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当事人到齐,周国强松开了麻袋,露出了黄良鼻青脸肿的脑袋。
他一边的脸颊高高的肿起,或许就是刚才谁那一脚给踹的,镜架也歪了半搭在鼻梁上,又狼狈又愤怒。
所有人围在一起惊呼,黄爷爷更是气得反手掐人中强行振作,他还没走出来时就听到门外传来声音说抓到小偷了,没想到千防万防竟是家贼难防!
回想到早上的事情,他马上就知道这小子是回来干嘛来的了。
“爸,你快叫他们放了我!”黄良羞愧难当,心里已经盘算好,坚决不能背上作贼的帽子。
现在受害者是他们黄家的人,‘小偷’也是黄家的人,这不就是他们黄家的家事吗?儿子拿爹的东西那不能叫偷,那叫拿!谁敢说不是?!
况且这些外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还把他给揍了,他这下得了理,岂能轻易饶人?
黄良喋喋不休地开始指责起这些解放,义正言辞地还号称要给自己讨回公道。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回我自己家要你们管?哪条法律规定的我不能晚上回自己家?你们凭什么不问清楚就动用私刑?你们这群流氓、土匪!”
“瞧把我打的…哎哟疼死我了…谁干的?你们最好现在就站出来,到底是谁干的,刚才谁踢我的?我的医药费、误工费…我统统要你们赔偿!不赔偿我我跟你们没完,我去报警抓你们,让你们统统进去吃牢饭!”
周国强一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嘛,自己把黄家的独子给伤了,要是黄爷爷怪他们打了他儿子,那他忙活了大半夜,还成了坏人了?
他怪老爹太冲动,没问清楚就跟来,老是多管闲事,这下好了吧,管错了吧?大祸临头了吧?
人家黄良还说要赔偿,说不定两家人老街坊的情义就断送在今夜啦。
周爷爷不服,一瞪眼顶了回去。他坚定地相信自己没做错事,但现在这是黄家的主场,他不便多话。
清官难断家务事,有些抉择,必须要当事人自己下决心的。
“不许放!”
黄爷爷一锤定音。
他走到黄良跟前,气得跺脚。
“要不是小丁和老周今天仗义出手,我这老头子,怕是家都要被你掏光了!”
黄良目瞪口呆。
“爸…你说什么呢…我…我只是晚上想你了,回来看看你…谁知道就被多管闲事的人当贼…”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黄良脸上,不一会儿,鲜红的五指印浮上了面颊。
“你还撒谎!”
黄爷爷拾起了麻袋里面的几件未引起人注意的碎片,颤抖着捧在怀里,话语中带着哭腔。
“这两件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我问你,你妈的遗物怎么会在你身上?如果不是你做出这种事来,镯子就不会碎…”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小子丧心病狂啊,居然回来偷亡母的遗物。
这是老黄对亡妻寄托思念的重要物品,价值根本就已超出了物件本身的价值。
大家全都傻了。
杀人诛心啊,黄家小子难道是在外面欠了债?否则怎么猪油蒙了心,偷自己家的东西来了?
这下好了,玉镯碎了,黄爷爷的心也碎了。
黄良一看到这些东西暴露了,知道自己说什么也骗不过老头子了,而且玉镯碎成了渣渣,肯定也卖不出价钱了,自己这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为什么自己的爸爸就是不肯像小时候一样顺着自己呢?!
如果老头子能真心体谅自己顺着自己,不要那么自私顽固,他今晚就不会铤而走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不会这么丢脸啊!
黄良恼羞成怒。
“爸,要不是你不肯卖房子,不肯给我钱,我能走这条路吗?这一切都怨你,妈跟着你一辈子,真是瞎了眼!我投胎到这个家来,也是我在投胎前在天上没有睁开眼!”
黄良恶狠狠地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都给我记着,以后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他气冲冲地把麻袋从身上揪下来,用情绪打掩护,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他爹的嘴巴没他利索,只顾着吹鼻子瞪眼生闷气,其他人也是看黄爷爷的指示,并不愿意主动掺和进别人的家事里,更何况现在是他们伤了他,被他拿住把柄威胁说不给钱赔偿就不走。
“我回我自己家,犯了哪条王法了?你们把我打成这样,又是谁给的权利?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上公安局,警察是站我这边,还是站你们这边。”
“我不管,今天你们必须把赔偿金留下,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跑。不怕告诉你们,我警察局有人,天一亮我就报警,把你们全抓紧去!我这身伤,少说也得花个三五千治疗费了吧,我就在这儿等着,少啰嗦,赶紧拿钱来!”
周爷爷的拐杖举到半空,停在黄良脑袋上方不远处,被周国强一把拦住。
不能再惹事儿了呀!
这下好了,街坊肯定都得迁怒于他们,本来都是热心肠来做好事的,结果惹了一身骚。
人群里已经有婆娘拉拉扯扯地揪着她们的男人回家,话里抱怨着这无端惹出来的破财之灾,隐隐的也是觉得黄家晦气,有疏远黄家的意思了。
黄良这主意打得好,看以后谁还敢管他们黄家的闲事?
