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幽睫毛颤了下,抬起头来,面上满是不解:“翠钏有何事?她告了病,妾好些日子未曾见她了。”
裴昱眸子紧紧凝着她,打量中满是怀疑,见她面色当真懵然,这才慢条斯理道:“她怀孕了。”
房幽一时失神:“……她也怀孕了?”
似乎是发觉自个儿失言,她正了正脸色,强颜欢笑:“那便恭喜殿下。”
说罢,缄口不言。
裴昱瞧她如此,还算放下了心。
他也知自个儿荒唐,气怒之下便丢弃了翠钏这棋子,还曾踹过她,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虽则翠钏深情满满地说未曾有怨言,可他才不信。
他深知这个婢女心气儿有多高,当初是抱着磋磨她的心思才把她调给房幽,今朝骤然怀孕,让他原本预备要回来的计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若是他主动,那是主子的赏赐,翠钏必定感激;可她怀孕了,那他对她好,便是应当的。
东宫里已有了个怀有子嗣的房浅,再来个翠钏,若也变成了房幽的人,岂不麻烦。
眼下裴昱见房幽面上多有失落,还夹杂着些许嫉妒,忧心便一扫而空。
他握住她的手:“阿幽,莫要伤怀,咱们迟早能有孩子。”
房幽强忍着不适未曾抽出手,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她如今是越看裴昱越烦,只感慨他好歹还有个是皇帝的优点,否则她真要演不下去。
房幽:“殿下即位,会给翠钏何等位份?”
她顿了顿,语气又有些急迫:“阿浅也等着您呢,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裴昱瞳孔闪烁,斟酌开口:“你放心……孤一定会给阿浅一个交代。”
他面色有些古怪,状似无意地略过这话题。
他清楚,翠钏有孕,房幽便一改之前仇视房浅的态度,毕竟怕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两个女人都是好打发的,唯有房幽。
裴昱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母后已几次三番提起立佩音表妹那里为后之事,舅舅表兄亦有所表态,可房幽这里,他又该如何处理。
贬妻为妾,是要被文人口诛笔伐、遗臭千载的。
更何况,房幽身后还有个房鹤明。
他得好好思量。
*
轮流守灵到半夜,房幽终于得以回寝殿歇息。
她跪得膝盖疼痛,眼睛也被纸烟熏得酸涨,正要阖衣躺下小憩一会儿,便听殿外人声:“二娘子,你真不能进去,太子妃殿下已经歇息了……”
无用,房浅那样一个大肚子,没人敢真的拦她,生怕她躺地下便哎哟恸哭。
这事儿也并非没有过,前几回房浅跑去其他几个侍妾屋里示威,用的就是这法子。
她闯进来,眸中燃着怒火:“阿姊!你是如何答应我的!你说会让我名正言顺,为何连翠钏那小贱人都有了单独的宫殿住,偏我没有!”
房幽深叹一口气,正要解释,便听房浅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翠钏暗地里筹谋,面上却装得跟仇人一般,若是我告诉太子殿下,看你如何收场!”
房幽的脸色冷下来。
她倒是没想到,房浅整日招猫逗狗,还能留意她这里的动向,是她轻视了。
翠钏未曾怀孕,她凭孕争宠的法子是房幽出给她的。
听了房浅的交代以后,房幽便隐隐觉得,裴昱未来恐怕会子嗣艰难。
更甚至,他也许再无子嗣。
那么,翠钏便只能以这法子搏一搏。
如今裴昱那人暴躁多疑,夫妻二人又离了心,翠钏有孕,房幽自然不能知晓,免得裴昱多心彻查。
至于往后这孩子是掉了还是生下来,全看时机。
房幽冷冷看她一眼,悠然道:“成,你去说吧,本宫没命,你以为你还能活?”说罢,她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
房浅抖了一抖,面带防备,很快想起自个儿是有求于人,不好撕破脸皮。
她坐到她身边,喏喏:“阿姊,我只是有些着急……”
房幽道:“你就不能沉住气么?你和翠钏孰轻孰重,你自个儿不清楚?殿下本就疑心你下药,怎会那样容易给你位份。”
房浅抿抿唇,神色惶然:“那怎么办?总不能待到殿下即位,我还是这么没名没分地过日子。”
房幽想了想,也觉得是时候了,便道:“明日,你去为殿下送盏安神茶,说些好话。他若不应,你便质问他翠钏能有,你为何不能有,使出你前些日子去侍妾们宫里撒泼打滚的力气来。”
房浅面容惴惴:“他不会生气打我吧?”
她早听说了裴昱近来心情不佳,总是鞭笞宫人一事。
房幽:“你腹中这个是长子长女,你不要命些,他便不敢对你如何。”
房浅点点头,显然是将这些话听进去了。
她抬眸看了看面容疲倦的阿姊,总觉她变得不一样了。从前二人争锋相对,如今却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论在夫君那里如何讨到好处。
她心里诡异地有些感激,犹豫道:“阿姊,你为何迟迟没有孩子……”
她有孕了,翠钏也有孕了,那陪伴殿下最久的阿姊为何没有?
