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铮一进门,病房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度。
楼明月诧异道:“阿铮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不告诉姑姑一声?”
“姑姑。”楼铮脸色不太好,跟楼明月打了个声招呼,就几步走到沈韫浓病床前。
自从辞职之后,沈韫浓有大半个月没见楼铮了,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澳城的医院里。
楼铮瘦了,也憔悴了,下巴上胡子的青茬明显,眼睛都有些凹陷,好像没睡好似的。
沈韫浓有些走神地想:楼氏最近这么忙,总裁连睡觉刮胡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黑着脸站在床边不说话,以至于沈韫浓都觉得紧张,她咽了下口水,开口打了招呼:“楼小爷。”
楼铮没搭理她,伸手抚上她的右臂查看。
伤口已经缠了纱布,也看不出什么来。
“没事,就是被扎了一下,见了点血,不严重。”沈韫浓说。
“不严重?你还想怎么严重?死在这里吗?!”楼铮的声音带着强压的怒气。
又看向贺韶瑭:“还是贺少本事,把我的助理骗过来当枪使。却连个人都护不住,在我面前叫得欢,我当你多厉害,原来只会窝里横啊。”
楼明月知道侄子跟儿子关系差,但在家里人面前,两人都还会克制,今天这一出……
她的目光在楼铮和沈韫浓之间扫了一眼,她也年轻过,楼铮看沈韫浓的眼神,她懂。
贺韶瑭理亏,尴尬地咳了一声,却还要嘴硬:“没想到吧,她会为了保护我受伤,我看你就是嫉……啊!”
贺韶瑭被楼明月揪住手臂上的肉猛地一拧。
闭嘴吧儿子!
“在自己的底盘被人围了,还要靠女人保护,我要是你都没脸说。”楼铮对贺韶瑭冷冷道。
“是,够没出息的。”楼明月附和道,又看向沈韫浓,“没想到韫浓你是阿铮的助理啊,阿铮眼光真的好啊。”
她说完看向贺韶瑭:“你跟我回去以后,乖乖加强训练,另外,再去给我吃半个月素,好好养养你的性子!”
等楼铮动手收拾贺韶瑭,倒不如她这个当妈的先下手。
楼铮哼了一声,贺韶瑭还想说什么,被楼明月一个眼风瞪了回去。
接着,她拉了贺韶瑭就要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说:“阿铮,你在这里照顾韫浓,姑姑就放心了,我们就不打扰了。你照顾好韫浓,记得明天一起来家里吃饭!”
楼铮这才眉目稍霁,回了句“好的姑姑”。
楼明月放心地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沈韫浓和楼铮两人,气氛有淡淡的尴尬。
沈韫浓知道楼铮不爽。
今天的行为,显得好像她是个被贺韶瑭卖了还帮他数钱的傻子。
可顾曦薇被卖给了赌场,她总不能不来,至于救贺韶瑭,她真不是故意的。
沈韫浓没话找话:“你来澳城是出差吗?”
楼铮一噎。
也不知道沈韫浓是真这么以为还是装傻。
但他不跟受伤的人计较,随意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吧。”
沈韫浓如今已经不是楼氏的员工,也不好问楼铮具体出差内容,于是“哦”了一声后,沉默着低垂了脑袋。
楼铮见她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天知道他刚落地,收到她受伤消息的时候心跳都停了几秒。
到医院一看,好么,自己被吓死,她反倒一副自己小题大做的样子!
楼铮舌尖抵着腮肉,压了好一会儿也没把胸口一股子气压下去。
“沈韫浓,半个月不见你长能耐了!改行做保镖了?练了几天格斗以为自己铜皮铁骨了,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去给贺韶瑭挡刀子?!”
楼铮语气讥诮,换在以前两人冷战吵架,沈韫浓高低回他一句“关你屁事”。
但现在,她知道楼铮是为了她好,于是硬着头皮解释:“不管贺少骗我来是什么目的,我都要过来。至于救他,我是脑抽了,没想那么多。”
楼铮那点邪火散了些:“算你没蠢透,还知道贺韶瑭不是个好人。但以后,遇到这种事,你可以找我帮忙。”
而不是自作主张,一个人闯入那个鬼地方。
沈韫浓顿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好。”
嘴上先答应着,但以后真遇上事了,以后再说吧。
她没有第一时间跟他报备的理由,也不想占他便宜。
“今天吓坏了吧?”楼铮又问,语气软了不少。
沈韫浓强笑了一下:“说不怕是假的,我跟我妈出入这种地方两年,太知道这些人什么样。”
她好悬没死在里面。
楼铮看她这副模样,心疼得要命,只恨自己来得太慢了。
见到他,沈韫浓又想起手链的事来。
直接把两千万给他不妥,还是要还手链。
她干脆摸出手机给那个二奢店发消息:“那条手链还没卖出去吧,能不能帮我留几天?我回去赎。”
那个店的微信平时都是店员在登,好巧不巧,此时周彦刚登上,准备查一个过去的客单信息。
“要加价哦。”周彦回复。
“可以,到时候见面谈。”沈韫浓说。
周彦直接把对话截了屏发给了楼铮。
“你准备的钱沈韫浓没用上吗?不过看来你在她心里还是挺重要的,还知道要把手链赎回去。”
楼铮看了一眼消息,没有回复。
对于他送的东西,她还是珍惜的。楼铮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他连着咳了好几声才强压下来。
一肚子邪火彻底平复,楼铮又被哄好了。
已经是午夜,护士敲门,说沈韫浓观察时间到了,如果没什么不舒服就可以回去了。
沈韫浓起身。
楼铮跟她一起走出医院,他的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走,去我那儿”楼铮说。
他在著名的富人区有一座半山别墅,独占地利,俯瞰全城。
沈韫浓马上拒绝:“不用,我定好酒店的。”
楼铮看着她,冷冷地问了句:“你定的那家酒店,玻璃防弹吗?”
沈韫浓眼睛睁圆:“不至于吧……今天的事情,也是冲着贺少去的,我在澳城又没仇家……”
“原本是没有的,但你今天挡完刀之后,就说不定了。你自己决定,要命还是避嫌。”
沈韫浓后背沁出一层细汗,在生命面前,避嫌简直不值一提。
“那,谢谢楼小爷啦!”沈韫浓再想跟楼铮划清界限,也得在保住小命的前提下。
她打开车门,正准备坐进去,就被楼铮伸手挡住了。
“不是楼总,就是楼小爷。沈韫浓,你一定要跟我这么见外吗?”
沈韫浓:“大家不都这么叫的。”
楼铮都要气笑了:“大家?大家都跟我是炮友吗?!”
“炮友”明明是沈韫浓自己说的,如今被楼铮拿来用,她竟然觉得刺耳。
“楼铮,我们已经不是……”
“对对对,不是炮友了,但总还能做朋友吧?”楼铮怕她又说出自己不爱听的,主动递了梯子,“我朋友你都见过,周彦他们私底下,都喊我阿铮,或者……铮哥,铮哥哥,你选一个?”
这么肉麻吗?
哪个都不想叫,可楼铮摆明了,她不喊就上不了车。
沈韫浓深吸了一口气,冲楼铮笑了笑:“那就谢谢阿铮了。”
也还行吧,楼铮勉为其难地移开手。
可惜了,差点就能听到“铮哥”了。
两人上了车,医院到楼铮的住处有段路程,车子开到半路,就有几辆挡了牌照的车突然别过来,变换着阵型,把楼铮的车挤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