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际矩阵跑出来,时和的心跳就没停过。
临近七月,榕城熬过了湿重的雨季,蝉鸣愈发轻快。宴云川不知道从哪弄来一辆电车,带着他走了一条从没走过的路。
他听着蝉声,抬眼看见丁达尔光穿透榕树梢,电车在光柱间穿梭。风掠过手臂,这座城市的风景,眨眼之间触手可得。就像……
就像电影里杰克拽着露丝冲上船头那一秒。
开到榕江边,宴云川把车停下来。
“怎么样。”宴云川问。
这半年,为了快点好起来,时和做过最多的事就是“尝试”。尝试去看心理医生、尝试进入活动咨询室、尝试跟人聊天、尝试玩游戏、尝试见沈停,也尝试答应了林朔野。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逃跑”。
时和还处于兴奋状态,眼睛比江水还亮。人兴奋的时候说话是很坦诚的。他话不过脑,说着:“特别、特别、特别刺激!”总共说了三遍特别。
榕江作为榕城主江,每个行政区都有一条沿江路。沿江路向来作为市标修建,两旁的老榕树跟着这座城市一起长大,长到蔽日遮天,枝叶从江边横跨到马路对岸。时和就站在一片绿荫之下笑着,笑得宴云川晃了下眼。
“那你——”宴云川差点问:“那你开心吗?”好在一阵江风吹醒了脑子,没有越界。
可时和却说:“宴云川,谢谢!”
“那你开心吗?”他还是问了。
问题的答案也在意料之中。是开心的。
时和的情绪总是写在脸上,尤其是开心的时候。像上回在他家做客那样,他很高兴,小动作就会多一些,说话蹦出来的字也会多一些。
宴云川看着石栏边接江风的背影笑了笑。他走到时和身侧,闭眼感受了会,又睁眼眺着望不到尽头的江面:“这里我来过很多次。”他说道。
旁边接风的人望过来:“很多次?”
“嗯,应该有……”宴云川回忆了一会,“数不清了。我只记得,第一次是网吧有几个客人打起来了,报了警……第二次是我被投诉——”
说到投诉,时和的眉头瞬间皱起来了。宴云川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扣了扣时和的帽子。
扣到时和上手阻拦,手碰到手,他才猛地缩回来,摸了摸喉结继续说:“不是什么大事。有人抽烟,劝不动就帮他戒了。”
说戒了比较体面
事实是那会他刚接手网吧没多久,大概顾客看他面生,不卖他面子也不怕他。他那几天本来就心烦,又是中二病还没过的年纪,直接拿着打火机,接了一纸杯的水,上手就把顾客整包烟烧了。
像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可宴云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毕竟带时和出来的本意不是为了追溯过往的中二岁月。他看向时和一直没松开的眉头,又想抬手盖上。手抬到半空,理智让他收了回来。
“下回遇上没准备好的事可以躲,一直没准备好,就可以来这里吹吹风,”宴云川声音混在风里,“这条路的江风比其他路都烈。多来几次,来烦了,有些事就被风给吹散了,也不那么重要了。”
原来宴云川看出来了。
在楼梯间,他后悔答应林朔野,后悔出门。
江风吹的榕树叶子簌簌往下掉。时和握紧了石栏。他想到心理医生曾经对他说:“人是一个求生欲很强的生物,他们遇见烈火会逃跑,看见春花又会迎上去。所以呢,人这一生,本质上是无数次的逃跑与无数次的赴约。”
宴云川就像江边的“春花”。他想逃离星际矩阵、想逃离网吧来开卡的客人,甚至想逃离游戏,可他独独想靠近宴云川。
想靠近,想了解,想知道更多。
“宴云川——”时和喊了一声,喊完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很奇怪,好几次了,明明没有犯病,面对宴云川心脏就会不受控制的跳动。
“宴云川。”时和又喊了一声。
为什么要带他来这?上次是为什么,这次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收他做徒弟?长安古韵千万玩家,为什么偏偏是他?时和在心里把问题挨个问了一遍,话到嘴边,又像是害怕得到自己不满意的答案一样退缩了。他抬头,眼里装满了宴云川,说道:“三千的网费,换一张电影票可以吗?”这是他离开榕江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
回到家,江风冷却下来,时和觉得自己刚才一定疯了。他怎么会说出换电影票这么奇怪的话!这跟直接说“我想跟你看电影”有什么区别!
他一头把自己栽进被窝里,疯狂抓着脑袋,又来回翻了好几个面儿,最后崩溃地点开微信,想转移一点话题,让宴云川把这件事忘掉。
微信点开,他发现不光他疯了,林朔野也有点疯。小群里,林朔野疯狂@宴云川,成语从“暗渡陈仓”用到“抛妻弃子”,最后用三分钟一个录像的方式控诉自己在星际矩阵遭受的“虐待”。
宴云川发了张图片:“想要哪个手办?”
