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爷爷拍着黄爷爷的背,一边劝他不要动气伤了身子,一边斜昵着眼狠狠地瞪着黄良,他们都是从小看着黄良长大的,一直以为他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
老黄不跟他们诉苦,他们也不好开口问。
其实大家谁看不出来黄家的不容易?
这些年随着经济腾飞,子女立业,各家的家庭情况,他们这些老人愿意留在老街,一是不习惯城里的生活,二是图个老街坊的感情,并不是没有条件搬。
可是黄家却像头衔着尾兜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点。
从黄爷爷家到现在还在用结婚时候的三大件,电器坏了也不舍得换,衣服总是补丁补丁又补丁都能看得出来。
供黄良读完大学之后,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是头也不回地奔赴着自己的新生活去了,顺便还扫光了老黄家所剩不多的家底。
黄爷爷独自一人守着一间杂货铺,除了老街坊照顾他的生意,这片老街几乎看不到一个生面孔。
其他人家都是有子女的,子女各自忙碌着生活,不常回家探望也是寻常。
可是黄良这小子,连他亲妈走了,都推说陪领导饭局赶不过来见最后一面,连亲爸在家差点摔残,也没来医院看一眼。
周爷爷就住在黄爷爷家隔壁,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小时候把黄良当自己孩子一样疼。
难道是真的因为太久没见面,面前这个人怎么愈发让人感到陌生和恶寒呢?
黄良对周爷爷忌惮三分,因为他女婿是市里面刑警大队的,这种身份对他来说都是不可放过的人脉,黄良马上摆出一副听话的乖巧模样。
“哎哟周大爷您别听我爸瞎说,我跟他聊点家事儿,他这脾气总是这样,一说就急。我爸年纪大了,脑子糊涂,我是他儿子我怎么会害他呢?”
周大爷目放寒光射在黄良脸上:“你也知道你爸身体不好么?只要你一回来就是在气他,我看你倒是嫌他命长?这家里你贡献过什么,张口闭口就是要钱?你爸妈把你供大容易吗?补品从来没见你拿回来一件,敢请这关心都是靠一张嘴是吧?你今天这些话我们全都听见了,我们都是老街坊,和你爸几十年的交情,不会看着他被欺负!你要卖房干什么?说!”
黄良把脸侧过去,不阴不阳地嘀咕道:“我家的事儿,关你屁事。”
但70岁的周大爷耳聪目明,提着拐杖往黄良身上猛敲过去:“就关我的事儿了,今天这闲事我还就管了!”
宋奶奶和其他人连忙拉住周大爷,毕竟是别人家事,不好多管,场面一度混乱。
“你们少在这儿装好人!”
黄良也气红了眼,破罐破摔。
他指着目瞪口呆的黄爷爷的鼻子振振有词:“一口一句不容易,别人家怎么就能供孩子吃好穿好,有好工作买了房子?别人怎么就从小到大要啥有啥,不用吃苦?为什么偏偏到我家头上就不容易?偏偏我生在这个家就要吃苦?”
“你们家一个个谁家缺吃缺穿,不是好日子过着,哪个像我们家一样?在这儿说风凉话,我的工作有多重要有多忙你们懂个屁!你们觉得我的前途不重要,那叫你们儿子女儿也去把工作辞了回来陪着你们呀!”
黄良这几天被领导施压,焦虑的不行,女朋友正是适婚年龄,单位里多少单身汉的眼睛饿狼般的盯着呢。
在这样的单位,家里条件比他差的可挑不出几个来,更别说人家是有编制的正式工,他只是个临时工。
再不把女朋友搞定下来,只怕这条晋升通道就要被堵死了。
他计划地好好的,先展现一下实力,带女朋友去看房,用卖老屋的钱凑凑出个首付,给女朋友家吃个定心丸。
关于家境扯得谎言随便糊弄糊弄补补漏洞就过去了,反正当时他也没有说的太具体。
其余的申请贷款,他的工作单位还好贷,女朋友说不定还会感动心疼他,主动提出替他分担一些压力。
他对女朋友对自己的感情还是有信心的,那女人好哄,就吃他甜言蜜语情绪价值这一套,有了房子,就能先把婚订了。
这样的话,名义上她就名花有主了,那么后续的事情操作起来就更顺理成章。
等到了生米煮成熟饭,领导成了丈人,他编制的事情不就等于是和领导关起门来谈家事吗?还愁解决不了吗?
等到成了一家人,丈人难道会舍得看着自己女儿为了还贷节衣缩食过苦日子吗?肯定不能啊,到时候还贷也不用烦恼了,说不定还会有补贴…
他就差这一笔首付钱了,临门一脚,实在是走投无路没办法才回来跟爸商量的,却差点被轰出去…
怎么说也是亲父子,快一年没见面了,不想着问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一见面就摆脸色,一听见他开口要钱就发火,这还是小时候那个疼他爱他把他当心尖尖的爸爸吗?
