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妈看着消沉又颓废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咋越来越回旋了呢?跟杜涓结婚的时候,你还说就是为了孩子才结婚的,现在她根本就不想跟你过了,连孩子都不让你见,你不离婚,还想咋的?”
张强也回想起了决定跟杜涓结婚的那段日子。
其实那时他对杜涓就有些不耐烦了,她老是跟在他身后,讲些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他没兴趣听也听不太懂,又碍于面子不想告诉她,只能装作跟她志趣相投。
她柔柔弱弱的,什么都顺从他,唯有在孩子的问题上固执己见。
“强,这是咱们俩的孩子啊,以后肯定长一双像你一样的大眼睛,聪明可爱,虎头虎脑的,你忍心把它杀掉吗?”
她楚楚可怜的眼睛盯着他,他就忍不住心软了。
“那就结婚吧。”他咬咬牙说。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想扑上来却又忍住了。
他伸手把她笼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越过她看着远方漆成红白两色的大烟囱。
结婚吧,跟加工厂最漂亮的女同志闪婚,在哥们面前多有面儿啊!
再说了,她家的楼房,他去过几次就再也不愿住回自己家连室内厕所都没有的平房了。
就是她太黏人。
没关系,男主外女主内,他在外面忙着挣钱,她那温柔安静的性子,也不会说什么的。
果然如他所想,这半年他在外头跟哥们喝酒,和情人相会,只要回家跟她说工作忙,她都毫不怀疑。
还会眼睛亮晶晶地夸他,给他做好吃的,念什么什么慕容的散文给他听。
虽然他觉得如果不念散文,让他安静地睡一会儿会更好,但是温香软玉在侧,说出去谁不羡慕呢。
他越来越飘了,在休息日也敢约二车间新来的“小辣椒”王桂娥逛公园。
小辣椒脾气爆啊,在公园里当着那么多人,也敢大声跟他拌嘴,和杜涓的性格截然相反,反倒让他觉得新鲜刺激。
后来他把小辣椒拽到招待所,她的脾气也不爆了。
一番酣畅后,他们出门时不巧,在招待所门口遇到了挺着肚子,提着菜篮子的杜涓。
小辣椒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照脸给了他一巴掌:“你有老婆,还干这种事,你是王八蛋!”
他确实没有告诉过小辣椒他已经结婚了,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自由的未婚青年。
杜涓太震惊难过了,一迈步就绊倒了自己。小辣椒扶着杜涓,又拖着她去公共电话亭打电话,张强想过去帮忙,双脚却像粘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他觉得那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很陌生,她蜡黄浮肿的脸没有一丝美感。
他恍惚了,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吗?
可是后来妈妈听说了这件事,一定要他去赔礼道歉,挽回杜涓。
妈妈说:“你给她跪下都不稀奇,人家死心塌地地嫁给你,房子也陪送了,孩子都有了,你说不过就不过了?”
他很孝顺,即使心里抵触也听从妈妈的话,去医院见了杜涓。
没想到早一步过去的妈妈却破天荒地跟杜涓吵了起来,他加入战场,却也被她几句话说得落荒而逃。
扶着妈妈离开病房前,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清丽的容貌,眼神中却多了锋芒。
他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觉得她变了,仿佛跟小辣椒融为了一体,他的胜负欲让他想再征服她一次。
他不想离婚了,妈妈却又表示反对。
“儿子啊,你俩在一块,只有她摆弄你的份儿,你落不着好啊!”
张强用杜涓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反驳自己的妈妈:“妈,你太物质了,我们结婚是因为爱情!”
张强妈看着自己侃侃而谈“爱情”的傻儿子,摇了摇头放弃劝说。
还爱情呢,等喝西北风的时候,你就知道爱情不能当饭吃!
杜涓还不知道张强那空无一物的脑子里竟然也对她产生了“爱情”这种情绪,她最近全身心扑在孩子上。
孩子醒了,她就逗孩子玩儿,跟梁凤至学怎么照料婴儿。孩子睡了,她就如饥似渴地读育儿书籍。
别说,没有网络、手机打扰思绪,读书效率还真的挺高。
梁凤至抱臂看了杜涓半天,她眼睛黏在书上,人都毫无知觉。她又气又笑,把书从杜涓手里抽走:“别看了别看了,歇会儿,坐月子看书伤眼睛,我都跟你说好几遍了!”
“坐月子到底干啥不伤身体啊。”
杜涓一边吐槽,一边揉揉眼睛,“妈,你明天再去图书馆给我借几本育儿书呗,家里这些又快要看完了。”
梁凤至拿她没办法,点点头算是同意,“你姐说今晚要过来,你没事帮我摘点豆角呗?”
“摘豆角就不伤眼睛了?”
杜涓贫完嘴,看梁凤至拿着书作势要拍她,笑嘻嘻地左躲右闪。
一整个下午天色都昏沉沉的,但是杜鹃河十月初就开始供暖了,屋里并不冷。
杜涓和梁凤至坐在桌边,一边择菜一边聊着天。
小婴儿就睡在饭厅当中梁凤至新买的婴儿车里,安静又稳当。
五点多天就黑了,路灯也次第亮起来。梁凤至忍不住去窗户边往下看:“你姐怎么还没到呢?”
