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璟言磕出一支烟,嗅了嗅烟丝,塞回烟盒,“不想去也得去,别跟我犟,你在这儿,在他身边,我不踏实。”
陈清仍是嗯,听起来不情不愿的,委屈得厉害。
“陈清。”男人语气加重,“看着我。”
她抬头,隔着窄而光洁的过道,眼底湿漉漉泛着红。
蒋璟言心口一沉,“怎么了?”
“没事,我没不想去。”
“我问你怎么了。”他不大有耐性,胸中一股烦躁,向前大跨步,“严柏青为难你了?”
陈清用手背蹭了蹭眼角,溢出一丝啜泣,“没有。”她站起,去旁边办公室门口等,“孟鸿文昨晚大概叫严柏青司机去庄园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你小心点。”
“我说没说过不用你探情报?”
话音刚落,保姆扶着袁卉从办公室里出来,瞅见这幅情景,一愣,“蒋先生?”
陈清挽住她另一边胳膊,悄悄扯了扯示意。
袁卉讪笑,“巧了,蒋先生在这儿是…”
蒋璟言目光随着陈清移动,锐利得犹如钩子,“等人。”
袁卉更诧异了,“妇产科,等人?”
“嗯。”他退回一开始站着的位置,向她们身后瞥了眼。
陈清再次扯了扯袁卉衣袖,轻声细语,“走吧。”
路过男人的刹那,蒋璟言不着痕迹捉住一缕长发,顺着指缝溜走。
“下午三点,准时上车。”他音量没压着,陈清身子一抖,头也不回进了电梯。
下了楼,袁卉左思右想,小心翼翼发问,“蒋先生是在等你?”
“不是。”陈清扶着她坐进车里,“你等我一会儿。”
“你去哪!捉奸吗?”
陈清没反应过来,“捉谁?”
“蒋先生跟你分手才多长时间啊,突然出现在妇产科等人,那不是摆明了劈腿吗!”
“没那回事儿。”她哭笑不得,从地库重新进入楼梯间。
方才那条短信是大亮发来的,陈清知道蒋璟言派他在自己周围打转,就让他暗中顺带留意了老钱的行踪。
她查看短信内容,点击删除,给蒋夫人去了电话。
自从在御府被蒋夫人带人堵住,她们之间有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共同目的。
“夫人。”陈清格外谨慎,没有提到姓名,“赵司机出现了。”
“人在哪儿?”
“估计走投无路,找严先生救命去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你先回学校。”
陈清心头焦急,“您有安排吗?我觉得,孟鸿文把赵司机交给严先生处理,他不会手下留情的。”
“正因如此,你不能掺合。”蒋夫人语调前所未有的冷静,“两个不敬畏法律的人,万事小心为上。”
陈清捏着手机,低头思索,“赵司机如果逃了,会有什么后果?”
“他逃不掉,璟言在各个关卡部署了人手,赵明,严家,孟家,都在秘密监控范围内。”
“万一呢。”
“…万一逃了,那么证明严柏青为孟鸿文遮掩陈家旧案的人证,以及老蒋与此事无关的人证,需要重新找了。”
陈清倒吸气,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严柏青容他逃过一次,这次绝不会善罢甘休。
万丽虹藏在二胡里的证据还不知道是什么,能起到什么作用,一旦时间拖延得太久,让严柏青和孟鸿文先一步找到翻身的时机,一切功亏一篑。
与此同时,蒋璟言在电梯里接到范睿林的电话。
“你交过来的录音只有一半。”
他蹙眉,“一半?”
“没错。”范睿林语气凝重,“技术组分析过了,是下半段的录音,只有李向力复述如何举报的过程,对方的信息还是空白,连声儿都没出。”
蒋璟言给一旁的唐萧明使了个眼色,拿来他手机,按下一串号码,“有万丽虹的口供,市局可以传唤琴行老板,您等我消息。”
“他和李向力都在严柏青手里,这一传唤,可就是打响第一枪了啊。”
“早就打响了。”蒋璟言挂断,迈出电梯,“你下午什么安排?留医院吗?”
唐萧明单手抄兜,走到车旁,“梦姐状态不错,我不便待太久,再说了,借蒋先生的由头留在妇产科,对您名声也不好啊。”
“那刚好,送你去旅游。”
“哪儿?”
“无恨村,今天下午启程。”
唐萧明扣好安全带,“爷们儿马上进入坟墓了,你还给我——”
“明天我送梦姐过去。”
他顿住,旋即大笑,“还是你疼我!老太爷还找什么关家啊,退一万步讲,我不能嫁给你吗?”
蒋璟言阴恻恻睨他一眼,“找抽是吗。”
“我这一走,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之前让你在皇嘉国际找的人,是孟鸿文扔过去的一颗老鼠屎,等着钱庄的事败露,拉亲儿子下水,让严家上下出面为他摆平。”
唐萧明瞥他,“你要代劳了?”
蒋璟言降下车窗,焚了支烟,冷空气入肺,激得他脑仁一涨,“严柏青不知情,严苇岚更是自欺欺人,扯下这块遮羞布,都不够让这一家子看清对方是人是鬼。”
他肘骨垫在窗沿,吸了一大口烟,缓缓吐出,“无妨,那我就多扯几块。”
……
陈清在去学校的途中突然改道,回严家。
她找了无数借口,直到车子在小区外停下,还没能找到一个合乎常理的。
出租车进不了小区,陈清一路步行到严家大门口。
她深吸气,故意绊了一跤,足以让庭院里忙活的佣人听到动静。
“陈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
“有事找严先生。”陈清笑笑,装作不经意询问,“何姨在吗?”
佣人迎她进去,“不在,严先生让何姨去市区帮您取裙子了。”
“什么裙子?”
“听说是今晚有酒会,严先生大概还没来得及跟您说。”
陈清没在意,在沙发坐下,“家里有客人要来?”
佣人为难,“是…我先去请严先生,您稍坐。”
她品出一丝微妙的气氛,端起茶杯打趣,“谁要来?这么藏着掖着,难不成是女人啊?”
佣人垂着脑袋,没搭腔。
陈清手一紧,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