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引春香,太子他不装了!》 第26章 衣裳不对 安小月脑袋晕乎乎的,她什么时候说过不嫌弃苏公公不举? 更关键的是苏公公是举不举的问题吗? 他压根连那个东西都没有! 明明是萧衍自己说自己不举,现在却甩锅到苏公公身上,真是用蜡烛刺瞎子的眼睛,太坏了。 安小月脸颊绯红,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因为发热。 青莲还在旁边劝她别太上火,说送给苏公公总比送给六皇子强,六皇子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安小月郁闷至极,她哪个地方都不想去,她只想要太子殿下。 但萧衍昨夜被她戏弄,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让她近身了,她要是敢在这个关头躁动,势必会彻底惹怒他。 想到这个,她刚才跃跃欲试的冲动又忍了回去,无力地倒回床榻。 “你不用陪着我了,快睡吧。” 安小月让青莲回去休息,这样她才有机会偷偷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青莲的确熬不住了,给她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她走了,安小月没有立即就去窗口吹风,她裹着被子认真地思考着问题到底出在哪。 是她身段不够妖娆吗? 还是她模仿的不够像。 她思来想去觉得问题一定不在自己身上,那就只可能是外界因素了。 安小月余光瞥到搭在屏风架子后面的那一抹红,突然一顿。 难道是穿的衣服太保守了? 她想到在铜镜中看到的自己不禁又红了脸。 袒胸露乳还不够吗?太子殿下到底喜欢哪种衣裳啊! 蒙着被子又眯了一会儿,安晓月捂出了一身汗,这才艰难地爬起来站到窗边吹风。 她得有足够的理由避开萧衍,更得让皇后娘娘主动给她留出更多时间来。 装病是装不过的,只能让自己真的病了。 她感觉身上冰的都在抽筋才回去躺下,只是刚盖上被子,后窗就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安小月猛地睁开眼睛,看倒影像是个女子。 “安姑娘,是我,快开窗。” 安小月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即爬起来,过去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就见第一次过来问话的小姑娘鬼鬼祟祟站在窗边。 “事情成了吗?” 安小月捏紧了帕子,心想果然是她们。 她用帕子掩住嘴,虚弱的咳嗽两声,“是我无能,到了紧要关头不小心惹怒了殿下,被殿下扔出来了,我现在咳咳咳……” 话都没说完她又开始猛烈咳嗽,小姑娘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等她不咳嗽了才上前。 “还有两日,你抓紧点时间,需要什么现在就告诉我,我好找机会给你送过来。” “衣裳!”安小月脱口而出。 见小姑娘表情茫然,她这才犹犹豫豫地解释,“我没见过那个地方的姑娘该穿什么衣裳,但是殿下对送来的那两件不太满意,若是有更那个一点的就好了。” 小姑娘愣了下,随即就对安小月投去一道鄙夷又厌恶的目光。 “我知道了,明天给你送过来。” 她又像一阵风似的很快消失在后院,徒留下安小月呆愣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等衣裳送来,她若是再不成功,就没有找借口的机会了。 到那时不是被太子殿下当场斩杀,就是被皇后娘娘找借口责罚致死。 难道她真的要去寻求六皇子的庇护吗? 若是跟了他,皇后娘娘看在六皇子的面子上,也不会立即就要了她的命。 若是她哄得好,六皇子说不定还会把娘和阳儿救出来哄她开心。 安小月的思绪因为想到这个可能心潮澎湃,可转瞬间又像被泼了盆冷水似的。 六皇子什么美人没见过,她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让他为自己跟皇后娘娘抗衡呢? 安小月幽幽叹了口气,关上窗子回了屋。 还是得靠自己。 半夜连着起了两三回,到了第二天青莲过来给她送药,病不但没轻,反而更重了。 安小月身上热的比刚出炉的包子还要烫手,青莲发现时她整个人的神智已经不大清醒了。 急的青莲急忙去请府医,巧的是府医刚去了太子的玉庆宫给太子诊脉去了,她只得又去了玉庆宫。 苏德因为做了蠢事被萧衍赶到殿外伺候,见了急的快哭了青莲,立即就想到了安小月。 不过碍于两人现在的关系,他没敢主动上前。 “苏公公,求您救救我家姑娘吧,她快要病死了!” 青莲哭着跪倒在苏德面前哀求,语气中的绝望吓得苏德差点背过气去。 “不是昨日刚请了府医?怎么就要病死了?” 青莲把昨夜到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也没说出来什么关键的信息,苏德无奈,想着这女子身份特殊,还是过去敲了殿门。 “进来!” 萧衍的声音听起来无波无澜,可只要伺候惯了的人都清楚这是火气还没消的信号。 苏德小跑进去把安小月的情况如实说了一遍,结果却得到萧衍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若是真不在意,她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现在跟孤说,是想让孤把太医让给她?” 苏德心头大骇,急忙跪了下去。 别人不清楚安小月和殿下之间的关系,但他却是最清楚的。 自然知道两人已经有了肢体接触,只差临门一脚了而已。 而且之前殿下曾表现出对这女子的在意,现在只不过是在气头上,他怎么可能真的抢殿下的女人! “殿下,奴才就是个没根的废物,能伺候殿下就是奴才天大的福气了,怎么敢奢想其他,实在是安姑娘病得重,还念叨着殿下,奴才这才斗胆一问啊。” 萧衍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 表情古怪,“你说她晕过去都还在念叨着孤?” 怕不是在诅咒他吧。 “正是,伺候安姑娘的那个小丫头是这么说的。” 萧衍哼了一声,“别以为这样孤就能把太医让给她,一个贱婢而已,死就死了,孤会看在她做的那几顿饭允许她的尸身送回她家里去。” 苏德一哽,确认殿下这是真对这姑娘失了兴趣。 这下就更好办了。 他应了话,紧接着就出了殿门,让人把青莲拉到较远的地方才说话。 苏德在安小月身上押错了宝,这会儿不想给她们好脸色看。 面无表情道,“殿下说了,一个贱婢哪里值得三天两头请太医来看,若是真的病死了,殿下会让人把她的尸身送回家去,若是要死,那就安心去吧。” 青莲如遭雷劈,惨白着脸跌倒在地。 第27章 喂药 苏德说完这句话就吩咐周围把守的人不允许青莲再靠近,他回了位置站好,没有往这里再看一眼。 青莲吓得不轻,又不敢多耽搁,急忙跑了回去。 幸好院子里的小太监还没有接到外头的消息,仍在尽职尽责的熬药,见了她,把熬出来的汤药端了过去。 青莲进去时安小月身上还是那么烫,她借着细细的竹管把药一口一口喂下去,又回想着以前在东宫时看到老嬷嬷帮同屋的丫头降热时做的那些举动。 打了一盆温水,把安小月的衣服脱光,用帕子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身体。 也不知道是药起了作用还是后来这个有用,一个时辰后,安小月身上终于没有那么烫了。 与此同时,又进暗室躲清静的萧衍也接到了暗卫的汇报。 暗卫一板一眼的讲着他暗中观察到的那些,当说到青莲脱了安小月的衣服时,胸口被重重踹了一脚。 萧衍急躁地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眼中似是覆上寒冰。 “孤可不记得曾经教过你们偷看这种事情。” 暗卫心里叫苦,他们以前也没被吩咐过去偷窥女子啊。 谁知道那小丫头会突然脱衣裳,他想躲都来不及,又因为视力了得,很轻易就看得清清楚楚。 心思飘了一瞬,意识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谁,顿时不敢再乱想了。 “殿下恕罪!” 萧衍怒哼一声,“那女人是真的快病死了?还是装的?” “她昨夜用被子捂出汗之后,又去窗边站了两三回,天没亮人就糊涂了,应当是真的快病死了。” 萧衍眼色一沉,脸黑的能滴出墨来。 她这是想把自己弄死,好给他身上泼脏水? 还是想用这种告诉自己她死都不会听话? 不管是哪一种,都蠢得要命。 “让府医过去看看,如果是真的快病死了就把人扔出去,省得晦气。” “喏。” 暗卫一走,萧衍那股憋闷的心情无处发泄,烦躁地踹了桌子腿一脚。 苏德私自把人放在廊下避风的地方受罚他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但是并没有阻止。 他的确是烦了这个女人,但也没想着要她的命。 第二天发火只是因为某种欲望没有被满足才发脾气惩罚苏德这个没眼色的狗东西。 根本没想过她会顺杆子往上爬,现在在闹成这样,若是人真的死了,这条人命岂不是背在了他身上? 萧衍心里窝着一口气,完全忘了他在战场上拼杀时要过多少人的命。 多一条少一条似乎并没有太大区别。 暗卫叫来府医给安小月诊治,原来的药方已经不管用了,府医加大了剂量,又给她塞了一粒自己熬制的药丸。 “若是喝了药后夜里人能醒,那就没大事了,若是醒不了,你们就可以提前准备后事了。” 青莲腿一软坐了下去,眼睛瞪得滚圆。 府医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出去了。 这让青莲更加恐慌了,药还没熬好,她又用白天的法子给安小月擦拭身体降温。 刚回来的暗卫又没躲开,急忙闭上眼不看。 青莲刚擦完一遍,门口的小太监就喊药好了,她着急接药,只来得及拉过被子给榻上的人盖上。 回来后喂完了药,外面又有人喊她过去帮忙,一时间竟忘了被子底下的人还是裸着的。 夜深了,安小月人还没醒。 暗卫正在犹豫要不要再去汇报,就听门口传来动静,一道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 看到来人是谁,他默默闭上眼睛。 萧衍一进屋子就闻到浓烈的药味,再加上屋子里一天一夜都没通风,那气味着实不太好闻。 不过瞥到榻上那个不知死活的身影,还是迈开步子过去了。 安小月紧闭双眼,眉头皱起,只是病了一天一夜,原本巴掌大的脸似乎更小了些。 唇瓣因为缺水而干裂,和勾引他时吻过他的红润嘴唇截然相反。 萧衍啧啧两声,心里有股出了口恶气的舒畅,可一想到她昨夜的鲜活,心情又烦闷起来。 “孤碰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她如果是真的死了,那群人只会再给他身边送人过来。 到时候情况可能比现在更要难招架。 萧衍默默腹诽,对,就是这样,他甩开随从自己过来,只是怕她死了下一个更难缠。 如此说服了自己,他便心安理得的坐在榻边,从荷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 “真是便宜你了。” 萧衍黑着脸倒出来两粒往她嘴里塞,哪知道安小月牙咬得比宫门看守的人还紧,一时间竟塞不进去。 萧衍怒了,一手掐住她的脸颊,却也没用。 试了两次都不行,他正想扔了药不喂了,忽然想到亲热时他无意中碰到的地方。 安小月的敏感处在腰上,只是随手一碰,她就像是离了水的鱼扭身挣扎,嘴巴自然也下意识张开。 萧衍低头看着她,眉头紧蹙,片刻后一脸烦躁地掀开被子,同时右手已经朝着她的腰侧伸了过去。 可是下一瞬,余光瞥到白花花的一片后,整个人猛地顿住,又迅速把被子拉回来。 萧衍条件反射抬头看向房梁,眼里带着戾气。 刚睁开眼想看看情况却又撞上不该看的暗卫此时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倒霉的永远是他! 萧衍呵斥,“滚远点!” 毕竟是他碰过的人,别人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不尊重。 暗卫忙溜的远远的,萧衍抓着被子的手紧了又松,脸色越发的阴沉。 这女人该不会是在装睡,好等着他过来自投罗网? 萧衍想到这个可能,直接上手去掀她的眼皮,人也贴了过去,紧挨着她的脸。 但翻了几次看到的都是白眼珠,这才肯定人是真的晕了。 萧衍吃了哑巴亏,怒极气极,偏偏还是他自己要来的,没有人勉强,想发火也没地方发泄。 于是恶狠狠地用指头撬开安小月的嘴,把那两粒药塞了进去,哼了一声就出了屋子。 “砰”的一声后,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暗卫不敢靠近,青莲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直到很久之后,安小月才颤巍巍的睁开眼,眼底满是清明。 她不禁勾了勾唇,又满意地闭眼睡觉。 第28章 以退为进 明面上有府医开的药方,私下里有太子喂的药,安小月恢复的很快。 又过了两日,她身上终于恢复了些力气,能自己站一会儿了。 青莲从外面回来,看着她目光闪躲,安小月直接把这丫头堵在门口才逼问出来出了什么事。 原来在她养病的这两天,外面都在传太子府什么时候办喜事。 办她和苏德的喜事。 青莲愁眉苦脸,“姑娘,老嬷嬷说那些老太监可会折腾人了,姑娘要是真嫁给苏公公就惨了!” 安小月觉得好笑,打趣她,“你前两天不是还说苏公公比六皇子好多了,六皇子可是要吃人的呢。” “唉,老嬷嬷说我眼睛瞎了,苏公公和六皇子各有各的不好,就算是太子殿下也有不全之处,咱们女子要想活得好还是得靠自己。” 安小月暗自觉得心惊,到底是哪位嬷嬷,竟然会有如此觉悟。 