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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故梦

作者:祁灵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家宗祠,一室灯火摇曳。


    沉闷的抽打声伴着偶尔几声闷哼,将本就肃穆的祠堂衬得愈发寂静。


    沈信丢掉家法,瞥了眼直身跪立的沈从谦,愤然拂袖而去。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合上,烛光颤颤,沈从谦动了动知觉尚存的手,木木地跪在原地,耳边隐约听见舅舅对门外家丁的吩咐。


    “三日内都别送吃食进来,每天寅时送些清水就行,我看他还乱不乱跑!”


    “小的明白。”


    沈从谦动了动僵硬的腿,听着屋外的脚步声被寒风吹散,抬首看着母亲的灵位。


    烛光之下,小小的灵位偏居一隅,简朴的纹样模糊不清,细细看去,似是积累了不少灰尘。


    沈从谦暗自垂下眼帘,大雍景阳元年,摄政王当道,朝局震荡,祖父封佑为保家族荣耀,拉拢大儒沈玉并与之结下姻亲。


    沈家嫡长女沈娉嫁给封家长房公子封晋,封沈联姻,致使两家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中重新站稳脚跟。


    沈从谦起身,双手撑着酸痛的膝盖缓了片刻,静静地朝母亲的灵位移去。


    封沈两家联手成功扳倒独揽朝政的摄政王后,原本还同穿一条裤子的两个家族忽生异心,母亲沈娉两相奔走,终究成了两虎相争的牺牲品。


    沈从谦沉默地擦拭着母亲灵位上的浮尘,记起母亲弥留之际,父亲一纸休书将之休弃,还特意吩咐,沈氏棺椁永不得入封氏祖坟。


    外祖父沈玉止不住沈家的兄弟阋墙之祸,只得以死相逼接女儿尸身回家。


    沈从谦一路扶灵护送母亲回到淮县沈氏,至此再也没有回过封家,外祖父替他改名“沈从谦”,没多久却因伤心过度而撒手人寰。


    一道斜阳稀稀疏疏地照进祠堂内,沈从谦放下灵位,只觉得它刺眼,刚想回到蒲团上重新跪着,便听见窗户口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


    松涛扑通一声摔进了祠堂,怀里藏着的糕果点心散了一地。


    “什么动静!”守在屋外的家丁警觉地问道。


    沈从谦对着吃痛的松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清了清嗓子,对着门口回道:“被东西绊了一跤,并无大碍。”


    屋外家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没跪满三日,还请公子不要随意起身。”


    松涛小声地将地上的糕点收拾了起来,冲着门口吐了口唾沫,又皱着鼻子对着门口家丁的方向踢了一脚。


    沈从谦同松涛躲在供桌后偷偷吃着糕点,听他压着嗓音汇报刚打听到的消息。


    “时姑娘摔了东西后许久没回府,我打听了一下,她收集寒露好像是给母亲用作药引子。”松涛便嚼着糕点边说道。


    沈从谦咀嚼的动作慢了半分,想起时明月的生母荣夫人,是母亲生前最要好的姐妹。


    那时封沈两家的关系正如日中天,母亲同荣夫人指腹为婚,替他与时家嫡女立下婚约,那时时家正乃后起之秀,封沈两家族老皆无异议,二人的婚约便那么秘密地定了下来。


    沈从谦吃饱了,将剩下的糕点推到松涛面前,思虑了许久,只粗粗地问了一句,“她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


    松涛嘴上沾着糕点屑,摇了摇头,“时姑娘皮实地很,我瞧着并无大碍。”


    沈从谦松了口气,心想着沈家库房还收着陈年寒露,便吩咐松涛一会儿立马给时明月送去。


    “家丁们无礼,全当是我替他们赔罪了。”


    松涛放下糕点,眉头拧成了一团,“若被家主发现了,公子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是我坏了沈家规矩在先,怪不得舅舅罚我。”沈从谦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若非我今日心急,想亲眼见见她,她也不会有此等无妄之灾。”


    松涛跟随沈从谦一同长大,听了他这般话垂头丧气地点了个头,看了眼剩下的糕点,用随身干净的锦布包了起来塞进沈从谦怀里,“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办。”


    沈从谦替松涛合上了窗子,又静静地回到蒲团前跪下,出神地看着一室烛光摇曳。


    封沈两家决裂,时家发展的势头亦大不如从前,这门婚事便无人再提了。


    沈从谦出身特殊,沈敬将之视为筹码,自然不允许他同昨日黄花的时家有半点瓜葛。


    可沈从谦却总想着能见上曾与他有过婚约的夫人,今日听闻她得空出府,原本只计划远远地瞧上一眼,未曾想过能有机会搭话。


    沈从谦只觉得庆幸,好在夜里临入眠前想象过无数次同她见面的场景,这才让他今日能心神安定地介绍自己的身份。


    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身影,她在因见到自己的未婚夫婿而羞涩?


