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公很快归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外穿一席红纱,内搭藕色长裙,头发高高簪起,梳成了抛家髻,又在发间别了一朵色彩鲜艳的红牡丹。
一颦一笑,明艳动人,风情万种。不愧是名动京城的舞姬。
龟公没再进屋,他站在门口,弓着身,小心翼翼道:“公子,这便是初荷。若无其他事,老身先退下了。”说罢,他又看向初荷,不放心地嘱咐:“初荷,好好伺候公子。别说什么不该说的惹了公子不快。”
初荷应声道:“知道了。”
有了这句承诺,龟公这才小心地关上了门。
龟公离开后,初荷完全放开了自己。她径直坐到夏谙霜对面的木椅上,小臂置于桌上,身体前倾,与夏谙霜靠的近了些。她勾起唇角,妩媚一笑:“公子长得真是俊俏。”
夏谙霜不习惯被旁人这般盯着看,她微微抬起胳膊,手中的折扇遮住了半张面孔,隔绝了初荷火热的视线。
初荷见她此番反应,着实觉得有趣。她抬起一只手撑着下巴,唇角微勾,柔声问:“公子这是头一回来这烟花场所?”
夏谙霜轻摇折扇,不答这个问题。她学着程千懿的模样背靠椅背,又将右腿搭在左腿上,做出一幅风流少爷的模样,撞似不经意问道:“初荷姑娘,六月初三那日,你可见过吏部侍郎嫡子赵荣着?”
初荷闻言,笑容僵了一瞬,旋即又恢复正常。她轻哼一声,又作出一副媚态,试图转移话题:“公子这是何意,初荷听不懂。那赵公子从前的确日日来这怡红院,不过这两日倒是没来了,也不知是出了何事。不说这个,公子,让初荷来伺候你吧。”说着,她身体又往前靠了些,拿起茶壶为夏谙霜斟了杯茶。
茶盏递到面前,夏谙霜却没接。初荷也不恼,就那么举着茶盏,媚笑看着夏谙霜。还是金翠懂事的将那盏茶接过来放在了桌上。
夏谙霜瞧着桌上那杯茶若有所思,她收了折扇,又将手臂置于桌上,食指轻扣桌面,点了点头,问:“这样啊,那你可还记得赵公子为了争你与人大打出手那一日是哪日?”
“应是六月初二。”初荷答,不带丝毫犹豫,仿若早知会有人问她这个问题,于是练了千万遍般。
夏谙霜等的便是这句话,闻言她勾起唇角,一副喜上眉梢之色。
初荷见此,一时看呆了眼。她在这怡红院呆了多年,见过的男子形形色色,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漂亮的。人都有爱美之心,能伺候上这么漂亮的主,倒是她的幸事了。
夏谙霜说:“原是六月初二,你记的倒清楚。不过距赵荣着上次与人在怡红院争吵已过了七日,也难为你记的清。那你可还记得,赵荣着是从哪日起就没来过怡红院了?”
见方才提到赵荣着时初荷的反应,夏谙霜心中已隐约有了个猜测。这怡红院中人,多半已统一好了口径,将赵荣着与人争吵一事提前了一日。
不过,怡红院人来人往,难免会有嘴漏之人。眼前的初荷,就是她要寻的怡红院的破绽。
初荷虽未读过书,但到底混迹青楼多年,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被眼前之人下了套。她当即脸色一变,准备找个借口离开。若这事坏在她身上,别说上头那位大人,就连怡红院都不能轻饶了她。
想到这,初荷猛然抬手捂住嘴巴,故意咳了几声。为了做的逼真些,她咳的很用力,倒真有几分病入膏肓的模样。
夏谙霜眼睛微眯,微笑着瞧她表演,并不说话。
金翠站在夏谙霜身后,一会瞧瞧自家小主,一会瞧瞧初荷,属实看不懂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见时机成熟,初荷这才停了咳嗽。她拿起桌上的茶壶,迅速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灌进嘴中。
茶水入喉,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故作柔弱,掩着嘴轻声道:“公子,您瞧,今日初荷身子实在不适,也怕这风寒传给公子,不若今日就让别的姐妹来伺候公子吧。”
夏谙霜闻言眉头一挑,她拿起桌上的折扇,左右观察着,并不言语。半晌,才漫不经心开口:“可我今日,就是来寻你的。金翠,把那东西拿出来罢。”
金翠听了,立刻将一直放在胸前的大理寺令牌拿出来,放到了初荷面前,好让初荷看个仔细。
这令牌是今日临行前程千懿交与夏谙霜的,若必要之时,可以大理寺的名义进行审讯。
大理寺身为审理机构,平息的冤假错案不少,审讯人的手段更是一流。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甚至可从死侍嘴中套出有用的信息。
瞧见大理寺令牌那一刻,初荷的身子微不可查颤了一下,显然是想到了大理寺残酷的审讯手段。
她惊慌地抬头看向夏谙霜,却见夏谙霜仍微笑瞧着她,仿若两人并不是审问与被审问的关系,而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夏谙霜这张脸太具有迷惑性了,初见是只觉她是个相貌柔美不谐世事的富家公子,与她说话时不自觉放松警惕。这恰好落入了她的圈套,等反应过来时,已深陷泥潭无法走出,只能任她宰割。
明明是夏日,初荷却感觉寒气刺入了她的脊骨,惊的她手脚冰凉。
眼前之人太恐怖了。她所有的伪装,在眼前之人面前不过是自欺欺人。
夏谙霜并不逼迫初荷,她善于循循善诱,让初荷自己一点点说出真相。她垂眸,亲自倒了杯茶放到初荷面前,柔声道:“初荷姑娘,你身体可好些了?”
