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鸿文脸色铁青,抬眼,一瞬收回,“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
严柏青扭头,保姆搀扶着陈清返回。
“怎么了?”他起身,几大步靠近,将陈清揽回自己怀中。
她面容失了血色,嘴唇泛青,弄得他什么脾气都没了。
“陈小姐吐了。”保姆搓了搓手,看向餐桌主位,“我联系医生?”
“不用麻烦,我是吃多了。”陈清额头挂着汗,反手一擦,“红豆羹,腻着了。”
严柏青神色担忧,吩咐保姆,“带她去客房休息。”
说完,又低头,“睡一会儿,走的时候叫你。”
他呼吸的热潮挤进陈清耳朵,她不着痕迹错开,“李向力呢?你说今天一定会见到。”
“你见不到他了。”孟鸿文忽然插话,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阴狠森寒,“柏青,你没告诉她吗?”
严柏青眼里骇浪翻滚,陈清执拗盯着他,轻声细语,“什么意思?”
“回家再说。”他推了把她后腰,“去休息。”
孟宅的保姆是长年累月锻炼出的人精,意识到气氛不对,忙不迭带陈清离开。
严柏青回到餐桌旁,弹开打火机,捧到孟鸿文面前,“哄清儿安心,您干嘛戳破我?”
孟鸿文略低头,火苗映照得二人面上明是明,暗是暗。
明的是敬重与迁就,暗的是交锋与诡谲。
“我看得出来,你对这丫头感兴趣。”孟鸿文吐出一缕烟雾,“既然想好好过日子,别瞒这瞒那的,省得吵架。”
严柏青也含了支烟,眉心淡淡皱起纹路,“她父母蒙冤,想见李向力可以理解,您何必阻挠?”
“见了面,再有了联系。”孟鸿文笑得讳莫如深,“你有把握李向力不会良心发现,将旧事和盘托出,还是说,你不在意这么做的后果?”
“您这可就是冤枉我了,母亲病重,这世上除了您,我没有其他依靠。”
提到严苇岚,孟鸿文明显兴致大减,掸了掸烟灰,“不说那些丧气话,陪我下盘棋再走吧。”
佣人陪着他去茶亭,一步三回头,等严柏青跟上。
灯火中男人身影消沉,眉目像散墨般浓黑,在座位上岿然不动。
……
陈清在客房躺不住,蒋璟言临走之前告诉她下周随学校去演出,像是有意支开。
十有八九要有行动了。
她里里外外转悠,贴上门板,听楼道的动静,悄悄拉开一条缝儿。
“陈小姐。”保姆在走廊处侯着,“您有什么需要的?”
陈清讪笑,“严先生呢?”
“和孟老去后山上的茶亭了,您要去吗?”
她摇头,合上门。
这两人有话要说,必定不能当着她的面儿,不如让他们痛痛快快商议结束,再探严柏青的口风。
孟宅看上去和普通别墅没什么不一样,孟鸿文那样谨慎,也不会把李向力堂而皇之关在自己家。
无计可施,陈清只好坐在沙发里玩手机。
快要没电的时候,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她火速回到床上,仰面平躺。
没过一会儿,房门被敲响,“清儿,醒着吗?”
陈清坐起,将被子抻乱,下床。
还未走到门口,门从外打开。
她一顿。
楼道昏暗的光线里,严柏青衬衫扣子松散着,露出白净的锁骨,黑西裤津了山间的寒气,显得他愈发慵懒不羁。
“你们聊完了?”
“嗯。”他走进来,关上门。
陈清见状拔高声调,“要回家吗?”
严柏青动作一停,她揉眼睛,“我想回家了,在这儿不踏实。”
“回家?”他笑出声来,“回谁的家?”
门板晃晃悠悠,要关不关,严柏青松开手,不疾不徐靠近。
酒气和男人浓厚的体味掺杂,陈清攥紧手心,掐出血,“回严家…”
“为什么回严家?”
“你不愿我跟着你,我就去室友家借住了。”
严柏青勾起她耳畔的发丝,绕在食指尖端,“严氏新董事长的女朋友,窘迫到需要借住裴家?”
陈清小声咕哝,“不是女朋友…”
“昨晚我问过你,我需要用什么立场来管你的事,今天我要从老师手里带走你,又要用什么身份?”
他成心逼问,逼迫得陈清肺管没有丁点儿空气。
“严先生…”她腿侧的拳头隐隐颤栗,望向他身后,“我们不是逢场作戏吗?”
“逢场作戏有逢场作戏的规则,逼不得已,这出戏总要舍掉些什么。”
严柏青离得太近,迫使陈清不得不抬头。
他逆着光束,眼底的侵略性暴露得彻底又疯狂。
陈清喉咙发紧,莫大的恐惧席卷全身,她打退堂鼓的话几乎在嘴边了,严柏青却在这时收敛,后退一步,“逗你的,走吧。”
她后背爬满了汗,长吁一口气,下楼。
离开庄园时,孟鸿文没再露面,根据严柏青的脸色判断,这场谈话,他没落到便宜。
蒋仲易联合上头做戏,配合陈家旧案审查,其实暗中排查孟党,孟鸿文马上就会发现不对劲,没准儿,现在已经发现了,才会突然把陈清带过来询问。
陈清不假思索透露出是严柏青指使,无论后续有什么走向,孟鸿文会对他疑窦丛生。
严柏青是有口难辩。
“李向力呢?”陈清执着于这个问题,掩饰今日的主要目的,“他在孟老这里吗?”
严柏青揉捏眉骨,嗓音带了哑意,“为什么这么问。”
“孟老说,我见不到他。”陈清顿了顿,“他说你没告诉我的事,是什么?”
她话音刚落,司机清了清嗓提醒,“是蒋先生。”
严柏青睁开眼,朝前望。
几百米的距离外,男人倚着车头,一条腿自然弯曲,唇边的猩红在山影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