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挪屁股,不搭腔。
蒋璟言没想逗她,手掌箍住她脑后的长发拎起,“都什么天气了,穿裙子?”
她一本正经,“毛衣裙,有厚度。”
“鹅绒裙也不行。”男人皱眉,松开手,如瀑乌发遮住她袒露的后颈和蝴蝶骨,“腿上他烫的吗?”
“不是,我端了杯热水,没拿稳,自己烫的。”
“给他送热水,谁给你处理的伤口?”
陈清顿住,蒋璟言太贼了,总能问到关键,他心里本就有怨气,知道太多相处的细节,容易压不住火。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伤的又是这种地方…
昨晚牛仔裤撕开的口子裂到胯骨,陈清尽力挡着了,但这些说出口,就变成了欲盖弥彰。
“你走吧。”她随意扑腾双腿,踢脚边的落花,“你在这儿,他们有些话不能说,我白来了。”
蒋璟言张了张嘴,佣人出现打断,“蒋先生,孟老请陈小姐进去。”
陈清登时走远了两步,回身,一双眼饱含乞求,“你走吧,行吗?”
庭院枯叶衬得男人面孔清冷,他沉声,“学校下周会带队去无恨村公益演出,你在名单内,不要错过。”
“你怎么——”
“是我借基金会发起的慈善活动,不会有人察觉。”蒋璟言重新叼了支烟,“进去吧。”
陈清望了望他,跟着佣人转弯,严柏青负手伫立在连廊处。
听到身后脚步声渐远,她好不容易忍住回头的冲动。
“老师让人准备了晚饭。”严柏青温柔笑,“饿了吧?”
“你不是刚应酬结束吗?”陈清步伐生硬,停在距离他两步远的位置。
紧接着,门口的佣人招呼,“蒋先生,您不留了?”
“有公务。”男人言简意赅,又交代了佣人几句什么,陈清统统没听清。
她紧张落寞的神情落在严柏青眼里,他看过去,“和璟言见面的感觉如何?”
“就那样…”
严柏青重新看向她,目光耐人寻味,“清儿,你知道今天陪我开会的意义是什么吗?”
陈清心不在焉,“什么?”
“严氏新董事长带女人出席重要会议。”他故意刹住话茬儿,等她的反应。
陈清后知后觉,脊背一寸寸僵直。
“从此以后,你可以借这个身份做你任何想做的。”严柏青捉住她手腕,搭上自己臂弯,“老师今日带你来,也是因为这个,不会为难你,别怕。毕竟你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浑身血液随之冷却。
严柏青特意等在这儿接她,是警告她在孟鸿文面前谨言慎行,否则,他什么下场,她同样。
陈家的冤屈再无可能。
餐厅亮了盏暖灯,黄澄澄一片,温馨祥和,浓浓的烟火气。
严柏青牵着她坐在左侧,孟鸿文语气比刚来时慈祥,“陈小姐,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准备了。”
陈清木然扯嘴角,“挺好的。”
“脸色这么差,璟言冲你发火了?”
她搪塞,“蒋先生对我做什么都情有可原。”
严柏青眼皮一跳,俯低身挨近她,“真欺负你了?”
“没有。”陈清不习惯他凑这么近,本能后仰靠着椅背,“我只是不太饿。”
严柏青体谅她在孟鸿文这儿紧张,耐下性子哄她,“少吃一些,老师这儿最重营养,药膳居多,你不习惯,回家让何姨重新做。”
他刚下酒桌,更是不饿,孟鸿文这顿饭,根本不为了招待。
佣人进进出出,一道道摆好退下。
“这两道是蒋先生临走时点的。”孟鸿文的贴身保姆留在一旁介绍,“他说啊,最近气温低,寒气重,给您暖暖身子。”
孟鸿文看了看桌上的板栗猪骨汤和山药红豆羹,不禁发笑,“哄小姑娘的手段,用到我身上了?”
“蒋先生心里记挂您呐,嘴上让您少喝酒,不还是带了国酿1959?”保姆喜滋滋的,“对了,他嘱咐我劝您少吃些蟹,那东西寒,您瞧,咱蒋先生也是细心的人!”
孟鸿文瞥陈清,“我什么时候需要这样细养了?”
严柏青解开袖扣,翻折衣袖,一张脸喜怒不明。
蒋璟言这些话,到底是在关照谁,不言而喻。
整顿饭,陈清只动了那道红豆羹,严柏青将她面前的小碟子堆满了,她小声抗议,当真一口没吃。
孟鸿文搁下筷子,口吻随意,“陈小姐看着不像莽撞的人,以一己之力举报老蒋,不怕得不偿失吗?”
“柏青让我这么做的。”陈清揉了揉胃,“我相信他,后续应该也在他掌控之内,不会让我白费功夫。”
她等到现在,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这是蒋夫人交给她的第一项任务。
严柏青偏头注视,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陈清忍了会儿,倏地抓住他衣摆,“卫生间在哪儿?”
他指了指楼梯口。
陈清猛地站起,冲过去。
孟鸿文使了个眼色,保姆跟在她身后出了餐厅。
“她说得是真的吗?”他盯着严柏青。
后者一双眼几分醉态,几分无奈,“确实是我提出的要求。”
“你放肆!”孟鸿文克制着声音,面孔肌肉颤抖,“旧案重审,你目的达到了?”
“我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试探她是否真的恨蒋仲易。”
“现在老蒋的任何动向脱离了视线,我两眼一抹黑,倘若出手去打探,顺藤摸瓜查到我这儿,蒋家那三人敏锐得很,你以为他们能不明白?”
严柏青胸膛大幅度鼓动,“可蒋仲易失察是事实,他早晚被撸下来,璟言再一插手,蒋家两个顶梁柱倒塌,到那时,您已经稳坐了。”
“你忘记曼玮了?”孟鸿文抽出一支烟,心烦意乱,“曼玮这段时间在太太圈异常活跃,笼络人心,她调查的功底是在前线锻炼出来的!让她抓住机会,什么蛛丝马迹都逃不掉!”
严柏青笑了声,“您对付一个钟曼玮,绰绰有余,再不济,我抢了璟言的未婚妻,您也可以抢蒋仲易的老婆。”
孟鸿文怒目圆睁,‘啪’地一声拍桌。
严柏青望着他,语气幽然,“年少不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我奉劝您,钟曼玮一旦触及底线,可不要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