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县城外,群山巍峨,竹林森森。
时明月同四个丫鬟将废弃不要的桌案拖到院外,收拾完后单手撑腰擦了擦额间的汗珠。
面前肥润的湖水荡漾着夕阳金色的余辉,微风过境,吹得时明月阵阵惬意。
刚搬出来的第一日,四个丫鬟嘻嘻笑笑地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准备精致的膳食,只有从集市上买的卤味拼凑着组了一盘菜。
时明月怕母亲吃不得这些,便亲自取了些小米洗净,伴着些滋补的红枣燕窝浓浓地熬了一锅粥,虽简单却不至于出错。
一群人开心地同席而坐,时明月笑眼盈盈地给众人分着粥,却见金雀眉头紧蹙忧心忡忡。
“可是突然换了环境身子不适?”时明月给她多夹了几筷子菜。
金雀抿着嘴摇头,看了一圈后担忧道:“咱们这样突然出来,不知家主是否会责罚……”
画眉拍了拍金雀的脑袋,“傻金雀,家主应酬尚且忙不过来,怎么会责罚咱们?再说了,如今三小姐替咱们大小姐出嫁,家主的目光一直都在三小姐身上,没准现在还未发现我们出府了呢……”
众人安慰着金雀,却见荣夫人放下筷子,神色凝重。
当年她受骗于时峰的花言巧语,放弃家世显赫的黄宣,同被贬淮县的时峰远走高飞,本以为日子会如一开始般如糖似蜜,没想到时峰在阿月出生没多久便暴露秉性。
她几次想逃却被时峰捉回府中,天寒地冻,时峰以阿月为要挟逼她服下慢性毒药。
自此,她的身子每况愈下,后来甚至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若非阿月寻来了寒露,只怕她早已魂归九天。
荣夫人明白金雀的担忧,如若只在此间小住几日,随行的小厮婢女们回去后少不了一顿拳打脚踢,阿月也会因此受到责罚。
至于她,日后若再想随意出府,肯定是行不通的了。
好在她如今身子好些了,也看清了时峰是怎样的嘴脸,若要往别处逃,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尚且能受得住。
新帝诏令一颁布,世家大族皆蠢蠢欲动地寻找她的下落,封家消息灵通,如今已经先一步到了淮县。
封家不会因为她长公主的身份便优待她,如今她能助封家取得圣上的欢心,她便是最好的工具,如若不能,她同阿月都得一并去死。
荣夫人不想自己的女儿冒这么大的风险,因而她非逃不可。
见席间气氛凝重,时明月称自己离开时在清泠院留了一封书信,家主若仔细搜查院子,便能知晓她们并无大碍。
四个小丫头们纷纷点头,荣夫人却在摇头。
时明月看见母亲不悦,握住她干枯的手掌,“母亲若不愿这么早回去,可在此处再静养数月,阿月会陪着您。”
荣夫人摇头,时明月看着她肃然的面容,心中不经生出一个念头,“母亲可是不想再回时家了?”
童年的经历宛若噩梦,时明月忘不掉幼时母亲被父亲毒打的模样,这么些年母亲因身体不佳无法脱离苦海,如今身子好转,为何还要将自己继续关在这个笼子里?
时明月沉了沉面容,双唇抿起,扫视在场所有人,“那我们先做个计划……”
***
时府前厅,气氛紧张,晚风吹得一室烛光摇晃。
松涛猫一般溜到沈从谦身边,凑到他耳畔低声禀报了几句,看得时峰愈发紧张。
沈从谦听后歪头温和地笑着,对着松涛摆了摆手,“下去吧。”他看向时峰,眼眸中的寒光却似深冬的冰凌,“时大人,人呢?”
时峰猜到沈从谦必定已经派人搜寻过院子,他隐瞒不得,只能搓着手打着哈哈主动承认,“小女生性顽皮,想来是贪玩去了什么地方,沈大人莫急,待我派人将她寻来与二位相见……”
“哦?”沈从谦尾音袅袅而上,毫不信任地注视着时峰的眼睛,“方才在屋外不还说在准备婚仪?如今怎么就跑出去玩了?还是说,在家中准备婚仪的……另有其人?”
沈从谦一早便猜到时峰定会留一手,如不适时敲打,日后必定还在他背后做小动作。
封颂见时峰被吓得一头冷汗,补了一句,“时大人怎么不解释?我兄长若冤了你,定会向你赔礼道歉。”
让沈从谦赔礼道歉,时峰如何能敢?
他抠了抠手,心下一沉,主动将让时明珠替嫁之事澄清了开来,“我那女儿性情执拗,比不上侄女行事妥帖。她父亲生前又是朝中一员猛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后给女儿留下一生荣耀。大人若娶她进门,借着已故将军之名,日后必能取圣山欢心,一路青云直上!”
时峰正说得慷慨激昂,却被封颂冷冷打断,“我兄长何需他人助力?”
“况且朝中功臣遗孤,其婚嫁日后自有圣上定夺,时大人逾矩了。”
时峰呆住了,他久居淮县,竟忘了大雍这项规定,若被朝中使者抓住把柄,莫说升官发财了,圣上一道圣旨直接一撸到底,全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想到这,时峰心里竟生出一丝庆幸,幸好时明珠在淮县长大,不知大雍这条新增的律法,他主动致歉,对沈从谦行了大礼,“下官愚钝,误触大雍律法,幸在大人及时指点,下官必痛定思痛悬崖勒马!”
