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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章

作者:雪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廷玉经侍从引领入席。


    她信手将石榴罗裙一展,左腿屈起支着手肘,右腿随意蜷着,另一手指跟着乐曲的节奏在大腿上叩击。整个人姿态慵懒地斜倚在亭柱上。


    托刚刚的福,现在整个宴会上,所有人都认识谢廷玉,但谢廷玉却谁也不认识。她独自一个人坐在那儿,其她女郎都绕开她坐。


    侍从将酒满上,谢廷玉举起酒樽,恰巧抬头一看,眸光正对上坐在二楼的姬怜。


    姬怜如今换了一身深紫罗衫,原本松散的发髻也重新挽好,旁边的儿郎们因忌惮其皇室贵族身份,不敢和他靠得太近,是以姬怜一个人很是醒目地占据了大块地。


    两人相视须臾。


    谢廷玉心想:我这儿没人,他那儿也没人,两个人的处境都是挺对等。


    姬怜却想:这个臭女人居然还敢看向我,方才在衣柜里就该把她肩膀上的一块肉给咬下来。


    谢廷玉佯作不见姬怜眼中的怨怼,隔空与他祝酒,展颜一笑,仰头将酒尽数喝完。


    旁边的侍从又立即将酒满上,谢廷玉却是摇摇头,将酒樽往旁一推,不再继续饮酒。


    绛珠垂首沏茶,注意到姬怜腰间空空。他把茶杯递到姬怜手边,拿出一柄团扇,轻轻扇着,轻声问:“殿下的香囊球哪去了?”


    姬怜冷笑一声,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被一只不、知、好、歹、的、狗给抢走了。”


    绛珠打扇的手一顿,顺着姬怜的目光往下看,最终定格在亭内一个正与两个清秀侍从有说有笑的女子脸上。


    他了然,可能这个女郎就是殿下口中说的狗吧?


    殿下自小从不掩饰对女子的鄙夷与厌恶,基本从不与女子有来往,能避则避。


    这还是第一次见殿下对一个女子有那么大的反应。


    如今殿下年方十七,已然及笈,帝卿府敕造在即。圣人前几日已明示,会在秋猎后为帝卿下旨赐婚。也不知到底是哪位贵女能得殿下青睐。


    绛珠不自觉地思考,会是今日赴宴女郎们中的其中一人吗?


    又听一声“砰”。


    姬怜饮尽杯中茶,又是重重地往桌上一置,忍不住低声抱怨:“这些个人脑子怎么了,一个接一个地往她怀里扑?难道也是被虫害的吗?”


    绛珠再一次看向亭中。


    这时,一个乐伎面含窘迫地从谢廷玉怀里爬起来,抬手行礼,“实在是失礼。奴只是一不小心被这突然飞来的青虫吓到,这才崴了脚扑在娘子身上。还请娘子饶恕。”


    “无事。”


    乐伎再行一礼,正要离开,一句“且慢”让他止住脚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一股檀香朝他袭来。


    谢廷玉两指拈起他肩头青虫,用侍从递来的帕子将其裹住,“没事了,你走吧。”


    乐伎红着脸离开了。


    见状,姬怜冷哼一声,小声嘟囔,“惯会装模作样……”


    绛珠摇摇头,殿下看起来和这位亭中女郎很是不对付,应该不会是她与殿下缔结秦晋。他忍不住又睨了几眼,论相貌,两人倒是很配。


    此时一人自曲桥上缓缓走来,来到席中间,甫一张口,“诸位……”


    谢廷玉扭头看去,只觉此人的声音略有耳闻,似是在哪听到过。


    那人先是环视一圈,举起酒樽,说些邀请赏花的场面话,随即转一圈,看到身处二楼的姬怜时话一顿,这才转回去,又开始说些咕噜话。


    谢廷玉恍然。


    原来她在假山后听到的声音是来自这个人,汝南袁氏袁望舒。


    谢廷玉细细打量,眉眼处倒是生得和她母亲很相似,都是同为一双吊眼。


    袁望舒面含笑意,“夏季闷热,总得找些乐子,若是只玩投壶未免也太无趣。今日我们要玩个新游戏,名为‘莲心穿鱼’。”


    她抬手指向湖面那些漂浮的木雕游鱼,扬声道:"诸位只需将箭射入鱼背上圆环,便可计分。"


    谢廷玉心说,这还算有趣,倘若又尽是来些‘道可道’的清谈,她宁可找个地方倒头就睡。


    一位袁氏家仆大声宣告规矩。


    其一,游鱼分为近、中、远三种距离,远者分值更高;其二,投掷者皆需站于小木舟上,不可失衡落水,否则直接淘汰;其三,两人为一组,投掷总时长为两刻钟,在限定投掷次数内得分最高者胜。


    此话一落,众贵女便三三两两结起伴来。


    自然,没人往谢廷玉跟前凑。


    这些世家女多半幼时与谢廷玉同窗过,深知谢二娘子上学要侍从抱着进书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书包也是随从背的,就连磨墨这件小事都是书童来做。


    谢廷玉周围空出一大圈,没有人愿意和她组队,都觉得她太弱了,一定会掉进湖里,和她组队一定会输。


    岑秀一看谢廷玉落单,挺胸就要上前。旁边有人一把拽住她,好意提醒:“闲杂人等不得入场,否则视为作弊。”


    谢廷玉对此并不热衷,若是无人组队,她自会主动弃权。


    上天做媒,因王氏女缺席,导致另有一人落单,和谢廷玉组成一队。


    崔元瑛先行一步踏上小木舟,双臂交叠抱胸,下颌微抬,冷眼睨向谢廷玉,并不发话。


    谢廷玉问:“我们两可是一队,你不会还在记恨方才的事,待会等我上船就把我推下去吧?”