初荷并未接下那杯茶,她警惕地看着夏谙霜,语气僵硬:“不知大人找我是何事,若是想问赵公子之事,我确实不知。”
“那我便问些你知晓的事,你只需认真回答,就不会有事。我问你,赵公子到底是哪日在这怡红院与人起的争执?”
初荷紧咬下唇,漂亮的红唇发了白。她双手攥紧,视线死死盯着方才夏谙霜为她倒的那盏茶。
“我记得,是六月初二。”
金翠听了,双手抱胸,适时插话:“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你这怡红院的老鸨已经什么都招了,若非带有确切证据,我家公子也不会独自一人就来询问你。这只是私下问询,若你还不说实话,就只能将你押到大理寺了。”
此话真假参半,是要诈一诈初荷。护国公在上头看着,她们定然不能大张旗鼓从怡红院绑人。提到老鸨,是为了一步步打开初荷的心房。
金翠跟她学了几日,倒是聪明了些。夏谙霜赞赏地看了金翠一眼。有些话她不适合说,须得从金翠的口中说出。
初荷还未及笄之时就被送到了怡红院养着,没读过书,学的也都是些抓男人的手段,哪见过这场面,当即就被唬住了。
更何况老鸨嘴那般严实的人,被抓进大理寺后都招了,她若再不招,岂不是也要承受酷刑?若她的脸被毁了,今后还如何能在这怡红院立足?
“我招,我招还不成吗?”初荷颤声道:“赵公子与人起了争执的那日是六月初三,那天是我生辰,不少公子想要我陪着,赵公子这才同他人起了争执。”
“既是你生辰,你理应记得清日子。可你为何前两次都坚持赵荣着是在六月初二与人起的争执?”金翠厉声问。
初荷犹豫,内心挣扎许久,她抬眼瞧了瞧笑而不语的夏谙霜,又瞧了瞧瞪着眼睛、满脸凶相的金翠,对大理寺的恐惧占了上风,这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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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缓缓叙述当日的情景:“那日赵公子虽受了伤,却赢了那位公子,心情不错,我伺候着他观舞。到了夜间,一伙人却突然闯入雅间,不由分说带走了赵公子。我心下担忧,跟了上去,到了一楼,才察觉所有客人都已经离开了。阿公将我们姐妹几个聚在一起,告诫我们不许说出当日之事,若有人问起,就说赵公子是在六月初二与人起的争执。我心中藏不住事,阿公怕我误了事,就停了我几天,让我日夜在房间内练习赵公子是在六月初二与人起的争执这句话。”说罢,她小心翼翼瞧了夏谙霜一眼,补充道:“我就知道这些,旁的真的不知了。”
她口中的阿公,就是怡红院的龟公。
初荷显然被吓到了,应是真的只知这些。
金翠沉思片刻,弯下腰在夏谙霜耳边低声询问:“公子,要我去将那龟公带进来吗?”
夏谙霜点了点头。
得到了夏谙霜的应允,金翠快步走到雅间门口。刚一打开雅间的垂花门,就见龟公踉跄着跌进了屋内,也不知是偷听了多久。
偷听被逮了个现行,龟公急于解释,于是不顾身上疼痛,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陪着笑,小心翼翼走到夏谙霜面前,道:“公子,您若有问题,大可来问老身。初荷不懂事,净会说些瞎话。”眼下他心中后悔万分,不该为了几两银子将初荷带过来。真是钱财误事。
“是不是瞎话,我自有定夺。”夏谙霜抬眸看他,语气轻蔑:“倒是你,胆敢偷听大理寺审讯,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龟公闻言,也顾不得其他了,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这罪名他可担当不起。若大理寺真怪罪下来,他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他语气颤抖着求情:“大人冤枉啊,老身没那个意思。老身只是、只是怕初荷说错话,惹了大人不快,这才一直在门外候着。”
“你若不曾偷听,又怎能跌进屋内?”夏谙霜睨着眼瞧他,继续道:“我给你个机会,你若说出你背后是何人指使作伪证,今日你偷听大理寺审讯一事便当没发生过。”
“这……”龟公浑浊的眼珠乱转,表情犹豫。
“看来是想去大理寺说了?”夏谙霜语气冷淡。
方才龟公早在门口听了个七七八八,自是知道老鸨已经交代了。眼下老鸨还在大理寺压着,这到底交代了多少,他却不知。
眼前这位公子他更是没见过,不知官职几品,定然不能为了他将那位大人出卖,否则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可眼下这番场景,他若不说些什么,恐怕同样无法安然从这屋内走出。
龟公思索半天,属实想不到一个能够两全的法子,便只能弃车保帅了。他小心抬头看向夏谙霜,缓缓开口:“是内阁中书刘大人,前几日刘大人突然来到怡红院,不由分说带走了赵公子,并让老身告诫怡红院的姑娘们替赵公子作伪证。”
刘大人,这是夏谙霜这几日第二回听到这个名字,第一回是在李桥福那,听闻她丈夫是为这内阁中书刘大人办事,第二回就是现在。
刘文康,内阁中书,与其他内阁中书一起,帮助皇帝批改奏折。
经过这几日的调查,可确定一事,便是这刘文康大抵就是那下毒毒死李桥福丈夫的凶手,抓了这刘文康,虽不能撼动护国公,却能削减护国公党派的势力。
只是,若此时对刘文康动手,只怕是会将她和程千懿暴露在护国公面前;若此时不动手,便给了护国公消灭罪证的机会。
此事关乎到今后的行动,夏谙霜一时不知如何抉择,只好派人先将龟公和初荷秘密关押进大理寺。
程千懿比她更了解朝廷中的局势,或许程千懿可以给她提出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