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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故梦

作者:祁灵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房中烛光暗淡,混沌的记忆却如明镜般清晰。


    沈从谦野心勃勃,也许从一开始的相遇都是他算计好的,为母亲送寒露是为了同她建立关系,与她相识相伴是为了离母亲更近一步,如今的非她不娶更是为了将母亲归属于他的势力范围……


    时明月淡淡地替母亲塞了塞被子,哀伤好似化不开的粘液在房间中弥漫。


    ***


    沈府。


    封颂的手下才刚开始收拾物品,他要回京消息便宛若长了腿般在整个淮县传开。


    封颂坐在室内看书,屋外的随从来来往往,忙着将成片的箱子搬上码头,听见庭外动静不同寻常,他抬了抬眼皮,遥遥地看着沈从谦进了门。


    封颂合上书浅笑,“听下人们说,城中正传封家看不上时家姑娘,婚事未定便预备登船回京,兄长怎么也不派人澄清一下?”


    沈从谦坐下来支走了周边下人,淡淡地瞥了封颂一眼,“她一向很有办法,这些小事无需我来帮忙。”


    封颂撇了撇嘴,一副被腻到的感觉,主动岔开了话题,“我的人会在咱们登船前将长公主请到船上。”


    沈从谦点头,“替长公主收拾好船上歇息的房间,随行医师亦要多带几个。”


    封颂得意地昂着头,“那是自然,早就吩咐下人们去准备了。”


    沈从谦满意地抬起了嘴角,颇为欣赏地看了眼封颂。


    得了兄长赞许,封颂欣喜地宛若得了夸奖的小狗,如果他有尾巴,现在指定骄傲地啪嗒啪嗒上下捶地。


    二人在屋中聊了些秦王的举动,默契地交换了各自掌握的信息,正谈起长公主倘若回京后恐被秦王盯上,便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封颂见手下月影慌乱地跑过来,“二公子,荣夫人快不行了……”


    二人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沈从谦脸上少见地浮过一丝慌乱。


    封颂起身,“夫人怎么了?”


    月影如实汇报:“听丫头们说,夫人体内积累的毒素发作,许是回天无力了。”


    沈从谦猛地起身,待封颂回过神,他已半只脚踏出了门外。


    一骑飞马疾驰,沈从谦阴沉着脸往城郊赶去,一颗心揪成一团,他知时明月视母亲如性命,害怕她会因此伤心过度出什么事。


    封颂亦骑着快马紧随其后,待二人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苦药味扑面而来。


    面对荣夫人这种旧毒,黄太医束手无措,只能铤而走险尝试以毒攻毒,时明月正亲自替母亲煎药。


    听见门口动静后,她木然地抬了个头,与沈从谦对视的刹那眸光瞬间阴冷。


    封颂上前问道:“在下得到消息,听闻夫人身子不适,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时明月冷冷地扫了封颂一眼,知他亦是冲着长公主这一身份来的,低下头冷淡地敷衍了两句,“多谢封二公子关心,母亲需要静养,请回吧。”


    煮沸的药汤翻滚出袅袅白雾,宛若一道天然的面纱遮住了时明月的脸庞,沈从谦看不真切,上前一把握住时明月的手腕,“我有话同你说。”


    时明月用力甩开他的手,愤然质问,“有话说?有什么话说?告诉我你蓄谋已久就是为了接近我的母亲?还是坦白你对我虚情假意只是为了替自己铺路?”


    时明月蔑然一笑,一字一顿道:“沈从谦,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好似凝固住了,天地间安静地毫无声响,只听得见沈从谦轻轻的一声笑。


    “你以为你有本事逃掉吗?”沈从谦眼底猩红,言语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大雍一百七十二州,你逃到哪里,我追到哪里,你这辈子也别想离开我……”


    “你个疯子!”时明月扇了他一个巴掌,却见沈从谦迷恋地捂着脸颊,颇为享受地笑着看她。


    时明月搬起竹椅正要将他砸出门去,忽地听见母亲咳嗽了两声,“阿月,让他进来吧……”


    “母亲……”


    “让他进来。”


    母亲之命,时明月不敢不从,她又怕沈从谦会对母亲做出伤害之举,便跟着一同进去了。


    荣夫人躺在床上双唇泛紫,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见时明月进来后摆了摆手,“你和金雀画眉都出去,我有话单独同沈公子说。”


    “母亲……”时明月犹豫。


    “出去……”


    母亲执意如此,时明月只好带着丫头们出门,只留沈从谦和母亲二人在室内


    卧房寂静,隔着素纱帘,荣夫人对着沈从谦招了招手,“过来。”


    沈从谦半信半疑地上前,荣夫人从枕下取出一枚牡丹小印,“此乃本宫随身印信,今日赐予你,待本宫去后,你务必护吾儿周全。”


    沈从谦眯着眼睛,荣夫人自称“本宫”,这是主动同他承认身份了。


    他接过印信,鹅卵石大小的玉石上,一丛碧色牡丹栩栩如生。


    先帝宠爱长公主,特命能工巧匠雕刻长公主之印,皇帝随身禁卫可凭此印随时调配。


    沈从谦垂首,不必问长公主为何不将印信交给时明月,如今新帝即位,曾经象征无上宠爱的印信如今无疑是块烫手山芋。


    长公主想自己的女儿能一生顺遂,却又不想她坠入险恶的权力斗争,便只能寻一靠得住的人。


    “殿下为何选择将此印交与臣?”沈从谦不解。


    荣夫人看着沈从谦的模样出了神,除了眼睛,沈从谦与他父亲一点都不像,鼻子嘴巴宛若和她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


    看着他,荣夫人好像看见了已故的闺中密友……


    她长长叹了口气,“你母亲生性纯良,本宫自然相信她的儿子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如若真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亦无妨,她交与沈从谦的印信是个赝品,真正的那个此刻正在黄太医手中。


    为了她的阿月,她不得不做好双层保险……


    沈从谦点头,这个理由他认下了。


    只是他还有一事不明,“殿下既带了印信,为何不趁先帝在世用此印自救?”


