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李安国把自己关在房间中一天一夜,没有人敢去打扰。
直到罗升终于忍不住敲开了他的房门,门开后,罗升就看到双眼通红的李安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能让李安国这样一个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哭成这样,看来这其中的事情对于他的打击颇大。
不过这些问题都不是罗升现在关心的,他今日是来道别的。
“李大人,那个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李安国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不免尴尬的咳了一声,但是嗓子依然干痛难耐。
“那个李大人,事情是这样,我现在是以兵马司副职的身份去胡笳前线监军。”
“嗯,你去吧。”
出乎罗升预料的是李安国对于他说的这话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反而像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一样。但是罗升实在耽搁不起,那日进城他就已经见过了前线的将军,本想着把李安国他们安顿好,他就去报道,却没想到这李安国在屋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他若是再不去,恐怕这刚到手的位置还没坐热就要没了。
“那李兄你保重。”
说完罗升便拿起一旁的包裹离开了,而李安国又回到了他那间房中。外面的事情他现在没有半分心思再去关注,反正现在到了潇湘阁,黄清落的安全都不成问题,萧妖雪虽然现在对于李家来说已经恩断义绝,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李安国还是肯定她的为人,黄清落是她的朋友,他也算尽职尽责的把她安全送到了。
而黄清落却完全不似李安国考虑的那样安安分分待在潇湘阁客房中,就在李安国闭门不出的这几日,她已经完全休整好了,而今日她有一件大事要做。
通过凤漠宁黄清落今日终于约上了前来胡笳城谈生意的马家家主马志才,今日定然要好好准备一番。
而马志才现在在这西域也是风生水起,凭借着之前与袁墨在公主坟的合作,鬼字营被清剿以后,马志才带人下了公主坟,发了好大一笔财,让马志才乐得好几晚都睡不着觉。
可是马家作为一个打造兵器的家族,这样的横财终究是死水不经瓢舀,随着东梁日益稳定,他们的他们的产业也越来不景气,这次来胡笳城就是听说这边边境不安定,所以想来发一笔横财,却不料江城主却说什么都不答应合作,只说现在兵器充足,用不上。
马志才正是败兴而归的时候,已收到了潇湘阁邀请,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就说去见见,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见成为了他马家走向飞黄腾达的转折点了。
黄清落在凤漠宁的安排下已经早早在楼中等着马志才,本来这是两个人谈生意,但是黄清落初来乍到,胆子有些小,凤漠宁便坏了一次规矩,答应她留下来陪她。
而马志才刚刚在江秋鸿那里受了一肚子,进来一屁股坐下,看见对面坐的是个小姑娘,还要凤楼主陪着,顿时就没了兴趣。
“小丫头,就是你要来找我谈生意?”
“马家主,我是……”
“漠宁呀,你也是没个分寸,要是潇湘阁有什么想和我说的直说就行,没必要找这样一个小姑娘来当说客。你们也知道我马志才不是那种吝啬的人,你们要是真有什么困难,就算现在不能回报我,我也介意呀。”
凤漠宁看出了马志才的不耐烦,但是这件事确实是人家黄清落做的主,而且她看得出来,这小丫头要做的事情,若是成了日后定然会轰动东梁。
“马家主,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潇湘阁现在如日中天,凤楼主只是担心我言语不通,这才留下来陪我的。”
凤漠宁确实没想到黄清落的胆子比她想得大,马志才这样一看典型的西域人的长相,看起来就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她竟然还能这样波澜不惊回怼他,这丫头有点东西,可是当凤漠宁的目光移到了她的手上的时候,却发现她放在桌子底下的早已紧紧攥拳。
看来还是年轻了,不过年轻也好。
“原来是不是本地的小丫头,我就说哪来这么大胆子。就看在你这胆量上,先介绍介绍你吧。”
“多谢马家主,不过我想我是谁对于马家主来说不是那么重要了,不如您先看看这个。”
说罢黄清落就掏出来一张图纸放在马志才面前,这图纸上面是一个木头人,但是这木头人体内却全是精密的机关,各处连线在图纸上看起来密密麻麻,好在马志才本来也是做这行的,仔细一看便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小丫头,哦不姑娘,你这图纸是哪里来的?”
“这图纸是我花了三十两黄金买的,出自一位京都名将之手,他由于自己的事情太多,只能将这图纸画出来,却没有能力真的将他造出来,而我很看好这以后的发展,所以我想把这玩意找个不错的工匠,给他做出来。”
“既然这图纸是你在京都买的,那京都手艺不错的工匠不少,何必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马志才也是非常谨慎,现在对方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就算这单活计多么诱人,他也不敢轻易接下来。
“因为我在京都被通缉。”
果然马志才心想,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姑娘这话着实有些说笑了吧,你若真是被通缉还敢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胡笳城?”
“小女子黄清落,想必马家主最近应该经常听到这个名字。”
“黄清落?李安国在哪?”