在太子府敢说这种话,想必也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大女子。 她叹了口气,“的确如此,不过男子把女子当作交易的工具,为什么女子不能反过来利用男子呢?” 不管哪种身份的女子,总是要依附男子而活。 夫君官位高,她才可能是被人尊重的某夫人,若想靠自己简直比登天还难。 她要想往上爬,救出娘和阳儿,单靠自己是不行的,要学会借力和共生,看着是被他们利用了,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 不过这些她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告诉青莲。 这丫头还拉着脸,安小月忍不住掐了掐她白嫩的脸颊,“好了,别愁眉苦脸的,我在茶水间的小灶上给你做点心怎么样?” “嗯,姑娘做的点心是世间最好吃的点心!” 安小月觉得她夸得有点过了,若真是最好吃的,怎么不见某人念念不忘呢? 她和青莲忙着做各种点心,而被她念叨的人恰巧也在念叨她。 “她果真这么说?” 萧衍把咬了一口的茯苓糕扔了回去,神情有点惊讶。 暗卫老实点头。 “有意思。” 萧衍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略微发苦的口感冲散了茯苓糕的药香,他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看来她来孤身边,是想利用孤。” 还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真是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偏偏他又觉得有趣。 自从他“病”了以来,身边都是说鬼话的人,难得有这么一个,还好没有折腾死。 萧衍心情说不上好坏,又问,“她在做什么?” “和伺候的丫头在做点心,做了有三四样。” 萧衍原本还带着笑的嘴角瞬间落了下去,不悦道,“真以为太子府是她家吗?孤记得她进府是伺候孤的,怎么比孤这个主人还要自在?” 在旁边伺候的苏德一下就懂了。 殿下这是又想让人回来伺候了。 “奴才这就把那奴婢叫过来伺候殿下,她做的点心用的都是太子府的东西,自然也得拿过来。” 萧衍给了他一个“说得不错”的眼神,轻飘飘吩咐道,“既如此,你去叫她过来,孤正好有事要问她。” “喏。” 苏德自觉自己猜中了殿下的心思,得意的不得了,压根没有注意到殿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 等他兴冲冲地把安小月叫过来,亲自端着那几盘点心邀功似的递给殿下,就听到殿下突然问,“孤说了过两天给你们办喜事,不如就今天怎么样?” “啊?” 苏德腿一软,差点把点心摔了,哭丧着脸急忙跪下。 “殿下,奴才真没有这个福气啊,还请殿下收回成命,奴才真的不行啊!” 萧衍似笑非笑的盯着安小月苍白的面颊。 “所以孤才会把她许配给你,你不是说不嫌弃男子不举吗?难道你是骗孤?” 安小月听出来后面这句话是问她的,顿了顿,柔柔弱弱的跪了下去。 她似乎是很纠结,磨蹭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二,萧衍见了她这副包子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说话,孤就当你答应了,来人……” “殿下真的要奴说实话吗?” 安小月突然出声打断,面上是纠结之后留下来的坚决,还带着一丝忐忑与紧张。 萧衍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哼了一声。 “说。” 安小月清了清嗓子,“殿下,奴的确说过不介意男子不举,但前提是那个男子是奴心悦之人,奴对苏公公绝无爱慕之心,因此奴不答应这件婚事。” 萧衍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讥讽道,“你一个婢女,还分心悦与否?真是笑话。” “奴是人,自然会对男子有爱慕之心,奴一番情意犹如滔滔江水,难道殿下感觉不出来吗?” “放肆,孤为何要感觉到你的情意!”萧衍下意识回了一句,说完直接黑了脸。 安小月眨眨眼睛,似乎是在问他真的要自己说出来吗。 萧衍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他咬牙切齿瞪着安小月,挥退其他人。 殿门再次紧闭,两人的心境却截然相反。 以往总是淡定的萧衍此刻气急败坏,安小月却不再像之前那么忐忑。 太子私自溜去给她喂药,就已经说明自己在他心里并不是半分影响都没有。 上赶着不起作用,倒不如试一试以退为进。 她安静的跪着不说话,这让憋了一肚子火气的萧衍无处发泄。 他再独断专制,也不可能强迫别人婚配,否则传出去又是递给皇后的把柄。 “孤之前说过,若是你有命活下来,孤就饶了你蓄意勾引孤的事情,但若是再有下次,孤绝不会再饶你。” 安小月脸红了一下,“若是奴忍不住怎么办?” 萧衍虎目圆瞪,压抑着怒气问,“忍不住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继续勾引孤?” 安小月没说话,娇羞地低下头。 “殿下,奴一定会克制自己的。” 但要是克制不住的话,那也不能怪她了。 萧衍没听到想象中的回答,居然有一丝丝失望,眼神复杂的嘟囔了句,“这还差不多。” “罢了,今后你若安分守己,孤也不会处罚你,出去吧,别在这里碍眼。” “喏。”安小月很听话的退出大殿。 让本来已经打起精神准备应对她继续纠缠的萧衍不由自主地愣在原地。 第29章 祸事因她而起 严格的来说安晓月并不算太子府在名册上的奴仆,也没人敢让她干活。 她乐得清净,太子不找,她就回屋子做自己的事。 刚进屋子就发现被子中间鼓鼓囊囊的,像是塞了什么东西似的。 安小月怕青莲回来,急忙过去查看,一团红红绿绿的布料缠在一起,看不清楚模样。 该不会是那些人送来的衣裳吧? 安小月心虚的左右张望,这才小心翼翼地抖开布料,下一瞬脸就像打翻了染缸似的,红了一大片。 这也太…… 布料比上次那件还要薄,团成一团只有她巴掌那么大,最关键的两个部位却是空着的,只有几条细绳绑着。 她下意识想象了一下自己穿上这件衣裳的样子,惊的一颤,手一抖就把东西扔了出去。 恰巧青莲推门而入,“姑娘,咦?” 青莲正抓着那团布料满脸好奇,刚想抖开,安小月迅速蹿过去抢到手上,满面红晕不敢看她。 强忍着心慌道,“这是我做衣裳用废的料子,没什么好看的,你怎么回来了?” 青莲傻乎乎的没有追问,“小厨房的嬷嬷说殿下这两日不思饮食,想请教姑娘有什么新鲜的花样教教她们,不然殿下定要责罚她们的,传到宫里,皇后娘娘也会派人问责。” 皇后虽然不是太子生母,但也有教养所有皇子公主的义务。 像太子不吃饭,她自然不会找太子的麻烦,但底下伺候的那些人可就要受罪了。 安小月心头微动,若是殿下依赖她做的饭菜,皇后会不会多留她一段时间? 若是亲生母子皇后可能不会在意太子的感受,但她想当个贤母,就不得不参考太子的意见。 “我有,我现在就去小厨房。” 安小月把那几件衣裳好好藏起来,拉着青莲出了门。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们刚走,房顶的暗卫就跳了下来,从她藏东西的地方一股脑抓出那团布料,又飞了出去。 安小月打定主意要用厨艺折服太子,原本觉得费工夫的饭菜也不觉得麻烦了。 她跟着小厨房的嬷嬷们忙活了半个下午,终于做出来一桌几乎所有人都满意的美食。 此时还不到传膳的时间,她们窝在小厨房里等着。 而萧衍却因为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眼睛生疼,叫了府医来看,说是眼丹。 “古有云,眼丹者,眼睑赤肿如丹,是由气血过剩,热毒蕴结所致。” 府医眼神有点微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德。 他们的太子殿下该泄火了。 萧衍一只眼睁不开,勃然大怒,“定是那种脏污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脏了孤的眼睛,苏德,你带人搜查太子府,若是碰上私藏秽物的,即刻赶出太子府。” “喏,奴才这就去。” 苏德想不通殿下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火了,但动作很快,分出去几拨人分头去查,还真查出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安小月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那些私藏秽物的奴才们被押在玉庆宫前,等候太子处置。 她心慌的两股颤颤,急忙握紧青莲的手。 “若是太子叫我,你就说我身子不适回房休息了,我很快就来。” 她偷偷溜出人群往住的屋子跑,生怕跑得慢了,偷偷藏的那些东西会被人翻出来。 萧衍刚喝了药,听说安小月偷跑了,气得咬牙冷笑。 “她也知道害怕!” 若不是她一直有意勾引,他怎么可能因为气血过剩导致热毒蕴结! 府医话里话外都是让他找女人泻火的意思,还说哪怕一次抵过服药三日! 简直荒唐! 萧衍扔了帕子,冷喝道,“每人打三十大板,交由慎刑司处置。” 这是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往大了说有秽乱后宫的嫌疑,往小了说不服管教,全都看萧衍怎么处置。 他发了令,没有人敢求饶。 十多个小太监和五六个宫女被侍卫按在长条凳上打板子,板板到肉的闷声听得人心慌不已。 安小月在屋子里翻箱倒柜都没找到她藏的东西,心里更加慌乱,刚跑回来就看到一个小宫女在自己眼前咽了气。 她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地跌倒,面色苍白如纸。 他们会被发现,很有可能都是因为她! 房里的那些东西很有可能是被萧衍搜走的。 安小月悔不当初,后悔让那些人送这些衣裳进来,对于她不仅没有半点用处,还惹了祸事。 苏德脸色复杂地走到跟前,“安姑娘,殿下有请,走吧。” 安小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太子跟前的,他只轻飘飘看了自己一眼,她竟不自觉地跪了下去。 萧衍冷哼,“你怕孤?” “奴没有。”安小月忍着心慌平静辩解。 “是吗?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萧衍随手将那团布料扔到她脚下,看着她脸色骤然大变,阴冷一笑,“你居然敢私藏秽物,难道太子府是青楼妓院,容得下你这般放肆!” “我……”安小月差点忘了称呼,咬了咬舌尖,“奴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奴刚回屋子就见了这些东西,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就藏到了柜子里,殿下是怎么发现的?” 萧衍皱眉不满,“整个太子府都是孤的地盘,孤想要去哪里,难道还得跟你报备?” “奴只是没想到殿下会发现的这么快。” 安小月心里发凉。 他可能一直派人监视着她。 那她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被人听到了? 甚至她和皇后那些人见面,很有可能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怪不得萧衍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和目的,却还是能稳坐如山,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安小月只觉得前路一片黑灰暗,没有半点生机。 萧衍打量她的神色,猜测她已经想到了一些事情,反而渐渐冷静下来。 他盯着安小月,语气中带着嫌恶。 “若不是你有意勾引孤,怎么可能有人平白无故给你送这些东西?怎么不见他们给孤送?” 安小月慢吞吞地抬头和他对视,似是有些不解。 “殿下……也想要这些东西吗?” “你,胡说八道!” 萧衍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沙包大的拳头紧握着,似乎随时有可能朝她砸过来。 但安小月就像被下了药似的,还是直勾勾盯着他。 “殿下想要这些东西,难道也想……” 第30章 做给太子看 “闭嘴!” 萧衍直觉认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中听,立即就喝止了。 “孤最讨厌控制不住自己的人,你若是还想多活几天,就小心点折腾。” 安小月沉默半天,以头碰地磕头,“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萧衍不想再看到她,摆摆手让人出去了。 安小月得到准许立即退出了大殿,那模样看起来有多急迫就有多急迫。 落到背后人的眼里就成了逃避。 萧衍眼神复杂,她这般情根深重,孤还三番两次的拒绝,她应当是受不了急着跑回去哭吧。 只可惜他与相府之间存在着不可磨灭的孽缘,她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圆梦了。 被认为是要跑回去哭的安小月并没有躲回屋子,而是偷偷溜去了前院。 她亲眼看着那个宫女咽了气,直到现在心里都还在发慌,若是不做点什么,只怕夜里会愧疚的睡不着。 同样是奴婢,她太清楚奴婢的命有多低贱。 能在深宫中长到这么大已是不易,如今却因为她的牵连丢了性命,她想给她买口薄棺,聊以自慰。 