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见这蛋居然愈发的沉,这一撞,撞得姜黄猝不及防。胸口肋骨都要被龙钱硌断了!
一个趔趄,她差点摔坐在地上。
丑黑蛋还犹自不查,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滚动着,发出“咔咔”脆响,像是蛋内有什么正在兴奋频频撞击蛋壳。
“哎呀,这蛋又掉了一块!”阿蒙在旁边看得惊叫出声,都变了调,“不会要散黄了吧?”
姜黄心慌低头一看,只见丑黑蛋表面坑坑洼洼的外壳果然剥落了一小块,更坑洼了。
“咔咔咔咔”又是两声,又有两块黑而翘的外壳脱落下来。
“这,这……”阿蒙这次再顾不上收集蛋壳,“真要散黄了?”
“别胡说,”白芷按住阿蒙发抖的肩膀,示意他安静。他上前来,凑近蛋壳,“姜黄,你转一面。”
姜黄稳当着手,掌着丑黑蛋两端,将撞向她怀里的一面展示到白芷眼前。
“你们看这面。”
姜黄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扭头,借着光往里瞧。
只见这面撞到了龙钱上,磕掉了几块外壳,隐隐绰绰露出内壳,上面似乎有繁复的金色纹路,只是这些纹路时隐时现,看不真切。
光打过来,透过树叶缝隙照进内壳里,里面兴奋的……姑且称之为蛋液?蛋黄?的生物,似乎感应到了,整个蛋轻轻一颤。
吓得姜黄手一抖,差点把蛋摔地上。
“它、它又在动了!”她真怕摔了蛋,慢慢蹲了下来,伸直脚,将丑黑蛋慢慢的放在了她的腹部及腿卡成的直角上,稳住。
“咔咔”。
白芷脸色骤变,朝着白芷和阿蒙的那面蛋壳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姜黄刚坐稳,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白芷喊道,“姜黄!撒手!”
姜黄根本来不及听老师的撒手,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丑黑蛋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坑洼蛋壳,如蛛网般越裂越多,越裂越深!
阿蒙连连后退,脸色煞白:“是不是要孵出来了!”
啊?姜黄更不可能撒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将面朝白芷他们的那面蛋转到自己眼前,就听“咔嚓”一声脆响——
最外层坑坑洼洼的、泛着五彩斑斓的星尘色的蛋壳彻底剥落,啪啪啪全掉到姜黄大腿上,露出里面光滑如墨翡的内壳。
不是阿蒙猜测的孵出来了,也不是白芷预判的危机,丑黑蛋就像轻轻松松脱了件外袍而已。
内壳像是刷过一层油似的,在光下泛着细腻光泽,上面的金色纹路终于全部显现,像是湍急的河水在姜黄身上奔涌着。
“这……”姜黄目瞪口呆,不解地看向白芷,“老师,这些,好像跳着的河水纹路,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白芷慢慢靠近研究了好一阵子,眉头越皱越紧:“老师是真没见过此等异相。”
他的话突然顿住,猛地抬头看向黑色宫殿方向!
“怎么了吗?”姜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苍翠林的上空不知何时聚集起了一丛丛乌云,云中隐约有金光闪动。
“啊,这丑黑蛋跟龙官长?”姜黄喃喃着,“我明白了。”
她低头摸摸丑黑蛋,那些金色纹路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在回应远处的异象。
阿蒙咽了口唾沫,生怕蛋里的生物听到似的嗡嗡:“所以……这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只用看一眼,大姐大就明白了,是他太笨,怎么不明白?
姜黄:“这恐怕不是普通的龙蛋。”
“那它是?”
大姐大皱了皱眉,阿蒙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竟然看出姜黄有几分失落。
她低垂着头:“这可能又是一条龙官长即将驯服的战龙。”
话音刚落,丑黑蛋,不,现在不丑了,黑蛋像是回应她的判断,“嗡”地一声,表面的金色纹路大亮,刺得在场三人睁不开眼,不得不以袖避其光芒。
既然有可能是王知之的战龙,那白芷必须上报王知之。
白芷担心看守储蛋树的其他小龙官说不清楚,又信任姜黄他们二人,索□□代:“王立蒙陪着姜黄在这儿看护黑龙蛋,我去去便回。”反正如今淬火山结界加固,应该不会再有不怕死的“斩龙使”们再敢来犯。
只是白芷陪着王知之匆匆赶来,就看两个学生蹲在储丹树下,跟他们大眼瞪小眼。
“蛋呢?”
阿蒙指指树上,“刚才它往上一窜,又不知钻哪里去了。”
王知之倒是不怀疑这三人联合起来逗他玩,就算孩子不懂事,白芷作为名声在外,淬火山著名谦和认真的老师,不至于同他开这种玩笑。
姜黄没完成好白芷的嘱托,没把黑蛋看好,面对龙官长和老师十分心虚,一不小心就把实话说了出来:“之前你们没看到它,只有我能看到,证明我跟它有些渊源,不是么,让我再找找?”
