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幽正绣花的时候,湘莲将这消息说给了她听。
往常她是不爱做女红的,只觉得又麻烦又无意义,做起来也慢腾腾的令人心急。
但如今不一样了。
她绣花的时候会将皇宫里各个事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想,时间便会过得很快。
湘莲说完,房幽的手仍在穿针引线,低垂着眼,好似没有听进去。
她心里有些惴惴,不知为何很紧张。
过了半晌,房幽问:“你是如何知晓?”
湘莲:“今晨去御膳房为娘娘取燕窝,偶然听旁人私语,这才得知。”
房幽余光瞥了她一眼,原想静下来的脑子更痛,索性放下了绣品,道:“给我拿张信纸来。”
她利索地取过来铺好,腕子转着磨墨,斟酌道:“皇上将将设立了禁卫司,专查验宫内宫外流通之物,娘娘上封家书才寄出去没多久,不知是否要紧。”
房幽:“我是没被立为皇后,但不代表我能任人欺负。”
她语调冷下来:“再说了,禁卫司不是裴焉在管吗。”
湘莲心中一骇,指甲扣了扣手心,低声应是,不敢再抬头。
过了两刻钟,只有两行字的信纸被房幽装进信封里,递给她:“交给周灵筱。”
湘莲匆匆离开。
房幽则坐下来,暗暗叹气。
*
次日朝会,御史周远山弹劾摄政王,称其滥用职权、色令智昏,与非我族类亲近,恐有不臣之心。
裴昱问及缘由,却是裴焉与那南疆公主被人数次目睹共同出游,而南疆俘虏本该在府邸圈禁一生。
裴昱笑了笑,想解释,忽地闭嘴。
该如何说?说是自个儿叫裴焉去找的?那他要寻南疆公主做什么呢,多心之人会不会联想到他中了蛊毒,将要命不久矣?
他看了眼裴焉,见其立于武官之首,背脊直挺,面色毫无波澜。
他给他了个安抚的眼色,裴昱瞬时定下心来。
紧接着,房鹤明也道,摄政王作风混乱,而周氏女郎又最耿直清明,此桩婚事恐不合适。
他言皇帝即位,理当清正严明,严格以待旧旨,莫要酿成惨剧。
裴昱有些不自然。房鹤明与周远山向来不对付,二人数次针锋相对,从小事弹劾到大事,这是裴昱自小所见。
今次他为其说话,又满含深意,恐怕是因对房幽迟迟未曾立后之事心生不满,话里有话。
裴昱思及此桩婚事乃是先帝生前所下的最后一道赐婚旨意,正烦恼着该如何应答,不防裴焉已站了出来:“本王行得端坐得直,周大人若看不中,尽可直言便是,何必无损本王名声。”
紧接着,不等他反应,双方吵了起来。
周远山那边是文臣,口诛笔伐是他们的强势,加之有房鹤明在一边帮忙,武官那头插不上嘴,便一窝蜂地涌上来想动手。
一时间各个官员气得脸红脖子粗,没有一丝为官者的气度。
裴昱一拍桌子:“都闭嘴!”
撕扯的众人一愣,瞬时各回其位,跪下认罪。
裴昱揉了揉额角,局面成了这模样,难不成还能硬让两家结亲么。
他虽不愿大臣结党营私,但裴焉真和他岳父结了仇,他日后还怎么给自个儿办事。
裴昱道:“此桩婚事就此作罢,各自婚配去吧。”
周远山大喜,跪谢皇帝,裴焉则冷脸轻哼。
朝会是裴昱一日之中最愁的事儿,他颇有些迫不及待道:“若无要事,即刻退朝。”
南疆公主已被裴焉游说成功,目下正在殿后等他。
房鹤明跪下:“微臣有事启奏。”
裴昱一顿,脸色瞬时阴沉下来,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又是为了封后一事。
周远山大抵是感怀他为其女出力,亦是一改往日口风,催促裴昱立房氏为后。
裴昱瞧得分明,这两个老家伙两两对视,因女儿遭遇相似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他心里烦闷非常。病不治好,他不敢对房幽下手,更不敢迎娶卢佩音。
若让卢氏知晓他身体有疾,那便更为糟糕。
可此时,方才与他们吵了一架的裴焉竟也附和,称皇上继位已久,后位不可空悬。
他们从前是老情人的关系,后来房幽对他弃如敝履,他不落井下石,反而雪中送炭,这是何意?
旧情复燃了?
毫无疑问,一提起此时皇帝便面色沉郁,语气冷硬地驳回几人后便气冲冲下了朝。
他坐于龙椅上,颇为气恼。
没一会儿,只见裴焉闲庭信步地走来,问:“皇上此刻可要宣那南疆公主觐见?”
裴昱试探道:“三哥为何要趋同他们?是也觉得朕苛待了太子妃么?”
裴焉摇头:“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能一日无后。后位空置,前朝后宫人心难测,恐引起大乱。”
他语气一顿,问:“难道皇上有其他心仪的皇后人选么?”