    当再次提及伤心事,荣夫人压制着情绪,暗哑嗓音中带着隐忍的哭腔,“燕巢幕上,鱼游釜中,彼时将虚情假意幻想成情真意切,纵使知晓此乃饮鸩止渴之举,亦舍不得回头。”


    总有人活在自己想象的美好中,荣夫人也是受害者之一。


    沈从谦收下印信,“殿下之托,臣定不会忘,只是如今京中秦王乱政,恕臣暂时不能带阿月回京。”


    荣夫人:“阿月性情执拗,你同她好好讲,她会听你的话。本宫只有一个要求……”


    沈从谦垂首听命,“殿下请讲。”


    “时家的那册婚书毁于大火已无处可寻,本宫命你必须持沈家那方婚书将你与阿月的婚事昭告天下,务必十里红妆明媒正娶,断不可让她受人耻笑……”


    沈从谦嗓子发酸,“臣……听命。”


    荣夫人躺了回去,长长地叹了口气,交代完一切后望着屋顶,好似再无力气。


    “听你方才的话,不日便要回京?”


    沈从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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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声,“京中局势瞬息万变,臣需即刻回京。”


    “乱臣贼子!”荣夫人痛心疾首地锤打着床板,“隐忍了这么多年,你也是时候回京城瞧瞧了……”


    话音刚落,荣夫人猛烈地咳嗽着,屋外忧心等候的黄太医和时明月推门而入,再见到荣夫人,她已经将近奄奄一息。


    一双眸子似穿越将近二十年,隔着素纱帘将风雪也看透,帘外的女儿从牙牙学语到如今亭亭玉立,仿佛只在一瞬间,待最后一口气再也喘不过来,荣夫人眼神憾然地飘向黄太医,轻声地叹了口气,似困了般缓缓阖上了眼。


    今生无缘,来世再见。


    ***


    哭了将近一宿,时明月麻木似行尸走肉,好不容易哄睡着了,纵使被她打得浑身酸痛沈从谦也不敢再动。


    长公主的尸首被拉走时,小姑娘发疯般又哭又闹,她向来冷静沉稳,回忆起她上次这般孩子气,好像还在七八年前。


    小姑娘弄丢了母亲绣的荷包,彼时天色已晚城中尚有宵禁,她硬是哭闹着求他去找,好不容易才哄过去。


    晚风撩起时明月散下的碎发,衬得她哭红的小脸愈发楚楚可怜,沈从谦不自觉扬了扬嘴角。


    一滴泪半干不干地挂在她的脸颊,沈从谦垂眼看去,情不自禁地凑过脸碰了碰。


    冰冷的泪珠濡湿了他的唇瓣,天地寂静,只听得见他的心跳如鼓点般奏响。


    小姑娘似做了噩梦睡得很不踏实,沈从谦看得眉头紧簇,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脑袋,将她揽入怀中。


    荣夫人病逝,沈从谦此时此刻若再提婚约,大狱中的刑犯都可骂他一句禽兽,他便没在她面前提起。


    一个时辰前,封氏家主密信,封颂带着随从率先登船回京,沈从谦放心不下时明月,留在她身边照看着。


    再等到时明月再睁开眼,便只剩她一人空荡荡地躺在时家的床上。


    见她醒了,阿莲抹着眼泪冲庭外的人呼喊,闻此喜讯,时明珠一帮人乌央央地涌了进来。


    时明月觉得自己好像被抽空了灵魂,木偶般看着围绕在床前的每个人,太阳穴却天崩地裂般疼痛,用了很大的脑力才想起发生了什么,呆呆地望着屋顶看了好久,终于还是接受了母亲离世这个事实。


    “表姐放宽心,伯母的后事有我们操持,定让她走得风风光光……”时明珠压着哭腔拍了拍时明月的手。


    时明月疑惑地偏过头,“怎只有你一人料理?族中长辈呢?”


    时明珠垂下了头不敢再说,阿莲终究还是忍不住,气得哭了出来。


    “那群见风使舵的老东西,见姑娘失了双亲,沈公子又同封二公子回京了,这群天杀的东西便一直怠慢推辞……”


    时明月冷下了脸,倘若这样,那这个家就更没有好留的了。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阿蓉连忙帮她披了衣服。


    母亲将全部财产留给了她,纵使没有族老助力,她亦能将母亲风风光光地送走。


    待丧事结束,她便带着母亲给她的卷轴往京城去,对她和母亲不好的人,她一个都不会留下。


    “扶我起来,我去灵堂看看母亲。”


    阿蓉阿莲刚搀扶着时明月下床,门外便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嘈杂。


    时明月抬眼望去,林佑和打扮地花枝招展,在下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进来,时明月的目光瞬间锁定到林佑和发间那支金凤钗上。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她母亲的东西,前不久她刚把它同一众房屋地契运到城中鲜有人知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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