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录视频大赛的初赛结果出来了,帮派有五个人进了复赛,其中包括柚子。按理说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高兴事,柚子却愁了好几天。
原因无他,这活动策划也不知道是偷懒还是真有大智慧,复赛的主题跟初赛一模一样:你眼中的幻世录。就改了末尾三个字。
柚子在麦里嗷嗷捶桌:“我眼中的幻世录就是钱堆上面长了个器官!又肝又氪!这能说吗?”
“不行你就用上次的创意呗。”沈停说,“我看那个视频挺多人点赞,说明大家爱吃这口饭。”
这个提议遭到了柚子的否定:“那怎么行!”
沈停反问:“怎么不行?”
柚子说:“同样的类型做两次那叫炒冷饭呀!”
作为游戏专业的理工生,沈停实在不能理解同样的类型做两次跟炒冷饭之间有什么联系。就像幻世录,在它之前还有其他的MMORPG题材一样。它只是借了前人种下的树拿来纳凉的纳凉者,但只要纳了凉能够有所感悟,一样能成为栽树的人。
“冷饭——”
沈停想说“冷饭热一热照样能吃”。
眼瞅两个人要把帮派YY做成美食节目,单身没眼看,“哎哟”一声出来插话:“窝儿啊,柚子搞创作那是精神追求!能跟钱放一块儿比吗?那叫艺术!艺术!就像那什么、阿、阿波罗!懂不!”
林朔野乐了:“妈的!那叫米开朗基罗!”
耳机里传来柚子清脆的笑声。
“不错嘛川儿!”
柚子夸道:“给你发放一张免俗金牌!”
帮派YY几个人吵的好不热闹,话题越吵越偏。时和看着云盘里的视频素材出神。“你眼中的幻世录”。他随机点开一个视频,是童趣节那天录的。长安街道一改往常的严肃,稚子穿梭在大街小巷。视频里,一个小孩跑着跑着摔了一跤,坐在地上擦眼泪,姐姐假装也摔了一跤,起身跺了两下脚,边跺边说:“让你坏!绊我们!看我不踩死你!”
这就是他眼中的幻世录。没有五彩斑斓的特效,没有整齐划一的动作。在他看来,支撑这个世界运转的,其实是这些平日里并不起眼的NPC。
如果有一天幻世录所有的玩家全部下线,卖糖葫芦的小贩照样会在长安街头吆喝。
网吧的中央空调不知道开了多少度,冻的时和胳膊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柚子又讨论回视频大赛的创作内容。时和听着她愁得叹了三声气的声音,犹豫了一会,在队伍频道打了个:NPC。正想发出去,包厢玻璃门响起吱呀一声。
看见宴云川走进来,时和马上切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好像给人出主意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因为紧张,他连按了两下“Tab”,页面跳出一个文档,文档一扫而过“星络”、“陪玩”的字眼。这份是星络企划书的半成品,俗称:还不能给老师检查的作业。时和更羞耻了,试图用身体挡住屏幕,又连按好几下“Tab”,按回游戏界面。
游戏里,林朔野和柚子几个人站成一排,穿的花红柳绿,在朱雀大街最显眼的路段跳“社会摇”。旁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客,还有人起哄让林朔野来一首。林朔野也不客气,开着当前麦就嗷了一嗓子。时和躲在一棵树上。
“想加入?”宴云川走到身后,撑着椅子。
时和把头摇出了三倍速。
“不想。”
太奇怪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唐朝的游戏能摇出二十一世纪发明的广场舞。
“社会摇”是幻世录跟当红广场舞组合联动的歌曲改编舞蹈。原名不叫这个,只是它跳起来实在鬼畜,不知道哪个主播起了个头,这诨名就传来了。
宴云川笑了笑,目光扫过屏幕里□□的四个人,突然俯身问:“想玩捕鱼达人吗?”
鼻腔猝然飘来熟悉的气息,时和本能地抬头,疑惑的眼睛对上宴云川眼里的倒影。
他眨了下眼,看着宴云川贴着他的发梢压下身来。T恤顺着额头划过鼻尖,擦得皮肤发痒。本想抬手挡档,宴云川倏地覆上他握着鼠标的手,压下了他所有的动作。
鼠标在桌面上挪了一寸,又点了两下。紧接着,键盘传来哒哒的打字声,不到三秒,宴云川起身,带走了手臂残留的空调温度。
中央空调一定是坏了,时和心想。
时和热得喉结滚了一下,刚被宴云川握过的手仿佛截肢一般,失去了原有的灵活度。他干巴巴地望向屏幕。当前频道留着宴云川刚打出去的四个字:做个成就。屏幕里,一张巨大的桃木网罩在林朔野几人身上,系统播报:恭喜玩家己见达成“为民除害”成就,成功捉拿朱雀大街妖邪尹川、柚子、单身、与被窝天长地久!解锁“镇邪牢”玩法!
