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木栖服下所剩的最后五颗药丹,来到了一间没有门匾的屋前,等着其余几位的到来。
许知言是第二个到的,他一来便和木栖聊些寻常的话题,其后是柳玉瑶,柳玉瑶一见二人就喜欢打趣儿,气氛也逐渐热闹了起来,直到青修的出现。
“你们身子可有不适感?”
三人均是摇头,他无言,只是一摆袖袍,转身推开屋门:“都进来吧!”
这间屋子里没有任何的桌椅木柜摆设,除了中间正正方方的大池子,四周空荡,连个布帘遮挡都没有。
“这是本派的疗愈池,你们服用的药丹数量颇多,自身无法完全吸收,需要进行药浴浸泡打通脉络。”
言外之意,他们之所以没有任何不适感,是因为药丹仍旧原封不动的躺在体内,根本没发挥药效。
柳玉瑶走到疗愈池边上,里面的水是乳白色的,冒着腾腾热气,看着十分烫。她伸出手沾了一点水,发现水很凉。
她满脸都是疑惑,而青修似乎不愿多做解释,只道:“都进去吧。”
这间屋子的光线微沉,却照出每个人脸上的困惑和谨慎,三人纷纷下了池子,将整个身子泡在水里,只露出个脑袋,看向池子边上的人。
“青修,这个要泡多久啊?”柳玉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等水变清。”青修丢下这话,于原地打坐。
柳玉瑶伸手捧了一点水在手心,看着乳白色的水在手心凝聚化开,就是不会变为清澈。
寒冷包裹着她的身体,逼迫着她不得不运行内力,与其抵抗。
许知言自打看见这一池的水以及亲身接触后,他便了然,这是要让自己以外界因素来抵抗内脉,强逼自己用内力消化体内的药丹。
二人均以内力流转全身,身体开始微微发热,而另一边,木栖冻得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就是想不到动用内力这一方法,在她的认知里,大师兄一定是为了让她克服眼前的困难,她不可以走歪门邪道。
她冻得牙齿打架,脸色发白,几欲腿脚发软,都被她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凝聚成一块冰,慢慢的动弹不得。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倒下去,可她还想再坚持,哪怕就一刻。
她是什么时候倒下的已然记不清楚,浑浑噩噩间,她的鼻间灌入了冰凉的液体,她很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她在无尽的下沉,这种感觉好可怕,恍若回到那年八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围人的疯狂尖叫、嘶喊,那时的她看着满手的鲜血,只觉得自己在不停的下坠,坠入永无止境的地狱之中。
那是一间最为僻静的林中小屋,屋子里住着猎户一家三口人,男人每日上山打猎,女人则是烧锅煮饭,洗衣晾晒。猎户有个儿子,半大个儿却还不会最简单的自理,连吃饭都要女人喂到嘴边才肯下咽,他们是这林中仅有的五户农户之一,也是这个男人,在山上捡到了尚不会言语的木栖。
木栖初到这户人家时,猎户和女人十分热情的将她招呼进家门,好吃好喝的给足了,知道木栖不会说话,女人不厌其烦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认识。那个时候,她真的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善念。
她开始敞开心扉,去学着如何回报,如何对他们好。
猎户的儿子懒惰且无知,常常对着女人拳打脚踢,木栖见状出手阻拦,得到的却是女人将她一顿臭骂,她不理解,第一次同女人争论了起来。也正是这一次,她再没感受到一点善意的友爱,换来的是猎户一家三口的谩骂拳脚,以及猎户的粗鲁强迫。
猎户从来就不是无欲无求,哪怕在山野里捡到了满身污泥的她,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理解猎户眼里贪婪的欲望,直到猎户倾身压下的那一刻,所有的美好都变成了血光四溅。
猎户看着自己下半身的鲜血淋漓,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
“啊啊啊啊啊——”
猎户疯狂的叫喊声引来了女人的注意,也引来了林中其余四户的驻足,可是任凭女人如何棍打她,任猎户拿刀劈砍,无一人上前阻止,甚至连一点声音都不曾出过。
所谓善意,便是冷眼旁观吗?
木栖身上被猎户砍了数刀,红色的血液蔓延开来,将她小小的身躯包裹起来。众人只见女孩空洞的双眼一眨又一眨,却始终不见她倒下。
流淌的血液赤红发亮,像火苗一样扭动了起来,朝着四周游走攀附,在一声声的尖叫声中逐渐张扬、舞动。
那些人开始拼命叫喊,开始疯狂扑向女孩的身边,可火焰将他们拉扯的越来越远,越来越渺小,他们始终触碰不到她。
熊熊燃起的林中火,在一片凄厉哭喊声中将所有都归为了平静。
木栖醒来时,整个人躺在疗愈池的石阶上,身上裹着一件外袍。
“你在想什么?”青修冷不丁问一句。
木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如同身在冰谭中,怎么挣扎都动不了。
“大师兄,我是失败了吗?”她偏着头看向距离自己两步远的人。
青修眸色淡淡,问道:“为何不用内力?”
木栖如实道:“我怕你会责怪我。”
“责怪?”青修面上染上一丝不解,似乎不太能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他难道是个会随意责怪旁人的人吗?
