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姐——姐——姐——!姜——姐——姐——姐——!”
阿蒙的喊声从树下传来,被层层叠叠的枝叶和龙蛋滤得七拐八弯支离破碎。
姜黄这才猛然回神,风吹过脸颊冰凉,伸手一摸,竟全是泪水。
闪回的片段虽然乱且杂,她没办法快速将其组织成一条完整的线,但仍对小黑蛋共情了。
它的身世,应该比自己、比王知之,都来得凄楚许多。
眨了眨眼,筛掉眼泪,姜黄视线重新聚焦在眼前的树缝上。
“咔……咔……”黑蛋的撞击声从缝隙深处传来,带着想要出来的急切。
“别急别急,你说你啊,现在这么着急想出来,刚才又为什么跟我们躲猫猫呢。”
她正苦恼观察如何将黑蛋从树缝里救出来,谁知树缝竟像知她所忧,像只合着的眼突然睁开,“咕噜”,黑蛋趁机挤了出来,往她面前蹦了一步。
再“咕噜”,黑蛋迫不及待就要跳到她怀里。
“等等等等!”姜黄往能落脚的地方挪过去,引着它:“跳到这边来!”
小黑蛋撞进她怀里。
姜黄屏住呼吸捧住它。蛋壳比之前更加光滑,像是在树缝里打磨过。上面那些金色的纹路,原本如湍急河流般的纹路,此刻竟已演变成起伏的山岳,嶙峋峥嵘,大起大落。
这好像,唔,姜黄在心中大胆猜测,应该是小黑蛋的心跳对照线?
不管了,这不是长久说话的地方,“乖乖的,我先带你下去。”
她将腰带往里一格勒了勒,确认扎紧了,抱着黑蛋塞进后背的衣服里。
蛋壳贴着她的皮肤,竟隐隐传来温热,刺激得她背后痒痒的。她缩了缩脖子,调整姿势,像驼背还要背了个不安分的小娃娃,慢慢往下蹭。
树干粗糙,蹭得她掌心发红,脚踝也被树皮刮得生疼。但她不敢放慢速度,生怕一个不稳,摔了蛋。
——叮!
突然,一声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从她脚下传来。
姜黄还没来得及反应,树下骤然传来王知之的厉喝:“小心!松手!下腰!”
阿蒙的尖叫几乎同时炸响:“姜姐!!!”
她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本能地遵从王知之命令——双手猛地松开,全靠双腿死死夹住树干,整个人后仰。
——数道黑线擦着她的鼻尖呼地削了过去!
仓促间,她只看了个囫囵样,是龙钱!
她稳着身形,摸了摸胸口,发现不知何时她衣襟被树枝划烂,怀中的锦囊也被树枝勾破了口子,龙钱散落掉出来。
宽而扁的龙钱成了一把把生了意识的匕首,从下往上削向她方才攀着树干的位置,狠狠钉入树干!
姜黄只看一眼,就心跳几乎停滞,冷汗打湿后背。
后背!小黑蛋!
她背过手臂一摸。还好,腰带和领口都结实,小黑蛋被衣服兜着悬着,暂时安全。
只是,如果她刚才没听王知之的指挥,没松手……这龙钱入木三分的力道,岂不会直接贯穿她整个上半身?
这些龙钱,是,是陪伴王知之长大的如安给她的,要不是锦囊破损,大概率她是要在王知之生辰前才会用到的——届时她独自打开,想都不敢细想!
小黑蛋似乎也感受到她骤然怦急的心跳,焦躁不安地在她后背上蹭动。
姜黄只得慢慢挪离那些攻击未成的龙钱,斜斜拉出一个无法再次攻击到她的角度,绕了大半圈树干,紧贴着粗糙的树皮。
做完这些,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冷汗浸透了里衣,黏腻冰凉,但紧贴着她后背肌肤的小黑蛋,却源源不断地传来安抚性的温热,像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拍抚着她受惊的魂魄。
“没事,”她告诉小黑蛋,觉得小黑蛋一定听得懂,“我肯定能想到办法带你下去。”
定了定神,她偏头出去,看那些深深嵌入树干的龙钱。
它们排列得并非杂乱无章,从她角度细看之下,至少绝不是任意攻击钉进树干能形成的图案!
