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棠随一名面容和蔼可亲的宫女到了永乐宫前。
永乐宫雕梁画栋,异彩丰呈,殿外屋顶上的琉璃瓦在日光的照射下现出数种颜色更显精美,这是皇帝在九公主十二岁时亲自临摹图纸,召集举朝上下有能的工匠建造。
陛下对九公主的宠爱,可见一斑。
宫女将江清棠带到一名年岁偏大的宫女面前。
那名宫女衣着与旁的宫女不大一样,年岁应在四十左右,江清棠猜,她应该是永乐宫的领事宫女,赵氏。
“奴婢乃是永乐宫的领事宫女,见过江娘子。”
江清棠回礼。
赵氏一张芙蓉面,五官端正大气,身上有股不同于常人的淡定气质,江清棠听说过,赵氏出身大族,是皇后娘娘的亲信,后被派到九公主身旁侍候。
在赵氏面前,她应当更加小心才是,不得丢了江家的脸面。
赵氏上下打量江清棠,见其姿态礼仪样样端正,满意地连连点头,“不怪九公主喜欢江娘子,奴婢瞧着江娘子这样的冷美人,也心中欢喜。”
江清棠微笑,“多谢姑姑夸奖。”
赵氏话锋一转,“江娘子是懂礼数的人,莫要怪奴婢把有些话说在前头了。江娘子,公主幼时受了刺激后,再也不愿开口同人讲话,久了连耳力也没了。陛下寻遍天下名医,竟无一人能将公主治好。”
“公主是个好孩子,心性单纯没有一丝坏的心思,当日公主肯向皇后娘娘要你,陛下与皇后娘娘都很吃惊。陛下与娘娘希望你能在公主身旁伴读,好好侍候公主,讨公主欢心。”
“我知你会些手语,能跟公主说上些话,不然陛下与娘娘也不会点头让你入宫伴读。记住,今后不可让公主伤心分毫,不可忤逆公主的意愿,可明白?”
江清棠:“明白,多谢姑姑提点。”
江清棠随赵氏来到永乐宫内。
刚来到正厅,江清棠就瞧见一道袅袅身影在厅内来回踱步,李婼似是在前厅等了很久,见了她后便欣喜地小跑过来。
江清棠行礼,比划着,“臣女见过九公主。”
李婼牵起江清棠的手,拉她到一名宫女面前,指着宫女怀里的狗。
李婼用手比划着,“幸好你来了,你看,我的小狗这几天又不吃不喝了,驯兽师也找不到缘由,这是怎么回事?我很着急,希望你能治好它。”
李婼皱着眉补充,“它不开心,我也开心不起来。”
江清棠:“好,臣女斗胆试试。”
江清棠小心从宫女怀中抱过小狗,将小狗放在地上,细细观察。
她从宫女那里拿了些肉干引诱小狗过来,可惜小狗浑身发抖,见到肉干也无动于衷。
江清棠朝小狗勾勾手指头,嘴里发出“嘬嘬嘬”的声音,小狗这才有了些反应,摇了摇尾巴,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向江清棠跑来。
小狗摇摇晃晃的站不稳,江清棠抱住小狗,将它举起来,捏了捏它柔软的小肚子。
如今看来,也不是吃多了,只是因为害怕。
江清棠问:“九公主,这只小狗几个月了?”
李婼有些焦急,比划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两个月了,怎么了,我的小狗是治不好了吗?你一定要救救它。”
江清棠摇摇头,“稚犬尚幼,它只是想家,想念自己的母亲罢了,过几日就好了,公主殿下不必如此担忧。”
李婼的神情有些悲伤,她也与母亲分开许久了,小狗跟它一样可怜,母亲死了,它与母亲永远永远也见不到了。
江清棠安慰她,“公主殿下也是它的家人,日后都会好起来的。”
李婼颔首,这才勉强露出笑脸。
正巧赵氏进来,看见九公主,便知道两人相处不错,她走进来,用手语对李婼说:“公主,午膳已备好了,是否现在就传膳?”
李婼摇头否认,她还有位客人未到。
赵氏退出殿的那瞬,李珩赶到。
江清棠猝不及防地迎上了大步而来的李珩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江清棠的眼中满是茫然与疑惑,而李珩的眼中,则多了些打探与关切之意。
李珩靠近江清棠,来到她面前,轻轻一笑,声音宛如江边春风,沁人心脾,“江娘子,听闻你会手语,那就劳烦你替我向小姑母转述了。”
江清棠蹙眉,虽心中不愿,但在皇宫里,她没有拒绝李珩的权利。
明明是要与李婼对话,李珩却眼带笑意,紧紧盯着江清棠的脸。
察觉到对面的炙热目光,江清棠心中烦闷,李珩就如同块狗皮膏药一样,一旦沾上人就轻易撕不掉,哪怕用蛮力强硬撕掉,也一定会留下些黏糊糊的印记。
“姑母,说好了留我用膳,今日永乐宫的膳食,可都是我喜欢的?”