安小月蹑手蹑脚地躲在角落,正好看到侍卫首领在处理挨了板子那些宫女太监们。 那人十分警觉,她刚探出头,锐利的眼刀就射了过来。 “什么人!” 安小月肩膀抖了抖,大着胆子走过去对侍卫施以一礼,“这位大哥,奴有要紧的事想求您帮忙。” 侍卫首领侧身避开,不受她的礼,却因为她是殿下身边伺候的人,没有立即拒绝。 他端的是面无表情,“安姑娘直说便是。” 安小月飞快地从被抬走的那个人身上扫了一眼,想了想,解下荷包递了过去。 她心里为小宫女的遭遇感到同病相怜,神色不免带上几分难过。 “奴想知道那个宫女会被如何处置?她若是没有家人的话,这里有五两银子,应该够给她买口薄棺了,还请大哥帮奴这个忙,随便买口便是。” 侍卫首领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一手按在腰边的佩刀上,似乎随时要拔出来。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殿下既然决定在府中搜查污秽之物,就表明私底下已经发现了端倪。 这些人会受罚,是因为他们犯的错已经触犯了殿下的底线。 他作为侍卫首领,自然不会放过其他可疑之人。 安小月被他的动作惊了一跳,急忙往后避开,“侍卫大哥误会了,奴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奴只是觉得一个小姑娘就这么没了很可惜,怕她走得不安心,想送她最后一程罢了!” 她很害怕侍卫会把刀对准她的脖子砍下来,但一想到那个可怜的小姑娘,便没有那么怕了。 安小月倔强地捧着荷包,目露希冀。 她希望侍卫大哥能接过去帮她这个忙,但等了半晌,明明发觉侍卫首领的神色略有松动,却还是拒绝了她。 侍卫收回复杂的眼神,冷声道,“安姑娘请回吧,犯了错的宫婢不配有棺材收殓尸身,这个忙我帮不了。” 安小月急了。 她也知道说到底这件事跟她没有直接的关系,都怪狗太子突然发疯想到搜查她的屋子。 这些人会被抓出来,一定是自身就有问题。 可这毕竟是她来这里后第一个被自己牵连的其他人,她没办法像他们一样冷血。 安小月拧着裙摆,秀眉紧紧皱在一起,那般无措又茫然的神色让领头的侍卫不禁犹豫了。 刚想说话就被身后的人拽了一把。 两人对视一眼,侍卫首领眼底的波动又一次沉了下去。 安小月试探着道,“那,能不能让奴出去一趟?奴买口棺材送到乱葬岗,还请诸位大哥不小心把她扔到棺材里,这样行吗?” 侍卫平静地看着她,似乎是在反问她觉得这样行不行。 安小月难为情地扯了扯嘴角,他不说话,应该还是不行吧。 院子里的人已经全数被押出去了,几个侍卫也做出要走的姿势,偏偏她拉着侍卫首领说话,几人都看着他们这里。 安小月无声叹了口气,后退一步。 “是奴叨扰了,这些银子大哥们拿着买酒喝,奴现在就走。” 她迅速把荷包塞进侍卫首领手里,转过身拔腿就跑,一转眼就消失在视线当中。 留下几个大男人盯着女子精致的荷包失神。 安小月忍着腿软回了屋子,青莲正在整理被她翻乱了的衣裳,看到她脸色不对,急忙放下东西过来接她。 “姑娘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吓到了?” 安小月失神地看着某处,被吓到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萧衍居然一直派人盯着她。 那就说明她以后得更加小心,至于皇后派来的那些人,还得继续接触。 若是突然就不接触了,他一定会发觉自己知晓了这些秘密。 安小月只觉得头疼欲裂,一手撑着额头支在桌上,闭眸痛苦道,“青莲,我好像又发热了,上次抓的药还有吗?再给我熬一碗来吧。” “有,有,姑娘先去休息,我这就去熬药。” 青莲紧张地把她搀扶到木架床躺下,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才急急忙忙地出去。 安小月把头蒙在被子里,感觉呼吸越来越灼热。 她刚才去前院找侍卫并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完全把那小宫女死的锅背在自己身上。 她目的是做给太子看。 她连个不曾相识的小宫女都会怜惜,怎么可能是有坏心的恶人? 就算他不信,那些侍卫总该信上几分吧,这样也不算白做戏,对她以后在太子府行走多多少少会有帮助。 安小月轻叹一口气,闭上眼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正在后花园里钓鱼的萧衍也听说了侍卫首领的汇报,连那个荷包都被呈了上来。 萧衍瞥了眼托盘上的荷包,的确是在那个女人身上见过。 “她既然让你们买酒吃,拿给孤做什么?” 侍卫躬身抱拳,“殿下,属下不敢。” “拿着吧,孤不跟你们计较。” 萧衍把鱼竿递给小太监,心情有点微妙,想不到她竟然是这么一个心软的人。 他下令搜查污秽之物,的确跟她房里的东西有关系,但更多的是想借此机会彻底清查太子府。 他都没有找她的麻烦,她自己倒怪上自己了。 萧衍“啧”了一声,“苏德,去给那个死了的宫女买口棺材,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省得变成厉鬼找人麻烦。 第31章 亲自看望 萧衍入了夜才听说安小月又病了。 他很是不悦道,“太子府是什么吃人的地方吗?她才来了多久就病了几次,孤又没有折腾她。” 苏德暗自猜测安小月说不定和太子犯冲,又不敢说出来。 “殿下仁慈,没有寻她的麻烦已经是她的福气了,这般体弱多病,只能说她命格太弱,承不起殿下的恩泽。” 他自作聪明的说完,眼巴巴等着殿下的反应。 一个奸生子敢肖想殿下,能留到现在已经是祖上积德了,殿下有多厌恶这个女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因此他要多多地说这个女人的坏话,这样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被殿下责罚。 哪曾想他等待的不仅没到,还收获了殿下甩过来的书册,正好砸在他的嘴上,立即就肿了。 苏德跪倒在地慌忙求饶。 萧衍不耐烦道,“她因为什么病了,难道你忘了?若不是你把人放在院里,能着凉?” 苏德被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瘪着嘴满脸委屈。 要不是有殿下的命令,他哪敢啊! 这会儿又把锅甩到他身上,唉,自从这安小月来了,他就经常里外不是人。 殿下这脾气也越发阴晴不定了。 萧衍丝毫不觉得自己让苏德背锅有什么不对,重新拿起毛笔抄写经书,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走神写错了一个字,已经抄了半本的册子全都废了。 萧衍烦躁地扔了笔,“太医来过了吗?” 苏德嘴还肿着,说话有些不清楚,“殿下,她一个婢女,若是没有您的吩咐,哪敢请太医来啊。” 这安小月来了不到十天,太医来府里的次数比前几年加起来还要频繁。 苏德突然一惊,殿下该不会真看上这个女人了吧! 悄悄打量殿下的神色,的确跟往常有很大的不同,但他也没见过殿下心悦别的女子,对比不出来。 萧衍沉吟片刻,突然背着手大步往外走。 “孤倒想看看她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病,哼,苏德,去请太医来,多请两个。” 苏德给旁边的小太监做了个手势,后者立即就去请太医了。 而萧衍早已经走出去了很远,看那个方向只有安小月住的小院子,苏德在心里叫苦连天。 早知道他就不说那些话了! 另一头,安小月喝了药刚躺下,就听到青莲慌乱失措的声音,她立刻睁开眼看向门口。 太子怎么会来? “奴婢给殿下请安。” 青莲虽然是跟着从东宫里出来的,但很少离太子这么近,这会儿怕得头都不敢抬,还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挡在门口,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萧衍轻飘飘扫了她一眼。 苏德飞速上前把青莲拉到旁边,“安姑娘可好些了?吃药了吗?现在是睡着还是醒着?” “姑娘还没退热,已经喝了药了,刚睡下,苏公公有事要叫姑娘出来吗?” 青莲呆呆的,偷偷看了眼太子殿下。 姑娘刚病殿下就赶过来了,看来姑娘那天的勾引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苏德观察太子的神色。 又跟青莲说,“你先进去问问,若是安姑娘没睡,就请她穿好衣裳,殿下听闻安姑娘病了,特意带了太医过来。” 正巧背后传来老太医气喘吁吁的呼吸声。 青莲一看还来了两个,急忙进去看情况,她刚撩开帘子,却发现安小月已经穿戴整齐,似乎就在等她进来。 “不用说,我都听见了,你去开门吧。” 她其实已经好多,但身上还是有些发软,为了不让狗太子又起疑心,她打算躺在床上不下去。 青莲开了门,萧衍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当中。 他身量极高,冷不丁站在宫女们居住的小屋子里,显得空间越发逼仄狭小了。 萧衍皱眉,反应也是上次来怎么没觉得地方这么小? 安小月撑着床,很是虚弱的想要下来给他请安,结果刚挪动了两下,人又倒了下去。 “姑娘。”青莲急忙跑过去扶着。 安小月轻轻摇头,“殿下,奴身子不适,不能给殿下叩头请安,请殿下恕罪。” 萧衍眉心又不悦地皱了起来, “孤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难道在你心里孤就是这种斤斤计较的小人?” “没有,殿下是大男人,奴知道。” 萧衍表情突然一愣,是错觉吗? 为什么他总觉得她这个大男人格外有深意。 可看她的表情,似乎又是他多心了。 他不说话,屋子里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去,安小月试探着问,“殿下深夜过来看望奴,是有其他的事吗?” 萧衍瞥了她一眼,挥手让太医进来。 “孤虽不是什么大善人,却也不是豺狼虎豹,你三天两头的病,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孤如何折磨你。” “太医,好好给她看看,若是真的病了,那就开药方,太子府别的没有,药管够!” 他语气中带着其他的深意,说完就大刀阔斧的坐在软榻上等太医给她诊治。 偏偏眼睛一错不错,看的人心里发慌。 安小月却异常平静,察觉到太医八卦的眼神,坦然伸出胳膊,还恭敬地说了句“劳烦了”。 她的确是病了,上次的病根没有好透,今天又被吓着了,会发热也在她的预料当中。 唯独没有预料到萧衍会亲自带着两个太医来给她诊治。 两个太医轮流给她诊脉看完,小声交流了几句,才向太子如实汇报,“这位姑娘应当是受过风寒没有好透,又惊悸伤神,导致邪气内陷,当以疏风散寒,安神定志为治。” 萧衍挑了挑眉,“那就给她开药方,良药苦口利于病,孤要的是一剂见效,若是不能,唯尔等是问。” “喏,微臣这就开方子。” 两个太医见太子亲自过问,都以为面前这女子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八卦之余又重视起来,走到一旁商量方子去了。 萧衍则是慢条斯理踱步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既然病了那就老实呆着,别以为孤心善就肆无忌惮,苏德,再派个稳妥的老嬷嬷过来,务必亲眼瞧着药盏见底,若是还跟别人一起糊弄孤,明日便可不必在府里当差了。” 安小月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动了动。 这个别人应当是在说她吧? 什么稳妥的老嬷嬷,分明是要找个严厉的过来看着她罢了! 安小月眼神幽怨,她这是给自己寻了麻烦回来吗? 第32章 阴晴不定的太子 敏锐如萧衍,他早已经发现了安小月敢怒不敢言的眼神,背过身嘴角不自觉地高高翘起。 白日他还以为她被撵回去会躲起来哭,没想到却是到不相干的人那里献殷勤。 真是白瞎了他难得的善心,不捉弄她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两位太医商讨后开了最适合安小月体质的药方,太子府就有药房,立即抓了药熬上了。 太医写了方子就回去了,但萧衍却依旧四平八稳地坐在软榻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安小月早早就困倦的睁不开眼,偏偏还要应付这位爷,幽怨的小眼神时不时朝他飞过去。 终于,萧衍被她的眼神看的起了一肚子火。 萧衍觉得这女人的胆子越发大了,居然敢撵他走,活到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对他这种态度,又新奇又不悦。 “你那是什么眼神?这是孤的太子府,孤走不走难道还要看你的脸色?” 若是按照往常他的脾气,被人嫌弃了巴不得立即走得远远的。 可转念一想,他这就乖乖地走了,岂不是更顺了她的心意? 萧衍放下的腿又翘了上去,指节轻叩案沿,似笑非笑吩咐苏德,“孤突然想在这里再坐一会儿,给孤上壶茶来。” 苏德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是在忍笑。 “诺,奴才这就让人上茶。” 天爷啊,他家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闲了? 居然会放低身段捉弄一个低贱的婢子! 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他是摸不透了,还是乖乖夹紧尾巴,少惹这个女人为好。 苏德出去之后,屋子里仅剩萧衍和安小月两人。 