    崔元瑛嗤笑一声:“我崔元瑛行得端坐得正,还不屑使这等下作手段。”她一顿,拖长尾音冷笑,“不过,你要是落水的话,我可是不会救你的。”


    “好的。”谢廷玉笑得一脸温和。


    “咚咚咚。”


    有一头戴青色方巾女郎在一旁敲锣打响,大喊:“比赛开始!”


    亭中的乐曲声登时从清平调变为破阵乐,声声清壮,弦急管促。


    小木舟往湖中心驶去。


    为活跃气氛,观景楼阁已有人带动这些儿郎们投彩下注,最低为五十贯钱一次,下注的方式分别有谁夺得头筹,谁第一个落水出局云云,堪称五花八门。


    “你投谁赢?”有人拽另一人衣袖。


    “我想投那个…就是…”有人支吾不语。


    “你说呀…哎呀…我怎么没看见王兰之姐姐,若是她在,我定投她第一了。”那人接着推搡。


    “我想投…就是那个面生的…叫谢廷玉的,她和崔元瑛一组。”


    “什么面生,你是看她长得好看吧…我还不了解你…你这个就知道看脸的……”


    姬怜将旁边人的对话尽收耳中。他思索一番,吩咐绛珠:“我投一万贯,投谢廷玉第一个落水。”


    绛珠领命而去。


    箭矢统一都收在箭筒中,一共三十支,即每人能投十五次。


    “让我来试试。”一穿黑色圆领武服的女郎拾箭上前。


    “哎…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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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点!”


    此人投掷时,下盘不稳,摇摇晃晃,箭矢擦着圆环而过,没中。


    其她人见状,也都上前投去,也许是第一次玩,手法生疏,暂且没有人中环。眨眼之间,已有数支箭矢折戟,其中也包括崔元瑛的箭。


    谢廷玉负手站在木舟之上,觉得这游戏还是颇为有难度。


    一来,木舟与湖之间有固定距离,稍有些远。


    二来,这在湖中的游鱼是浮在水面上,非固定,会顺着水波而流动。


    三来,人在投环时,木舟也是会在移动,而当人体往前倾时,是极度容易掉进湖里。


    崔元瑛冲着谢廷玉,口吻不耐,“你还要看到几时?你不会连扔出去的力气都没有吧?”


    谢廷玉道:“你怎么脾气这么暴躁?待会我要是投进去了,你该如何?”


    此时,传来一声“有初,袁望舒得十分”。


    有初,即投中第一箭。


    旁人都对此赞叹不已,“不愧是投壶神手”之类云云,袁望舒则面带得意之色,朝众人拱手致意,对这一番夸赞很是受用。


    见状,崔元瑛嘴一撇,小声嘟囔,“也就王兰之不在的时候,这袁望舒能显摆几回。要是王兰之在,还有她什么事?”


    谢廷玉听到崔元瑛念叨的名字,俯身取箭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滞,转瞬又如常。


    崔元瑛看着谢廷玉慢吞吞拿箭的模样,讥诮道:“看你这样,怕是来充数的吧?”


    言语之间,谢廷玉侧身倾斜,运力一扔,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完美入环。


    “有初,谢廷玉得十分。”专司记分的执事高声唱报。


    ……啊?不是吧?她凭什么能进?


    当众人还在计算哪个角度,哪个力道能一举进环时,谢廷玉的得分登时令人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除了六角亭的奏曲,以谢廷玉为中心,四周的喧闹渐渐平息。众人纷纷以一种震惊的探询目光看向她。


    如果说袁望舒投进环是理所当然,那么谢廷玉投进环倒显得是匪夷所思。


    崔元瑛脸上的神情凝固了。


    又一道银光贯入环心。


    “得二十分!”


    没道理,这真的没道理。


    袁望舒闻言,侧身朝谢廷玉看去。


    崔元瑛眼睛一眯,站在身后仔细观察谢廷玉,此人投环时,身姿稳如磐石,腹部收紧,肩胛处后缩下沉,以背部来带动臂膀发力,手腕纹丝不动。


    这分明就是射箭时候的姿态,而且很娴熟。


    世家女子自小修习六艺,其中又当以骑射为主。若是哪家娘子弱得骑不了马,拉不起弓,可是要被笑话的。而偏偏谢廷玉小时候,就是那个被众人嘲笑的对象。


    “什么!二十分?不是吧?”


    有人惊呼,“啊!”,紧接着是“噗通”一声巨大的落水声。


    巨大的水花溅起,旁边的女郎们见状都拿袖子捂脸。


    原来是小舟撞上其它舟,船身猛烈倾斜,站在边缘的人顿时栽入水中。


    “还说什么心悸,刚刚是唬我的吧?你当初离开建康之后,竟还学会了拉弓射箭?”崔元瑛突然发问。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谢廷玉手腕一转,一手握着箭尾,将有镞的一端在掌心轻轻拍打。


    崔元瑛好像被噎住一番,扭过头去不再搭理谢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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