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手机没电关机,正要去护士站借充电器,走廊重重一记关门声。
她一激灵,转身,严柏青脸色阴沉得没眼看。
陈清看向他身后的保镖,眼神询问。
保镖凝重摇头,小声提醒,“和老严董吵架了。”
她恍然,也只有严苇岚能把一贯温润的严柏青气成这样。
事态不明,陈清不敢撞枪口,乖顺跟他回到严家。
车子熄火后,严柏青在后排一动不动,面容匿在明暗交错之中,辨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不下车吗?”陈清直觉他此时情绪不对,特意放柔声音,做出善解人意的姿态,“你连续两日喝酒,胃里一定不好受,我给你煲汤?”
他笑出声,“你会吗?”
“有何姨帮忙…”
“不用了。”严柏青握住她手,强势插进指缝,十指交握,“清儿的手只碰琴,不碰阳春水。”
司机从后视镜观察,果断下车,进入庭院等候。
车厢里仅剩二人,陈清右胳膊一寸寸发麻,抽不出,躲不掉。
严柏青指腹细细摩挲,无视她掌心的汗,“你和老师那么说,是有备而来吗?”
“什么?”陈清茫然,四肢百骸被他周身的危险气息震颤。
良久,她反应过来,“说错了?可我是实话实说,孟老面前,我不敢撒谎…”
“跟我呢?有没有撒谎。”
“没有。”
严柏青眸光晦暗,“隐瞒也算。”
“没有。”
他语气加重,“拍卖会那晚,有人故意接近你,为什么不提?”
陈清愣住,语无伦次解释,“是蒋先生替我打发了,我怕提了你多想,而且那天,我看到华眉手下在周围,我知道你派人保护我,以为不会出事…我如果提了,有点像背后打报告,说她工作失误…”
严柏青拧眉,“哪个手下?”
“我不认识,只在皇嘉国际见到过一次。”
陈清紧张到极点,这套说辞能不能起作用,会不会适得其反,她只能赌一把。
万幸,严柏青没怀疑,掏出手机发出一条消息。
“走吧。”他始终没撒手,牵着她,“我们回家。”
陈清大气不敢喘,在佣人保姆的视线里随他进屋。
何姨接到他们回家的消息,早早炖了燕窝和暖胃的汤羹,迎上来,“今天大降温哟,我还担心陈小姐穿这么少会感冒。”
严柏青没搭腔,净手落座。
陈清心脏还悬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溜着墙边,垂下脑袋。
何姨小心翼翼拿来毛毯和披肩,放下,远离客厅。
四周静谧,男人粗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捶打着陈清的脑仁。
“清儿。”严柏青冷不丁儿唤她,“你过来。”
陈清挪着碎步,靠近。
“是他吗?”
她抬眼,看了看手机屏,皱眉思索,“好像是。”
严柏青没说话,敲下一行字,将手机撇到一旁,揉鼻梁,“是他没保护好你,以后有这样的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你忙着上任,我不能打扰你。”
他看着她,眼球血丝密密麻麻,一缕又一缕,“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陈清低着头,乖乖巧巧的模样,惹得他心软。
他一次又一次心软。
“今晚在孟老那儿,我本来心情很好。”严柏青抽出衬衫衣摆,异于寻常的狂野躁性,“与父亲下棋,你在卧房休息,等你睡醒了,我带你回家。”
陈清心一咯噔,“父亲?你是说——”
她猛地噤声,双手捂唇。
严柏青眼神不大清明,目视前方落地窗外的夜色,语气怅然,“这一切,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陈清按捺住诧异,轻声问,“他知道李向力是谁,那也知道…我父母的事吗?”
“你早就猜到了,清儿。”严柏青眼底溢出苦涩,“孟鸿文才是造成你父母枉死的真凶。”
她踉跄后退,打起十二分警惕。
严柏青重新将视线移到窗外,大风刮得庭院里落叶纷飞,在夜幕中脱离控制。
“你放心。”他笑了声,“我比你还恨他。”
……
蒋璟言在蒋宅熬了个通宵。
医生堵他几日,终于堵着给挂了输液瓶。
唐萧明不负他所托,天蒙蒙亮时到家,带回一身酒气,和一手情报。
严氏远比他想象得要水深,其实严苇岚是个相当精明的商人,将家族企业打理得井然有序,傲立于商圈不败之地,没点儿能力的人还真做不到。
只是她感情用事,太信任孟鸿文了,在病房中提及的人中,有一半名下都有为洲南钱庄运转的皮包公司。
蒋璟言整理好资料,通知郑塬去实地搜证,有了证据,才能正式提审严柏青从前的秘书。
早晨十点,唐萧明洗了澡,倚着门框,“我说,您这命不要了?打着吊瓶熬大夜,阎王和蒋家祖宗在地下茬架冒火星子了。”
蒋璟言撩眼皮,“辛苦了。”
“辛苦什么。”唐萧明吊儿郎当去摸他的烟盒,“老太爷逼我结婚,能玩的日子不多了。”
“定好日子了?”
“月底。”
蒋璟言看了眼书桌上的日历,不足十天。
唐老太爷瞧上市里房地产大亨家的独女,姓关,祖上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
唐家所有子孙,有人接班儿,有人繁衍后代,唐萧明也知道,避不开了。
“游梦和孩子呢。”蒋璟言撕掉手背的胶带,针眼周围发青,“关家不可能容忍有个私生子在外流落。”
“关家不会知道。”
他沉默,没多做评价。
连卓打来电话,到大门外了。
蒋璟言收拾好文件夹,出门,“大婚前,想干什么,我给你兜着。”
“蒋先生局气!”
唐萧明揽着他肩膀下楼,听到几声咳嗽,忧心忡忡,“你不休息个几小时?真当地下有人撑腰啊?”
蒋璟言侧脸轮廓在清晨日光下显得清瘦明显,他步伐稳健,语速极快,“等不了,我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