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凤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自从看好房子后,她一直在家等她妈回来.
她想和她好好谈谈,说说房子的事。
今天,她终于回来了,但她又觉得此刻不是她们说话的好时机。
怎么办?
要换个时间吗?
安凤犹豫不决的时候,她妈突然拉开房门,她和她妈在各自的猝不及防中,没有准备地对上了。
她妈沉着脸问。
“有事?”
“马上就是七月二十一号了,我就想问问,过了七月二十一号,您能不能把录取通知书还给我?”
“京大八月十九才开学,你有什么可着急的?”
她很急。
无论是在巡演的老师,还是《青年文学》的编辑白杨,又或者是吕教授,都希望她尽快去京北。
她自己也想过去。
“妈,这个事就没得商量吗?”
“你想怎么商量?”
“如果我能提前兑现承诺,在离开临安前,以个人名义贷款,给您买套别墅,您能不能让我走?”
“安凤,看不出来,你挺有钱啊。”
“不,我没钱,但我可以想办法凑钱,只要您答应帮我迁户口,放我去京北,什么都可以商量。”
“呵呵!”她妈笑了,“安凤,你早就想好了吧?想好一旦离开临安,就再也不要你妈了,对吗?”
“妈,我总归要去上学,七月走和八月走有区别吗?而且您是我亲妈,不是我想不要就不要的。”
这话一出,她妈沉默了很久。
她妈在漫长的沉默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妈看着她的眼神冰冷又阴湿,就像一条猎杀的蛇。
她恨上了她。
“安凤,”过了很久,她妈平静地张开嘴,“你终于说了实话,你和你爸一样,既无情,又自私。
既然你是一只白眼狼,我又何必对你好?
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去京北了!我会撕了你的录取通知书,我要让你永远地留在临安。”
“妈——”
“闭嘴!”
她妈暴跳如雷地咆哮。
“安凤,别逼我现在就撕了你的录取通知书!”
她妈甩上主卧门,踩着楼梯走了。
安凤立在楼梯口,看到她妈愤怒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一世,她和她妈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她想不明白,但她知道,她必须在她妈撕掉她的录取通知书之前,找到通知书,并且离开临安。
所以,她妈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安凤伸手,搭上主卧的门把。
房门被锁死了,而她没有钥匙。
怎么办?
撬门?
撬!
安凤回到房间,从抽屉的深处,摸出一把陈年的水果刀,她刚把刀握在手里,窗外飘来说话声。
她撕开窗户,看了下去。
她爸回来了。
夜色下的他,他看起来有一点憔悴。
他头发凌乱,两鬓多了几缕白发,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今晚的他,身上完全没了六月份的得意。
出事了?
安凤正在揣测时,她妈立在院中,眉目冷硬地问:
“你回来干嘛?”
“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
“对,我是让你回来,可你不是不想回吗?你不是觉得我人老珠黄,要和你的小秘双宿双飞吗?”
他的小秘跑了。
今天,他在地下赌场玩了半天,输掉十几万,他想让贱人送钱过来,却发现她卷着他的钱跑了。
她卷走了钱,害得他没钱还赌场,赌场说,如果三天之内他还不上钱,就要砍了他的一条胳膊。
可现在的他,去哪里筹十几万?
“老婆,我错了,我——”
“别叫我老婆,我嫌恶心!”张小莲吼断安南,“安南,我想好了,我要和你离婚,立刻,马上!”
离婚?
倒也不是不行。
如果他和张小莲离婚,张小莲存得钱就要分他一半,有了这笔钱,他就能还上地下赌场的钱了。
“行。”安南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房子归我,存款我拿一半,只要你答应给钱,我们立刻离婚。”
“安南,你要脸吗?你怎么敢要钱?!这些钱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是你挣得又怎么样?按照法律,你嫁给我以后挣得钱都是婚后财产,我分你一半,理所当然!”
“你——你——你去死!”
张小莲大吼一声,跑出了家门。
“泼妇!”
她爸大骂一声,走进了家门,他“蹬蹬蹬”地冲上楼梯,跑进主卧,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存折单。
安凤走出房间,走到了主卧的门口。
“爸?”
“安凤?”她爸吓得弹起身,“你在家啊?”
“嗯。”
“我听说你被保送进了京北大学?”
“嗯。”
“恭喜啊,安凤。”
这一句“恭喜”,多少来得有点迟。
“爸,你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
“你是不是在找存折?”
“……”她爸后背僵了一下,“对,爸遇到一点事,急着用钱,你帮帮爸爸,千万别告诉你妈。”
“爸,你知道存折都是有密码的吧?如果没有密码,你是根本不可能拿到一分钱。”
密码?
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几年前,他为了帮安北娶媳妇,拿过家里三千块的存折,后来张小莲把所有存折的密码都改了。
新的密码是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安凤,你知道密码,对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妈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不可能把密码告诉你,当然也不会告诉我。”
“该死!该死!该死!”安南气得不停地踢床柱子,“如果拿不到钱,我该怎么给彪哥一个交待?”
“彪哥是谁?”
“一个……客户。”安南弯起嘴角,勾出一丝假笑,“爸爸接了一个大单子,手头缺点启动资金。”
“缺多少?”
“你一个小孩子,问这些干——”
不对。
安凤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她读小学的时候就学会了挣钱,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口袋里一定有钱。
“安凤,你帮帮爸爸,好不好?”
“好。”
“太好了!”安南高兴地说,“爸爸就知道,咱们安凤和她妈不一样,你是最温柔善良的好孩子。”
好孩子?
她曾经或许温柔善良过,但这一生,比起对人善良,她一定会先对自己善良。
“爸,我可以帮你,不过,在我帮你之前,我需要你先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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