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我许久之前就在考虑这件事情，为此我专门找了宁家二哥问过现有的户籍制度是不是存在补办的可能性。”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解释了一番：“只是他对这方面要熟悉一点，并没有别的交情。”
周氏知道宁家是那个要跟徐六少爷结亲的，宁家老爷似乎就是管理户籍文书的。
燕儿支着头看，她知道徐允洄愿意谈一谈就真的是认真思考过，不管娘怎么想，她是真的已经很满意了。
“宁二哥告诉说，户籍文书一旦丢失，是需要返回原乡补办的，不能因为买卖房屋等凭空造出户籍，只能迁动。”
“但也不是不存在例外情况。比如洪水决堤，百姓流离失所，户籍丢失是很正常的事情，若是原户籍地被淹没，便能通过同乡保举的方式，一同获得新户籍。”
这也是为什么徐允洄没有确定好行动时机的原因之一，他不能确定周围什么时候、哪个地方会发洪水，而且现在已经夏暮，过了雨季。
“我本想等等看周围城市会不会有突发洪水的情况，但如今雨季已过，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了。因此我还预想了另一个办法，这便是冒名顶替。”
寻常人家人死之后并不会马上去衙门消户籍，往往是要等上许久，亦或是收税的时候才报。这就给了冒名顶替的机会，只是人选不太好找，最好是没有什么亲戚，孤身一人的。
但是这样的话，他们三人一同顶替的可能性太小了，他现在不敢用徐府的人脉，做事也畏手畏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合适的人。
“我跟燕儿找一下试试吧。只是若是找到的花，这件事会花上许多银钱，你有准备吗？”周氏略微思索了一下，她从前听说过一件事情，可以一口气把他们几人的身份都解决。不过她不是很肯定真的能这样操作，所以就留了余地，没有说死。
燕儿听着都觉得很难，很惊讶的看向周氏：“娘，这你也有办法？”她怎么从前没有觉得娘能做这么多事情呢？真的是太厉害了！
周氏对女儿的大惊小怪只能无奈笑笑：“只是偶然听说过老家那边的事情，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人，总之先去看看吧。只是若是能找到，该花的钱也不能少。”
徐允洄点头：“没问题，我不能一口气拿出太多财物，只能慢慢从府里支钱，不过应该是能带五百两出来。”
徐允洄打算出去买点假字画，这样就能套点钱出来，只要不太过分，就不会引起注意。
周氏见他确实有认真考虑过未来的事情，身上也没有大少爷的骄矜之色，心里同意了大半，于是没有再发散问一些边边角角的事情。
留徐允洄吃了一餐饭，就打发他走了。
燕儿倒是有些依依不舍，拉着徐允洄的袖子不想他走：“吃过晚饭再走吧，从前你也有跟朋友一起回得晚的时候。”
徐允洄看懂了周太太的意思，她不留人就是让他早点走。本来今天就是来看看燕儿，如今得到周太太的帮助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也没那么厚脸皮赖着不走。
只是看周太太回屋里的时候，伸手摸了摸燕儿的脸颊：“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日后自然有天长日久的时候。”
徐允洄走后，燕儿又去缠着周氏：“娘，你没跟我说过外祖家那边是什么样子的，你怎么能肯定可能有机会的啊。”
周氏受不了磨缠，她不是故意不跟燕儿将她出嫁以前的事情，但是从前的事情真的没有一点值得回忆的价值。
她想着燕儿不叫这样的外祖外祖母其实是好事，她做了母亲才知道自己的母亲一点也不爱自己。
“我不会去你外祖家，相反，最好是不要被他们认出来。不然可能帮不了忙还捅娄子。”若是真的能成功出来，就当是新的生活了，她决计不会再去跟那一家子相认。
燕儿不理解娘的担忧，在她的世界里，她以为父母爱子女是天经地义。就算少爷没有得到父母的很多爱吧，但他有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周氏没有告诉她，她也不知道周氏是如何在没有钱也没有爱的环境下长大的。但她大部分时候是很听话的，娘叫她不要管她就不管吧。
她虽然对外祖家有些好奇，但终究是没有相处过，没有感情的。
＊＊
周氏的老家是在江城外五十里左右的周家村，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村子很闭塞。如果贸然前往，那是十分引人注意的。
“燕儿，你觉得用什么办法去比较好？”
燕儿楞了一下，用手指指自己：“娘，你问我吗？”
