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着金色莲花纹样的红木匣中,一颗乌黑的丹药静静地躺在里面。
时明月瞥了一眼丹药,她素来知晓天下无免费的午餐,二叔领着三千将士在北境浴血奋战数十日才换来这么一颗紫枢丹,又怎会这么轻易交到她的手上?
“表妹想要做什么交易?”时明月淡淡问道。
时明珠胸有成竹般围着时明月转了半圈,兀自坐了下来,将红木匣托在眼前赏玩着。
“都说父母养育之恩重如泰山,不知表姐愿不愿意用姻缘换伯母一条性命?”
阿莲气得一步冲了上去,指着时明珠的鼻子一顿臭骂,只差抡起桌案上的茶壶泼她一脸茶水。
“阿莲。”时明月扯住了她的胳膊,安抚地拍了两下,再看向这个熟悉了十几年的表妹,只觉得有些认不出来般的陌生。
“姑娘……”阿莲委屈地长叹了一声。
时明月上下打量着时明珠,往前又多走了两步,天光已暗,烛火昏暗,时明珠看不清表姐的脸,只见着她的身形挡住面前唯一一片光亮,再抬头看去,竟有种居高临下的威严感。
见时明珠心虚般将红木匣死死地抱在怀中,时明月歪头笑了一声,“表妹偷拿紫枢丹,若被婶娘知晓了,你要做何解释啊?”
时明珠似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咬着嘴唇扭过头来,“我若能嫁进沈家,日后自有荣华富贵在等着她,何须在乎这一颗小小的紫枢丹?”
时明月听后轻笑了一声,身后的阿蓉倒先愤愤不平了起来,“这紫枢丹可是二老爷用命换来的,在姑娘嘴里怎能变得这般无足轻重!”
“人都死了,要这死物又有何用?!”时明珠猛地拍案而起。
“我母亲在此歇息,你给我小点声!”时明月压着嗓子命令道。
时明珠被这气势吓到了,呆呆地愣了几秒,时明月瞥了她一眼,“沈家乃世家大族,沈从谦的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下来的,你何必操之过急?”
时明珠最痛恨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除了床上半死不活躺着的姑母,其他什么都不能唤起她的兴趣。
她瞧着荣夫人逐渐泛紫的双唇,轻蔑一笑,“表姐说的是,我自然不可操之过急,只是不知姑母如今急不急……”
昏黄的烛光下,床榻上的人仅剩一口余气吊着,明明今早还同时明月在书阁翻箱倒柜地寻书,几个时辰一过竟已气若游丝。
“天下紫枢丹难道仅此一颗?表妹还是太自信了些。”时明月直视时明珠的眼睛。
沈从谦曾无意间同她提起过,宫中的黄太医告老还乡,此时正住于淮县,他可巧便是紫枢丹的制作人。
“来人,荣夫人病重需要歇息,将三小姐请出去,日后无家主授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时明月冷言吩咐道。
守在门外的家丁进门,对着时明珠做了个请的手势,“三小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时明珠气急败坏地瞪了时明月一眼,被家丁一左一右赶了出去。
阿莲帮着阿蓉将有毒的寒露用带塞的玉瓶装好抱在怀中,瞧着时明珠挣扎的身影,眉头将近拧成了麻花,“我瞧这毒就是三小姐下的,好巧不巧赶在沈家说亲的关头,手头又恰好有解毒的紫枢丹,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天已全暗,春夜的风依旧带着股冰雪的寒气,时明月回想到她进屋时时明珠躲闪的身影,想来应该是心虚。
从母亲病发到时明月赶到清泠院,只大概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时明珠居住的宝雀阁离清泠院最快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除非她有未卜先知只能,否则如何能赶在时明月前带着紫枢丹赶到清泠院外?
时明月理了理纷繁的思绪,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当今最重要的是先让母亲活下来,她吩咐阿莲随身带好玉瓶,“你们二人随我出趟府。”
***
医馆之内,肃穆安静,自馆内学徒瞧见时明月带着两个丫头进来后,周遭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黄太医抬起松弛的眼皮瞥了她一眼,听时明月交代了事情经过后摇了摇头,“紫枢丹的配方是我创下不假,可其中所需的犀牛角却是只有皇家才有,姑娘来迟了,馆中所藏最后的犀牛角,一刻钟前已被人买走了。”
阿蓉疑惑,“犀牛角虽少见,可如何能称得上皇家独有?我听前些日子临济阁到了好些珍稀药材,犀牛角可不也在其中。”
时明月期待地看向黄太医,却见他捋着银白的胡子摇了摇头。
“产地不同,药性亦会不同,药效最佳的犀牛角仅供皇宫大内,寻常百姓能接触到的,已是大打折扣了……”
时明月抿着双唇,向前走了一步,“还请老太医想想办法,若能将我母亲救活,要多少银子都使得。”
搬药材的学徒在医馆内进进出出,一稚童听后开口道:“沈家深得圣眷,姑娘为何不去那边寻药?可别说御用的犀牛角了,没准库房里的紫枢丹都似寒露般成箱囤着呢……”
黄太医瞪了稚童一眼,“莫要议论贵人家事,院中晾晒的药材搬完了就早点回去睡觉!”