    沈从谦的欣喜宛若暗夜烟火般转瞬即逝,转而又懊悔自己未曾仔细端详她的面庞,竟只在心中留下一个浅淡的印象。


    怅然之余又庆幸自己没有上下打量,免得给他未来的夫人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天光渐暗,家丁搓着快冻僵的脚,听见了祠堂内阵阵诡异的笑声。


    ***


    十五岁的时明月觉得沈从谦这人奇怪得很,他同她分明无半点亲缘,这些年却偏偏隔三岔五地让身边小厮给她塞东西。


    家中长辈亦商量好般对之缄默不言,不似其他人家,见外男如见洪水猛兽。


    年纪小时尚无察觉,待时明月及笄,便总有风言风语传到她耳朵里。


    时明月瞧着散落满地的竹叶糕,其中一个正直直地向庭院正中的清潭滚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潭中。


    阿莲见她走神,急得直跺脚,“姑娘,外面都说您痴心妄想,还说咱时府男丁没本事,就指望着唯一的女儿攀个好人家。”


    这样的话时明月听了不下一百遍,从东市头到西市尾,十间酒肆有八间都在议论此事,可她心里倒是不在乎。


    听前院说,沈家近来正派人前来议亲,父亲虽不愿同时明月讲事情的细节,可从他脸上却看得出亲事推进地颇为顺利。


    和煦的东风将石案上的书册吹得呼啦啦地翻页,时明月一手用镇纸压住,一手捻起食盒中尚未被打翻的竹叶糕递到阿莲嘴边。


    “想来又是表妹传出的消息……”


    阿莲不情愿地咬了一小口,别扭地转过头,“前些日子听见三小姐身边的海棠在酒肆搬弄是非,定是听了三小姐的示意!”


    时明月静静地品了口竹叶糕,见阿莲愤愤不平,扑哧笑了一声。


    “有御供的竹叶糕吃,你还不高兴?”


    阿莲亦笑出声来,心中似好受了些。


    时明月望向西斜的太阳,童年那日似乎轮转到眼前,若非沈从谦及时将寒露送到时府,母亲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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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不到如今的光景。


    虽亲昵地让她觉得奇怪,可他是个好人。


    听闻女子嫁人犹如重新投胎,可如若能嫁给沈从谦这样的好人,就算他奇怪了些,时明月觉得也没什么。


    “希望姑娘的好事能快点敲定,可不要再听这些闲言碎语了……”阿莲学着时明月眺望着夕阳,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庭院沉寂,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慌张的脚步声,时明月瞧过去,只见婢女阿蓉失了魂般跑了进来,不知有何天大的事,竟将小脸都吓得煞白。


    “姑娘,听荣夫人身边的金雀说,夫人身子突然又不行了,方才还在佛堂拜佛,起身时却突然栽倒在地,现下正躺在屋子里不省人事……”


    听完阿蓉说的一连串话,时明月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好在阿莲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快随我去瞧瞧。”


    ***


    待时明月赶到,清泠院庭院外的下人围了一圈。


    人影憧憧下,时明月瞥见站在一角的表妹时明珠。


    她飞快地扫了时明珠一眼,对方躲过了她的眼神,又朝人群中藏了藏。


    时明月无暇顾及,推了门朝内室奔去,见父亲携府医环绕在母亲床边,正小声地商讨些什么。


    见时明月前来,众人又转而闭口不言,府医抬起眼皮怯怯地看了眼时明月,朝后退了一步。


    时明月被他这一动作吓得不轻,又瞧了眼床边面无血色的母亲,双唇微颤,询问的话良久才从口中挤出,“我母亲……怎么了?”


    府医看了时峰一眼,见他点头,才吞吞吐吐地将荣夫人中毒之事说了出来。


    时明月不可置信地瞧着桌案上那盏寒露,怎么也不相信这治病的良药竟能害人性命。


    “荣夫人体内毒素甚多,我已用银针试毒,问题就出在这药引中。”府医又解释了一遍。


    时明月顾不得其他,将目光从茶盏上收了回来,抚平心绪询问府医可有救治之法。


    府医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时峰站了出来,“你二叔父有圣上御赐的紫枢丹,传闻可解百毒。”


    时明月想起进屋前时明珠躲闪的身形,心中顿时明朗。


    紫枢丹有价无市,又乃圣上御赐,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拿出。


    母亲在家寡言少语,于家族事业发展并无助益,称不上能让二房取丹救命的重要人物。


    难怪连父亲都开不了这个口。


    府医见时明月六神无主,安慰她已给荣夫人开了些常规解毒的药,或可暂时拖延片刻。


    时明月拜谢府医,目送着父亲跟随府医前去抓药,待周遭人群散去吩咐阿蓉将桌案上的寒露仔细收好。


    想着沈府医师医术高明,时明月正命阿莲出府请沈从谦帮忙,却瞧见门口时明珠鬼鬼祟祟的身形。


    “三小姐在这里做甚?”阿莲眼尖,没好气地问道。


    时明珠见被发现,毫不掩饰地进屋,怀中揣着一精致的匣子。


    时明月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匣子上。


    圣上赐丹之时她已记事,时明珠手中正是装了紫枢丹的匣子。


    时明珠似拿定了表姐手足无措,扫了眼昏迷在床的荣夫人,当着时明月的面将匣子打开。


    “我同表姐做个交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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