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怎么就是说不通呢?只要按照他这个计划走下去,阶级跨越不就近在眼前吗?爸真的是老糊涂了!
黄良愈发觉得自己的想法都是对的,越是遭到了激烈的反对,他就越急切地想要摆脱他爸身上那种不识时务的‘愚昧’。
“我爸养我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我出人头地吗?我现在就要出人头地给黄家光宗耀祖,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你们却拦着他,你们却在这儿妨碍我?你们算是黄家的朋友吗?我看你们啊,根本就存心不想让我们黄家好,你们就是嫉妒,眼红,你们怕我过上了好日子超过你们!”
“来来,你们不是口口声声是我爸的好朋友吗?那他现在有困难了,你们怎么不帮他?我就缺这钱了,你们一人都掏点出来凑凑呗?给我钱啊,给我啊!”
“我买房又不是就为了我一个人,又不是把我爸赶出去让他露宿街头不管他,你们一个个急赤白脸的,真把自己当自家人啦?说得好听,那你们把我爸接回家去管呀,给他养老呀。”
黄良的眼睛跟河豚似的鼓得圆圆的,眼角的血丝牵拉着眼白,感觉随时会爆掉,狰狞的可怕。
他走火入魔的眼神游走在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丁思南陌生的脸时,黄良忽然怔住了。
有一个陌生人在,在看着他。
他忽然从魔怔中清醒,好像刚才都是被什么奇怪的力量操控的一般,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的身份。
黄良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表情,拉了拉衬衫,又恢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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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斯斯文文的公职单位员工的样子。
今天属实是失态了。
“算了算了,我是文明人,国家的栋梁,跟你们这群底层人说不通。爸,我劝你好好考虑,别不识抬举,现在这个时代不同了,不是你那时候了!”
黄良不怀好意地瞟了周爷爷等人一眼,高昂着头。
“爸,谁是你自家人,谁是外人,你得分分清楚。很多事情你不懂,就不要听不相干的人挑唆,听我的没错!你不是怨我不回家看望你吗?我这不回来了吗?最近我有的是时间,我过几天还回来...我天天都回来,让你看个够,好不好?”
黄良撂下话,挺着胸迎着大爷大妈不满的目光,硬是从人群正中间和他们肩碰肩,强行地撞开了一条道。
他跨出大门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的半边脸被门下的阴影盖住,看不清神情。
“爸,这关系到你儿子的人生幸福,你千万不要老糊涂。”
随着黄良身影的消失,黄爷爷的身子颓然矮下。
他做了一辈子的老实人,以善良对待世界的苛难,眼瞅着日子在自己和老伴的携手耕耘下一点一点好起来,虽说不能和富人相比,可是他知足了。
谁想到走到晚年,黄良却成了这样...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黄爷爷弯曲的身体好像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给压垮了,周爷爷他们几人之力扶起他,却像是搀起了一件皮囊而已。
明明日头正好,天井里的这片天空清澈澄亮,但所有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片乌云。
老街坊们看不过去,互相之间不断地诉说着以前的事情,尤其是黄良小时候其实吃穿根本都不愁,何来的委屈呀?
黄爷爷想不通,大家都想不通,丁思南也想不通。
黄良这德行,怎么看都该是沈家这种劣迹斑斑的家庭才会教育得出来的人吧?
这遭遇要是放在沈家那个老头身上,丁思南觉得一万个合理,可是黄爷爷从里到外的品行没得挑,他给足了黄良自己能给的,还要他怎么样?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没有公道的?
人家都说婚姻里遍布了谎言和委屈,有些人的亲情也不遑多让啊。
人可以选择结婚或不结,结了也可以离婚,可是亲情这个东西一点没法强求和选择,还把黄爷爷的善意消耗殆尽。
他唯一的血脉亲情里面只剩忍耐和退让,他的委屈是黄良追求幸福的燃料。黄良怎么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来管另一个人在心酸什么?
在外人眼里,他们父子俩吵的多凶,始终还是一家人的,即便有那么多张嘴在现场,确实谁也不方便多管这门闲事。
大爷大妈们叽叽喳喳安慰了一阵子,氛围实在过于悲戚,于是又纷纷住了嘴,默不作声地回到前面铺子里去,围着黄爷爷说了一会儿闲话。
大家也没兴致打麻将了,眼瞅着天边擦黑,太阳要下山了,黄爷爷打算今天提早关店。
黄爷爷那份馒头和饺子已经冷掉了,丁思南还是交到了他手上,她实在是插不上什么话,自己最近也在能量低谷期,也没能力去管别人家的事,乖巧地安慰了几句准备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