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府,后院。
时明月带着黄太医走在前头,阿莲阿蓉两个丫头不太痛快地跟在后面。
听着身后拖沓的脚步声,时明月止步回头,两个小丫头出神,一下撞了上来。
“你们二人怎么回事,丢了魂似的。”
黄太医端详了二人面色,眉眼带笑,“面色赤红,情绪低落,两位姑娘肝火过旺啊。”
时明月心中了然,看阿蓉脑袋垂得更低了些,阿莲倒是抬着头,面有辩驳之意。
“姑娘怎能将这么好的机会拱手让人,难道您真的相信三小姐并未参与下毒?”阿莲一吐而快,反倒更委屈了起来,平日锐利的眼睛里生生憋出了好些泪水。
时明月淡然一笑,摸了摸二人的脑袋,“沈家水深,嫁进去过得未必比现在如意。更别说沈从谦与京城封氏联系众多,纵使感情浅薄,血缘的关系也不可切断。封家是什么样的门户,想必你二人不会不知……”
阿莲听后耷拉着头,承认自家小姐所言不差,眉间却还紧蹙着,心中尚且还有些遗憾。
“更何况,我虽与沈从谦一同长大,知他为人温文尔雅耐心细致,可他自小便有婚约,仅是这点,我也是断不能接受的。”
阿莲眉头松了松,抬头咧了咧嘴,“只要姑娘过得平安顺遂,姑娘的一切决定阿莲都会支持。”
时明月淡淡一笑,回首对着黄太医行了个礼,“让大人见笑了。”
黄太医看时明月的眼中多了些敬佩,“城中有关姑娘不好听的传言甚多,今日一见老夫才知流言不可信。姑娘这番行为,倒让我想起了在京城见过的一位贵人。”
“哦?”时明月好奇。
黄太医眯着眼,神色有些许低落,“记得长公主殿下幼时亦擅于搁置本心权衡利弊。”他又上下打量了时明月片刻,“可还别说,姑娘同长公主还真有几分相像之处。”
时明月淡然一笑,“大人说笑了,我如何能与贵人相提并论。况且京中能人甚多,我若与之相比,必排不上名号。”
黄太医摇头,“不一样,不一样……”
时明月不解,却也不想让黄太医的话落在地上,只能生硬地问道:“长公主殿下如今可还安好?”
黄太医沉默了片刻,“殿下已失踪多年。”
时明月看了黄太医一眼,看出他脸上的失落与难过,猜出二人间似有隐情,却又不敢多问了。
***
清泠院中,药香缭绕。
金雀和画眉两个丫头领着黄太医进到内室一处屏风后停下。
“得罪大人和小姐在此暂等片刻,夫人正在更衣。”金雀屈膝行了个礼,画眉恭敬地给黄太医和时明月沏了杯茶。
屋中陈设雅致却不失尊贵,黄太医眼睛转悠了几下,摇头晃脑地同时明月赞叹清泠院布置的不一般,“我在京中见过不少达官贵人的府邸,像清泠院这般还是头一回见,倒有种……”
黄太医欣赏地捋了捋胡子,“倒有种宫中贵人居所的意味。”
时明月点头浅笑,“母亲没什么爱好,在陈设布置上却甚有心得,能得大人这番赞叹,想来母亲的病会好上很多。”
黄太医笑眯眯地多看了两眼,正欲仔细端详一旁放着的香炉,便见金雀悄声前来,“大人小姐,夫人那边准备好了。”
荣夫人半卧在榻上,比起前几日,精神头已好了许久,看上去却依旧病怏怏的。
黄太医上前,床边的素纱帘轻轻垂下,只见里面一单薄人影,若影若现中似有种熟悉的感觉,他收回了目光,坐在画眉准备好的矮凳上,“请夫人伸手,老夫替您把脉。”
话音落了好久,床中的人愣怔了片刻,黄太医又重复说了一遍,这才见一只枯如槁木的手伸出了帘子。
见左手小指上有块茧子,黄太医身形一怔,又自嘲般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伸手搭脉。
时明月站在后面,紧紧地捏了把汗,见黄太医起身,神经愈发紧张。
“夫人体质特殊,老夫需仔细询问,姑娘可否出去等候片刻?”黄太医面色凝重。
时明月皱眉,犹豫了一下,带着下人们出了屋。
室内一片寂静,青烟自香炉中袅袅而上,将整个屋子熏得格外舒心。
黄太医落眼在那方香炉上,香炉呈双鹤状,缠枝纹复杂华丽,描金精致细腻,样貌虽美,却比寻常工匠手作之物多了些许拙气,放在屋中虽不易察觉,细细看来却又似与周遭布置格格不入。
一室无声,黄太医走向香炉,娴熟地按动位于鹤翅处的机关,炉眼合小,出来的烟也随之变细。
“夫人本就有咳疾,不该于室内焚香。”黄太医坐于案前研墨开药方。
床中人咳嗽了两声随之静默,“我在后宅待得久了,太久不闻窗外事,竟不知你也在淮县。”
黄太医黯然,记忆中张扬明媚的嗓音已被磨灭地温柔细腻,他有些失落,“京中没了留恋之人,老夫便请辞了,离了黄家随意找了处陌生之地,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贵人。”
“听大人的声音,想来应是精神矍铄。”帐中人声音细弱蚊蚁,不细听好似一声叹息。
