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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三毒4

作者:覆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道佝偻的身影在月下定住,与旁边的树一致。


    晏景行走近他:“你现在能说话了吗,小琢。”


    俊美的五官在月光浸染下,显出几分温柔,他停在黑色身影旁,徐徐道:“谢怀玉醒来前,你我一连三日在外面看星星,其实那三日,你还不能离开院子太远,对不对?我先前以为自己想到了真相,你就是小琢,现在的谢怀玉只是魇气假象,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你的伤,”


    他顿了顿,再开口多了悔恨:“是在胸口吗?”


    老人握拐杖的手绷紧,正欲转身,后背贴上来一具火热的身体。晏景行从身后小心又用力地拥上来,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他闷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小琢,我没想伤你。”


    谢怀玉喉结滚了滚,想要说“没事”,还没开口,肩膀的布料被打湿,一串冰凉顺着衣领滚进锁骨。


    第一次为他流泪的人是任月阳。


    那时他刚开始记事,含冰蛊发时,会哭着喊痛。任月阳进来后,抱着安慰他,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在他身上。


    谢怀玉仰着头,看见亮晶晶的泪珠跟任月阳通红的眼。他突然就不哭了,伸手替任月阳擦掉眼泪。


    如果不爱我,为什么会为了我哭呢?她一定很爱我。


    很长一段时间,谢怀玉都靠着任月阳那几滴泪撑过含冰蛊,直到他发现属于自己的那口棺材,才明白,流泪不一定是因为爱,还有愧疚。


    愧疚也很好,只是跟爱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谢怀玉努力挺起弯曲的脊背,只高了些许,他一点点转过身,看见晏景行跟任月阳如出一辙通红的双眼,声音晦涩:“晏如,你为什么流泪?”


    晏景行直觉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凭心而回:“我为你流泪。”


    一语出,皎洁团月从东而出,直挂在房顶,照得院中犹如白昼,年轻貌美的谢怀玉站在月前,灰眸一点泪花欲落不落。


    晏景行有所感应地去看,却见眼前一阵白光,等光芒褪去,院中已无人。熟悉的冷香自身后散开,他错愕回头,撞入一双浅色眼眸。


    枯颜回春,老体还童,手中杖化腰间剑,眼前人是梦中人。


    谢怀玉手指伸向他,冰凉的指尖触到了残留的一点泪,他拇指指腹轻轻抹开水渍,眼神纯粹如稚子:“我不要你的愧疚。”


    晏景行手背擦去泪痕,一字一句道:“伤了谁我都会愧疚,唯独你还有心疼。”他遏制许久的拥抱,在话音落下的最后一秒付诸行动。


    蓬勃的心跳此起彼伏,隔着血肉相撞。高山晶莹一簇雪,终是难敌化剑百段柔。


    远天微亮,风里有了秋芦苇的味道,晏景行跟谢怀玉再次来到了芦苇滩。


    脚下河流平缓,水中无杂物,一眼望去不见半点水纹褶皱,清早的空气沁人心脾,晏景行不那么急着出去,蹲在水边洗脸,余光瞥见谢怀玉跟着蹲下,心生逗意,捧着浅浅一掌水往人脸上一泼。


    谢怀玉懵懂地没反应,晏景行推晃着他的胳膊道:“你泼回来,快泼我。”


    他顺从地掬了一捧水,不慎熟练地泼歪了。晏景行笑声清朗,让他再接再厉,几番下来,两人衣襟湿了个透顶。


    水流穿过手指,谢怀玉脸色微变,捞上来一条巴掌大的鱼。


    “有鱼啊。”晏景行喜出望外,身子扑在水边,果然见水下时不时窜过几尾银鱼,“小琢,我们来比赛,看谁一刻钟捞的鱼多!”