“隐藏成就,”宴云川瞥见时和惶然的模样,笑着解释,“策划规定社会摇不能在朱雀大街跳,否则一律当作妖邪处理。嗯,大概觉得影响市容。”
刚解释完,帮派YY响起了林朔野杀猪一般的控诉:“靠!肯定是我哥!”
时和:“……”
不愧是兄弟,一猜就中。
到底是自己坐在这给了宴云川下手的机会,时和心里有那么一丝“同流合污”的心虚。他拿起桌上的纸杯抿了一口,又问宴云川:“镇邪牢是什么?”
与此同时,柚子在耳机里问林朔野:“啊?川老板上了大佬的号?不对啊,没见大佬下线啊?”
时和又抿了半杯水。
宴云川回着他刚才的问题:“被捉拿的玩家会被关进镇邪牢里,时间几小时到几天不等。”
“那林朔野他们……”
“四个小时,以儆效尤。”
“别担心,”宴云川拿着手机点了几下,“我给他们转保证金了,可以自己把自己赎出来。”
原来这个玩法是为了骗玩家的保证金。
耳机里本来充斥着林朔野对宴云川的指控。大概是钱到位了,林朔野立马改口:“谢谢川哥哥的火箭炮!川哥哥,你尽管带着宝贝儿玩!弟弟包配合的!”给其他人干沉默了好几分钟。
过了有一会,沈停骂了句:“智障!”
宴云川没待多久又出去了。帮派YY跳过了视频大赛的话题,开始组团在镇邪牢里跳起了新的社会摇。队伍频道留着的“NPC”突然没了发出去的机会。时和迟疑了一下,删掉聊天框里的三个字母,谈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
他切回企划书的界面,正想接着往下做,玻璃门又被推开。宴云川拿来了一条毛毯。
**
时和是被憋出门的。宴云川给他毛毯的时候他其实不冷了,可又不想拂了宴云川的好意。盖上毛毯闷汗的下场便是——他半小时喝光了一整壶水。
包厢开了一条缝,东南西北都能听见窸里窣啦的人声,有骂娘的,有打电话的,还有说梦话的。险在时间尚早,声音只是分散,并不多。
时和透着包厢门缝锁定了人最少的厕所路线。他扣上帽子口罩,低头沿着墙走出去。走到半路,左边游戏区传来一声:“草了!又他妈卖我!”
他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只是余光往声音方向瞥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见一双红色的跑鞋。
这是他第一次来网吧认错的那个声音很像纪帆的人,基本周末都在。一开始,他听见这声音总会跟条件反射似的僵在原地,后面听久了,到像是暴露治疗一样习惯了。毕竟,纪帆应该不会来星络。
但很多时候,上帝就是爱看笑话。榕城大大小小上百家网吧,星络是其中一家。而星络又有左右有两个洗手间,时和去的是右边。
可就是这么巧,他用了将近两个月验证纪帆不会来星络,又用将近两个月适应那个很像纪帆的声音。最后,所有的准备都敌不过厕所里出来的那人说的一句:“果然是你啊。”
地裂天崩。
“哟,半年就不认识了?”纪帆嗤笑。
时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站在这里。他声音发哑,喊出了那个阔别许久的名字:“纪帆。”
“还能叫上名字,看来没影响智商。”纪帆像是看见好玩的东西,饶有兴致插着兜,“病好了?”
时和没说话。
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时和认识,是舍友张航,另一个是个陌生面孔。
陌生面孔打量了时和两眼,问纪帆:“熟人?”
纪帆夸张地喊:“那老熟了!我舍友!学霸!”
陌生面孔明显不信:“学霸来星络?”
大概受了纪帆荼毒,他总觉得苍大的学生傲得很,看不上星络这样的小地方,甚至看不上榕城。
纪帆顺着他的话问时和:“对哦!怎么学霸也来网吧?”脸上有的都是看热闹的兴奋。
时和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明明他可以发病,可以逃跑,甚至可以晕倒。可他还能站在这里,听清纪帆说的所有话,只是开不了口。
纪帆也不需要他开口,自己就能唱一出戏。
“你来网吧跟你妈报备了吗?”纪帆问,“不怕你妈再来抓一次,害得别人连书都读不成?”他又探头左右张望几眼,嘲讽地说,“别等会儿你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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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出来,把网吧举报了。这家网吧比不上海城的酒吧。老板看上去就穷得很,经不起赔!”