林朔野秒变东厂公公:[哎哟喂!劳陛下挂念!奴才我随手发的图您还存着!只是选手办这点小事儿哪敢劳烦陛下您哪?第五排第三个谢谢!]
沈停:[……]
沈停:[以后离我远点,我与东厂不共戴天。]
群消息的末尾,林朔野@他:
[宝贝儿!我哥送你了!包邮免费!]
时和整张脸都红了。他好像断片了一样,一下子忘了要转移话题这件事,在群里回了个沉默不语的表情包,又往上点开了林朔野发的视频。
星际矩阵内里和那五星级酒店的楼梯一样豪华,亮堂的不像网吧。视频里时不时有穿着粉色棒球裙的女生在座椅间穿梭而过,棒球服背面印有星际矩阵的品牌LOGO。时和听见林朔野小声逼逼了一句:“我的妈呀,十几个陪玩。”
第二个视频,是洗手间角落和垃圾桶的烟头。
第三个视频是一只手,那只手做他对面,食指和中指之间叼着一根抽了半截的烟。林朔野还把镜头对向了墙上钉着的“禁止吸烟”告示牌,嘻嘻哈哈对沈停耳语:“你说我打监管局电话能不能让它倒闭?”沈停回了句:“试试。”
这通举报电话最终有没有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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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没问。托林朔野的福,他人没进星际矩阵,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却是一件不落。为表感谢,时和在游戏里给林朔野送了两件新掉的装备,又给沈停调了个号。无事献殷勤,沈停虽然接受了,但也毛骨悚然好几天。
榕城的夏天又过去了半个月。时和和宴云川默契地没略过了电影票的事。日子在游戏和网吧两点之中交叉过着,期间单身突然提到了消失一段时间的“寂沐梵”。原来他不光从时和这里捞装备,还从榜十的男生身上捞钱。那男生要奔现,不奔现就要寂沐梵还钱,给寂沐梵吓得不敢上号。
这事儿是单身在茗铺吃瓜吃到的,说出来那会儿本意是想给时和看了乐,也出出气。曾经困扰自己的人变成了铭铺谈资,时和也就怔了一瞬,喝了口水,发了个“谢谢”便和宴云川做日常去了。
而林朔野发现时和不对劲,是在周末。
**
“来这家网吧做什么?犄角旮旯又小!”
网吧大清早迎了三个陌生面孔,俞秋本来打着盹儿,听见声音猛地抬头,看见三人跟前的熟客,她招呼着:“欢迎光临星络!今天带了朋友呐?”
那人点点头,又用手肘给了身后吐槽的人一肘子:“你懂什么!这家网吧我常来,性能贼棒!十开幻世录都不在话下!”他看了俞秋一眼,“网管小姐姐还人美心善!对吧!秋儿姐!”
俞秋咧着笑:“大清早跟我这儿骗可乐呢!”
那人说:“今天不骗、呸!我明明句句实话!”
俞秋切一声:“人美心善这个词你用八回了!”
那人又说:“那下回我换个貌美如花!”
两人寒暄得起劲,身后跟着吐槽的人似乎不满自己被冷落,“草”了一声:“性能好也遮不住它又小又破!”他不顾伙伴的颜色,抱着手臂开始指点江山,“这墙也不知道多久没刷,墙皮都掉了,还有那灯!多装几排能花几个钱?他妈上个网跟搞地下党一样!干嘛不去对面那家电竞馆?”
领头那熟客讪讪对俞秋说了声“不好意思”,又给吐槽的人虚虚来了一拳:“行行好吧!那家电竞馆不禁烟!我上回去了一次犯了一星期咽喉炎!花了我大剌剌八百!现在还咳着!”
“纪少爷,”他把人拉到一边,“看在我把我妹联系方式给你的份儿上,你卖我个面子成不成?咱就在这玩半天!半天成吧!你不舒服咱再换!”
“你喜欢这个网管啊?”吐槽的人挤了下眼睛。
那人一拳上了力道:“操!你别乱点谱!”
许是把人弄急了眼,成功满足存在感,吐槽的人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就半天啊!”
“成!半天!我谢谢你!”
两人跟密谋要炸了网吧似的密谋了三分钟,同行的剩下两个人一看就没什么话语权,只是对着俞秋笑了笑,又低头玩起了手机。
等密谋好了,人顺了毛,俞秋接过那人不情不愿递过来的身份证,眼神瞥了一下身份证上的名字。纪帆。名字倒是挺工整,人长得也挺不错,就这脾气,还不如万分之一个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