顿饭吃的是萝卜炖肉,韭菜饼子,香椿蛋花汤和擂茄子。
蒋兰的手艺真好,姚英家里从前是开酒楼的,吃过、见过不少,蒋兰的手艺不比那些酒楼里的大师傅差。
沈慧头一个吃完,自告奋勇要去给还在田里犁地的哥哥送饭。
蒋兰一把拉住她,朝她使了使眼色。
“慧姐儿,你留下来帮我收拾灶房,让你二嫂去吧。”
沈慧立刻会意,见姚英红着脸放下筷子了,一把将盛饭的篮子塞到她手里。
“二嫂,麻烦你跑一趟,我二哥犁了一上午的地准是饿得快走不动道了。你一去,他还能再犁二亩。”
姚英红着脸捏她的腮帮子肉:“小丫头,哪里学的浑话?”
沈慧捂着脸躲到了沈母身后:“本来就是,我常听巷口书院的学生们说什么‘秀色可餐’。二嫂如此貌美,二哥一见可不就不饿了吗?”
越说越离谱,姚英挎着竹篮,红着一张小脸冲出了小院儿。
大晌午的,地里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
她到的时候,沈长青正好也赶着牛犁到了田埂边上。
两个人视线一撞上,姚英吹了一路冷风,好不容才凉下来的一张脸又忍不住唰地一红。
这莽汉,青天白日的,他不知何时脱了上衣,光着膀子!
汗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滑落进肌肉紧实的胸膛……
姚英只看了一眼,便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匆忙别过脸去,低声催促道:“你……快把衣裳穿好!”
沈长青神情古怪地看她一眼,放下犁,牵着牛走上岸,坐在水田边上就着沟里流出来的水搓洗手脚。
姚英见他还是打着赤膊,放下竹篮扭身要走。
男人突然起身挡在了她面前,姚英的脸正对着他光裸的胸膛。
鼻尖几乎蹭到他身上的汗水,她惊呼一声,伸手捂住眼背过身去。
“你做什么?还不快将衣裳穿好。”
身后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穿衣的声响。
刚才他出了一身汗,衣裳都湿透了,穿在身上腻得慌,见四下无人,索性脱了。
小媳妇脸皮太薄了,动不动就脸红,他起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没想到她竟如此不经逗。
男人穿好衣,盘腿坐在田埂上吃午饭。
小媳妇抱膝坐在一旁守着牛饮水。
头上是一轮又大又圆的红日,耳畔是咕哇咕哇的虫鸣。
一眨眼的工夫,篮子里的三菜一汤就下了肚,一大碗黍米饭也吃了个精光。
姚英看着他弯腰就着河沟里的水涮洗碗筷,再次忍不住感慨这人身板是铁铸的吗?都不知个疲累。
人倒是真勤快,眼里有活。
沈长清起身将碗筷放回篮子里,重新交回她手上,视线触及她手背上被荆棘剌出来的几道小口,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头回下地干活儿吧,别逞强。”
姚英心情复杂地看他一眼,一时分辨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是关心多一些,还是揶揄嘲讽占了上成,留下一句“多谢,不过,你多虑了”,转身挎着一篮子碗筷走远了。
沈长青伸手拍了拍大黄牛厚实的背脊,站在田埂上,一人一牛目送着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