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幽再睁开眼,月亮高悬,皎白的月光映照在这山间,如缥缈白纱笼罩。
她睡得虽好,但姿势不对,骨头便有些酸痛,正往旁边歪了歪脖子,便见裴焉那厮也闭着眼。
他的睫毛浓密纤长,一张冷脸比睁眼时的压迫感要降低许多,睡颜竟然显得恬静。
房幽身上披着他的朝服,也裹满了他的味道,她俯身凑近他,嘀咕:“装睡呐,明明从前有个风吹草动就要醒的。”
话音刚落,这人便睁开了眼。
他眸中没有一丝困顿,黑沉如湖底,他道:“只是闭目养神。”
房幽讪讪地将衣服还给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有了干劲儿:“走吧!天亮前咱们一定能登顶!”
裴焉没接,道:“山间夜晚寒凉,你裹着吧,以免上了山见到行一大师,倒要他替你看诊。”
房幽扁了扁嘴,没拒绝。
睡了一觉,二人之间的尴尬便消去了许多。
房幽边走边说话:“是湘莲给你传信的?你许了她什么好处,让她这样听你的话?”
裴焉在她身后慢行:“不是听我的话,她是担忧你出事,不得已才来找我。”
房幽轻哼,心道他隐瞒,却又听他开口:“还记得么,你的两个婢女,一个死了,一个手脚不干净被赶出了府,后来她也死了。”
房幽脚步一顿,她最讨厌忆起此事。
湘元、湘莲与她自小一同长大,可以说是情同姐妹,在她心中,二人比房浅更为重要。
可是,当时湘元含冤投井而亡,查出来竟是因为湘莲的手段,她气恼到了极点,却又想起湘元临终嘱托,道希望她厚待湘莲,便只是将人赶出府去。
后来她怏怏不乐,不再多关注湘莲的事,倒是头一次知晓她后来也死了。
裴焉道:“她出府后便寻了一条河,带着你给的金银细软一同沉河。”
房幽脚步渐渐变慢,在她心中,湘莲一向算不上好的婢女。前世今生皆是叛主,只是看在她手中有能用的东西,她才留着。
房幽咬了咬唇,声音低落:“都拿到了她想要的,为何要如此。”
裴焉道:“前年机缘巧合下,我知了她家情况。小弟好赌,输光了家产,赌场的人找上门来逼迫她,要她卖身还钱。我正好缺人用,便替她还了银子替我办事。”
房幽一呆,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是如此,在她设想中,湘莲该是个趋炎附势的人。
裴焉声音沉稳,继续道:“我前年就已经买通了她,但你与裴昱之事,她一个字也没透露给我,足见她对你之忠心。”
房幽心头一紧。确然,她曾经瞒着裴焉与裴昱来往时,湘元、湘莲二人全程都知晓。她若真叛主,恐怕裴焉早杀来了。
所以,冤枉湘元致使她殒命之事,难不成是误会?
房幽望向他,胸腔中涌起一股复杂情绪。
裴焉眸色深沉,启唇:“幽幽,我是不想你总推开了真正待你好的人。”
房幽低下了头。
一语双关,让她别推开湘莲,也别推开他。
她避而不答,闷闷道:“快些走吧,我不想说话了,待会水要喝完了。”
这接下来的一段路程,两人不再谈天,只一个劲儿地登山,到了最后,房幽的双腿已如灌了铅一般,提起来便用尽了气力。
裴焉有心要背她,奈何她闷头往前,一点儿也没有求助的意思。
天蒙蒙亮时,房幽终于手脚并用爬上了石台,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其后,裴焉大步走到她身边,将人拎了起来。
小沙弥长了两岁,提起水桶来不再吃力,见是两位老熟人,光头的小和尚稀奇道:“两位施主怎么又上来了?”
房幽仍喘着气,没力回他,便又听他嘀咕:“可贫僧师父并不在此。”
房幽闻言,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翻眼要晕过去。
裴焉伸手抚了抚她后背,替她顺气,一双鹰眸剐向这调皮孩童。
那小沙弥见状,这才嘻嘻笑道:“两位施主先修整一番吧,师父在屋里念经呢。”
房幽狠狠咽了一口水,大喘气了几声,颇含怨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亏你还是个小和尚呢!”
小沙弥笑嘻嘻的:“贫僧还未有戒疤,算不得数。”
房幽一面捶着自个儿酸痛的腿,一面稀奇道:“看你两年前少年老成,怎么今儿见面倒变得开朗了许多。”
小沙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师父带贫僧云游四海,告知贫僧万事万物皆有其规律,不必强行要求。”
他微微一笑:“再说女施主曾恐吓过贫僧,一来一往才算公平。”
房幽失笑,默默重念了遍那句规律,又歇了半盏茶功夫,裴焉道是他无所求,房幽便由小沙弥带着进去了。
行一比她上回见到要苍老不少,但面容要慈悲许多,许是知她凭借自个儿上山,话语间也多了丝肯定。
“施主看起来比上回要狼狈不少。”
房幽摆摆手,这已是第三回见面,对方有知悉她的身份,便直说道:“爬了半天和一整夜,险些累死在途中。”
行一脸上浮现出笑意:“施主还是来问贫僧病症的么?”
