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设在御花园边下的九霄亭,依假山傍绿湖,眼见悠悠春日之景,配上年轻郎君女郎们的嬉戏玩闹声,更显惬意。
皇后及几位后妃未至,众人也便放松些,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说小话。
因房鹤明近年来节节高升,房氏深得圣宠,由此房幽身侧围着的女郎最多。
其中有几个是那日跟着周灵筱埋怨她乱来的,今日却都变了脸色:“阿幽,你可真厉害,连走蛟都能提前预知。”
“定是房大人教的吧?这可就是虎父无犬女了!”
房幽抿唇笑笑,正要得意应承,却听得一道女声:“你们拍什么马屁呢!就房幽这样,说不定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毕竟在国学时,她回回都拿最后一名,大家是晓得的。”
这女声带着些幸灾乐祸,房幽不必去看,都知晓来人乃是崔云锦。
她自小损她,有段时间房幽是当真恼了她,好一通冷落后她才道歉。
但前世,阿耶客死异乡的消息就是她冒险给自个儿的——
房幽深吸一口气:罢了,就当她嘴欠且忍不住吧。
“阿锦,你说的什么话,咱们好姐妹,你只比我前一名,怎么没见你瞎猫撞上死耗子呀。”
她幽幽说出口。
崔云锦一哽,找不到话头来对付,便听那周大儒家的迂腐女郎接上:“崔娘子说得不错。你无知又无礼,那日可是把我们好几个人都折腾得了风寒,事后却一丝一毫歉意都没有。”
崔云锦面色一僵:她与她自小的玩伴笑闹几句,周灵筱凑什么热闹啊,倒显得她刻意找事了一般。
紧随着,房幽那不懂事的堂妹也道:“阿姊,竟还有此事么?那你再怎样也该与几位女郎赔礼道歉才是。”
这一下,周遭都安静下来,眼睛俱是往脸色沉下来的房幽那儿看。
房幽不紧不慢地抬眼,一一扫了眼众人,道:“我凭借我阿耶往年阅历,预测出京郊走蛟,要你们腾出马车,也是为了接送那些受苦的百姓,此为为国为民之计,我需要有何等歉意?”
“周灵筱。”她点出跳得最高的这人,“我若向你们道歉,那便是认了百姓之命抵不过区区马车。我赔礼道歉,你们受得起么?”
周灵筱脸色发白,眼见被她拉拢的几个女郎都悄悄退后了一步,正要逞强着再说她仗势欺人,却倏地听到一声叫好。
只见几位娘娘的仪仗缓缓入场,最中间那带笑的慈悲面妇人,正是皇后卢氏。
场上人均是一惊,福身行礼问安。
皇后执起房幽的手,笑道:“你一小小女郎,竟有如斯见地。百姓之重,皇上与本宫皆是置于心上,此次你预测有功,当赏。”
房幽忙颔首,答道:“娘娘谬赞,臣女……”
皇后止住她要自谦的话头,道:“拿出你方才的胆色来,你于大庆有功,她们确实受不起你的礼。”
房幽手心一阵发麻:她方才那样说,不过是为了敲打周灵筱莫要再给她找事。但皇后此言,却是真真切切将她架到了世家女郎的对面。
不等她想清,皇后轻笑开口:“皇上有旨,封你为乡君,你可欢欣?”
房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发懵,隔了几息才行谢礼。
县主乡君之言,她也听闻过,只是觉得太过荒谬。世家势大,皇室轻易不会册封外姓之人,这样的事落在她身上,说不清是好是坏。
不过既发生,那便也坦然接着了——没见周灵筱等一众女郎嫉妒得直咬牙么。
皇后转身上席,房幽故意朝周灵筱做了个鬼脸,惹得对方又是脸黑。
几位贵人都到了,春日宴便正式开始。因是皇宫宴会,便要规矩许多,除却自个儿有意献艺、献礼的,其余都是安安生生地坐在桌案边,时不时与身边人小声言语几句。
再之后,便是郎君、女郎们隔席相望,挑一挑有没有看对眼的。
都是显赫世家,凭此机会选个妥当的联姻,总比盲婚哑嫁好。
崔云锦急着为方才之言解释,几次三番邀房幽走走,她皆是没应。
待到她悠哉悠哉将一盏茶抿得见底后,这才大发慈悲地装作去赏花。
崔云锦从后头跟上,急慌慌地解释:“幽幽,我方才可不是那个意思——”
见她不理,她又一股脑道:“那日我没赴约,是家里生了事端,你知晓的,我那个阿弟……”
说到上回京郊游玩之事,房幽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自小便活得简单,阿耶后宅里没女人,从未让她听些什么腌臜事,她对这些攻心之事也用不着在乎。但谁能想到,人生最重要的婚姻竟是被亲发小出卖的。
他们崔氏要为不得帝心的燕王选个合适的妻族,便瞄到了她的身上,最后可谓拖累了她一家。
但念及崔云锦后来为她所做的种种补偿,与她甚而比自个儿更早逝去的结局,房幽心内复杂。
“别说了!”房幽轻吼了句,见崔云锦愣住后,低声,“我知晓。”
她松了一口气,房幽亦是如此。
她从前是对不起她,但皆偿还了。如今重来,只要崔云锦不再算计她,她可以既往不咎。
友谊需要一些视而不见与原谅。
崔云锦看她略过这一遭,便挽着她的手,道:“那日你看出走蛟,真当是你自个儿的本事?”