可两人一个看这里一个看那里,没有半点要交谈的意思,静的能听见安小月突然冒出来的肠鸣音。 她瞬间脸颊爆红,不自在地按住肚子。 这肚子仿佛故意跟她作对似的,按得越紧,叫得越欢。 萧衍狐疑的眼神扫了过去。 “孤记得孤没有断了你这里的膳食。” 可她这是被饿着了? 安小月难堪地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奴病了胃口不好,还没有吃晚饭。” 萧衍立即讽刺道,“一个婢女,孤允许你休息养病已经是开恩了,你不想吃下人的膳食,难道是想吃孤的?” “那……殿下会让奴如愿吗?” 安小月饱含深意的眼神看了过去,直直对上萧衍似乎是因为又捉弄到她而自得的双眼。 后者一愣,浓眉高高耸起,沉下去的脸色带着几分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他到底是为何觉得这女人是个胆子小的包子? 不仅敢撵他走,言语之间更是充满了对他的挑逗和勾引,这叫胆小? 萧衍像是从来没见过她那样深深地盯着她看,良久之后,突然冷笑一声。 这笑声听得人心里发毛,他的腮帮子也鼓了起来,咬着牙像是在强忍什么似的。 “安小月,你若是再敢对孤不敬,孤一定会让你后悔出现在太子府!” 就算那帮人再送来一个又如何? 能弄死她,自然也能弄死下一个。 安小月自知又失败了,心里失望,面上却装得平静。 她佯装不解地蹙了蹙眉,片刻后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说,乖顺地低下了头。 “殿下恕罪,奴不敢了。” “算你识相!”萧衍嘴角向下撇,似乎是火气并没有全消,瞪了她一眼就大步离开。 他重重地甩上门,把正在外间熬药的青莲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家姑娘又被罚了,连忙跑了出来。 却只看到太子殿下带着怒气离开的背影,好像他才是被罚的那一个…… 青莲茫然不解,把药倒出来端进屋子,又拿了两块蜜饯给她甜嘴,坐在床边候着。 “姑娘,你说苏公公会找哪个嬷嬷过来?我倒希望是看库房的那个王嬷嬷,她人可好了,从来不欺负我们这些小宫女。” 安小月看着深褐色的浓稠药汁,本能的想要推开,又想起来暗中必定有人看着自己,咬了咬牙,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青莲迅速给她嘴里塞了一块蜜饯。 平时觉得甜的牙疼的蜜饯挡住泛起来涩味,她缓了会儿才对着青莲感激一笑。 “王嬷嬷就是跟你说女子得靠自己的那个人吗?若真的是她,我也很期待她来。” 至少她们在某些方面的想法是一致的,这就不存在会强硬要求她做什么事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敲响了。 青莲去开了门,见苏公公站在门口,急忙侧身让开让他进来。 “苏公公快请进,姑娘,苏公公来了。” 安小月伸长脖子往外看,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苏德,而是那个满脸都写着严肃的老嬷嬷。 再一看青莲快要咧到耳朵根的嘴角,心中就有几分肯定了。 想必这位就是那位能说出“女子还是要靠自己才能走的长远”的王嬷嬷。 果不其然,苏德笑呵呵的跟安小月介绍他身后的人。 “安姑娘,这位是王嬷嬷,是以前就管着殿下私库的老人了,今后就由她带着青莲这丫头照顾你,还请安姑娘小心身子,别让殿下太过操心为好。” 安小月脸皮再厚也不由得又红了脸。 没办法,想引起狗太子的注意,只有苦肉计最管用了。 “劳烦苏公公了,奴今后一定小心。” 苏德欣慰的点点头,给王嬷嬷使了个眼色就出了屋子。 “阿弥陀佛!竟然真的是王嬷嬷来了,我刚才还在跟姑娘念叨呢,说若是王嬷嬷来就好了,看来连菩萨都在保佑我们呢!” 青莲看起来似乎与王嬷嬷非常相熟,笑嘻嘻地过去搂住她的胳膊撒娇,被王嬷嬷没好气地点了点额头。 安小月想了想,掀开被子下了床。 老嬷嬷是太子身边的老人,这种身份的人能来照顾她本就是她高攀了,若是还不做全礼数,怕是会让人误会自己太难打交道。 “王嬷嬷能来是奴婢修来的福气,以后别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咱们都是伺候殿下的人,今后要同心协力才是,奴婢小门小户出来的,还望嬷嬷多指点着些。” 安小月笑起来异常让人觉得亲近,偏又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最低,一下子就让王嬷嬷打消了对她的防备。 她那张严肃的脸终于带了些笑,拉着安小月的手拍了拍。 “姑娘能得到殿下的另眼相待可跟咱们不一样,若不是姑娘,我这把老骨头可能还在看库房呢,有我在,姑娘放心吧。” 安小月莞尔一笑,点头应下。 第33章 皇后问话 可是听狗太子的意思,这王嬷嬷过来主要是看着她别让她继续捣鬼,其次才是照顾。 安小月表面上和青莲一样亲近依赖,心底却始终对王嬷嬷抱有几分警惕。 第一夜相安无事的度过,可翌日一大早,安小月还没睡醒就被叫了起来。 王嬷嬷脸色有几分难看,连带着青莲都瑟缩的躲在她身旁。 “姑娘快起来吧,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叫姑娘过去说话。” 安小月的心重重咯噔一声,直接提到了喉咙口。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装出忐忑,紧张地问,“嬷嬷,那人有说什么吗?皇后娘娘怎么会叫我过去说话,我有点怕。” 这才是一个莫名被贵人点名应有的反应,王嬷嬷紧绷的神色瞬间柔和了不少。 她无奈叹气,让青莲帮着安小月下床洗漱。 “你也别太害怕,你是这几年来唯一一个出现在殿下身边的女子,兴许娘娘只是想问问你殿下这段时间的情况罢了,你实话实说就行,别耍小心思,不会有事的。” 才怪。 安小月偷偷在心里补上一句,不会有事才怪。 皇后娘娘忍了这么多天一直没收到消息,自己身边又来了个太子的眼线,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这王嬷嬷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怎样,显然不知道自己来太子府的真正目的,能说出这种宽慰的话,已经很让她意外了。 安小月一直忐忑不安,只来得及洗了把脸梳好头就出了屋子。 宫里来的人还是之前那个老嬷嬷,什么话都没说就把她带出了太子府。 也不知道狗太子知不知道她又被带走了…… 安小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太子府,王嬷嬷和青莲还站在原地,神色都有几分复杂。 她回头轻声叹气。 只怕这次之后,府里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来太子府的目的了。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皇后娘娘能再宽恕几天,今后行事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老嬷嬷一路上都没有跟她说话,眼神却像带着冰茬子似的,非常不满。 安小月不敢替自己辩解,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但进了皇后的寝宫之后,就由不得她了。 寝殿两旁站着五六个粗壮的婆子,老嬷嬷抬了抬手,这些婆子一起冲过来把她压住。 安小月的脸颊擦过鹅卵石地面,硬生生磨破了一层皮。 她吃痛惊呼,泪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却又听到老嬷嬷恶声恶气的怒骂。 “贱婢!说好了七日,怎么迟迟不见消息进来?难道你是哄娘娘的?” 她话音刚落,几个婆子手上的力气更重了,还有人趁乱在她大腿根的嫩肉部位狠狠拧了一把。 安小月慌乱摇头,“奴不敢,奴怎么敢欺骗皇后娘娘!只是殿下太过警惕,一直对奴防备,这才迟迟没有进展啊!” “你还敢狡辩!” 老嬷嬷一个大步跨过来甩了她一个巴掌。 “太子殿下再怎么说也是男子,是男子就会有欲望,说到底还是你做得不好,居然还敢让太子殿下替你背锅!” 安小月咬着嘴唇无声啜泣。 她在相府听得最多的就是高门大户里的腌臜,生不出来孩子怪女人,生不出来儿子还怪女人肚皮不争气。 现在就连太子提不起欲望都怪她勾引的不够! 明明都是女子,竟会想着用女子的身体做诱饵,真是荒唐,可笑至极! 老嬷嬷见她脸上似乎带着恨意,心里微微惊诧,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又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贱婢!你说,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去做!” “够了,把她带过来。” 皇后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被宫女们前呼后拥着坐到院里的花架之下,居高临下地睨着安小月。 “本宫说过了,若是七日后还是没有进展,那你只有死路一条,看来你并没有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上。” 安小月挣开婆子的束缚,跪爬至皇后娘娘脚下。 “娘娘,奴并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那天殿下还亲了奴,只是奴被浴池里的热气憋晕了,这才没有更进一步。” “当真?”皇后的眼眸立即亮了起来。 她不再随意的坐着,像是有几分急切那样凑近安小月。 “你再仔细说说,太子除了亲了你,还做了什么?他有没有……” 老嬷嬷轻咳一声提醒,皇后这才重新靠了回去,但脸上的兴味却丝毫未减。 “罢了,你仔细说来,若是本宫觉得的确有些变化,倒是可以再饶你几天。” 安小月心中一喜,顾不上害羞了,把那天在浴池里的种种一五一十的讲清楚。 只是她没把太子逼问她的那些说出来,即便这样也让皇后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和老嬷嬷对视了一眼,脸色如出一辙的难看。 只怕她们已经开始怀疑太子并没有废了那里了。 安小月心头微动,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皇后娘娘,依奴来看,半个月之内奴一定会让殿下对奴放松警惕,只有亲眼见了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 皇后不悦,冷哼道,“你这贱婢为了给自己拖延时间,倒是什么海口都能夸下来。” 安小月不敢说话了,留给皇后足够的思考时间。 这时,刚才还对她恶声恶气的老嬷嬷却也劝起了皇后。 “娘娘,要老奴看她说的倒有几分道理,老奴说句不敬的话,宫里的太监们都会找宫女对食,这就表明就算没根之人也有欲望,只怕还得亲眼看了才知真假。” 皇后脸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确实有几分道理。” “安小月,本宫再要你一句准话,半个月之后,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让太子放松警惕?” 安小月这次下了狠心,咬牙道,“奴有九成的把握能让殿下放松警惕,到时候奴再加一把火,一定会成事!” “好,那本宫再多给你半个月时间,一月为期,若是你还是不成,那你的娘,你的弟弟,哼……” 狠人的威胁总在不言之中,一声轻哼直接让安小月吓得腿都软了。 她正要叩头谢恩,皇后娘娘的脚尖却踩到了她的肩膀,语气凉飕飕的。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敢扯谎欺骗本宫,若是本宫不罚你,以后还会有谁听本宫的话?” “带她去御花园人最多的地方跪着,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不准带她走。” 第34章 御花园偶遇 只要不死,跪一会又能怎样? 安小月在前往御花园的路上一直这么想,可跪了没过半个时辰,她就后悔了。 顶着周围嫔妃们幸灾乐祸的眼神,她只觉得生不如死。 若只是盯着看那也就罢了,偏偏这些嫔妃们总要在她不远处驻足,和一旁看着她的嬷嬷打听她犯了什么错。 老嬷嬷当然不会说是因为没勾引到太子才惹了皇后娘娘发怒,就说她怠慢差事并且心怀怨怼。 紧接着这些妃嫔就会不约而同地讽刺安小月,说她长得就是一副不安分的模样,她们若是皇后娘娘,早就派人把她打死了事。 半个时辰内至少来了五位妃嫔,每个都问,老嬷嬷每个都回答的细致。 没过多久她就察觉到围观的人更多了,都是些宫女太监,靠在一起肆无忌惮的取笑她的身材相貌。 老嬷嬷并未加以阻止,甚至会时不时喝斥她两句,骂的都是些难听话。 安小月下意识缩了缩肩膀,试图将胸口那团藏起来,可她只动了一下,那老嬷嬷的巴掌便甩到了脸上。 她将头转回来,老嬷嬷又给了一巴掌。 很快两边脸颊就高高肿起,她被日头晒得头晕目眩,身形摇摇欲坠。 脊背早就弯成像是一把拉到极致的弓,汗水浸透了衣裳,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喉咙也因为脱水变得干哑,喘气都像是负重几万斤那样费力。 就在安小月感觉自己即将昏厥之前,一道熟悉的声音犹如甘霖降落,待她想到是谁之后,头却垂得更低了。 老嬷嬷看到来人,立即殷勤上前问候,“六殿下是来看望娘娘的吗?娘娘一大早就在念叨,殿下来的正是时候呢。” 萧泽不理会聒噪的老嬷嬷,炙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安小月身上,噙着笑上前。 “安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你这是?” 他上下打量她,似是不解。 安小月想要叩头请安,可长时间没有变过姿势让身体的各个关节异常僵硬,动了下差点摔到地上。 萧泽迅速撑着她的肩膀将娇弱美人收入怀中,脸上满满的都是怜惜。 他蹲在旁边,伸出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用大拇指缓慢地摩挲她红肿的脸颊。 “啧,瞧你。”萧泽眼眸闪烁,轻声安慰道,“是皇额娘要罚你?你脸上这伤怎么来的?难不成是这老东西打的?” 他的尾音骤然拔高,带着几分风雨欲来的暴虐,身后那老嬷嬷本想将锅推到别人身上,一听这话急忙跪下来。 “殿下,的确是老奴打的,但老奴也是听命行事,这小蹄子胆敢欺瞒娘娘,实在是……啊!” 老嬷嬷义愤填膺的控告蓦地变成了痛苦哀嚎。 安小月抬头,就见老嬷嬷捂着脸涕泪交加,嘴角竟是流出一丝血痕! 萧泽却看都不看,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安小月的脸,自然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畅快。 原来这也是个心狠的。 他顿觉有趣,慢条斯理地收回右手,一旁的小太监忙掏了帕子出来给主子擦手。 “就算是皇额娘要教训这丫头,也断然没有伤人面皮的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借皇额娘的名头行事?来人,给本皇子狠狠地打她,什么时候晕了什么时候再停!” 萧泽一声令下,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们便走出来几个。 两人抓着老嬷嬷的两边胳膊,一人先给她嘴里塞了块帕子,又撸起袖子,抡圆了胳膊扇巴掌。 紧接着御花园就响起老嬷嬷的压抑的哭叫声,那清脆的耳光仿佛打在安小月心上似的,让她越来越清醒。 刚才因为六皇子冷不丁甩了老嬷嬷一巴掌的畅快尽数消失,留下来的只有恐惧与不安。 听说六皇子睚眦必报,若是落到他手上只怕要比在太子手下更加难熬! 她真是昏了头才想着另投他名下。 安小月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恭敬的磕头请安,“奴婢叩见六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萧泽没有察觉到她的变化,弯腰亲自扶住她的两边胳膊,感觉到掌心的细腻柔软,情不自禁地摩挲两下。 安小月像受了惊似的猛地弹开,这般小兔子模样落到萧泽眼中,意外的勾引人。 他的眸色变得越发深邃晦涩,若不是还在外头,只怕早就扑上去了。 正要说话,安小月直挺挺地又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青砖上的闷响听得人头皮发麻,但她却只是皱了下眉,立即就松开了。 “奴婢愚钝,不慎惹怒了皇后娘娘,娘娘这才降罪让奴婢跪在此处受罚,未有允许不得擅起,恐怕会误了殿下差遣,还请殿下饶恕。” 萧泽挑了挑眉,装作没听出来她话里赶他走的意思。 “不怕,有本皇子在绝不会再让皇额娘罚你,还是说你不信本皇子,觉得本皇子保不住你?” 安小月立即伏身,额头贴着被日头晒得滚烫的地面,语气似是恭顺,“奴婢不敢。” 萧泽哼了声,拽着她的胳膊又把人扯了起来。 “本皇子说了不用你跪就是不用跪,你若是怕皇额娘继续责罚,本皇子这就过去帮你解释一下,这样可行?” 安小月听完只觉得无比心慌,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却再也说不出推拒的话。 皇后娘娘本来就因为那件事不满。 若是六皇子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替她说话,难免会让皇后觉得她不服责罚,勾引六皇子帮她出头! 再者皇后若是听了六皇子的劝饶了她也就算了,若是被六皇子激起了脾气,母子俩再因为她生了嫌隙,不还是她背锅? 这可真是想要她的小命啊! 安小月牵强露出一抹微笑,嗓音发着颤。 “殿下慈悲心肠,奴婢感激不尽,但奴婢到底身份低贱,娘娘只是罚奴婢跪着,奴婢已经很感激了,实在不值得殿下执意护着。” 三番两次被拒绝,萧泽终于不耐烦了。 他胸口气得起伏,咬牙切齿道,“你一直拒绝,难道是不想和本皇子扯上关系,担心太子哥哥生气?” “可他若是真的在乎你,就不会明明知道皇额娘把你叫进宫里却不闻不问,还是说你果真是个贱婢,就喜欢贴别人的冷屁股?” 第35章 另投他人 听到六皇子这样骂,安小月心里也觉得委屈。 她一个大活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带走,不可能传不到狗太子那里。 可等了这么久却连他派来的人都没等到! 看来狗太子是真的不把她的死活放在心上,想想也是,她只是个人人可以踩一脚的玩意儿罢了,会在意才是见了鬼。 安小月咬着嘴唇,脸上有被人拆穿后的难堪,却还是一声不吭的低下头,也不想着说两句好话哄哄六皇子。 萧泽真的要被她气死了。 本以为皮相长得这般好会是个温柔美人,哪知道居然是个木头,脑子还像一根筋似的! 太子哥哥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 若不是亲耳听到,萧泽都以为自己看见的不是那个女子。 “行了,本皇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敢反抗就是对本皇子不敬,就算皇额娘饶了你,本皇子也要罚你!” 眼看说好话不听,萧泽气呼呼的扭头就走。 还不忘记吩咐伺候的人,“把她给本皇子带过来,若是敢反抗,直接把她扔湖里喂鱼!” 安小月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想起来小时候被扔进湖里泡了一夜的事情。 无数条鱼儿隔着单薄的衣裳啃食她的皮肤,她只能不停地游动,不能停下来丝毫。 她被这种情绪压着被迫低下了头,跟在六皇子身后又回了皇后娘娘的寝宫。 刚进去她就看到坐在廊下拿着把剪刀修剪花枝的皇后娘娘。 那双看过来的凤眸里淬着寒意,落到她身上时,大剪刀咔嚓一下,那朵开得最旺的花儿猝不及防跌落在地。 安小月心惊胆战,急忙把头埋在胸口。 六皇子却像是没看到似的,笑呵呵的凑过去跟皇后撒娇耍痴,嘴里说着甜死人的好听话。 皇额娘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少跟本宫装傻,本宫只是罚她跪了一小会儿而已,你又是扇巴掌又是私自把她带回来,你眼中可还有本宫这个皇额娘?” “皇额娘,那里人来人往,若是传到父皇耳中说皇额娘苛待下人那不是得不偿失?儿臣这是为了皇额娘好。” 到底是亲儿子舍不得生气,皇后娘娘居然被六皇子气笑了。 片刻后伸出带着护甲的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可真是会给本宫找事。” 说罢,淡淡瞥了安小月一眼。 “既然六皇子亲自替你求饶,本宫今日就饶了你,记住你跟本宫做的保证。” 安小月大气不敢喘,头碰到冰凉的地面。 “诺,奴婢一定谨记娘娘教诲!” “行了,出去吧。” 安小月顾不上腿疼,立即爬起来后退两步,然后猫着腰飞快地出了门。 老嬷嬷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看到她出来,招了招手就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老嬷嬷依旧没有开口,她倒是能安静的整理混乱的思绪。 若六皇子只是说几句话就能让皇后改变主意,那他的确是个靠得住的靠山。 她也不强求能和他长久,只要受宠一日,能把娘和阳儿带出那个吃人的虎狼窝就行。 皇后就算再不待见她,六皇子像今日这样撒撒娇,岂不是也能如愿? 至于失宠之后她又该何去何从,那还重要吗? 安小月看着不远处太子府的门楼,一颗种子在心里默默地生根发芽。 若是平常她是没有资格从正门进的,但因为这辆马车是从宫里出来的,看门的小厮替她开了正门。 安小月犹豫片刻,还是低着头快步迈进去。 从正门口到她住的院子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一路上时不时有人朝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在她经过之后,众人迅速围拢起来窃窃私语。 议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她三番两次被宫里的人带走,会不会是皇后娘娘安插在太子身边的眼线种种。 安小月一路走回来早已经精疲力尽,推开门差点跌到地上,好在王嬷嬷正站在门口,一把把她接到怀里。 “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是……” 王嬷嬷和青莲同时打量她身上的狼狈,又对视一眼,神情如出一辙的复杂。 青莲小心翼翼地问,“姑娘,皇后娘娘罚你了吗?” 安小月扯了扯嘴角苦笑,“娘娘说我懈怠差事,罚我跪在御花园,还好六皇子经过救了我,若不是他,只怕今天不会这么快回来。” 王嬷嬷和青莲同时倒抽一口气,片刻后,又听到王嬷嬷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是平安回来了,今后小心些行事,说不定过上段时间娘娘就会忘了。” “姑娘还是先躺下歇歇吧?”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安小月到床上躺下,轻手轻脚脱了她的鞋袜,雪白肌肤上两团青紫骤然映入眼帘。 青莲到底是小丫头,又因为比较亲近安小月,不满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幸好王嬷嬷一直提防着她语出惊人,及时捂住了嘴。 她满脸凝重地呵斥,“你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敢说?” 青莲表情讪讪,安小月在一旁看着,心中又有欣慰,又带着几分绝望。 顶嘴不得,难道连私底下抱怨两句都不行吗? 这皇宫可真真是吃人的地方,她只是在太子府待了这么几天罢了,就已经伤了几次。 或许这地方是真的和她相克。 王嬷嬷教训了青莲一顿,这才从匣子里取出药膏,又让青莲洗了帕子过来,小心翼翼地帮安小月处理伤口。 冰凉的药膏刚抹上去就抵消了膝盖上火辣辣的疼,可那股清凉又直往心窝里钻。 她把头抵在被子里轻轻一颤,良久才吐出来一口气。 “姑娘好好歇着吧,我看看小厨房还有没有饭,热热给你端过来,青莲,你在这里守着,别什么话都说。” 王嬷嬷瞪了瞪青莲,转身出去了。 可门刚关上,青莲就古灵精怪的冲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看得安小月忍俊不禁,隐隐生出几分羡慕。 “青莲,我走之后,殿下可派人过来问过?” 青莲撇撇嘴,摇头。 “姑娘刚被人接走,我就想去玉庆宫探探风声,但院里的嬷嬷都说殿下天不亮就出府了,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或许……殿下甚至不知道这回事。” 安小月一口气被噎在喉咙不上不下,差点背过去。 所以说她因为狗太子受了罚,而他却不知情? 要知道这苦肉计就得当场施展最有效果,事后再提总有索取同情的意味。 那她乖乖受罚是图什么! 第36章 自请离开 安小月气的不轻,昨夜刚退了热,此时额角又隐隐作痛。 “青莲,快去再熬副药过来,我头好痛。” “什么?又发热了,我这就去!” 青莲一探她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忙不迭跑出去熬药去了,屋里只剩下她一人躺着,压抑的情绪如同旧疾汹涌扑来。 自从踏入太子府她处处小心,为了活命不得不两头周旋,苏公公暗示她别借着小病小痛让太子操心,可这难道是她心甘情愿的吗? 若不是走投无路,她宁愿在相府和那群畜生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想来这个龙潭虎穴受这份煎熬! 安小月蜷在榻上,额上虚汗涔涔,碎发被汗黏在颊边,她咬住苍白的嘴唇,将脸埋进棉被当中。 病中的身子本来就绵软无力,心里的酸楚又绞的她呼吸都疼,翻了个身,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滚,可她却死死攥着被角,不敢哭出声。 她知道狗太子派人暗中看着她,可这委屈怎么压都压不住,索性由它去了。 知道就知道吧,大不了杀了她算了。 一向对什么都不肯低头的安小月头一次生出退缩的心思,恨不得找机会逃离这个地方。 青莲熬了药服侍她喝了,药方里加了安神药,她很快就被药性引的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的玉庆宫,鎏金兽首香炉里吐出渺渺青烟,食案上错落摆放着各种珍馐美馔。 而萧衍却只盯着空盘失神,他抿紧嘴唇,喉结无声滚动。 苏德见他半天不动筷,忧心上前,“殿下,可是今天的晚膳不合胃口?不如让小厨房做些清淡的来,总不能一天都不进食啊。” “不用,孤没胃口。” 萧衍扔了筷子,皱着浓眉离桌。 苏德悄悄挥手让小太监将桌上的饭菜撤下,重新点了熏香,上了一壶开胃茶。 用乌梅煨过的枣子酸味太过刁钻,横冲直撞的钻进萧衍鼻中,他这才赏脸喝了一口。 苏德终于松了口气,等他放下茶杯,又往里面添了小半。 但萧衍好似对这东西没太大兴趣,懒懒地摆了摆手,靠着软塌仰头望天。 “那个女人又病了?” “是,从宫里回来之后就病了,不过照顾的丫头已经熬了药,听王嬷嬷说不是太要紧。” 萧衍扯了扯嘴角,“皇额娘的招数可真是层出不穷,虽没打骂,却让她受尽了指点,钝刀子割肉,跟凌迟处死有什么区别!” 话里虽没明说,但语气中满是对皇后这般举动的不满。 苏德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边晃悠,接话不对,不接也不对,含含糊糊的挤出一句囫囵话,“皇后娘娘许是太过着急了。” 殿下严防死守不允许任何人近身,唯一的例外就是安姑娘,皇后娘娘逮住机会可不把人往死里折腾。 好在有六皇子出头,虽然目的不纯,可救了她是实实在在的。 萧衍半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可起伏剧烈的胸膛却显露出他的不平静。 苏德默默数着数,殿下估计是忍不住了。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见已经快躺下去的太子殿下猛地坐了起来,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她这是打量着孤耳聋眼瞎,性子软好欺负,连自己府里的人都护不住?” 苏德“咚”地跪倒在地,面上有几分恐慌,怕他动怒又不得不哄着,“殿下消消火,您是太子,皇后娘娘怎么也不会轻易管到您头上。” “孤倒不见得是这样。” 萧衍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撩开袍子大步往外走。 苏德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奔上去,扶了扶歪了的帽子,忙问,“夜深了,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孤随便走走,你们不必跟着。” 他微凉的声音顺着夜风传过来,挡住身后人跟随的脚步,苏德和侍卫首领赵忠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萧衍的确是想随便走走,只是晃着晃着就走到了一个熟悉的院落,屋里透出昏黄的光线,里头人影晃动。 他脸色微微一变,眼底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怎么会无意识走到这里! 难道在潜意识中也在担心这个该死的女人? 意识到这一点,萧衍差点被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气笑,咬了咬牙,似乎是恼羞成怒地扭头就走。 明明可以找借口躲过,她偏不用,自己找上门送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再说还有小六及时伸出援手,又没有真的被怎么样,装得倒是像名门贵女一般娇弱! 他大阔步往前冲,还没拐过弯就听见身后的院子响起小丫鬟的惊呼。 “王嬷嬷,姑娘吐了!” “不行,得请府医来,你帮她换身衣裳,我这就去见苏公公。” 紧接着就是“嘎吱”开门的声响,似乎是有人从里面出来了,萧衍听见脚步声,第一反应居然是躲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远,他隐藏在黑暗中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躲什么躲! 就算现在进去看那个女人死了没有也不会有人挑他的错。 萧衍抿了抿唇,竟朝着那扇开着的门直直走了过去,青莲正端了洗了脏帕子的盆出来,差点尽数倒在萧衍身上。 鸦青缎地直裰织暗云纹,腰间缀着的云龙纹玉佩让青莲不用抬头都看出来人的身份,急忙稳住手跪了下去。 “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萧衍眼神都没往她身上落,隔着素棉帐看向榻上的人,眉头不自觉高高皱起。 “出了何事这般慌张,死人了?” 青莲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姑娘又惹了太子不悦,脑袋垂得更低了。 “回殿下,安姑娘旧疾未愈,今早又没有按时吃药,现在又发热了,王嬷嬷已经去请示苏公公,看能不能请府医来瞧瞧。” “哼,一个伺候人的婢女,三天两头请太医,不如孤专门给她准备个太医随时待命,省得她整日哪里都不舒服。” 青莲结结巴巴,“姑娘是真的病了。” 萧衍信了半分,不过想着这女人能做出半夜吹风让自己病情加重的蠢事,这次说不定也是同样的招数。 他可不能再上当了。 正要说话,榻上的人突然动了动,艰难的爬了起来,又在萧衍不解的目光中,只穿着单薄中衣跪倒在地。 “奴婢贱躯多病,恐是身带晦气,若是奴婢不祥冲撞殿下贵体,那奴婢万死也难辞其咎,还请殿下将奴婢赶出太子府,以免冲撞殿下!” 第37章 动摇 萧衍面庞冷硬,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房中安静的只能听到屋外呼呼刮过的风,安小月等不到下文,还以为他被自己气走了,颤巍巍抬头就见眼前出现熟悉的一抹杏黄。 他的声音高高自头顶传来,“赶出太子府?然后让六弟把你接进私宅,从今以后牢牢攀着这个高枝?” 安小月用力闭了闭眼睛,因为伏在地上,声音略显闷哑。 “奴婢绝没有攀扯六皇子的意图,还请殿下明鉴。” “哦?不曾骗孤?” “奴婢不敢欺瞒殿下。” 她话音刚落,萧衍倏地冷哼一声,咬着牙根反问,“不敢欺瞒?孤见你敢的很。” 他似乎是被气狠了,大掌用力箍住她的肩膀把人扯起来。 安小月没有防备,吃痛惊呼。 萧衍嘴角竟还噙着笑,但安小月总觉得这笑有些瘆人,反倒衬的他更加狠戾。 他咬着牙,“是谁说进了太子府就一辈子是太子府的人?是谁说要一辈子伺候孤?难道在你眼中孤还没有六弟重要?说!” 一种独属于雄性天生的自尊问题让他下意识开始计较起来,又夹杂着某些说不清的情绪,听得安小月满头雾水。 狗太子这是在质问她为什么要变心? 她只是个低贱的奴婢,她心里怎么想他们二人原来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吗? 门口,王嬷嬷身边站着苏公公和临时被叫来的府医,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的震惊。 他们的殿下是吃味了吗? 还吃的是一向看不起的婢女和六皇子的醋? 在长久的沉默当中,萧衍终于冷静下来,自然也察觉到自己古怪的情绪变化。 他冷着脸松开安小月,往后退了一大步。 “孤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在太子府皇额娘都看不惯你,真跟了六弟,只会死得更快。” 安小月张了张嘴,想问他自己就算是真的死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可心里隐隐约约的那个念头让她识相的闭了嘴。 她被甩开没了支撑,人虚弱地靠在床架上,正犹豫着要不要晕倒加一把火,就见萧衍扭头瞪了她一眼。 似乎是因为等不到回答又发了火,安小月嘴巴张开,一个字还没说出来,人竟直直地倒了下去。 萧衍瞳孔震了震,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伸出胳膊想要接住,就听到身后传来丫鬟的惊呼。 “王嬷嬷,姑娘又晕了!” 王嬷嬷顾不上避嫌了,赶紧带着府医进了屋子,萧衍板着脸退到了旁边。 “又是什么意思?” 青莲愣了会儿才发现殿下是在跟她说话。 想了想,老老实实道,“回殿下的话,姑娘从外面回来后就病倒了,奴婢熬药回来她就晕了两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萧衍脸色又黑了几分,不悦地瞥了眼一旁的苏德。 后者接收到殿下的眼神,又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错,讨好的笑了笑。 萧衍更烦躁了,直接抬腿踹了他一脚。 苏德挨了打顺势倒了下去,又腆着老脸爬了起来,气的萧衍不再看他。 府医给安小月扎了针,又塞了一粒药丸,她苍白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但是人还没醒。 府医收了东西到太子身边回话,“回殿下,这位姑娘还是老毛病,惊惧过甚才引得旧疾发作,本是小风寒,反复几次也成了大病,若是再不精心养着,只怕会留下病根。” 萧衍拧眉,“孤不是说药方得一剂见效,为何会反反复复?” “这……”府医表情不自在,含糊道,“或许是药方不适合,臣重新开个方子便是。” 看着太子的黑脸,以为自己差点要丢了小命的府医被王嬷嬷带着出了屋子,青莲被拉着熬药去了,苏德想了想,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屋里又剩下他们两个,就连房顶的暗卫也自觉闭了眼。 萧衍慢慢踱步站到床边,眼神幽深复杂,良久无声叹了口气,这才走了。 房门再次被关上,安小月微不可察的往下缩了缩,沉沉睡了。 经过这么一闹,再没有人打扰她养病了,安小月这场病断断续续过了三四天才稳下来。 日日喝着汤药,喝的她身上都快浸了药味,府医又来了一次,这才彻底停了药。 她虽然没出屋子,但外面的消息一条都没落下,都是青莲从外面打听了回来学给她听。 譬如太子殿下在她晕了第二日就进了宫,不知道做了什么,反正传出来皇后娘娘发了很大的火。 又过了一日,六皇子不知道因何原因被圣上狠狠骂了一顿,差点受罚,也不知跟这件事有无关系,反正安小月听了是挺开心的。 青莲把洗好的衣裳收了回来,问道,“姑娘病好了还要去殿下身边伺候吗?我听说这两日殿下又不肯吃饭了,只怕苏公公会来找姑娘呢。” 安小月凝眉沉思,若是真的过来找她,这倒也是个重新回到狗太子身边的机会。 她已经很确定狗太子开始动摇了,至少会因为她自请离府动怒,若是再加把劲,拿下也不是难事。 她垂眸轻声道,“我本就是进府伺候殿下的人,能替殿下分忧是我该做的事。” 青莲连连点头,把东西放好就出去了。 安小月又坐了一会儿才换了身衣裳,四天以来第一次出了屋子,被刺眼的太阳晃了晃眼睛,差点没站稳。 刚拐进院子的苏德却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病还没好,差点叫出声。 好在安小月晃了一下就稳住了,还率先发现了他。 “苏公公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苏德笑眯眯的上前,先是关心了一番才说起正题。 “安姑娘若是身体养好了,是不是该回去伺候殿下了?殿下想你做的那口饭想得紧呢。” 安小月心中一动,笑道,“苏公公太看得起奴婢了,殿下只是吃惯了宫里的食物觉得奴婢做得稀奇罢了,若是殿下吃得惯,奴婢愿意替殿下再做一顿。” “哎呦那个太好了,也别明日了,就今天吧,咱们这就去小厨房。” 苏德担忧太子不吃饭会饿伤身子,二话不说就拉着安小月往小厨房走。 幸好她的病是真的好了,不然还不一定能跟得上。 第38章 祈福 小厨房早已经听说了安小月的“丰功伟绩”,态度比之前要更温和,尤其她还是被苏公公带着来的,几乎是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有了这些人的配合,这顿饭做得很是容易。 她从苏德的只言片语中提取出太子这两日的饮食变化,做的饭菜都偏咸口,有几样还是酸的,争取能有点用。 萧衍这几日总觉得身上憋屈,和人刚从校场练完回来,冲了个冷水澡,火气才压下去了一些。 苏德低着脑袋,“殿下可要传膳?” 萧衍不耐烦地扔了扇子,捡起青玉瓷盏里的桃子咬了一口,不是应季的桃子并不好吃,他越吃越有气。 “吃吃吃,成天都是那几样,还不如孤随便在路边摊子上买的好吃。” 他扔了桃核,似乎是说起路边摊子又有了兴致,起来就往门口走,苏德急忙把人拦住。 “殿下好歹尝尝,今天的与往常都不一样,一定会让殿下心满意足的!” 萧衍抬脚想要把他踹开,又见苏德脸上神神秘秘的,顿了顿,把脚放了下去。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悠悠的勾起唇角。 “你这老小子又做了什么事讨孤欢心?既然你执意邀请,孤就赏你这个脸,传膳吧,孤就在屋里吃。” “喏,奴才这就去。” 苏德迈着小碎步摇头晃脑的出去了,甚至比萧衍这个要吃饭的人还要高兴。 没一会儿各式各样的菜品被端了进来,先进来的都是往日常吃的那些,萧衍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淡了下去。 可是下一瞬,几样简单又不失精致的菜被放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苏德那张菊花似的脸又凑了过去,“殿下,安姑娘身子刚好就急着回来伺候殿下,这几道小菜都是她亲手做的,殿下尝尝?” 萧衍挑了挑眉,“她急着回来伺候孤?你确定你没有谎报军情?” “奴才哪敢啊,安姑娘就在殿外候着呢,殿下可要叫她进来回话?” 萧衍随手指了下眼前的菜,有小太监先试了毒,苏德才给他夹了一块。 萧衍慢条斯理地嚼着,又让苏德连着夹了两次,才松口说让她进来。 小太监出去传话,安小月低着头缓慢地进了屋子,自觉跪下口头请安。 “奴婢给殿下请安。” 萧衍懒懒地瞥了她一眼,“确定好全了?可别传染给孤,孤身子弱,见不得晦气东西。” 安小月听出来他是在回击自己自请出府那天说的话,不禁有些脸红。 “回殿下,府医已经来瞧过了,奴婢真的好全了。” 萧衍嗤了一声,示意苏德停下,“过来给孤布菜,这既是你做的,应当没人比你更了解这些菜了。” 安小月接替了苏德的位置,他指了哪道菜先让小太监试了,才夹给他。 