房幽若无其事:“不该问的别问,回去睡下吧,不要让人看见你来过这里。”
她闭口不答,房浅也无法逼问,只能退出了寝殿。
次日,房浅果然面带喜色地出了太子宫殿。
又过二十来日,宫中孝期结束,裴昱登基为帝,改年号光熹。
房幽望着一步步朝帝位走去的男人,撇下心中多种心绪,同众人一道跪拜新帝。
无论如何,她的夫君都成为了皇帝,而她,也一定能成为皇后护佑房氏。
然而天不遂人愿。
裴昱封了从前五个侍妾为嫔,封了两个怀孕的为妃,却迟迟没有立她为后。
房鹤明领群臣催促,他或以借口岔开,或言皇后之位理当慎重,不宜草率。
气得房鹤明与房渊私下唾骂他许多回——但人为君主,我为臣子,再不满,还不是得皱着眉头忍下来。
房幽去找裴昱,他则闭门不见。
如今众人已从东宫搬至后宫,房幽住在凤仪宫,却没有位份。宫里宫外流言甚嚣尘上,无外乎是她房幽空有美貌,没有才情,无法得皇帝欢心,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房幽见不着裴昱,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她初时想成为皇后,是为了保护阿耶与阿兄,听闻阿耶为此事在朝堂上数次顶撞裴昱,不由长叹一口气。
若因为她要当皇后,反而坑害了阿耶,岂不是本末倒置?
房幽预备写信交代家里,无须与裴昱相争——左右她这婚姻,瞧着也可怜兮兮,不像是正常夫妻。
还没寄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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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房府的来信。
是回她上次要查的那些消息。
“……依娘娘所言病症,此并非虎狼之药,而是南疆蛊毒‘岁月散’。此毒夺人神智,使其醉心敦伦之事,却只有一个日夜。其后三月下身溃烂,逐渐畏缩。至第四月,蛊虫需吸精气,便再行敦伦,而后蛰伏沉睡。至第四年,蛊虫啃噬全身血肉,其人爆血而亡。”
房幽耳朵“铮”地一响。
照这样说,裴昱岂不是只剩下了四载寿命?她要当寡妇了?
其实他死了也并非不可。房浅的孩子便是裴昱唯一的子嗣,当不上皇后,她当太后不是更好!
心中滋味各异,说不清是开心、悲伤亦或庆幸,总之她很快便接受了。
但是,到底是哪位有心人,“机缘巧合”下给了房浅这蛊毒?
一个身影渐渐从脑中浮现,她怀疑又不大确定——
这实在不大可能。前世他辅佐裴昱十年,今生至于痛下杀手么?
而且,时局不稳之时,是他以雷霆手段替裴昱平息质疑,自个儿背负骂名。
他这人的忠君之心,她不是最清楚么。
房幽想了又想,仍旧毫无头绪,只能先搁置。
她却不似之前那般烦扰了,丧夫于她来说,实在是好消息。
*
裴昱那里,尚且未曾察觉自个儿要不久于世。
他近来十分焦躁,不仅仅是因群臣逼迫立后,更因他的那物,又没有任何反应了!
当了皇帝以后,他的权势更大,能找的御医更厉害,可也因为权势,哪里都有人跟着,他无法分身去为自个儿寻良医,也不敢让人知晓堂堂皇帝竟得了如此难以启齿的怪病。
思来想去,他找了裴焉过来,详细说了病症,只道自个儿在古书上看见,只期能找到应对法子解惑。
他脸色涨得通红,偷偷打量裴焉面色,想看他信了没有。
然而他这三哥历来没有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
裴焉只是拱手抱拳,得了皇令,便紧急出宫搜寻去了。
裴昱满意极了,对比那些不听他话、跟他对着干的房鹤明之流,还是他们自家人值得信赖。
没几日,裴焉那里便有了消息。
听他禀报完,裴昱只觉晴天霹雳——他才二十岁,寿数就只剩四年了?!
他慌得双眸落下泪来,无助地看向裴焉:“三哥,朕、朕不想死……”
望着少年郎恐慌畏惧的眼神,裴焉心中漠然,面上却做足了戏。
先恨铁不成钢骂其胡来损害龙体,愧对列祖列宗,后道确然能找到解毒的法子,也还算有救。
这般先抑后扬,吊足了裴昱的胃口。他急迫地要裴焉宣人进宫诊治,裴焉却道需要皇帝调令。
此为南疆蛊毒,自然只有南疆人能解。数月前他俘虏的南疆公主自小便被称为万蛊之王,找她或许有救。
事关自个儿身体,他怎能不急迫。
裴昱当即封他摄政王,持龙御令,如皇帝亲临。
裴焉心中叹息:如斯胆小惧死,他前世当真是被卢太后迷了双眼,竟辅佐这样一个蠢货。
群臣得知皇帝对燕王的封赏,不乏劝其收回成命者,却一一被贬斥。裴昱有了心病,只期能延长寿命。
没过多久,摄政王频繁出入囚禁南疆公主府邸的消息传来,一时二人苟且的谣言满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