李珩一面说着,一面看着江清棠的反应。
果然,江清棠听到他也要留下用膳,惊奇地看向他,一向淡然自若的江娘子此时胸口起伏不止,似是受了天大的气。
江清棠随即收回目光,转头向李婼表述。
李婼向两人比划一通。
一旁的李珩看得懂手语,可他偏要在江清棠面前看不懂,这样,他才能让厌恶他的江娘子不得不同他主动讲话。
李珩:“江娘子,敢问方才姑母说了些什么?”
江清棠明明记得李珩精通手语,如今却在这里装不懂,麻烦她一一告知,她在心中怒骂李珩是个莫名其妙的疯子。
她压下心中不耐,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景王殿下,九公主说,她自昨日就嘱咐御膳房准备了一桌子你喜欢的好菜。等下你可要多吃些才好。”
李珩轻笑:“那就多谢姑母了。”
不一会儿,十数名宫女端着精美绝伦的盘子来到殿内,井然有序地将菜肴摆在桌子上。
江清棠瞥了一眼对面的李珩,额角抽痛,她可不想与李珩待一起这么长时间,看见他,她就没由来的烦躁。
江清棠不好留下,故对李婼说:“公主殿下,臣女就先行离开。”
果不其然,李婼拦住她要留她用膳,她不能驳了九公主的面子,只好坐下,坐在李珩的对面。
江清棠扫了眼桌上的菜肴,消灵炙、红虬脯、金铃炙、光明虾炙、酥山、贵妃红、透花糍、梅花酥、玉露团、糖蒸酥酪、水晶龙凤膏。
这些,的确都是李珩爱吃的。
李珩与她一样喜甜,尤其是那道玉露团,先前她嫁于李珩,总想着亲手为他做些什么,除了亲手缝制香囊手帕,还想着为他做喜欢的菜肴。
有些时日,她便日日往王府的小厨房钻,研究这道看起来简单,实则制作繁琐的玉露团,从早做到晚,就算又苦又累,想起李珩满意地笑脸,她也乐在其中。
忆起前世种种,江清棠心间酸涩,之前的记忆尽数涌来,就快要决堤而出。
为了不让李珩与李婼看清自己脸上的神色不对,江清棠主动站起来,要在旁边侍候。
江清棠伸手将李婼面前的碗筷摆正,可到了李珩那边,却下意识地将银筷放在李珩左手处。
李珩诧异,他从未与江清棠一起吃过饭,她怎会得知自己平日都是用左手拿筷?
江清棠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走神,竟依李珩的习惯把银筷放在了他的左手边。
江清棠立马将筷子移回李珩右手处,解释道:“景王殿下勿怪,臣女一时走神,放错了位置。”
李珩瞧了江清棠一眼,不信她的说辞,“无妨,江娘子,这些活都让宫人来干吧,不必亲自动手。”
一直回想方才摆错筷子的江清棠心不在焉地回到座位上。
李婼今天心情好,夹了块梅花酥到江清棠碗里,让她尝尝。
江清棠每每吃了这道糕点身上都会起一身可怖的红疹子,她刚想婉拒九公主,就听到李珩说:“江娘子吃不了这些,会起红疹。”
这句话一出来,不止是江清棠,就连李珩自己都有些惊讶,看到梅花酥落在江清棠碗中,他几乎是依本能说出了这句话。
两人望向对方时,皆是疑心重重。
江清棠放在膝盖的手攥紧裙摆,攥的发白。
李珩怎会得知她吃不了这梅花酥?莫非李珩也有前世记忆?
不,这不可能,倘若李珩拥有记忆,第一件事,就会来质问自己,而不是各种制造偶遇假象。
江清棠拿起杯子的手有些颤抖,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手,以防杯中滚烫茶水洒到旁边李婼身上。
李婼听不见两人都谈话,有些不解,她隐隐约约觉得,他们两人好似不一般。
不过从第一眼,她就喜欢江清棠,好吃的东西,应当与喜欢的人分享,想到此,李婼重新用手指指江清棠碗里的梅花酥,做出吃的手势。
李珩叹口气,不知为何,他猜江清棠不会婉拒李婼,他直接伸出筷子夹走江清棠面前的梅花酥,而后更是将整盘三个梅花酥都倒入了自己碗中。
“麻烦江娘子告诉姑母,我很喜欢这梅花酥,不愿与人分享。”
“既然吃了会生病,就不要再吃了。”
江清棠拧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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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习惯,李珩这是,在关心她?