相比于第一次干这活时的茫然,她已经很从容了。 萧衍都不由得侧目而视,见她抬头看了过来,又不紧不慢的把目光移开。 安小月主动开口,“天气越来越热,殿下偶有胃口不畅也是正常,奴婢在这些菜里都加了梅浆,最是开胃,殿下吃了若是觉得好,奴婢把这些方子交给小厨房的嬷嬷便是。” “哼,雕虫小技,难道宫里出来有经验的师傅都没你有本事?” 萧衍就见不得这女人翘起尾巴,这种身份有几分小聪明并不见得是好事。 但她显然并不知道这个道理。 安小月嘴角微微勾起,“奴婢只有这双手能做出让殿下满意的饭菜,一时间有些自得失了态,还请殿下开恩,饶了奴婢这回吧。” 萧衍突然皱眉,下意识朝她看了过来,却对上她看似平静无波,实则藏着细碎星光的杏眸,不由得一顿。 他扭头别开,“布菜,孤要吃那个。” 话题被轻飘飘的掀过,一直到吃完饭,萧衍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苏德让人撤了菜,他没动过的那些自然是赏了底下的人。 安小月因为伺候得好,被赏的是最多的,也是最贵重的那几道菜。 她拿回去和青莲王嬷嬷分着吃,还留了些分给院里的小太监,几个人合着才吃完。 王嬷嬷吃饱之后看着她唏嘘不已。 “我暗中瞧着殿下是对你起了心思的,只是殿下这种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在男女之事上太过留情,你是个聪明的,知道该怎么做对自己最好,我就不多说了。” 安小月不知道这是试探还是真心的感慨,笑了笑,话锋一转道,“我听说每年的这两日殿下都会去瑞光寺为先皇后祈福,今年怎么推迟了?” “说是圣上有意让几位皇子都去瑞光寺祈福,先皇后去了几年了,是该做场大法事了。” “那皇后娘娘也乐意?”安小月悄声问。 她还记得隔墙有耳,但又抵不过八卦之心。 王嬷嬷神色莫名有些冷,哼道,“先皇后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后,她不乐意算什么,这是圣上的旨意,谁若是不满,自可去问圣上。” 青莲在一旁吐舌头,“嬷嬷,你还说我什么话都敢说,自己还说这种话。” 王嬷嬷捂着头哎呦了一声,“我可能是吃了酒头有些晕,不跟你们说话了,青莲,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尽早歇了吧。” 两人看着王嬷嬷醉醺醺的回了自己屋子,对视一眼,齐刷刷笑出了声。 安小月还在想怎么能跟着狗太子去瑞光寺,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第二日她就听说圣上下令让所有皇子公主同去瑞光寺给先皇后祈福,听说还要在那里住上几日。 接着王嬷嬷就回来收拾东西,还让她也收拾几件素净的衣裳,她们作为随行的宫女,今日就要跟着太子殿下先去瑞光寺。 安小月急忙收拾东西,刚收拾好,王嬷嬷就喊她说要出门了。 五方龙旗开路,骑兵步兵打头阵,又有记里鼓车记录随行事宜,仪仗队拉出去很远,安小月很幸运坐着一顶小素轿子,跟在队伍最后。 她贪婪地看了眼相府的方向,听说这次城中贵女也会参加,若是王氏能带娘来就好了。 就算不能救走娘,至少能解相思之苦。 王嬷嬷提醒她不要太过好奇,安小月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帘子,老老实实地坐好。 第38章 祈福 小厨房早已经听说了安小月的“丰功伟绩”,态度比之前要更温和,尤其她还是被苏公公带着来的,几乎是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有了这些人的配合,这顿饭做得很是容易。 她从苏德的只言片语中提取出太子这两日的饮食变化,做的饭菜都偏咸口,有几样还是酸的,争取能有点用。 萧衍这几日总觉得身上憋屈,和人刚从校场练完回来,冲了个冷水澡,火气才压下去了一些。 苏德低着脑袋,“殿下可要传膳?” 萧衍不耐烦地扔了扇子,捡起青玉瓷盏里的桃子咬了一口,不是应季的桃子并不好吃,他越吃越有气。 “吃吃吃,成天都是那几样,还不如孤随便在路边摊子上买的好吃。” 他扔了桃核,似乎是说起路边摊子又有了兴致,起来就往门口走,苏德急忙把人拦住。 “殿下好歹尝尝,今天的与往常都不一样,一定会让殿下心满意足的!” 萧衍抬脚想要把他踹开,又见苏德脸上神神秘秘的,顿了顿,把脚放了下去。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悠悠的勾起唇角。 “你这老小子又做了什么事讨孤欢心?既然你执意邀请,孤就赏你这个脸,传膳吧,孤就在屋里吃。” “喏,奴才这就去。” 苏德迈着小碎步摇头晃脑的出去了,甚至比萧衍这个要吃饭的人还要高兴。 没一会儿各式各样的菜品被端了进来,先进来的都是往日常吃的那些,萧衍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淡了下去。 可是下一瞬,几样简单又不失精致的菜被放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苏德那张菊花似的脸又凑了过去,“殿下,安姑娘身子刚好就急着回来伺候殿下,这几道小菜都是她亲手做的,殿下尝尝?” 萧衍挑了挑眉,“她急着回来伺候孤?你确定你没有谎报军情?” “奴才哪敢啊,安姑娘就在殿外候着呢,殿下可要叫她进来回话?” 萧衍随手指了下眼前的菜,有小太监先试了毒,苏德才给他夹了一块。 萧衍慢条斯理地嚼着,又让苏德连着夹了两次,才松口说让她进来。 小太监出去传话,安小月低着头缓慢地进了屋子,自觉跪下口头请安。 “奴婢给殿下请安。” 萧衍懒懒地瞥了她一眼,“确定好全了?可别传染给孤,孤身子弱,见不得晦气东西。” 安小月听出来他是在回击自己自请出府那天说的话,不禁有些脸红。 “回殿下,府医已经来瞧过了,奴婢真的好全了。” 萧衍嗤了一声,示意苏德停下,“过来给孤布菜,这既是你做的,应当没人比你更了解这些菜了。” 安小月接替了苏德的位置,他指了哪道菜先让小太监试了,才夹给他。 相比于第一次干这活时的茫然,她已经很从容了。 萧衍都不由得侧目而视,见她抬头看了过来,又不紧不慢的把目光移开。 安小月主动开口,“天气越来越热,殿下偶有胃口不畅也是正常,奴婢在这些菜里都加了梅浆,最是开胃,殿下吃了若是觉得好,奴婢把这些方子交给小厨房的嬷嬷便是。” “哼,雕虫小技,难道宫里出来有经验的师傅都没你有本事?” 萧衍就见不得这女人翘起尾巴,这种身份有几分小聪明并不见得是好事。 但她显然并不知道这个道理。 安小月嘴角微微勾起,“奴婢只有这双手能做出让殿下满意的饭菜,一时间有些自得失了态,还请殿下开恩,饶了奴婢这回吧。” 萧衍突然皱眉,下意识朝她看了过来,却对上她看似平静无波,实则藏着细碎星光的杏眸,不由得一顿。 他扭头别开,“布菜,孤要吃那个。” 话题被轻飘飘的掀过,一直到吃完饭,萧衍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苏德让人撤了菜,他没动过的那些自然是赏了底下的人。 安小月因为伺候得好,被赏的是最多的,也是最贵重的那几道菜。 她拿回去和青莲王嬷嬷分着吃,还留了些分给院里的小太监,几个人合着才吃完。 王嬷嬷吃饱之后看着她唏嘘不已。 “我暗中瞧着殿下是对你起了心思的,只是殿下这种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在男女之事上太过留情,你是个聪明的,知道该怎么做对自己最好,我就不多说了。” 安小月不知道这是试探还是真心的感慨,笑了笑,话锋一转道,“我听说每年的这两日殿下都会去瑞光寺为先皇后祈福,今年怎么推迟了?” “说是圣上有意让几位皇子都去瑞光寺祈福,先皇后去了几年了,是该做场大法事了。” “那皇后娘娘也乐意?”安小月悄声问。 她还记得隔墙有耳,但又抵不过八卦之心。 王嬷嬷神色莫名有些冷,哼道,“先皇后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后,她不乐意算什么,这是圣上的旨意,谁若是不满,自可去问圣上。” 青莲在一旁吐舌头,“嬷嬷,你还说我什么话都敢说,自己还说这种话。” 王嬷嬷捂着头哎呦了一声,“我可能是吃了酒头有些晕,不跟你们说话了,青莲,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尽早歇了吧。” 两人看着王嬷嬷醉醺醺的回了自己屋子,对视一眼,齐刷刷笑出了声。 安小月还在想怎么能跟着狗太子去瑞光寺,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第二日她就听说圣上下令让所有皇子公主同去瑞光寺给先皇后祈福,听说还要在那里住上几日。 接着王嬷嬷就回来收拾东西,还让她也收拾几件素净的衣裳,她们作为随行的宫女,今日就要跟着太子殿下先去瑞光寺。 安小月急忙收拾东西,刚收拾好,王嬷嬷就喊她说要出门了。 五方龙旗开路,骑兵步兵打头阵,又有记里鼓车记录随行事宜,仪仗队拉出去很远,安小月很幸运坐着一顶小素轿子,跟在队伍最后。 她贪婪地看了眼相府的方向,听说这次城中贵女也会参加,若是王氏能带娘来就好了。 就算不能救走娘,至少能解相思之苦。 王嬷嬷提醒她不要太过好奇,安小月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帘子,老老实实地坐好。 第39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瑞光寺是历代皇家祭祀圣地。 黄琉璃瓦在阳光下金光熠熠,殿宇梁枋雕刻龙凤祥云图腾,寺庙周围古柏森森,有棵巨大银杏树历经千年仍枝繁叶茂,枝干虬劲。 安小月她们到时不过清晨,朝阳刚升出地平。 瑞光寺的晨钟回荡山谷,大殿内香炉上青烟袅袅,愈显神秘庄重。 无论是金瓦红墙,亦或是御赐宝物的厚重,都让安小月心生敬畏,若不是狗太子,她这辈子可能都进不到这种地方。 作为储君,萧衍自然入住在距离寺庙中心最近的独立行宫。 正房就有五个大开间,侍卫住在别院的东侧,随从住西侧,本来要跟着王嬷嬷进西厢房的安小月却被拦住了。 苏德笑眯眯的,招手示意安小月过来。 “安姑娘身份尊贵,就不要和那些伺候的嬷嬷丫鬟挤一个屋子了,在瑞光寺的这几天你住这儿就好。” 他领着安小月进了正房的一个小偏厅,说是这里最小的一个屋子,却比在太子府住的那个都要大。 苏德站在门口左看右看,“安姑娘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尽管说。” 安小月心生警惕。 她身份尊贵? 前几天还口口声声说她是贱婢,这会儿又改了口,若不是别有私心,黄鼠狼都要给鸡拜年。 安小月没有把包袱放下,直接问,“安公公有事直说便好,我若是能做到自不会推脱。” 苏德意外她如此直接,又有些欣慰满意。 “那我就直说了,安姑娘也知道这次主要是给先皇后祈福,每年的这几日殿下心情差得厉害,只怕会更茶饭不思。” 安小月心头微动接了话,“苏公公是想让我住的近一点好照顾殿下?” “正是这个理。”苏德看了看左右没人,无奈叹了口气。 “你我都是伺候殿下的人,只有殿下好了咱们才能好,安姑娘若是想长久的留在太子府,咱们更得互帮互助才是。” 软硬并济,这是非得她答应不可了。 安小月很清楚苏德在狗太子身边的份量,没推脱,只轻轻一笑就答应下来。 “苏公公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的小心思倒是便宜了她。 “那安姑娘稍作歇歇,一会儿殿下上完香回来,说不定就得忙起来了。” 苏德目的达成,美滋滋地离开了偏厅。 安小月关上门嘴角的笑才扬了起来。 整个别院最安全的地方就数狗太子的院子,住在这里最起码不用担心性命会有威胁。 至于其他的不用过早担心。 她找来木盆和帕子,简单的在屋里擦了擦,先把床铺好。 包袱没有拆,万一狗太子回来不想让她住在这里,走的时候也不麻烦。 弄完这些她就出了屋子,苏德已经带着小太监把太子要住的寝殿又收拾了一遍。 大殿内的香炉里点着苏合香,香气浓郁独特,闻起来一片清凉。 安小月默默记住苏德格外关注的几个地方,正想着要不要搭把手,王嬷嬷在院里就喊了她。 “嬷嬷找我有事?” 王嬷嬷把一个珐琅紫檀提盒递过来。 “这里装的是殿下亲自为先皇后抄写的经书,是要拿到正殿前供奉的,你帮我走一趟,把这交给殿下的侍卫赵忠就行。” 人生地不熟,安小月不想独自过去,面上有些犹豫。 王嬷嬷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压低声音,“是我看错你了?你若真想如愿以偿,那更要抓住这次机会。” 安小月心里一惊,生怕被她看出自己并非真心爱慕太子,眼神慌乱的避开。 可落到王嬷嬷眼里就成了羞涩紧张。 王嬷嬷得意自己的火眼金睛,强硬的把提盒塞进她手里。 “殿下现正在主殿礼佛,只叫了赵忠跟着,趁着宫里还没来人,这正是你的好机会。” “去吧。” 被王嬷嬷送到别院门口,安小月无奈地笑笑,拎着提盒往主殿方向走。 刚才来时她已经记住了方向位置,不用问人也能找到地方。 青石小径上的薄露尚未被晨光烤干,湿漉漉的走起来有些滑脚,安小月一手拎着裙摆,一手紧紧抓着提盒。 第三次差点滑倒时,她真心后悔自己接了这个差事。 可已经走了一半,若是回头她自己都不甘心,只能耐着性子慢慢地往前挪动。 穿过回廊,不远处有个穿着宽大僧袍的小沙弥正在扫地,他低着头,听到动静抬头扫了眼,又继续扫地。 安小月看了眼他身后不远处的正殿,轻声问道,“小师父,太子殿下可还在里面?” 小沙弥放下扫帚,双手合十,“女施主,殿下还在正殿礼佛,不过主持说不许任何人靠近,女施主请回吧。” “可是……”安小月把提盒抬起来,“这里装的是殿下亲手抄写的经书,要放在正殿前烧香供奉的,不如小师父帮我走一趟?” 正好不用自寻晦气。 小师父立即慌乱摆手,“不行不行,我若是帮了你,主持会骂我的。” 