沈从谦斜着瞄了他一眼,心中厌恶至极,碍于身份没有撕破脸皮,“那就请大人信守诺言。下官只要时明月……”
封颂听着兄长咬牙切齿地强调了“时明月”三字,嘴角不禁微微抬起,愈发好奇未来的嫂嫂是何等人物。
时峰如蒙大赦般连忙吩咐家丁们出门寻人,满桌子的山珍海味自是吃不上了。
各房顾不得这些,带着自家人逃命般回房,生怕沈从谦中途反悔治罪,心里倒是嫉妒着时明月好命,竟能得沈从谦这般青睐。
前厅正忙得人仰马翻,封颂瞥见厅门口有一小姑娘正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与他目光相撞后又猝然地躲到门后,似是来观察前厅形势。
封颂回忆了一番,想来这个娘子便是时峰想拿来替嫁的时明珠。
时耀带兵还朝受圣上封赏那日,时明珠亦被接到京中受赏,封颂曾远远地看过她一眼,明媚开朗的模样同她父母如出一格。
见她跑开,封颂也没派人去找,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随兄长一同寻人。
离京之际,父亲曾叮嘱过他务必将长公主从淮县带回来,如今长公主失踪,亦是他着急之事。
封颂命人回沈府调动随从,并未同兄长一同带人出府,只看着时家家丁与沈家随从两拨人乌泱泱地出了时家,在府门口兵分两路。
此时正是淮县夜市热闹时分,上百号人在淮县每个角落四处乱窜,将逛夜市的百姓们吓得不轻,三五成群地询问着可是城中发生了匪患。
有知情人前来安定群众情绪,将时家娘子失踪之事说了出来,百姓们看着纵马疾驰而过的沈从谦,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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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议地瞪大了眼。
“沈家公子真的说了非时明月不娶?”
知情人郑重其事地点头,一时间周边人噤若寒蝉,都不敢再说这时家娘子半句坏话。
有心思叵测者怀疑时明月偷习了魅术,不然怎会将平日里端方自持的沈从谦惹得这般方寸大乱?
寻人的队伍过去了,有细心的百姓没瞧见封颂,围着众人小声嘀咕,“我看时家娘子这婚事未必十拿九稳,封二公子如今正在淮县,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不曾帮着一同寻找,可见封家未必看得上这一不出名的乡野丫头。”
“那可不是?沈从谦虽姓沈,却也是名正言顺的封家人。封家是什么世家?四朝宰辅!就算娶妻也得在京中找公主这般的贵女才能相称,怎会看得上从时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
百姓们若有所思地点头,心中妒意消散了一半。
***
万籁俱寂。
婢女小厮已歇下,时明月端了个躺椅在院门口的湖边休息,计划待母亲身子痊愈带她逃离淮县。
目的地虽尚未确定,中间空着的时间里可先一点一点地将母亲的私产挪运出来,待地点一确定,便连人带财一同上路。
时明月枕着胳膊随着躺椅一晃一晃,晚风徐徐,透着股春日夜晚的寒意,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松快。
虽说与沈从谦不告而别有些不妥,时明月却不想留下来做见不得人的妾室。
为此,就算与他一同长大,时明月亦能狠下心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着想着,她就快睡过去了,朦胧之中听见周遭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再一睁眼,沈从谦从马背上跳下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搂入怀中。
时明月愣住了,林间晚风将她的身子吹得微微泛着寒意,沈从谦贴上来的身子却热得滚烫,他喘着粗气,附身将她箍在怀中越搂越紧。
时明月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腔中宛若战鼓鸣响的心跳,好似无言地诉说他这一路上的兵荒马乱。
沈从谦见到她后终于放下了心中这块大石,她不知多少人知晓荣夫人的身份,也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在暗处打着时明月的主意,她不见了,他惊慌害怕,手足无措地好似在热锅上转圈的蚂蚁。
见到她,心中的准则比世俗礼法更早溃败,他第一次将她抱在怀中,感受着怀中宛若棉花的身体,某些见不得人的欲望于暗处潜滋暗长悄悄抬头,欲趁理智溃不成军之时,叫嚣着冲击下一道防线。
时明月感受到了身下的异样,瞬间红了脸,将沈从谦猛地推开。
“你来此处作甚?”时明月起身,羞得半掩着脸转过了身子。
“听闻隔壁城镇匪患频发,怕你遭遇不测,过来接你回家。”沈从谦随便编了个借口。
时明月摇头,“你既然能找过来,想必是知道我的意思了,我不愿嫁进沈家,求你今晚也不要继续为难……”
余光映照在沈从谦的眼眸中,似不远处倒映着月辉的湖面,在微风下颤了一颤,转头给身后的松涛递了个眼神,舍不得再与时明月辩驳,“好。”
一圈随从如潮水般褪去,时明月转身看着沈从谦颀长的身形隐入林间后,搬着躺椅锁了门回房。
没过多久,又见屋外有人敲门,阿蓉披着衣裳,睡眼惺忪地起身开门。
“夫人和小姐可在这里?清泠院着火了,还请速速回府。”时明月留在府中的小厮喘气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