她语气里满满的怀疑。
旁人不知,她还不知么!
房幽自小最爱的便是吃喝玩乐睡,又投了个好胎,房叔父从不勉强她学这学那。受家人熏陶这话旁人信得,她却不信。
二人背着的密丛小径后,正有一人垂首观花。
听得两个女郎的闺中密语,他本是准备离去,偏生又听到崔云锦这样问她,脚步便不自觉停留了下来。
房幽的哼声传来:“怎么,你瞧不起我?”
想到她此刻神情,裴焉脸庞轮廓愈显柔和。
“好吧,我告诉你,是我阿耶去了观星台,知晓了天气,便让我的侍卫留意一番。谁知晓,竟是真的呀!”
她语气里不乏吃惊。
裴焉身形动了下。
原以为她亦是重生而来,才会想尽法子避免前世之事再次发生。眼下看来,倒是岳丈那里察觉的。
“好啊你!白得个乡君当!”听两个女郎又嬉闹到一块去,他提步离开。
那头,房幽心里自有思量。
她阿耶对她耳濡目染方知走蛟的说辞,旁人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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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近之人却有点悬。所以,干脆把功劳都推给她阿耶,这样方能圆得起来。
她也不曾想到,这话竟误打误撞打消了裴焉的怀疑。
“那你那日去京郊,可遇到了什么人?”崔云锦试探问。
这事儿由她阿耶提点,她心里也是希望与幽幽亲上加亲,她来做她阿嫂,她心里更欢喜。可此事毕竟是瞒着房幽,她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房幽:“自然!遇见了周灵筱、庞女子、叶娘子、楚娘子……哦,还有位郎君!”
崔云锦小心翼翼又满含期待:“是谁?”
“是……雍王殿下!”房幽刻意停顿,惹得她一阵大起大落。
“四表兄……”崔云锦强自打起精神,“他怎么了?”
房幽耳朵尖动了动,仿似听到了侧后方有些动静。余光往后撇,却是瞧见了一闪而过的金色蟒纹料子,正是今日雍王穿的那一件。
他在偷听她们小话。
房幽正愁勾不上他,他就自个儿撞上门来。她喜上心头,瞬时便有了安排。
“雍王长得俊俏,你说怎么了?我从前光顾着和女郎们玩去了,竟没注意到他。且他还那么英明果断,听得进我说话,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就……”
崔云锦越听越沉默:“就什么?”
“我就觉得好欢喜!”房幽终于憋出来最后一句。
角落里,裴昱喜不自胜。他心悦房幽,是因她重视他,相信他能将事情办好。不像父皇母后,虽宠他却不肯放手。
房幽是第一个,让他切切实实觉得自个儿很重要的人。
他们既然是两情相悦,那他便要去求母后赐婚!
角落里没了动静,房幽才松下一口气,又听崔云锦道:“真的假的?你没瞧见我表兄吗?就是燕王,他比……呃,反正,你见到他了吗?”
房幽看出她仍怀希望,语气里便带了一丝不客气:“阿锦,我喜欢谁,是我的事。”
话尽于此,崔云锦闭了嘴。
待两人笑闹一阵重回宴上,才发觉已成了几对好事。皇后为赵王、云王这两位早已成婚的选了两位侧妃,其余也有几个世家子女彼此有意。
轮到燕王,听闻他回禀皇后,日日在军中练兵,尚无意中人,望遵循母训,选到合自个儿心意的。
这话是打皇后的脸,明摆着说先皇后才是他唯一的母亲。
房幽因方才被卢皇后挑拨,倒有些乐不可支,只可惜未曾听见。
皇后又要为雍王赐婚卢家女郎,他也回绝了,只说自个儿有心悦的姑娘,却不肯透露是谁。
房幽听之却带了几分烦恼:雍王若是想着靠他自个儿赢得芳心,那真是大可不必,在她看来,没有比赐婚更稳妥的了。
连着被两位王爷不给面子,皇后脸色称不上好看,那慈悲面尚有些维持不住,春日宴没散便径直离去了。
雍王倒不在乎母亲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来约房幽过几日去马场玩。
房幽自是应承了。
另边,裴焉看着言笑晏晏的两人,心里不自觉升起一股怪异——
房幽前世满心满眼都是自个儿,他俩的赐婚也是她强求来的。
难不成,今生各种皆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