安小月也不想为难他,“那我悄悄过去,小师父就当没看见过我?” 见小沙弥脸上又有拒绝之意,她立即补充道,“要不然就得麻烦小师父了。” 两者相较取其轻,小沙弥犹豫了下,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然后背过身专心扫地,就当没有看到旁边的人。 安小月暗道这小师父倒是好骗,轻手轻脚地穿过回廊,从侧边的口子往正殿走。 果然,侍卫首领赵忠挎着刀立在门前,时不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安小月忍不住皱眉。 狗太子只不过是在里面礼佛而已,至于如此警惕防备吗? 不仅连心腹苏公公没带,赵忠还这般警惕…… 她起了疑心,却不敢表露出来,低着脑袋慢吞吞地走过去。 赵忠发现有人来了,右手立即抓住刀柄,似乎下一瞬就要抽出来砍人。 安小月急忙把提盒抬起来给他看。 “赵大哥,我是来给殿下送经书的,王嬷嬷说这是殿下亲手抄的,要放在佛前供奉才行。” 赵忠拧眉,将信将疑地收回手,打开提盒确认的确是殿下抄写的经书,不由得犯起了难。 “可是殿下有令,任何人不许进入大殿。” 第40章 偷听 安小月做出一脸茫然看他,“那如何是好?” 耽误了经书供奉,他们小命不保,没有允许擅闯大殿,还是小命不保。 赵忠还在犹豫,安小月却早就想好了对策。 她把提盒往地上一放,后退了一大步,“既然殿下有令,不如先把经书放在此处,若是殿下出来,劳烦赵大哥交给殿下,我就……” “不行。” 赵忠也往后退了一大步,冷硬的面庞上满是纠结,片刻后他侧身让开。 抱着刀干巴巴道,“经书非比寻常,若是安姑娘亲自送进去,说不定殿下不会动怒。” 四目相对,气氛骤然安静下来。 那精贵的紫檀提盒就这样被放在青石地砖上,里头还装着太子殿下亲手抄写的经书。 就算是如此大不敬的行为,两人却谁都没有把提盒再拿起来。 半晌,安小月动了,深深地看了眼赵忠,弯腰把提盒又拿到手上。 赵忠神色闪烁,似是有些心虚的避开眼。 这位的丰功伟绩传遍了太子府,有些禁令在她那里形同虚设,她进去总比自己进去挨板子强。 殿下一定舍不得打她,但放到他身上就不一定了。 安小月无奈叹了口气,罢了,本来就是自己的差事,何必让别人为难。 她正要推门进去,赵忠小声提醒道,“正殿的大门很大,会响,你不如从小门进。” 他似乎是随意指了个方向,然后一脸歉意地看着她。 安小月点了点头扭身就走。 若是从小门进,不一定会直直撞上狗太子,她可以藏起来暗中观察,若是情况不对不露面便是。 正殿的小门就在正门不远处,做的极为精巧严密,像个装了把手的窗户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眼前像是个小隔间,中间有屏风挡着,不至于直接看到大殿里面。 里面却不明亮,厚重的朱漆大门隔绝室外的天色,只在青石地砖上投下几缕光线,殿内檀香浮动。 安小月被这肃穆沉重的气氛惊到,差点憋过气去。 本来还在犹豫把经书放在哪合适,看到屏风侧边的长条香桌,来了主意。 她踮起脚尖轻手轻脚,走到屏风后先探出个头,没有发现异常,才动作极轻的将提盒放下。 提盒和木桌碰撞发出的声响并不大,安小月松了口气,转身正要离开,就听到殿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殿下今日念经,似乎比从前快了些。” 安小月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高高竖起耳朵。 萧衍没有立即出声,良久之后先叹了口气,“主持也发现了,孤的心,静不下来。” “是静不下来,还是不想静?” 主持反问了一句,等不到回答又问,“世间诸事皆有因果,断不会生来就是如此,殿下的困惑也并非无缘无故,但殿下可清楚自己为何静不下来?” 萧衍放下手上的佛珠,沉沉叹了口气。 “孤……不想知道。” 一旦知道就表明自己也认可了这个念头,之后就会像野火燎原那般,最后总要落得个引火烧身的下场。 还不如知道也装作不知,假以时日总会忘了。 主持似乎是看出他几乎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微微一笑,“殿下,每到秋日树叶总会落下,难道是它们想吗?” “缘分天定,命数使然,它们落下是到了该落下的时候,并非以你我的意志为结局。” 萧衍听了这话,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从打定主意韬光养晦,他就安排好了每一步,在那个人没出现之前,一切都按照他预计的进行。 可自打那女人到了自己身边,发生变数的岂止一件。 对外宣称伤了那处对女子无感,却允许她留在身边。 本应该杀伐果断,隔绝外界对他的窥探,让那帮跳梁小丑抓心挠肝的着急。 可她来了,却让计划的进度止步不前。 明明是随时可能背叛他的叛徒,但他却因为她受伤受罚而心思波动, 她扰乱布局,拖慢进程,本应该快刀斩乱麻永绝后患,每到那个关头却又不忍心。 这实在不像他。 安小月久久听不到他的回应,还以为这场对话到此处就要结束了,还暗自觉得可惜。 刚迈出去一步,又听到主持开了口。 “儿女情长并非好事,殿下莫要忘了自己的责任。” “孤没忘。” “殿下勿怪,老衲只是随口提醒罢了,天命所归,殿下肩上担的不只是天下社稷,那女子……不该留下!” 安小月莫名心惊胆颤,总觉得这个主持口中的女子就是她。 不该留下她? 这主持是在暗示太子杀了她! 可是为什么? 她生平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连主持的面都没见过,他对她到底有什么愁什么怨,竟要致人于死地! 安小月心乱如麻,用力稳住心神。 或许她应该先离开这个地方再做打算,若是被狗太子发现她偷听,不用主持出手,她也会死。 侧门就在距她一臂之外的距离,只要她动作快,一定不会被人发现。 安小月屏住呼吸,颤巍巍地迈出一步。 可刚才进来时侧门并没有关紧,一阵邪风吹过,侧门被吹得晃了晃,发出极轻的“吱呀”一声。 “什么人!” 就是这个时候! 安小月抓住机会,用肩膀挤开门闪身出去,侧门往前十几步就是一棵硕大的灌木丛。 她来不及思考躲了进去,刚站稳,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侧门似乎是被人拉开了。 “殿下?”赵忠不解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安小月瞬间脸色苍白,紧紧捂住嘴巴。 赵忠会出卖她吗? 不,或许不应该说出卖,他本就效忠于太子殿下,实话实说也是职责所在。 安小月以为自己逃不掉了,正打算主动站出去,就听到萧衍冷声询问,“刚才可是有人进来过?” “回殿下,属下一直在门口守着,并没有看见可疑之人。” 主持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或许是风吹开了门,殿下莫要太过警惕了。” 萧衍目光幽幽扫过赵忠,眸色深暗。 “可能是孤近几日没有睡好有了错觉,主持,我们继续念经礼佛吧。” “吱呀”一声,侧门又被关上。 安静了许久之后,脚步声才缓缓走远。 安小月脱力一般的大喘气,深呼吸几口,从小路跑回了别院。 第41章 异常 王嬷嬷看安小月空着手跑回来,脸色却异常难看,有心想拦下她关心几句,却见她看到自己跑得更快了。 王嬷嬷疑惑皱眉,一旁的青莲随口猜道,“姑娘该不会是为了送经书进去,被殿下责骂了吧?” “不会吧,殿下应当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王嬷嬷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心虚。 若不是害怕被殿下责骂,她怎么会把这个差事交给安小月去做。 好在青莲心思没有那么多,并没有察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劲。 王嬷嬷自己理亏,低声说,“罢了,就当是我欠她一个人情吧,这事除了你我别再告诉其他人了,嬷嬷会补偿她的。” 青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安小月躲进屋子里,一直坐立难安,她总能听到外面传来甲胄相撞的声音,又有侍卫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说不定是来抓她的! 可等了一个时辰,不仅没有侍卫过来抓她,就连苏公公和王嬷嬷都没有过来找她。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了。 安小月不禁有些恍惚,难道狗太子真信了是风把门吹开的? 可放在长条箱桌上的提盒却是明晃晃的证据。 又或者是他暂时还没有顾得上处理这事,也可能是他甚至都没有发现那个提盒! 安小月猛地站了起来,这么说来,她应该趁着狗太子没发现把提盒偷回来。 这样就算赵忠良心发现决定告发自己,也没有证据。 对,就这么办! 安小月深吸了口气,拉开门急步往外走,还没走出院子却被从小厨房出来的苏德撞见了。 “安姑娘别急着走啊,我正要去找你呢!” 苏德扶着帽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寺庙里忌荤腥,殿下又吃不惯这些素斋,你有没有别的法子,最起码能让殿下不是看一眼就没胃口?” “我……”安小月今日不想做菜。 她就算是有法子也不想在今天往狗太子的枪口上撞。 有些想拒绝,还没开口就被苏德连哄带骗地拉到了小厨房。 “安姑娘,你就可怜可怜咱们吧,殿下吃不饱就会发脾气,发了脾气你我都受不住,明日宫里就要来人了,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咱们伺候不周,那事情可就大了!” 安小月想到明日要来的几位皇子公主,其中只有一位皇子两个公主是在先皇后的照看下长到五六岁的。 剩余的全是在如今的皇后娘娘继位之后才出生的。 相比于先皇后,他们必定更亲近如今的皇后娘娘。 有这些人当眼线,比暗处那些眼线似乎更为让人头疼。 她无声叹了口气,越来越笃定自己是真的跟皇宫犯冲。 苏德又求饶,“安姑娘只要做顿饭,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弄来!” 安小月状似开玩笑道,“我若是想让一个人消失,苏公公也能帮我?” 苏德瞬间变得警惕防备,浑身的气势立即变了。 安小月连忙挤出一个笑。 “我开玩笑的,我一个小奴婢能跟什么人有仇,只是看着公公满口答应,想逗公公开心罢了。” 苏德将信将疑,“安姑娘,这里可不比其他地方,我劝你还是小心思别太多,小心害了自己。” “我明白,苏公公,还是等我先做了菜再说吧。” 安小月怕他在怀疑自己,急忙撸起袖子往灶台边走。 娘说了,一旦有决定不了的事情就先放下做其他的事。 若是怀着心事做完的饭菜跟从前一个味道,那就说明这个决定是对的。 她安安静静地做菜,没有再起任何妖蛾子,慢慢地也让苏德放了心,出去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萧衍从正殿回来已经是半下午了。 做好的菜热了两次,终于被端上桌,安小月怕他发现自己心虚,做完菜就溜回了屋子,却时刻关注了隔了两间屋子里的动静。 那头,萧衍面无表情的坐在案前,看着小太监已经全部试了毒的素斋,眉心微微抽搐。 他扔了筷子,“这些饭菜是谁做的?” 苏德咧开笑脸上前,“回殿下,都是安姑娘一个人做的,她得知殿下吃不惯素斋,就自告奋勇想了这些主意,殿下放心,都是素菜,这安姑娘手可真巧。” 做的素斋跟肉菜竟有几分相似,先不说味道怎么样,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倒胃口。 萧衍冷哼,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 “平时有事没事总喜欢往孤身边凑,今日这是怎么了,她的人呢?” 苏德找了一圈,确实没有看到安小月。 “安姑娘可能是回屋子洗漱更衣去了,怕自己一身油烟味熏到了殿下吧,奴才这就去叫她过来。” 萧衍没有阻止,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被小太监敲了门的安小月却像是惊弓之鸟,差点惊叫出声。 “安姑娘,殿下叫你过去回话。” “殿下……心情如何?” 她没理由拒绝小太监,一边跟着走一边小心询问。 小太监想了想,“应当不错,姑娘第一次来不知道,殿下以前来这里总要饿上几天才能吃到饭,这次多亏了姑娘,姑娘就等着领赏吧!” 安小月预感却不太妙。 等待她的真的是赏赐吗? 这里距离寝殿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苏德眼尖地看到门口的她,急忙招手让她进来。 安小月用力捏了捏手,低头进了殿内。 萧衍有一搭没一搭的捡菜往嘴里塞,却是一眼都没往她这里看,安小月不觉得庆幸,只觉得糟透了。 狗太子的情绪不对。 片刻,萧衍放了筷子,接过苏德递来的清口茶喝了一小半,不轻不重的把茶盏放在桌上。 可落进安小月耳中就像是雷霆之怒。 她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肩膀,就听到狗太子冷哼一声。 “你特意给孤做了如此可口的饭菜,孤应当要赏你,但你看起来好像很害怕孤?” 安小月急忙跪下去,“殿下,奴婢绝无此意,奴婢只是有些……着凉了,身上冷。” 萧衍幽幽道,“当真?孤带了太医,不如先帮你瞧瞧?” 安小月头垂得更低了。 “奴婢贱体低微,不值得劳烦太医大人。” “也罢,不叫太医来,孤帮你治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