“这里的水并非只有疗愈之效,倘若你一直不动用内力,这一池水更会要了你的命,明白吗?”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终是在对方点头之际时来到对方的身边蹲下,抬手点在对方的眉心上。
“再有一次,我便不会捞你了。”
木栖重新下池后,立刻动用内力活络筋脉,很快她的周身开始暖了起来。很奇怪的是,在这间池子里,她运行多久的内力都不觉疲乏,直到周身滚热如火烤,那感觉像极了那场林中火,肆无忌惮的攀附着她的身体,将她一点点拉入永无止境的烈焰中焚烧,然而最可悲的是,她死不了。
是的,她死过很多次,却又活了过来,以至于她认清了自己,是和旁人不一样的存在。
当她从那层封锁久远的记忆中挣脱出来时,周身的池水变得透明清澈,许知言和柳玉瑶已经回到了岸上,正和青修聊些什么,听见池子里有了动静,双双站了起来。
“太好了木栖,你成功打通了一百零八脉了。”柳玉瑶高兴道。
一百零八脉?她好像听过其他师兄提起过,所谓一百零八脉,分为任督二脉和分肢一百零六脉,据说很少有弟子能够顺利的打通所有脉络。
她做到了?这似乎是一件很难相信的事。
许知言道:“这还多亏了青修兄替我们寻来了药丹,有药丹的辅佐下,再困难的事都能迎刃而解。”
他如此恭维,却也说到了其他两位的心坎里,估摸在场三人中,能真的相信自己是凭本事突破之人,恐怕只有许知言一人。
青修抖了抖衣袍,从地上起身:“今日就到此结束,你们好好休息,明日继续。”
“啊?”柳玉瑶生无可恋道:“我以为就泡一次,没想到……唉!”
几人依序离开了这间屋子,木栖走在最后,顺手关上了门。没人知晓,她在关上门的一刹那,仿佛在池中看见了幼时的自己,那个沾满鲜血,面无表情的自己。
疗愈池里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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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泡了七日,个个浑身酸木,四肢乏力,直到第八日,青修终于没再让他们泡了。
三人休息了半日,临近傍晚时,木栖的屋门被人敲响。
“木栖,你醒了吗?”
木栖打开屋门时,一道霞光照了进来,她看向柳玉瑶:“什么事?”
柳玉瑶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出了屋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木栖神色空然,显然是不知的。
柳玉瑶笑道:“今天是六月一,是咱们的生辰日啊!”
木栖回了个“哦”,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柳玉瑶知道她对生辰没有概念,只是拽着她走:“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二人一路绕过几处木林小道,停在了膳堂门前,膳堂里入眼可见有一道身影忙前忙后,暖暖的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今日是你我的生辰日,必须得要吃好喝好。”柳玉瑶摆了个“请”的手势,便半推半拉的将木栖带到了屋里。
“来了?”许知言放下盘子,转身对着二人贺道:“生辰快乐!”
柳玉瑶打趣直摆手:“不行不行,你这句是对着我说的还是对着木栖说的?”
许知言被逗笑了,木栖看着一桌的菜肴和酒水,属实意料之外。
“来来来、快坐,今年的生辰我们就简单点过,本来我是打算准备个更有意思的生辰,但是困在小竺山上,实在是有心无力。”柳玉瑶说的是不久前,她答应了要帮木栖过生辰的事。
木栖有些受宠若惊,她连忙摆手:“我没想过生辰。”
她的反应有些手足无措,也逗笑了柳玉瑶。
“那今日我们就无所顾忌,喝个痛快如何?”柳玉瑶说着抱起酒坛往碗里倒,递了一碗给木栖,“木栖,生辰快乐!”
木栖接过碗:“生辰快乐!”
三人喝了一碗后,柳玉瑶突然想起来一事,连忙起身跑到后厨去了。
方桌前只剩下木栖和许知言面对而坐。
“木栖,生辰快乐!”
木栖显然处在一阵诧异中未反应过来,对于许知言的道贺后知后觉,直到一只手伸了过来,递给了她一块手帕。
“擦擦嘴角。”许知言提醒着。
木栖这才有些窘迫的接下,擦去了嘴边的酒水。
她实在是很少碰酒,难以适应大口灌酒的豪迈,两块红晕也不知道何时爬上了她的脸颊上。
“来了来了。”柳玉瑶的声音打破了二人间的气氛,只见她端着一大碗面条过来,摆在她和木栖的中间。
“过生辰是一定要吃长寿面的,你们知道什么样的才算是长寿面吗?”
另外二人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只见她拿起筷子挑起一根面条便往上提,一直提到双脚离地站在椅子上,面条依旧不断,见她还在踮着脚欲踩上桌子,许知言看不下去打断了她:“好好好,我们都知道了,你别在弄了,当心摔倒。”
柳玉瑶这才下了椅子,将筷子放在碗口上:“一根面条便是一碗面,这才叫长寿面,木栖,你快吃吧!”
木栖看着碗里的面,有些犹豫:“我吃了,你吃什么?”
柳玉瑶不在意的道:“我都从小吃到大了,不在乎这一碗了,倒是你,一定要吃完。”
见木栖认真的吃着她做的面,心满意足之际不禁埋怨起了许知言:“你说说你,明明是两个人的生辰,怎么就擀了一碗面呢?”
许知言也很无奈,伸出双手:“可我只长了一双手啊!”
说完,三人都不禁笑了。
烛光里的影子挨着很近,一如此刻他们的内心,彼此都向前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