“他在后院休息,不过现在他应该不想见人。”
“唉,也是,毕竟是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需要一点时间。你们造这个东西,是想……?”那两个字马志才实在没有胆量说出来。
“马家主放心,造反倒是不至于,只是觉得东梁现在的局势又开始有了新的变化,我们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那黄小姐,你这图纸打算怎么卖。你既然说你花了三十两黄金买的,那我出三倍价格买,你看如何?这样就算你们以后打算隐居这一辈子也够了。”
九十两黄金,这样一个巨大的诱惑放在眼前,真要给他们隐居,三代人都够养活了,可是黄清落要的不是这个。
“马家主考虑周全,但是我与安国并没有要隐居的想法。至于这图纸,我不要你分毫,而想与马家谈一笔生意。”
“你们现在可是通缉犯,你就不怕?”
“马家主或许记混了吧,被通缉的是李安国,我在那份通缉令上应该只是帮助找到了李安国的一条线索,我可算上通缉犯。”
“哈哈哈,黄小姐说的在理,那我们不妨说你打算如何做这生意呢?”
“这图纸我可以免费给马家主,但是我要与你们分成。”
“分成?怎么分?”
“我三你七。”
“黄小姐,我可是听说你在京都的事迹,不是说你在经商这方面颇为有天赋,这恐怕不是你要的全部吧。”
“马家主果然是明白人,我要马家之后都跟着我站队。”
果然听到这话马志才的眉头拧了起来,站队这件事他们马家之前都是近而远之,这条件可比黄清落提出来的三七倒置都让马志才难为。
“我知道马家主担心马家的立场,但是我也就直说了,一旦马家拿着这图纸上的东西去和朝廷交易,那马家主你就已经站队了,若是届时你真想当一颗墙头草,我想你也很快就会被踢出局了。再者说我听说你的你家公子马得源已经与李无忧打成了一片,想必你也不想让他为难吧。”
马志才现在总算知道了这潇湘阁在其中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看来今天这单她们势在必得。
“那便仔细谈谈吧。”
“好!”
这一细谈就从正午谈到了天黑,马志才也是对于黄清落的印象有了巨大的改观,这女子不仅在是在经商上颇有头脑,就算是在沾到了朝堂,她的理解也已经远甚过那些尸位素餐的人。
等送走了马志才,时辰已经不早了,黄清落回房的途中路过了李安国的房间,看见房中的的烛火还亮着,就想着过去打个招呼。
可是才刚刚到走到门口,便看到原本明亮的烛火全都熄灭,黄清落也不好得再敲门,只是贴着门边说道:“那个,我今日见了马家家主,我们都已经谈妥了,过几日我要去一趟马家,你若是有空的话,寻个时间我请你和罗升吃饭,就当谢谢你们护我来胡笳城了。”
说完房内预留了之内的没有回应,黄清落也只能当他听到了便离开。却不知就在他们刚刚说话的时候,其实李安国一直都是靠在门后,只要黄清落再靠近点,她就会感受到透过门缝的热气。
在黄清落离开的时候,李安国内心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好想推开门拉住她,现在他真的孤身一人,就只剩她还愿意和自己说几句话了,可是李安国担心自己会舍不得她,然后整日都缠着她,最后让自己的身份成为她的拖累。
所以原本已经放在门上的手最后只能无力的落下。
第二日黄清落正要出门,却被凤漠宁堵了回来,凤漠宁从身后拿出一套衣服丢给一脸懵的黄清落。
“凤楼主这是?”
“今日胡笳城有个大集,你换上陪我去逛逛。”
黄清落看着手中的衣服,这衣服就她都能一只手攥过来,她都不敢想打开能有多少布料。
“那个凤楼主,我就这样穿吧,我们直接去吧。”
凤漠宁上下打量的黄清落一番,穿得不能说难看吧,但是也太朴素了,还捂得严严实实的,这就是首饰还不错,不然和那寻常家的妇人都没什么区别了。
“胡笳城现在正是最热的季节,你这样出去走不了几步就会中暑。听我的快换上,这套已经是最不暴露的了。”
看着凤漠宁一副她不换就不走的意思,黄清落只好转身去了屏风后面更衣。
琢磨了好半天,凤漠宁凳子都坐热了还不见人出来,只好亲自去屏风后面看,就看到黄清落正在和那层纱巾搏斗,整个人都被缠得乱七八糟了,好在凤漠宁及时出手,才帮她解了燃眉之急。
最后打扮好的黄清落来到镜子面前,这才明白为什么凤漠宁说这是最保守的一件了,这外面这层纱巾倒是把全身的都包裹着了,但是这样隐隐约约的,却让黄清落觉得更加令人耐人寻味。
可是不及她多想凤漠宁就已经推着她出了门。
要说这胡笳城夏季确实热的要命,现在黄清落万分庆幸刚刚听从了凤漠宁的话换了衣服,不然她估计还没到大集就想回去了。
至于这胡笳城的大集也如同胡笳城的夏天一样,并没有让人失望。胡笳城本来就是商贸重地,这大集当天更是商品琳琅满目,街上人满为患。
黄清落作为姑娘家,自然逃不开被胭脂香粉吸引的命运,再加上凤漠宁这样女人中的女人的搭配,让黄清落一口气买了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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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正心满意足的往回走的时候,凤漠宁却突然拉着黄清落进了一旁的茶馆,寻了个角落坐下,就给黄清落的脸一顿捯饬。
“凤楼主,这不用吧,都要回去了。”
“诶你不懂,要是现在是了不合适我们还能折回去买,你看这不是许多姑娘都在试吗。”
黄清落这才注意到,这茶馆里确实坐了不少正在涂胭脂抹粉的女子,心中想到这西域女子果然是同京都不一样。
终于凤漠宁给黄清落画了半天,心满意足掏出一面小铜镜递给黄清落,黄清落这一照才是吓了一跳,要不说这是镜子照出来的她,她都不想不相信这人是自己。
这镜中是一个肤若凝脂,眉若细柳,眼含秋波,口如红樱的姑娘。
“凤楼主,这!”