提到老板,时和才有了动作。
“不——”
他想说“不会”,舍友张航拉了一下纪帆胳膊:“纪帆!算了吧……”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纪梵甩开张航的手,“我这叫给老板提个醒,省得到时候被讹上了还说我知情不报!那我多冤啊?对吧!毕竟啊,有些人自己晦气,还专克身边人,走哪儿哪儿倒霉!”
纪帆闹的动静很大,像是有意吸引关注。网吧那些个睡着的听见声音爬起来,兴致盎然的坐那看戏。他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时和身上,就像半年前在酒吧,濯清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他身上一样。他嘴角越扬越大,扬成了一个小丑,可他莫名觉得痛快,仿佛完成了一场精心计划的复仇。
到底是苍大的,张航虽然谈不上傲气,但也有自己的底线。平时纪帆在宿舍耍耍少爷脾气他忍了,可真这么无理取闹,他忍不了。
更何况,半年前明明……
张航皱起眉:“差不多得了!丢不丢人!”
“丢人”这个词刺激到了纪帆。
“丢人?”纪帆冷冷地重复,指着时和,“当初他妈在网吧指着我们骂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丢人?在教导处当他妈的面念检讨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丢人?怎么!合着当初损失奖学金和评优名额的不是你呗,在这装上好人了?”
“你他——”
张航刚想爆粗,突然,一个打火机越过一排电脑砸进身后垃圾桶。垃圾桶发出爆炸般的“砰”声,摇晃了几下,堪堪站稳。张航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打歪了。”宴云川走上前,冰凉的胳膊搭着时和肩膀,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你谁?”纪帆问。
宴云川笑了:“我穷得很,没有名字。”
纪帆听明白了,这人就是老板。他还在想时和怎么会出现在网吧,这会倒是懂了七八分。他看向时和,又嗤笑一声,笑声里充斥着对时和“堕落”的讥诮:“还真是物以类聚。”
时和后背绷的紧紧的。
宴云川食指在时和肩上点了两下,用另一只手指着墙上宠物不得入内的牌子问纪帆:“认字吗?”
纪帆扬着下巴:“怎么。”
“那看来是不认字了。”宴云川说。
说着,他招呼身后待命多时的俞秋:“秋儿,送一下客人,还有他的……宠物。”
俞秋:“来叻!”
俞秋似乎一直在等着这个指令,“宠物”的“物”字余音没散,她就跑到了纪帆和那位熟客跟前。她对熟客说:“不好意思呐,今天招待不周。”又看向纪帆,“你早上充的钱老板已经三倍给你退回去了,星络不欢迎你,还请你离开!”
纪帆心气傲,自尊心又强。被当众羞辱,他整张脸红的比时和还厉害,阔步上前就像给宴云川来一拳,嘴里还想找回场子,气势汹汹地问:“我草了!你他妈什么意思!”
宴云川轻撩撩接过他的拳头:“意思就是,我这是文明网吧,禁狗。听话的狗我通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咬人的不行。”周围响起几声口哨。
林朔野带着沈停匆匆跑出来,纪帆已经在被同伴推出门的路上了。他望着纪帆背影刚想问什么情况,转头就瞥见时和一直盯着宴云川,眼睛里的炽热和专注,就像那天在收银台看见的一模一样。
一次是意外,两次通常都是真相。联和之前的一桩桩一见见,从单身说:“如果是小师妹非得处出感情。”到时和出门,方圆三米必有宴云川,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林朔野惊出了一身冷汗。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沈停问:“你怎么了?”
“啊?”林朔野回过神。
“没,”他咧着笑,“这不吃瓜没吃热乎吗!”
网吧有了纪帆这一出,变得格外热闹。周围吃瓜的录像的层出不穷,俞秋挨个让他们删掉录像,又一人给了一罐可乐。林朔野一直望着时和。
他没怎么,只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譬如,最开始为了给宴云川脱敏,把时和拉了进来。
可毕竟只是推测,林朔野压下心里的不安,上前喊了声:“宝贝儿!你没事吧!”
纪帆走到门口,听见声音蓦地回过头,又被那位熟客揽着往外走。熟客以为他气不过还想回去搞事,没曾想,纪帆心情莫名其妙放了晴。
“走吧!去对面,我请客。”纪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