不可思议。
李婼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问出心中疑虑,“你们两人,是先前就认识嘛?我看你们好像之前就见过,你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江清棠与李珩不约而同地摇头否认。
李婼疑虑更深,想了一下午,一直到了晚上,她才开口问正在看书的江清棠。
“阿棠,你与阿珩真的不认识嘛?我总觉得今天你们好生奇怪啊。”
“公主多虑了,臣女与景王殿下真的从前不识。”
江清棠自然不能同李婼实话实说,只好随便敷衍过去。
李婼:“那阿棠觉得阿珩怎么样?”
她想了想,总不能留江清棠一辈子都在她身边,要是她嫁给阿珩或者阿瑞,她就能时常见到她了。
这样甚好!
江清棠不明白李婼为何会这么问,她只能话说的模棱两可,“臣女与景王殿下不熟,只聪他人嘴中听说过。”
李婼神思恍惚,失落地点点头,阿珩不行,那便只能看阿瑞的了。
待到李婼睡下,江清棠才离开永乐宫,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皇后娘娘念她头次进宫,将她与堂姐还有其他入宫的贵女们都安排到了毓秀宫内住。
不同于其他人入宫是为了供皇帝挑选孙媳,只有江清棠入宫,是当九公主的伴读。
*
翌日一早,江清棠喊醒熟睡中的江清雅,今日太傅头次讲学,几位皇孙与公主都会到崇华宫与她们一同听课,不可马虎懈怠一毫。
两人装扮完,出门时,恰巧遇到了几位同样要去崇华宫的贵女。
其中一位长相艳丽的贵女扬起下巴,朝两人走了过来。
这是皇后的侄孙女,邓袖,也是江清棠的死对头。
在一场流水宴上,江清棠作诗压了邓袖一头,让其丢了颜面,自从以后,哪次见江清棠,都要使绊子。
邓袖走到两人面前,看江清棠与江清雅穿的素雅,不屑一顾地嗤笑一声:“哟,这不是江家两位娘子嘛?怎么穿的如此素,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将军苛待了自己的女儿与侄女呢。”
江清雅气不过,回嘴道:“今日可不是让你争奇斗艳的时候,邓袖,我们不愿搭理你,你最好识相些!”
邓袖翻了个白眼,从下往上瞥了江清雅一眼,“我还以为只有江清棠配与我一样入宫,你又是哪里窜出来的东西?也配跟我说话?”
“你!”江清雅气急,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跟她讲话,“邓袖,你别欺人太甚了!怎么你就比旁人还尊贵些?”
“有没有比旁人尊贵我不知道,但肯定啊,”邓袖伸出染着红指甲的手指,点了点两人,“是比你们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人,要强上许多。”
江清棠不想跟她纠缠下去,以免误了时辰,“邓袖,你与我们素来无冤无仇,善意提醒你一句,还是少在外面树敌比较好,以免祸及己身,以后后悔可就晚了。”
邓袖嘁了一声:“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啊?我就是看你们不爽,你们又能奈我何,有本事向皇后娘娘告状啊。”
仗着与皇后娘娘的关系,邓袖在长安城内嚣张惯了,江清棠一时无言,只想拉着江清雅尽快逃离这里。
怎料邓袖今日铁了心寻事,双臂展开拦住了欲离去的两人。
“走什么啊?我今天还真就告诉你们了,今日你们两个,谁也去不了崇华宫!”
邓袖招了招手,示意身后的几名贵女扣住两人,可江家在朝堂毕竟家大势大,她邓袖招惹得起江清棠,她们可招惹不起。
贵女们面面相觑,皆不敢言语。
见身后几人迟迟未曾上前,邓袖轮番对其怒骂“废物”,随后自己就要上前狠狠教训江清棠一顿,看她还在不在旁人面前装高洁素雅。
她要给江清棠一巴掌,以解她上次被夺风头之恨!
邓袖扬起手就要打向江清棠。
江清棠伸手握住邓袖纤细白皙的胳膊,再次劝告道:“我与堂姐不见了,你猜刘公公会不会率先问责你们呢?再者我脸上顶着个发红的巴掌印记,莫非要说是不慎摔倒所致?”
“这里不是邓府,我也不是任由你打骂不还手的奴仆,以后说话做事,都要长十二分的心思才好。”
江清棠用力一甩,邓袖往后踉跄几步。
“你!”邓袖挥舞着袖子又朝江清棠打来,速度之快江清棠无法完全躲开。
本以为要挨上邓袖的一巴掌,下一瞬,一个沉稳有力的臂弯挡在江清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