“好啊,你报啊,你现在就报!别愣着呀,怎么不报了?我来帮你报!”
丁思南嚷嚷着站到人前,手机朝着黄良眼前晃了晃,当着他的面摁下1-1-0,手指移到拨通键位上。
这才幽幽的说:“儿子跟爸爸要钱不丢人,偏就你要当小偷偷家,作为家属确实是应该好好了解了解,一个公家单位里上班的人怎么就被‘逼’成这样了,是吧?快报警啊,让警察叔叔找你们单位领导去反映反映,是工资发不下来了,还是有什么隐情。”
周爷爷眉眼一挑,即刻明白了丁思南的意思,接话道:“哎,国强,你大哥就在市公安局上班的吗?拜托他查一查咱们小黄的单位情况不算难事吧?都是熟人,要是小黄单位里真为难他了,他可能说不出口,我们都是老街坊了怎么能坐视不理?”
黄良大惊失色,跳起来要抢丁思南的手机,周爷爷和周国强眼明手快把他压住。
“你不是要报警吗?你急什么呀?不劳你亲自动手。”
她假意转向周爷爷问道:“周爷爷,你知道黄良单位吗?”
“知道啊,我跟你说啊...”
丁思南和周爷爷一唱一和。
黄良咬牙切齿,这才仔仔细细端详着面前人。
这个陌生女人。
她是谁?她白天也在,现在也在,她不像老街坊头脑简单老实巴交的,她居然说要告到单位领导那里去,她是个大麻烦…
“…我家的事儿用不着你们管!”黄良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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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街坊邻居的,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今天这件事我就当算了,你们也少在缠着我!”
他假装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衣领和下巴,今天就当吃了个哑巴亏,他恶狠狠地瞪了丁思南一眼,转身就要走。
“站住!”
丁思南高举着手机,“你不能走,你现在走,我就立刻报警,通知你的单位,我说到做到。”
“你…你谁啊?我爸都没吱声,我家的事儿要你管?你到底想怎么样?”
黄良眼神闪烁,他不想让对方看出来自己胆怯了。
告单位是绝对不能告单位的,要是让领导知道了他回家偷东西,不,准确地说是他偷都没偷出来一丁点值钱的东西,就这比乞丐的口袋还干净的家底,在领导女儿选婿的比赛里百分百会出局。
丁思南附在黄爷爷耳边说了几句,黄爷爷面色一亮,立即点头。
他从杂货铺里拿出了纸和笔,让大家挪到屋里去,在所有人的见证下,黄良一笔一划写下了一张保证书。
保证不对今晚因自己的盗窃行为,而发生在他身上的拳打脚踢导致的任何损伤追责。
不仅承认了是盗窃行为,还承诺对身上的伤自担风险,绝不追责任何人。
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下,写得他手都发抖了,一家一张,直到分发到每家每户街坊的手里面,大家心里这才算踏实,各自回去睡觉了。
放黄良走的时候,他把丁思南的容貌深深地刻在了心里,他用力推开所有人,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可是丁思南心里却有些苦闷,远不如自己报复完沈家的那种痛快。
她只是想着给黄良一个教训,好叫他断了骚扰黄爷爷的心思,本来只要黄良把东西交出来就算了,可是现在…
看着黄爷爷手心里断成四截的玉镯子,丁思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不像自己的事情,怎么胡来都可以,只要结果自己愿意承担。
丁思南替黄爷爷用手绢把玉镯子的碎片包好,在周爷爷和周国强的陪同下,扶着胸膛剧烈起伏的黄爷爷回屋里去休息。
把他安顿好,谢过了周氏父子,丁思南才最后一个回了家。
丁思南疲惫地捏了捏睛明穴,她也不是神仙,无法把什么事都想得周全。
而且近日她愈发地感受到普通人对抗命运的无力感,费劲心思掀起的惊涛骇浪,在对方的生活里可能只是羽毛扫过皮肤那样挠了痒痒。
就像她自己,只是不愿意承认已经束手无策,现在除了躲着肯定会到来的抓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个黄良不过就是挨了点皮外伤,依然能跑能跳的,他伤再多次黄爷爷的心,血脉是斩不断的。
可是这次却让黄良把大家都记恨上了。
哎,又是后悔多管闲事的一天。
她想起了大学时读过的一本书,说人在夜晚的时候最脆弱,负面情绪和压力都会在夜晚跑出来胡闹,但那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和真实的想法。
丁思南起身洗了把冷水脸,清爽冰凉的感觉直达心底,好像把乌糟糟的想法和脆弱的心理暗示全都洗刷了干净。
她告诉自己,现在不叫束手无策,叫韬光养晦,叫卧薪尝胆,战斗没有结束前不准认输。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拒绝胡思乱想。
该睡觉的时候就睡觉,一切等明天睡醒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