“龙官长……这龙钱,好像有蹊跷。”她手臂下意识地绕到身后,护住了后背。
小黑蛋里传来细微的“咔咔”声,并非碎裂,更像是一种压抑的愤怒,里面的小东西似乎比她更早、更清晰地感知到了龙钱中蕴含的纯粹恶意!
王知之站在树下看得真切,脸色阴沉。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他是一清二楚,这些龙钱构成的,分明是阴毒诅咒符文!
如安给姜黄锦囊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并无异常。
他还是太大意了!
如安这样敦厚纯善的老忠仆,准备锦囊时经过谁手,锦囊里的龙钱又是从何而来?这绝不是意外可以解释的!
能接触到如安、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在锦囊上动手脚的……只有一个人!
王署里,他的好兄长!王知之串了串,瞬间想通所有关节。
“好狠的手段!”王知之心中怒涛翻涌,是他疏忽了!是他低估了王兄对“逆命之力”的忌惮!
这边他正出离愤怒,那边阿蒙指着天惊叫:“龙官长!快看云!还有,还有那些龙钱好像,好像又要……”
只见原本聚集在黑色宫殿上空的厚重乌云,正以极快的、极其压迫的速度向储蛋树瞬移而来,转眼就到树的上方。
云层变得异常狰狞,包裹住钉在树干上的那些龙钱,牵引着它们,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拔取声。
龙钱亮起诡异的红光,一枚接一枚,由云幻化成的手,从树干中将它们再次拔出,对准了姜黄!
居然一击未成,还有更强的杀招!
“姜黄!往下跳!”王知之厉声喝道,他想都不想,右手在空中划出复杂术印,往上一抛。
术印腾地组成一张浮动的网。
“我……”姜黄往下浅浅看了一眼,一阵眩晕。刚才还不觉得,现在关键时刻她居然有些恐高了,“我不敢。”
龙钱的啸鸣越来越响,眼看就要攒足劲力,激射而出!这架势,大有这次绝不会再失误的模样。
“跳!”王知之难得的强横。
“我……”
“嗡——咔!”姜黄后背的小黑蛋发出一声威胁十足的嗡鸣!
透过她的衣衫,蛋壳上那些起伏的山岳状金色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这金光并非柔和的守护的,而是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邪祟、破除一切虚妄的凌厉气势!
唰!
金光如利剑般依次横扫而出,精准无比地斩向那些即将射出的龙钱!
叮叮当当。
交织密集如骤雨般的响声此起彼伏!
姜黄就看到不远处,那些锋利无比的龙钱,全被这些纯粹的金光毫不留情地斩断、崩碎!化为齑粉,簌簌落下!
这还不算完。
紧接着,金光余势不减,冲天而起,狠狠地撞向那压顶而来的厚重手型乌云!
轰——!
金光与乌云猛烈碰撞,云歇邪散,小黑蛋安静匍匐到她后背上,暖暖的,很安心。
姜黄由王知之的网护着落地,她并不知这是小黑蛋第二次救她性命,以至于她衷心夸着:“龙官长,你的这枚小黑蛋,果然跟渊冥不相上下,还在蛋里,就这么厉害!”
她眼里满是羡慕,松开腰带,把蛋掏了出来,就要交还给王知之。
王知之手刚搭上去,“咔咔”,刚刚才歇了的金光烫得他手一松,“咻——”——小黑蛋再次消失。
这次,无论是姜黄以耳来听,还是王知之以术来搜,都再无线索。
“可能是它刚才吓到了,现在在跟你使小性子吧?”姜黄如此判断。
王知之没被安慰到几分。
当务之急是,他传音通知龙五:“勘查淬火山所有入口、防守结界,有‘耗子’钻进淬火山了。”
既然证明了小黑蛋的存在,且它无甚大碍,只是稍微喜欢独自隐身树缝里,姜黄又看王知之有正事要忙,连忙识趣拉着阿蒙遁走。
龙五动作之迅速,还没等姜黄他们走到门口,她已经传音呈报。
姜黄勉勉强强但不是故意的听了一耳朵,这次龙钱袭击,不过是开胃小菜,王署那群‘耗子’,只不过见了王知之一面,就坐不住了。
揣着这么个大秘密往北山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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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再粗神经也变郁闷了,他边走边踢着一块小石头,唉声叹气:“哎,我还以为能安定个几十年呢,各部族都还没凑够人来犯我们边境,这下可好,自己人倒是先掐起来了。”
姜黄也被他感染了:“哎,那你说你爹,这次会帮谁?”
