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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故梦

作者:祁灵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色已深,时明珠本想趁着睡觉前去时明月的映雪居再放个狠话,到了才知时明月带着两个丫头出了府。


    想着在清泠院等她总没错,时明珠便带着丫鬟过来,好巧不巧地听见金雀的话。


    “沈公子知道夫人病重,特地派人送来了紫枢丹,还说若一枚不够,只管差遣小厮过来传个信,他再让人送来便是。”金雀摇晃着脑袋对时明月解释道。


    时明珠站在门外,听了金雀这番话,染了蔻丹的指甲恨得死死地掐进肉里。


    时明月坐在母亲床边,取出帕子轻拭她头上的汗珠,只低着头淡淡道:“紫枢丹珍贵异常,如何能这般随意取用。”


    金雀听后喜上眉梢,意味深长地看着时明月,“姑娘别担心,沈公子说了,丹药乃死物,若能助夫人去毒,解姑娘忧心,总好过经年累月地躺在库房。”


    时明月见金雀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便不再说了,二人的对话倒是将一直守在门外的时明珠气得够呛,只得不动声色地回了房。


    荣夫人喝了药汤,身子有些乏了,时明月帮着金雀一起替她掖好被子,又放下了层层叠叠的床帘,“母亲好生歇息,我明日一早再来看您。”


    时明月叮嘱了金雀一些事项,正起身离开,出门转弯时却碰见了守在廊下的时峰。


    时明月低垂着眼,面无神色,只对着他标准地行了个礼,“父亲怎么还在?”


    时峰双手背在身后,并未提及方才忘记接时明月回来的事情,借着头顶灯笼发出的光,仔仔细细地将时明月打量了一遍,见时明月长得清新脱俗,心中暗自腹诽,难怪沈从谦非他不可。


    见他一直不说话,时明月疑惑,“父亲可有什么事情?”


    时峰回过神来,捻了捻胡子,“沈家那边的婚事已几乎敲定了,你自己做好准备吧。”


    “做什么准备?”时明月不明白父亲所言何意,正要追问,却见父亲转头离开,并无给她解释的意思。


    ***


    翌日清晨,春日的阳光稀稀疏疏地钻进屋中,时明月睁开惺忪睡眼,揉了揉酸痛的腰,兴许一直做噩梦,外面又有窸窸窣窣的东京,时明月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阿莲阿蓉伺候完洗漱,又随意用了些早膳,时明月便匆匆地往清泠院赶去。


    时明月的映雪居和荣夫人的清泠院地处偏僻,皆位于时府人烟稀少的角落,比不得长子时旭的逸风院热闹,可今日时明月走在路上,却见家丁小厮人来人往,似乎还多了些面孔陌生的壮丁。


    再往前走,路过一岔路,时明月仔细地观察了片刻,过往下人们手中或抱着一瓷器或托着一锦盒,不知家中要有多大阵仗。


    “问大小姐安。”路过的小厮对着时明月行了个礼,恰巧被时明月叫住询问。


    “我见家中忙上忙下,可是有什么贵客要来?”时明月问道。


    小厮见她不知,心里倒是觉得奇怪,将托着的锦盒送到时明月跟前,“家主在给大小姐置办嫁妆,大小姐难道不知?”


    沉甸甸的锦盒端正地躺在小厮手上,时明月打量了一眼,锦盒掐丝描金,连料子选用的都是最上乘的,打开匣子,里面铺了顺滑的正红色缎子,一水头顶好的翠玉镯正静静地躺在里面,若论市价,少说也得三百两。


    时明月倒吸了口气,小厮却见怪不怪,对着时明月又行了个礼,“家主命我将东西送到库房登记,小的先去了。”


    时明月看着小厮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直至踏进清泠院,心中才平静了几分。


    荣夫人的脸色瞧着比昨日好多了,见时明月过来,也能独自撑着胳膊从床上半卧着起来。


    时明月赶忙去扶,收拾好母亲这边,又接过金雀送来的汤药。


    荣夫人抿了口药勺里的汤药,温柔地看了眼时明月,伸出一只略显枯槁的手搭在时明月的腿边,硬挤出一抹笑,“听金雀说,你父亲已在替你准备嫁妆了。”


    时明月心中又掀起滔天巨浪,沈从谦已有婚约之事犹如她心中的死结,明明绕得她千头万绪,面子上却不显露分毫,只静静地点了个头,“女儿知道。”


    荣夫人观她寡言少语,眉眼亦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心中不痛快地摇了摇头,“莫说你了,就算是母亲我,也是不愿你嫁进去的。”


    时明月眼前一亮,回忆儿时,沈从谦寻遍理由来时家找她,母亲见后都是眉眼带笑地望着。


    等她年纪大了些,外界有她不好听的传闻,母亲虽面上不悦,却也没阻止沈从谦同她继续接触。


    如今婚事将近,母亲又为何突然变了态度。


    见时明月错愕,荣夫人拍着她的手,讲起了世家大族后宅里的阴私,“这些人不将你消磨到不人不鬼,是绝不会放过你的,娘不想你吃这种苦头……”


    时明月沉下了头,母亲枯如槁木的手映入眼帘,曾几何时,这双手也莹润过,这个人也精神过,可不知何时,竟变得汤药不离身。


    世人皆称此乃岁月催人老,时明月却只看见了母亲一人经受时光蹉跎。


    她攥着母亲的手,放在手心中搓了搓,嗫嚅般小声地问了声:“母亲见闻广博,可曾听过……沈从谦有婚约一事?”


