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相府门口时,风声更大了,灰沉沉的天色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门房的人见了她,连通报都懒得去。
只三五扎堆凑到一起阴阳怪气,“哟,可了不得,听说你现在是太子府的红人了,好端端的还来这里做甚?莫不会是来炫耀的吧?”
安小月不把他们的挑衅放在眼里,淡淡道,“安大小姐叫我回来,劳烦通传一声。”
其中一人嗤笑道,“等着吧。”
随后就进了门,还像防贼似的把大门紧紧关上。
王嬷嬷差点惊掉下巴,气得跺脚。
“这些人实在可恶,等回了太子府,我定要好好跟殿下说说,堂堂相府就是这般待客之道!”
安小月自嘲道,“嬷嬷别浪费口舌了,我只不过是个小小婢女,就算是太子府的人,那也是婢女,也只有您能看得起我。”
王嬷嬷闻言悻悻闭嘴,自然是听出她话里的不满。
两人就站在门口,不过半个时辰,便被冷风冻得指尖发麻,手脚冰凉。
安小月正要坐回马车上等,大门却开了。
门房居高临下道,“大小姐说了,你可以进去,但不能带人,否则哪来的回哪去。”
王嬷嬷脸色一变就要上前理论,被安小月一把拦住。
“嬷嬷去马车上等吧,若是时间久了,带着李叔去街上的铺子吃点茶也好。”
安小月说着从荷包里抓出一把碎银子递给她,转身跟着门房进了相府。
正厅里,安禄海和王氏坐在主位,安欢颜坐在旁侧。
三人神情如出一辙的冷漠。
“跪下。”
安小月刚跨进正厅,就见王氏头也没抬的冷声命令。
她没动,敷衍福身行礼。
“太子殿下先前免了我的跪拜之礼,让我跪你,怕是不太合适。”
她信口胡诌的自然。
反正狗太子也不在场,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他总不能暗中派人跟着她到相府吧?
王氏皱眉不悦,呵斥,“就算你现在是太子府的人,别忘了你身上留着哪家的血,在我面前还敢摆架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安禄海皱了皱眉,“行了,说正事。”
他看安小月的眼神复杂,既厌恶,又带着隐隐的期待。
“进展如何?”
安小月垂眸,“殿下虽然待我不错,但依旧警惕,我尚未得手。”
“废物!”安禄海勃然大怒。
“陛下已经提前了婚期,你若再拖下去,岂不是要等颜儿嫁进太子府?”
“你是逃了,别忘了你娘和弟弟,若他们因为你失约而遭受痛苦……你还能睡得着?”
安小月骤然抬头,眼底恨意浓烈。
“你若敢动他们,我便直接向太子求情,依殿下如今对我的态度,要两个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我只能供出你们,别怪我翻脸无情!”
周围霎时死寂一片。
三人惊了。
便是从前用那俩人拿捏安小月的时候,都不见她这么有骨气,现在却敢直接跟他们叫板。
王氏冷笑,“果真是翅膀硬了,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安欢颜咬牙切齿,“这贱婢仗着太子的势,连父亲母亲都不放在眼里,实在可恶!”
安禄海脸色阴沉。
“很好,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王氏与他狼狈为奸多年,光是听语气就听出了他的心思,直接唤来两个粗壮婆子。
“你们两个,搜她的身。”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一人扣住安小月的手臂,一人粗暴地扯开她的外衫。
安小月心中一紧,上次被诬陷偷东西的阴影随之而来。
“你想做什么?”
王氏慢条斯理的哼笑,“我丢了一只金镯子,府里上上下下都搜遍了,就剩你没查,就算太子殿下在场,也断然没有让苦主忍气吞声的道理。”
“你这是诬蔑我!”
话音刚落,一个嬷嬷突然从她身上摸出一物,高高举起来。
“夫人,找到了!”
安小月瞳孔骤缩,果真是亲母女,连路数都一模一样!
王氏厉喝,“人赃俱获,难道你还敢狡辩?来人,给我狠狠的打!”
嬷嬷抄起事先准备好的藤条,狠狠抽到安小月背上。
藤条挥过来带着破开空气的飒飒声,紧接着便是一声皮肉绽开的闷响。
安小月咬紧牙关,硬生生咽下痛呼。
她不能求饶,否则她们会更加得意。
藤条如雨点般落下,她的后背很快血肉模糊,人也脱力跌到地上。
安欢颜眼中闪过畅快,掩唇轻笑。
“嬷嬷可别打死了,太子殿下还等着她回去伺候呢。”
安禄海冷眼旁观,见她渐渐不挣扎了,才抬手示意停下。
“打你,是为了让你记住今日的教训,若再敢违逆,下次代你受罚的,可就是别人了。”
安小月浑身发抖,眼中恨意如刀。
“你们虎狼一窝,真不愧是亲生的母女,安欢颜,你以为自己做的就天衣无缝吗?”
“上次你陷害我偷三公主的玉佩,没过几日三公主的贴身嬷嬷便溺水而亡,你就没想过为何?”
安欢颜心跳倏地加速,面色恐慌。
“你胡说!三公主教训你那是你罪有应得,那嬷嬷死了,也是她……”
“该死”两个字却迟迟说不出口。
若是那嬷嬷该死,让她死的人又会是谁?
安欢颜第一反应是这贱人挑拨太子替她报仇,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她警惕地望着安小月,却见后者眼皮一翻,竟是晕了。
几个婆子架着她出了相府,到底顾及太子的颜面,没把事情做绝,还给她披了件披风。
此时天已擦黑,王嬷嬷正在马车旁焦急打转。
瞧见对面的阵仗,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姑娘!”
婆子把安小月扔给王嬷嬷便往后退了好几步,福了福身。
“这贱婢趁着我家夫人不备,偷了夫人的金镯子藏在身上,若不是家中下人警惕,只怕真要被她得手,我家小姐作为未来的太子妃,自作主张替殿下教训了这个贱婢,还请嬷嬷莫要怪罪。”
说罢,几人扬长而去。
王嬷嬷听得稀里糊涂,和车夫一起将安小月扶上马车,正要仔细问问,却发现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无奈,只得先回了太子府再说。
安小月再醒来时,夜已深透了。
她艰难地四处打量,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太子府,终于松了口气。
“醒了?”
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