她认真想了一下，但她实在很缺少在外的经验，想法贫瘠的可怜。想不出什么，她摇摇头。
周氏也不是非要燕儿出个办法，但她发现燕儿对她的依赖感太重了，可能是太小进了府没有给她依赖母亲的机会。
现在她比从前更依赖人，周氏却觉得这样不好，她毕竟是要谈婚论嫁的人了，该学着做大人。
“假如现在有一个陌生人来敲咱们家的门，他说什么话你会觉得他不可疑呢？”周氏打算慢慢引导她独立思考，慢慢来吧。
“求助吧，比如说崴到脚了、包袱坏了。”燕儿是设身处地的想，她什么时候会去敲别人的家门呢，得是什么很需要帮忙且她没办法自己处理的情况。
“很好，那我们假如要这样去周家村，我们要怎么说呢？”
燕儿知道她们如果装作需要帮助的样子，还是会有善良的人愿意的，但是找个什么理由的确是个难事。最好还是不要选受伤，这样娘或者她有一个就不能出去，也容易被拆穿。
她想起之前去车行乘车的时候，娘说的借口，去走亲戚。但又自己否决了，不好，去走亲戚怎么可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这个说谎难度太高了。
“娘，不然我们说是去做小买卖的吧。我记得有那种卖货郎，挑着担子的，这种天天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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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街串巷，偶尔也会有去村上的。”
周氏摇摇头：“这倒是不惹人怀疑，但我们两个看起来就不像卖货的，而且我可挑不起那货担。”
燕儿又只好再想，但确实想不出什么了，只能放弃，求救似的看着周氏：“娘，我想不出来。”
周氏知道她也到了极限，也没有非要逼着她今天就做到让她满意，什么事情都是一步步来的，燕儿本来也不是什么天纵奇才。
“我想的也是去做生意，但不是去卖货，那太累了。我们也不过是想打探一下近几年去世的年轻儿郎和姑娘。燕儿，你知道怎么说有人愿意告诉你这件事情吗？”
燕儿懵懂，她觉得问这个问题很难得到回答吧。
“花上一点小钱，去找里正，就说是想替死去的孩子们找个好姻缘。这次隐私，里正不会到处去说，又很方便打探有没有年轻人是孤家寡人的。”
燕儿还是没听懂：“什么叫替死去的孩子找好姻缘？去世的人还需要结婚吗？”
周氏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好事，她也是还小的时候听过爹娘提过一嘴说的好像是大伯家早死的姐姐，嫁了人家，大伯收了好丰厚一笔彩礼。娘还说，不知道这些丫头片子要养多久才能送出去，像大丫这样早早走了才孝顺呢。
她从前听不懂，不知道去世的人怎么还能嫁人。而且娶一个死人回去能干嘛呢，又不可以干活。
“这叫配婚。有些爹娘呀，没见到孩子成婚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就去找阴媒婆去寻，有没有一样早夭未婚配的孩子，这样他们到了底下还能有个伴。”周氏没说的是，或许有人的父母是真心疼爱，但这样的事儿能传播开，总有些是昧了良心的。
燕儿没觉得这是件好事，她是相信阳间的夫妻死了依旧是夫妻的：“但是他们的孩子不喜欢配婚又怎么办呢？阴间有人管这事情吗？”
周氏被燕儿的话说的一愣，她没想过燕儿会在意去世的人愿不愿意被配婚。她忽然懂了为何燕儿放着进徐府的机会不要，非要磕磕绊绊的走这么一条路，千金难买我愿意。
徐六少爷为何愿意陪着燕儿胡闹，正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一个只愿意娶喜欢的人，一个只愿意嫁喜欢的人。
周氏这才完完全全从心底认可了他们的感情。她的婚嫁，没人问她愿不愿意，但燕儿可以有机会争取，虽然这条路很难很难，但她作为燕儿的娘不应该再给她增加困难了。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就等着他们好好的在一起，给她生些可爱的外孙外孙女，别的再不想了。
“阴间的事情，娘可不知道。但是底下有无常、有阎君，想必跟朝廷一样有专门断官司的吧。”周氏觉得燕儿这样也挺好的，燕儿其实没吃什么苦，她算是比较幸运的女孩了，一直有人爱她。
周氏想如果世间真有阴间，那一定是燕儿早死的爹在默默保佑吧。只是这死鬼，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给她托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