“可听长公主的声音,这些年像是受了不少磋磨。”
帘中人不再应声,侧首静静地看着帘外那个身影。
相顾无言了许久,黄太医忽地笑了一声,将写好的药方置于袖中,“老夫一会儿亲自替夫人抓药,夫人遇人不淑,日后莫要思虑过多,好生将养,身子总还是能养回来的。”
“多谢大人。”帐中人轻语,压制着颤音。
黄太医起身望着门外,自嘲般笑了一声,“姑娘果真是夫人亲生的女儿,同夫人曾经一般,不愿嫁入富贵人家。”
“明月回绝沈家提亲了?”荣夫人反问。
黄太医点头,“姑娘安排三小姐嫁过去了。”
“她一向是有主意的。”荣夫人如释重负。
“圣上大肆悬赏夫人的下落,听闻封家派人过来了,姑娘最终兴许还是得嫁过去。”黄太医说后沉默了。
荣夫人心渐渐沉了下去,封家是冲着她来的,为了更好控制她,她的女儿自然也会跟着绑在一条船上。
“夫人莫要操心,老夫在宫中待了这么些年,总还是知道怎么让姑娘逃过此劫。”
荣夫人的眸中浸满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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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掐着被子,忍着不哭出声音来,“那就请大人多多帮忙,莫要让明月坠入龙潭虎穴,重蹈覆辙……”
黄太医鼻子一酸,似想多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张却又什么都没说,腹中千言万语却只浓缩成一句话,“夫人保重自己,老夫会办好一切。”
***
待送黄太医出府,再回清泠院看望母亲时,时明月觉得她精神好了很多,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着,“不愧是宫里的太医,瞧着母亲气色好多了。”
荣夫人没说话,歪着头看向地上的香炉,时明月也瞧了过来,忽然想起了黄太医走时的叮嘱。
她从阿蓉手中拿过草药包,“黄太医说母亲身子弱,焚不得香,特地交代女儿将香料换成他说的草药,可巧府中便有,我这就给母亲换上。”
荣夫人眸中噙着泪,笑着看向忙来忙去的时明月。
“听黄太医说,你拒了沈家的提亲,换明珠嫁过去?”
时明月“嗯嗯”了一声。
荣夫人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沈家人员复杂,又同封家有联系,嫁过去免不了劳心费神,世家大族关系冗乱勾心斗角,如今回绝了,日后也免受磋磨。”
“母亲说的是,女儿也是这么想的。”
荣夫人忧心地补充道:“只是想来你也听说了,封家派人前往淮县,不日便要停船靠岸,封家人是否同意明珠替嫁尚未可知,你可要仔细做好准备。”
时明月不解,“二叔生前军功赫赫,又是以身殉国,表妹嫁入沈家对两家有百利而无一害,封家有何不同意?”
荣夫人一时想不到如何回答,只能叮嘱她万事准备周全,“凡事总得想好对策才好。”
时明月点头应下,服侍荣夫人歇下便带着阿莲阿蓉回去了。
***
翌日清晨,阿蓉服侍着时明月净手,愤愤不平地说着一早出府听见的传闻,“今早听了件新鲜事,听闻沈公子一早叫了城中擅于布置装点的先生娘子们,说是要将府中打扮地明艳些,说是要为新婚做准备。”
“可便宜了三小姐,竟能嫁进这样的高门大户。”阿莲气不过地嘀咕道。
时明月沉默,思量着这似乎不是沈从谦的行事风格,可想到这已不是她该想的事,终还是一笑置之。
待时明月穿戴好衣衫,见大门外一人鬼鬼祟祟,阿莲眼尖,快步出门将那人拿下。
“三小姐,怎么是你?”
时明月穿过窗户瞥了一眼,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阿蓉端着净手用完的盆,没好气地讽刺了一声,“三小姐得了便宜,如今还要再到我家姑娘前显摆一番吗?”
时明珠揉了揉被阿莲掐得生疼的胳膊,见时明月冷眼瞧着自己,生怕被误会,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匣子。
“听闻黄太医为伯母诊治,如今气色渐佳,想着我拿着这东西没什么用处,便想着给表姐送来,还请表姐原谅我先前之失……”
阿莲鄙夷地瞥了眼匣中的紫枢丹,冷哼了一声,“这么金贵的东西,三小姐还是自己留着吧,等着过些日子封家人瞧三小姐不顺眼,三小姐可故技重施将人除了,还能顺带拿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