时明月瞧着稚童扁了扁嘴,恭顺地低下头,来往做事的学徒却不以为然,对着她翻了个白眼,脚步匆匆地搬运药材。
时家纵女攀附权贵为外人不齿,此事淮县上下无人不知,时明月收回了目光,命令阿蓉将装着寒露的玉瓶呈上,随后对着黄太医行了个礼。
“既如此,犀牛角我自会想办法,还请大人先帮我看一下这瓶寒露。”
阿蓉恭敬地将玉瓶交到黄太医手中,黄太医接过,当着众人面打开瓶塞,稍稍闻了闻瓶中的寒露,眉间的皱纹猝然深了几许。
“此毒剧甚,夫人的身子如何能撑得住!”
黄太医气得双手直哆嗦,他侍奉圣上多年,陪伴圣上经历数次下毒暗杀,对毒药一类虽不能说举世无双,却也担得起“精通”二字,“能在寒露里放这样的毒药,下毒者心思实在歹毒!”
黄太医单手撑着桌子呼呼地喘着气,似忍受不了般,对着时明月掰开了细细说道:“乌头和半夏本是寻常药材,分开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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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有千秋,可两者若一同使用,半夏便能增强乌头的毒性,致人中毒而亡。”
说完又气鼓鼓地在屋中踱步,心有不甘似的猛地拍了下桌子,教导着外面的学徒要学以正用,断不可将治病救人的药材变成谋财害命的凶刃。
“徒弟明白了。”
黄太医回首瞥了下眼眶微红的时明月,长长地叹了口气,“姑娘也莫要伤心,你先放心回府,此乃慢性毒药,今夜我修书一封,请在京中的好友连夜送些犀牛角来,虽说药性不及御供,比起淮县的,也是好很多了。”
时明月屈膝行礼,“多谢大人。”
***
离了医馆,时明月带着阿莲阿蓉行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父亲派人寻医,动用了府中全部的马匹,她们三人只能暂时在医馆外的河边等候。
月光稀稀疏疏地铺满了整片河面,微风拂过,银盘般的月亮忽地碎成一片。
时明月蹲在桥下,“乌头”“半夏”两个词宛若小人般在时明月脑子里蹦来蹦去,搅得她的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远远地听着收了工的学徒三五成群地从医馆中出来,口中接二连三地说着有关时明月不干不净的浑话。
“姑娘莫听这些恶言恶语。”阿莲伸手想要捂住时明月的耳朵,却被她躲了过去。
一学徒正走过桥面,扯着嗓子高声道:“这时家娘子为何不去沈家寻药,我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她平日里巴巴地往沈从谦身边凑着,亲娘快死了却不敢去求药,你们猜为何如此?”
“清楚人家沈从谦对她压根没意思呗——”
“可我听闻沈家近来频繁派人出入时家,外面都传是在议亲。”一学童疑惑道。
众人反嗤:“谁说频繁进出就是在议亲?沈家可是繁盛百年的世家,他时家有什么能耐?说不准就是沈家听着近来的传闻嫌烦了,数次遣人警告那时家娘子不要没脸没皮……”
众人又是哄然大笑。
“我堂哥在沈家当差,听他说沈从谦在封家时似乎有个未婚妻,二人从小指腹为婚,只等着人家姑娘年纪一到便要拜堂成亲。”
“那时家娘子就更没机会咯……”
时明月的身子僵了,那一行学徒似乎已经走远,“未婚妻”三字却宛若今夜荡漾的河水,将她的心瞬间冷却。
“姑娘……”阿莲阿蓉心疼地攥着拳头。
“无碍。”沉默了片刻,时明月抬起了头,这个亲,她不结了便是。
时明月没等来父亲的马车,一行三人回到时府已是深夜,待时明月回到清泠院,推门而入的瞬间,竟见母亲正静静地喝着汤药。
父亲坐在房中,见时明月回来,才一拍脑袋想起将她落在外面之事。
时明月顾不得这些,立马赶到母亲床侧,眼睛不知何时红了起来,“可是父亲寻到了别的药方?母亲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荣夫人身边的金雀喜出望外,从荣夫人手中接过喝干净的药碗,“哪有什么别的药方,是沈公子差人送来的紫枢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