还没等白芷责备,王知之:“好。”
?
阿蒙抬起头,觉得今日龙官长意外的沉不住气,失了淬火山统帅者惯有的从容沉稳气度。这么一看,糟了呀,他在心里替大姐大和自己无比担忧起来,他们没看住的,竟真是龙官长的龙蛋么?
一顿严厉惩罚是免不了了,阿蒙低叹了口气。
白芷这次谨慎起来,哪怕龙官长已经答应了姜黄,让她上树去寻同她有些渊源的黑蛋,他还是决定先查一遍。
“当真奇怪……”白芷指尖施术,地面残留他探路术法的淡淡紫气,“结界完好无损,龙蛋凭空消失……”
这边刚收了术力要报龙官长详情,就听到王知之那边问姜黄:“你刚才说,你早就见过这龙蛋了?”
经过署宫一行,姜黄对王知之亲厚起来,也没往深了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
她刚要打开话匣子,王知之一摆手:“好,去寻蛋吧,需要替你准备什么?”
啊,姜黄怔愣了一瞬,她想解释当时为何瞒下见过丑黑蛋的原因的,龙官长怎么不给她机会呀?
“怎么?”王知之蹙起眉。
姜黄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慌,怎么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白芷松口,算是替姜黄解了围,“若找不到,立刻回来。”
姜黄把那口僵在胸口的浊气喘出来,她还是头一次设身处地感受到王知之的吓人。
与之伴随而来的,是自黑蛋消失后,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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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东西失重感。
她扎紧裤腿,正在束腰带。
“姜姐,要么你再想想,”阿蒙扯了扯她的衣角,做个称职的小弟,手掌罩在她耳朵上,“白芷老师都说这事蹊跷,万一有危险……”他去哪里再找个这么好的大姐大!
“爬树能有什么危险?我三岁就开始爬了。”
看阿蒙一脸不赞同,她耐心道:“你听我说。我是人,真有危险,我有嘴巴会喊救命,有腿会跑。可那颗蛋……什么都没有。”
它现在连个完整的壳都没有,掉皮掉得那么义无反顾,好不容易变得好看些。
阿蒙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他当然看到了黑蛋壳上的金色纹路,震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总觉得,”姜黄扎紧袖口,望向储蛋树,“它最初只选择我看见它,一定有什么原由。”
“也有可能是因为当时龙官长不在,若是他在,也许是他第一个看到。”阿蒙罕见的泼她冷水。
她当然懂,这是阿蒙担忧她,上树找蛋会遇到不可知不能预估的危险。
风变得急促,吹得五彩叶片沙沙作响,像是在催促姜黄要快些。
风中好像有什么等待她捕捉,她耳朵一动,似乎又听到了“咔咔”声。她整个人奔过去,几乎贴在树干上。
“你们听!”
三人倒是没什么负担,耳朵也贴了过去——真的有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撞击树干内壁,一下,又一下,带着某种特定的节奏。
“我先上去看看!”姜黄一刻不肯再等,抓住树干上的凸起,灵活地向上攀爬。
粗糙的树皮磨红了她的手掌,但她顾不上疼。
越往上爬,那“咔咔”声听起来越清晰,在她听起来,像是某种专门对她的呼唤。
这道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就在她耳边,她四下找着,视线不经意飘到树下地面,只看到三条细线一样的,是龙官长他们,这才惊觉,自己离地面已经远到一个境界。
吓出一身冷汗,这次竟是不等白芷给她套上丝带,就不管不顾爬到了上次远远不止的高度,这要是摔下去,还不成渣啊?
“咔咔。”
撞击声唤回了她偏走的意识,对,她是来寻龙蛋给王知之的,王知之在,她应该不会摔成渣。
“咔咔。”真的很近很近,已经贴在她耳朵附近。
她双腿夹紧树干,空出一只手去摸附近。
有了,就在这儿!她挪腾着自己,往右转着,整个人终于转到手指够到的那道缝隙时,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
“是你么,小黑蛋?”
“咔咔咔咔!”撞击声更猛烈了,像是回应她。
她眯起一只眼睛,将睁着的那只眼睛贴到缝隙处仔细看,黑乎乎的,好像有什么在跳,“我看到你了,别着急!”她小声哄着,偏开头,指尖往左右两边拨弄,探了探距离,深入缝隙。
刹那间,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入全身!姜黄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她接受无能,手指紧紧抠着缝隙,避免头晕眼花一头栽下去!
“小黑蛋慢点,你慢点!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告诉我,但你慢点,我眼前都闪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