    谢怀玉学着他在水边扑下身,盯紧水下的银色光影,趁它停滞时“哗啦”入水,手心立刻多出一条滑腻的银鱼。


    “我捉到了。”谢怀玉表情淡然,却听得出一丝尾音轻扬,他偏头看晏景行,见他不声不响地捞了一堆,就放在两人之间。


    晏景行朝他眨了眨眼:“一刻钟快到了。”


    结果无疑是晏景行胜出,他一条条把鱼放回河里,就着湿漉漉的手去摸谢怀玉的脸颊跟脖子。


    谢怀玉要躲,被他双臂环着不让,手掌顺势滑到腰间挠痒。


    “放、放开!”谢怀玉两颊通红,挣开晏景行,又被他按在芦苇地,腰侧握上来一双手,隔着衣物轻挠常年不见光的薄薄一层皮肉。


    晏景行看着脸红成霞的谢怀玉,心里有些隐约的兴奋,笑容恣意地露出虎牙:“好不好玩儿,小琢?”


    谢怀玉避着头顶那道莫名让他紧张的视线,抿了抿唇:“不好玩。”


    “我不信,你肯定又嘴硬。”晏景行低下身看他,“小琢,你声音怎么在发抖?是不是害羞了。”


    谢怀玉闭上眼:“没,你放开我。”


    “不放。”晏景行继续袭击他的腰,边挠边说,“有本事你挠过我。”


    谢怀玉挣扎未果,似逼急了的兔子,一下翻身把晏景行掀开,气息微乱:“你别乱来……”


    话未尽,他反抗的举动好似激起了晏景行的兴致,咧开嘴笑着扑过来,家犬一样拱着谢怀玉,让他不得不纵容着对方的力道在芦苇地里翻滚。


    耳畔接连落下晏景行粗重的呼吸,耳垂被温热的气息熏成一块烧红的炭,谢怀玉抖着手去挠晏景行的腰,刚碰到衣服,晏景行忽然短促地“啊”了一声,停下翻滚的动作,把头埋进他锁骨里,不动了。


    谢怀玉心里一紧,想抬起他的头,却抬不动,只好问道:“你怎么了?”


    晏景行两耳在谢怀玉的注视下慢慢红成一片,他语气含羞,不肯抬头道:“小琢,你刚刚摸我做什么?”


    谢怀玉被一盆脏水从头淋到脚,用力推开他:“少胡说,明明是你叫我挠回来。”


    晏景行肩膀一抽一抽地耸动,笑出声道:“我逗你的。”


    谢怀玉咬了下唇,豁出去般扑过去挠他。晏景行不反抗,象征性躲了躲,脖子里忽然被泼了水,原来两人又滚回了水边。


    秋芦苇丛中,被肆意打闹的两名少年碾压出一块平地,最后是晏景行举起双手认输道:“好了好了,少岛主威武,少岛主你赢了。”


    谢怀玉眉似春山,眼含秋水,冲他抬了抬下巴,嘴角矜持地弯了弯,那点微不可察的弧度在半途忽然变大,落在晏景行眼里,是一个可以称得上灿烂的笑容。


    晏景行眼神一下直了,他幻想过许多次,像谢怀玉这样的人,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大概会像残雪初晴,薄云方散那般,明朗得让人移不开眼。


    但真正看见,才发现并非如此。


    那笑容很浅,像是一阵秋深意浓的微风,只足够吹得芦苇尖互相点触,偏偏让他心波跟着缱绻。


    不是雪,却似雪。白马一样的芦花,乘风踏去,迷乱了两个人的心绪。


    有风乍起,吹起景秀水纹。然而湖面平静,原是风过心波有痕。


    晏景行看得失了神,双手一寸寸挪过去,身子往前倾。谢怀玉不躲不避,映着他的目光,笑意渐渐收敛,眼神轻闪,似扑火的飞蛾,任由那盏灯火凑近。


    肩膀一重,晏景行埋头在他脖子里用力吸了一口气,手臂压着谢怀玉倒下,口中发出一声喟叹,一下翻身倒在了一旁。


    碧空如洗,丝云不见,晏景行歪过头,雪白的芦花从谢怀玉耳后飘荡而过。他手指前后交替走过去,跟另一只手手半道相遇握住,慢慢收力。


    “抓住你了。”他慢慢闭上双眼,困倦了般,“小琢,你想不想,永远跟我待在这里。”


    谢怀玉往前凑了凑,声音轻似鸿毛:“嗯。”


    “怎么还没出来,这都多久了?”祝风歌坠着胳膊,姿势怪异,“我受不了了,这些三毒蚊毒性太强了,我已经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了。”


    连长机躺在地上:“祝师兄,你好歹只是四肢,我可是整具身体都麻了。”


    刚说完,陆思涯直挺挺地像块门板一样倒在他旁边:“连兄,我来陪你了。”


    连长机道:“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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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


    沈端宁正襟危坐,丝毫不失风度,只是表情分外冷漠。


    祝风歌笑道:“端宁,你脸怎么不动了?”