房幽点头:“当真是瞒不过大师。”
她将岁月散的前因后果言明,自然隐瞒了这几人的身份,颇有些忧心忡忡道:“大师,我虽有了法子,但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希冀大师能有救助的法子。”
灵忧给她的药乃是堕胎药,道是要么保大要么保小,若真想救房浅,那就让孩子带着蛊毒一同排出体外。
可房幽,实在不想放弃,两个都不想。
行一看着她,微微摇头:“此毒无解,那位蛊师说得没错。”
见她面上没什么大起大落的表情,行一若有所思道:“看来施主早已做好决断。”
房幽叹气:“瞒不过大师。”
此事问完,便又将当朝皇后搬出来,这回倒没必要隐瞒身份了。
“……她病弱体虚,我与她行了交换之事,便替她跑这一趟,还望大师见谅。”
行一脸上浮现笑意:“两年前初见时,施主还甚是鲁莽自我,如今再见,却觉已长大了。”
她不做隐瞒,也不拿自个儿当筹码,只是据实告之,使得行一对其改观。
房幽脸色微微泛红。
行一:“皇后乃先天不足之症,解法唯一,便是舍弃红尘,不再纠结留恋金银富贵乡。”
房幽一惊:“那是叫她皈依佛门?”
行一:“从皇后清心寺养病十余载便可观之,若沉心佛门,那自有造化。”
房幽叹了口气——这倒难办,她若真这么与卢佩音说了,指不定她还以为是自个儿为了当皇后、瞎编乱造的呢!
行一道:“施主可还有旁事?”
房幽压低声音:“上回依照大师指点,我救了那人,那他那九死一生的命格,是否破了?”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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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闭口:“天机不可泄露。”
“……”房幽面色复杂。
再问别的,行一也不再吭声,只道自个儿即将出了京城四处云游,叫她下回莫来了。
房幽心中腹诽:来爬两次九千级台阶已是极限,若再来一次,真当是性命危急时刻了!
这便出了门,见着裴焉在崖边负手而立,眺望远方。
她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云海翻涌,天色微熹,配上这山间清新的空气,让人从心底里觉得舒畅。
房幽道:“你真没有事要问大师?他说马上便离开上京了。”
裴焉摇头,淡道:“无所求,不必问。”
房幽鼓了鼓嘴,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多说。
二人休息一阵,用了斋饭,便告辞要往山下去了。
即将启程时,裴焉矮下身子:“上来。”
房幽想到她从前辱骂他种种,放不下面子,只道:“不必如此……”
裴焉转眸瞟她:“你速度太慢,若不想裴昱发现,须得快些。”
房幽被他这话制住,轻轻地瞪他一眼,俯身趴在了他背上。
她这回没嫌汗味,却也没将整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头往后抬着,一点儿没挨到他。
裴焉品出味来,心中冷笑:这时候倒想着避嫌了。
他心中有气,便也不想开口,下山的漫长路途中,二人一句话没说。
裴焉长腿走得飞快,房幽心道:他若做个山上的人力轿夫,想来也能赚不少钱。
想着想着,便有些发笑,憋也憋不住,肩膀微微抖起来。
裴焉脚步微顿,似想要开口,但到底没出声。
带能瞧见山下皇觉寺,他放下她,冷声:“我从另一边下山,你自个儿小心。”
他便顺了她的意,好好避嫌。
房幽“诶”一声叫住他,面色犹豫:“你……”
裴焉停住,面色寒凉:“何事?”
房幽解了衣裳递给他,略有些讪讪:“你的朝服……”
裴焉一把接过,面色更差,抬步便走向了另一边。
只是走了几丈远,他却又回身,道:“小心些严致欣。”
房幽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见他再次离开,这回是真走了。
她在心里默默嘀咕他这句话,倒没想到裴焉会识得严致欣。不过事情大头解决,她轻松了许多,便加快步伐去了山下。
房幽闪身回了原本的厢房,却见湘元湘莲二人相互依偎着睡在一块儿。
想到裴焉与她说的那番话,心中对她二人亲近倒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觉。
湘莲迷蒙睁眼,见主子现身了,忙推了推湘元,一人去搀扶她,另一人倒茶拿点心,将昨日发生之事娓娓道来。
原来昨日房幽走后不久,严致欣便闹着要回宫,可怜卢佩音一个体弱多病的人,硬压着她不许。
另则,也多亏了灵忧,在严致欣要见她之时易容乔装,好歹是蒙混过关。
湘莲:“娘娘的事儿可做完了?”
她面色惴惴,大抵是怕自个儿的自作主张让她不喜。
房幽面上带了笑:“嗯。你们守得不错。”
湘莲有些受宠若惊——自从房幽察觉她为裴焉所用后,好久未曾对她露出笑颜了。
她面上浮现喜意:“我去给娘娘弄些斋饭来……”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拍门声,却是严致欣:
“房幽!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