“没准又在拖堂,再说了,从那边过来也得二十分钟。”
杜涓的姐姐杜雨在实验中学教政治,平常吃住都在学校里的食堂和教师宿舍解决,隔三岔五回加工厂这片看看妈妈和妹妹。
梁凤至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太担心着急。她探身往窗外看:“下雪了!”
杜涓也走到窗边,确实下雪了,虽还没积起来,但也不小,橙黄色的路灯附近映得最清楚,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的。
1997年的第一场雪。
梁凤至回身看饭厅墙上挂着的日历:“都十月中旬了啊,往年我记得十一假期就下头场雪了。”
嗯,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杜雨六点钟才到,帽檐上都是细细的冰晶:“我都出门了,王大志非说冷,让我回去换上棉服跟帽子围脖。折腾半天出来,公交车就在我面前过去了,又多等了一趟不说,车还开得贼慢,半道还拐去加了个油!急死我了!”
杜涓感觉突然被塞了一口狗粮:“姐夫真是……真是贴心啊。”
“叫啥姐夫,还没转正呢!”
杜雨白了杜涓一眼,一边摘围巾一边踢掉鞋急匆匆地进屋。
其实杜雨和王大志早就谈婚论嫁了,只是因为杜涓今年突然要结婚,他们才把婚期推到了明年。
梁凤至觉得一年收亲戚朋友们两回份子钱不太好,杜雨跟王大志也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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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稳定,暂时也不打算要孩子,早一年晚一年结婚,不过是领个证办个酒席的问题。
梁凤至接过杜雨的外套挂好,一回头杜雨已经坐在桌旁抓起了刚做好的炸土豆片。
“洗手!”梁凤至怒吼。
杜雨这才撇着嘴站起来了,被梁凤至看到,又是一通念叨。
“还教小孩思想品德呢,你这品德就不咋地,讲卫生懂不懂?”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妈你别念了……”杜雨举起刚洗干净的双手做投降状。
然而这并不能打断梁凤至的魔法攻击:“都多大人了,还跟小孩似的,王大志对你那么上心,你都不知道邀请人家来吃个晚饭……”
“冤枉啊!”杜雨大叫。
“我叫他来了,结果在学校门口碰见他的学生联系不到家长,他陪着人家找家长去了……”
王大志也在实验中学教书,是新一届初一的班主任。
杜雨小声抱怨:“都上初中了,还得家长来接,要不都不敢回家,现在的小孩啊……”
梁凤至跟杜雨呛呛:“那是人家家长不放心孩子,都像你似的,这世界就完了!”
家长担心小孩跟杜雨跟这世界都有啥关系?
杜涓听不懂这话里的逻辑,但也乐呵呵的看着。杜雨跟梁凤至碰到一起就会立刻口头开战,杜涓作为她们唯一的贵宾席观众,总是笑到肚子上的刀口疼。
吃过饭后,杜雨站在水槽前面刷碗,杜涓就抱着女儿满屋里来回走。小婴儿随着杜涓的步伐摇摇晃晃的,很开心地“啊啊”叫着。
杜雨问:“你给孩子起好名了吗?”
杜涓已经想好了:“叫杜若。”
杜若是楚辞里的香草,寓意高洁,又不难念不难写,杜涓翻了好久书才敲定。
杜雨跟着念了两遍:“挺好听的。你要是单独给孩子上户口有困难,就找你姐夫,他有个同学,正好在公安的□□大厅上班。”
杜涓明白杜雨的意思。
一般新生儿办落户都要父母双方参与。但是在杜鹃河这样的小地方,又是各项规定远远不如二十年后完善的1997年,托关系单独给孩子上个户口,也不是什么难于登天的事情。
“这会儿承认他是我姐夫了?”杜涓不说谢谢,只抓着杜雨话里的小辫子,气得杜雨回身把手上的水都弹杜涓身上了。
“哎哎,别弹你外甥女!”反正水又不太凉,杜涓也不躲,只举起女儿当盾牌抵挡着扑面而来的水珠。
杜雨被杜涓的离谱行为吓了一跳,连忙停止攻击,生怕冰到小婴儿,“有你这样的妈吗!”
夜里交通不便,杜雨就住在杜涓家里,三个人挤一张床。
梁凤至把几个椅子搬到床侧,再铺上厚厚的被褥到和床面平行:“横着睡吧。”
三个人外加一个小婴儿横着睡双人床还是绰绰有余的,梁凤至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小杜若白天睡足了,夜里就精神得很。杜涓喂饱了她,她还裹在小被子里蛄蛹来蛄蛹去的,片刻不老实,闹得杜涓也不敢睡,生怕她闷到自己或者是磕到哪里。
她只能轻轻地拍着女儿,心里无数次祈祷她快点睡着。
黑暗中,杜雨突然叹了一口气。
“养个孩子还是太难了啊。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爸和妈也是这么成宿成宿地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