都是亲侄子,王顺世已经帮大侄子夺过王署统治权,将小侄子赶来镇守淬火山,算是亏欠过小侄子吧?再来一次手足相残,乐观开朗“王大叔”还有没有招了,姜黄十分好奇。
脚下的路被夕阳染成橘红色。
她一脚踢开阿蒙折磨的那颗小石子,石子"咕噜咕噜"滚进路边的草丛里,惊起几只小虫,小虫慌里慌张的连着跳了好几次,才算选好安全的地方,一头躲进另一边的草丛里。
她看着四下逃走的小虫,撇了撇嘴。
小虫犹懂得择路逃生,王知之这么厉害,王署的人为什么还总想着往死路上撞?
“我爹?”阿蒙撇撇嘴,“他现在被我娘教得老奸巨猾的,肯定会用上‘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一套搪塞过去,然后装病躲去钓鱼。”脚下没玩头,学起王顺世病气缠绕但跑得飞快的模样,逗得姜黄“哈哈哈”笑出声来。
少女夕阳西下的惆怅终于“哈”得烟消云散。
笑声还没散尽,身后传来“咔咔”声。
这声音,姜黄猛地回头,就看见远远的储蛋树树冠剧烈摇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揉了一把。“咔咔”声愈发清晰。
“你听到了吗?”
阿蒙一脸纳闷:“什么?”
怎么又只有自己能听到了?
“可能是小黑蛋还在生龙官长的气吧。”姜黄手拍了拍胸口,那里本来藏着如安给她的锦囊,现在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跟她的心境差不离。
失去了如安交代她要给王知之过生辰的龙钱,失去了本来也不属于她的小黑蛋。
她低头看着抓了一把心口的空空的手,无论是小黑蛋的触感,还是锦囊的重量,都还似乎停留在手心脑海里。
怎么,哎,心里好酸,像是被人掏走了两块心头肉。
特属于年少的惆怅像初春的薄雾般,又笼住了她。
只是还未等这愁绪酝酿得更深,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地面都在颤动,连带着他们都抖了起来。
“什么声音?”阿蒙眼睛瞪得溜圆。
姜黄也循声望去,只见储蛋树的树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
“嚓——”树干断裂的声音像钝刀割肉,繁茂的枝叶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凄凉的弧线。
“储蛋树!倒了?”姜黄捂住嘴,眼睁睁看着巨大的树冠消失在视线里,“轰”,激起漫天尘土。
尘土组成的浓雾如影攀附随之而来,翻滚着吞噬了储蛋树所在的区域。
一切都是这么始料未及,阿蒙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发颤:“姜姐,你看那些光点!”
姜黄眯起眼睛,只见黄黑色的尘雾中,无数细弱的光点正挣扎着上升。
每一颗光点都在发出“嘤嘤”的悲鸣,像被损坏抛弃的幼崽。
“这些光点是什么?”姜黄刚发问,就看到身边的阿蒙脸色惨白。
“是龙蛋里的幼龙亡魂!”阿蒙的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姜黄浑身一颤,她怎么没想到,储蛋树倒了,龙蛋们再坚硬也只是蛋啊,从那么高摔下来,还能活吗?
王知之呢,龙五呢,再不行白芷呢,怎么没一个人护着那些龙蛋吗!!!
后背仿佛还残留着小黑蛋的温度。
“小黑蛋!”她转身就往回冲。
“姜姐!”阿蒙一把拽住她,“我们还没搞清楚情况,贸然冲进去很危险!”
“放开,”姜黄用力甩开他的手,“我得去救小黑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姜黄已经跑出去好几步,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她有一种预感,“它肯定需要我!”
阿蒙拦是拦不住,只好咬牙追了上去:“姜姐,等等我!你跑慢点!”
但姜黄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和那些未孵化的幼龙亡魂光点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