    时明月手心中的手掌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她看着母亲静默了几秒,见她轻轻地点了个头,“有过娃娃亲。”


    窗外似乎有猫咪踩断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那父亲为何还要答应?准备这么些嫁妆过去送我做妾?”时明月不解。


    时明月幼年愚钝,听不懂言外之意,可不知从何时开始,竟也能看懂父亲对她的冷淡。


    沈家势盛,攀附之人络绎不绝,原来她今晨看见的那些金银细软并非是她的嫁妆,而是父亲在官场畅通无阻的底气……


    荣夫人知她看懂了局面,扯着病容浅笑了一声,“阿月莫要担心,沈家之上尚有人在,沈从谦要娶进门的人,封家必定会相看一二。”


    时明月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封沈两家如今势不两立,沈家同意的封家必定会有所阻拦。


    届时她只需顺势而下便可脱身。


    时明月侍奉着荣夫人喝了汤药,陪着她在院子里透了一炷香的气便回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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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可巧撞见了时明珠,对方见着时明月,像只气鼓鼓的河豚,明明有近道却不走,偏偏要挤到时明月这边,撞得时明月半边肩膀疼了许久。


    回了映雪居,阿蓉心疼地替她擦着药膏,愤愤不平地抱怨着,“这三小姐实在是太过分了,姑娘你什么都没做,白白地被她撞了这么大的淤青。”


    一旁阿莲跟着发火,叉着腰道:“还不是气不过咱们姑娘有这么些嫁妆?得不到沈公子真心,便用这样手段对付咱们姑娘!哪有一星半点大家闺秀的气度,真是开了眼了!”


    时明月忍着疼静静地任阿蓉上药,她倒不像身边两个小丫头般义愤填膺。


    被时明珠撞倒时,她想到了时明珠的父亲,她已故的二叔。


    兴许是明珠出身武将世家的缘故,她的力气比自己大了很多,就算放在男人堆里,也不一定会输。


    如若将这身戾气用于正途之上,未必比嫁入世家贵族过得差……


    时明月兀自笑了笑摇了摇头,只可惜时明珠早早没了父亲,如今已然入了歧路。


    她眼睛看向窗外,意外掠过桌案上一个包裹严实的盒子,询问阿莲那是何物,阿莲这才想起来将它递了过来。


    “这是今早沈公子身边的松涛送来的东西,姑娘前脚刚走,东西后脚便到了,说是圣上御赐的玩意儿,从西域传来的,沈公子送来给姑娘玩个新鲜。”


    时明月淡淡地看了眼盒子,想起沈从谦拿起连母亲也知道的娃娃亲。


    她若嫁过去,想来也只能当妾了。


    时明月将盒子重新递给阿莲,平静地垂下眼眸,“你去沈家跑一趟,将此物交还给沈从谦。”


    阿莲诧异地瞥了眼自己姑娘,想不通态度为何剧变,便恭顺地应下来,“奴婢这就给送过去。”


    ***


    沈家后院。


    四四方方的小院中药香缭绕人影憧憧,沈从谦静坐于庭院一角的凉亭内,沈敬和气地坐在对面同他手谈。


    “听闻封家人已在路上,不到半月便能到淮县,你这次可要回去?”沈信似做足了心理准备,说完这些话后是不是掀起眼皮观察着沈从谦的神色。


    沈从谦不语,只静静地观察着面前的棋局。


    不到十年的功夫,他已能将面前的舅舅杀得节节败退,而眼前人似一点进步没有,前些年尚能同他叫板,等到后来,也只能乖乖退守,沈家这盘棋,终究还是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自然是要回去,只是得带上一个人。”沈从谦下完最后一子,掠过沈信瞪大的眼睛,眼神落到院落之外。


    “敬之的棋艺进步实在是太大了,舅舅佩……”


    沈从谦掠过舅舅拍的马屁,见松涛领着阿莲,起身往二人那边走去。


    阿莲见到沈从谦,微叹了口气,遗憾地将盒子递了过去,“谢公子厚爱,只是我家姑娘无福消受,还请公子日后别再送东西过来了。”


    沈从谦神色剧变,松涛见了直扯着阿莲往他身后藏。


    沈从谦摸了摸盒子,沉默了许久,才皱着眉头问道:“可是她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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