裴昱缄默。心不心仪的,哪那么重要,是他那住在慈宁宫的母后,日日吵闹。
妻子不要紧,但他总不能不要母亲吧。
他岔开话题:“宣南疆公主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女郎从外头入内。
她一身宝蓝衣裙,比之穿衣已然十分大胆的中原女郎更过分些,胸脯露了大片,手臂也光赤赤的两根,更别提系了铃铛的双脚也是裸着的。袒露在外头的肌肤如雪,白嫩得令人眼花。
浑身上下如斯暴露,只有面容用面纱围着,看不分明。
裴昱心道,难怪人家怀疑你裴焉和南疆公主有首尾,和如此尤物相处,正常男人能不意动?只可惜他目下身子不好,还要靠她治病,否则降国公主纳入后宫,又有何不可。
他那贪婪的目光在南疆公主身上转了又转,直至裴焉提醒,才进入正题。
裴焉便与其低语几句,灵忧点头。
裴昱惊奇:“三哥竟会南疆语么?”
裴焉:“去岁征战需要学了些,灵忧公主不通中原话。”
裴昱又是惆怅又是庆幸,介怀其万事皆能,文武双全,当真是天纵奇才,又感念世事弄人,幸亏自个儿才是皇帝。
那灵忧年岁看着小,做起事来却很利索。她从自个儿的布袋里变戏法一般拿出许多盒子,一一打开,便见许多密密麻麻的小虫。
裴昱面露厌嫌,却发现这些虫子并不会离开盒子,竟十分听灵忧的命令。
他一时惊叹,挪动脚步凑近几分,那虫子却忽而暴起,直冲他面门——
裴昱被遮住眼,吓得面无人色,双臂胡乱挥舞,脚不停后退。
灵忧脸上浮现出狡黠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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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没一会儿,那蛊虫忽而分散成十几个,钻入他的衣服里,顺着往身下爬。
裴昱一脸恐慌,在殿中乱滚大叫。
过了半刻钟,他几乎以为要被这虫子谋得性命,忽听一道空灵女声:“可以,过来。”
她中原话说得拗口,有些晦涩难懂,但大抵能听清。
裴昱怔愣住,这才发觉那些虫子好似不在爬了,原本日日阵痛的身下也如从前般正常!
他面上喜色满满,道:“公主辛苦了!朕真的没事了!”
灵忧却只是摇头,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串南疆话。
裴焉在一边翻译:“公主道此疗程缓慢,半月一次,皇上要彻底完好,须得等四年之期结束。”
裴昱此时早没了从前对性命之危的愁苦,四年就四年,有希望的四年和等死的四年可不一般!
他承诺赏赐南疆公主金银珠宝,灵忧却摇头,由裴焉代言,想要办宴会挑选京中郎君作为驸马。
裴昱大笑:“朕以为你会选摄政王!”
他手指着裴焉,灵忧轻易便懂了,面上却流露出嫌色,显然看不上。
裴昱心情便更为畅快,正挥挥手让她下去,忽地又叫停。
他面色阴沉:“公主,朕还有一事请教。朕中这蛊毒当夜便与女子胡来,是否那女子嫌疑最大,是那下药之人?”
裴焉慢条斯理地说给她听。
裴昱面色阴鸷,眸中闪过杀意。
若真是房浅坑害他,那莫说是她,房鹤明、房幽,房氏一家全都得死,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灵忧听完,歪了歪头,很快回答。
裴昱紧紧盯着裴焉,听他一字一句道:“公主说嫌疑不大。此蛊多由男子所下,至阳蛊物脱离男子一刻钟,便会衰竭而亡。且与中蛊之人欢好的女子,亦会不久于世。”
裴昱顿住,心中长久的疑窦终于消散了。
房浅要的是荣华富贵,又怎会不珍惜她那条小命。
他眸色闪了闪,又问:“那与之欢好的女子亦是四年寿命么?”
灵忧:“十四个月。”
裴昱松下一口气。如此,房浅与翠钏二人都可平安诞下孩子。
这厢终于结束,他满脸笑意地送走裴焉与灵忧。
*
另边,房幽正与房浅、翠钏两个吃茶,便听她们闲谈今日朝会之事。
听闻周灵筱与裴焉的赐婚成功解除了,她心中颇有些幸灾乐祸。
虽则是她坑了裴焉一把,但谁叫他自个儿不注意,与那南疆公主出双入对,活该落人把柄。
紧接着,翠钏道:“听说几个大臣今儿又催皇上立后了,皇上又发火了。”
房浅挑着眉:“摄政王也一反常态,和立后党联合,催促皇上立后。”
这下,房幽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前脚坑了他,后脚裴焉便站在自个儿这边?
如此显得她很不是东西。
正失神,裴昱那里来了宫人传话,道是要为南疆公主举办宴会,请房幽着手安排。
房浅一喜:“阿姊!皇上如此,是不是马上就要松口立你为后了?”
她如今终于明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翠钏也笑眯眯的:“恭喜娘娘。”
房幽抿了抿唇,低垂下眼睫。
她反而觉得,定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