“还叫凤楼主呢。”
“凤姐姐,快教我,这是怎么做的。”
“你呀,底子这么好就是被你浪费了。等回去我慢慢和你说,走吧时间不早了。”
说着也不顾黄清落那求知的眼神,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当走到后院那一刻,黄清落才算明白了刚刚凤漠宁说的那时间不早了是什么意思。
这多日未见的李安国竟然已经出现在了院子里,只是他怎么还背了一个包裹,这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黄清落本来今日还不错的心情,顿时落空了不少。只是当她注意到李安国鼻尖额头沁出的薄汗她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不少,看来这位李公子已经准备走很久了。
“哟,李公子这么热的天,怎么站在外面。”
李安国这样子连黄清落都看得出来一样,更别说凤漠宁,他这显然是在等人呀。
“凤楼主,黄……”
当李安国的视线移到了黄清落身上的时候,顿时心中一空,原本他以为已经控制住的心弦在这一刻竟然又动了,兴许是常年不见太阳,又或是今日黄清落这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在阳光下衬得她身上的皮肤分外的白。脚腕处的脚链恰到好处点缀着玉足,只有轻微移动都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公子?”凤漠宁看着李安国已经直了的眼神,心中一阵暗喜,毕竟今日黄清落这从头到脚都是自己打理的。
“咳咳,那个清落昨天你说吃饭,就不……”
“这正是饭点,李公子有什么话不如饭桌上说,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这太阳也太大了,晒得我都头晕了。”凤漠宁听着李安国这语气不对,急忙出声制止。
“对对对,我都有些头晕了。”黄清落也终于听出来凤漠宁的意思,在她看到李安国背着行囊的时候,心中就已经不舍了。这多一顿饭,就多一次劝他的机会。
“那好吧。”
可是就算多了一顿饭的时间,李安国的告别还是如期到来。
“黄小姐,你现在在这有潇湘阁和马家的人护着你,我放心多了。你也知道我家出了很大变故,我要走了。”
“可是你现在走很危险!更何况你能干什么?”
黄清落说着这话,眼睛就忍不住泛红了,李安国的事她也听凤漠宁说了个七七八八,虽然这一路过来李安国总是对她冷言冷语,但是她也不愿意看着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去送死。
“那也是我的命。”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黄清落的心彻底凉了,最后也不顾凤漠宁在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道:“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吗?”
“清落,对不起。”
周钦德小记:
什么德王殿下这是要弹劾单将军?
我就说这将军阁和单将军有关系,这下惹恼了德王殿下有得他们好受的。
但是他们之前无冤无仇怎么突然有这么大冲突,这今日的事不都是将军阁的责任,这单将军还有什么问题?
众人听到周钦德这话都是满腹疑问,再看周钦德完全不受周围人讨论的影响。
“单将军又怎么了?”周钦铭也很是意外,本以为今日的事情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没想到这周钦德还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竟然还有后手。
“之前单将军查获赈灾贪污一案确实做的漂亮,这壮士断腕一查是真的查获了不少贪腐之人,最后还都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他们做了错事本就心怀不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单骁变面上还是波澜不惊,不过心中已经开始隐隐不安,之前京都的眼线就传来消息说周钦德手下徐战在京都养了不少人,但是这些人的身份确实难以确认,单骁就担心是把柄,派人去清理过一次,却还扑了个空。
“是吗?该不会是将军买凶杀人再买人顶罪吧。”
“你莫要信口雌黄!”
这大殿上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不少人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好似生怕他们的呼吸声会吵到这两位争吵的大人。
“呵呵,既然大人不承认不如旧传几个证人吧,云雁麻烦你了。”
“他们都死了,德王殿下不会是那里找了些人来冒充吧。”
“这是不是冒充的问问江大人不就行了吗?想必之江大人对于之前被惩治的那些人没有官帖一事应当已经心怀疑虑吧?”
这谈话的矛头突然指向了江冬藏,单骁顿时就慌了。
“回禀太子殿下,德王殿下,事实却是如德王殿下所说,只是臣递上去的折子了无音讯,臣只能暗中调查,这几人的身份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