    沈端宁斜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祝风歌笑了两声,好奇地问道:“你们进入魇气都看见了什么,给师兄说说?”


    周围齐静,祝风歌下意识想摸鼻尖,因手臂抬不起来中断:“怎么都不说话,里面也没那么可怕吧,不过就是放大人的欲//念,引我们偏离仙道,渐入鬼道。”


    旁边陆思涯气息忽变,连长机心里一顿:“我倒看穿了放大欲//念这一点,不过我们进去后看见的东西应该不一样。”


    有人接话,祝风歌很是高兴:“魇气也就这点伎俩,说实话这个任务挺无聊的,不过因为首次来,有些地方我还是疏忽了。早在看见三毒蚊时,我们就该警觉。除魇气主要通过人体吸收再净化,也就是引魇气入体,经受住它的考验,魇气自然就消散了。魇气的考验分七种,爱恨贪欲恶嗔痴,所以又有‘浮生七佛七苦门,渡我俗世不俗人’,只要坚定内心,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出来。”


    “祝师兄。”一向寡言的萧逢山忽然开口,“这些话你之前怎么不说?”


    四周立刻多了两道盯着自己的目光,祝风歌讪讪一笑:“我这不是忘了。是师兄不好,回去送你们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景行,”连长机费劲地抬起头,“你跟少岛主终于出来了。”


    晏景行刚从门里出来,便看见一地横七竖八的熟人,忍俊不禁:“你们怎么了?”


    祝风歌道:“少笑我们啊,要不是为了等你,我们也不会一直在这儿。”


    晏景行道:“还有少岛主呢。”


    祝风歌换上笑脸:“师门同行,职责所在。”


    沈端宁开口:“魇气已除,少岛主,可以回去了。”


    谢怀玉点头:“晏如,木牌。”


    “什么木牌?”晏景行见众人一脸震惊看向自己,掏出木牌晃了晃,“逗你们一下。”


    祝风歌心里还没来得及吊起的石头落地:“晏师弟,师兄不禁吓,这种玩笑不要再开了。”


    晏景行拿着木牌,默念灵咒,四周环境一变,众人又回到了功德树下。身上三毒蚊缓解了不少,只是彻底消除还需用药。


    祝风歌大手一挥,慷慨道:“走,跟师兄去拿药。”


    晏景行对谢怀玉道:“小琢,你先回去,我拿了药来找你。”


    谢怀玉犹豫道:“我那里,有药。”


    “嘘。”晏景行压低声音,“师兄的东西能拿就拿,我很快就回来。”


    他挥挥手,朝祝风歌他们走去。


    “怎么样?”连长机问道。


    晏景行叹了口气:“魇气那老贼,实在玩不起。”


    他跟谢怀玉出来那一刻,所有事都完整地浮现脑海。


    晏景行进的那道门名“爱”,谢怀玉进的是“恨”。魇气进入他的内心,企图动摇他对所爱之人的意志,哪知晏景行情爱一脉,密密麻麻全是谢怀玉,魇气被堵在外面,根本进不去最深处。于是它恼羞成怒,篡改了“爱”的考验,将谢怀玉跟晏景行的考验打通,连成同一幻境,并且用“真假谢怀玉”混淆视听,逼他做出选择。


    谢怀玉则无辜受牵连,被迫分出去“容貌”,困在那间屋子里。只有晏景行真正认出他,才能开口说话。


    连长机光然大悟:“难怪你们那么久才出来。”


    “你们呢?”晏景行问道,“你跟思涯进去看见了什么?”


    连长机道:“能有什么,我修仙虽然图名气,但也不至于没底线,想清楚后就能出来了。”


    晏景行看向一路沉默的陆思涯:“思涯,你呢?”


    陆思涯扯了扯嘴角,神情有些勉强:“跟长机差不多。”


    晏景行“哦”了一声,多看了他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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