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了。
安静悄悄地吐出一口气,她的气还没吐完,薄景言忽然停在离床一米远的位置,声音沙哑地问:
“小凤凰,你说喜欢我,其实是骗我的吧?”
她曾长久地因为没有爱过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过,觉得深深地遗憾。
以至于她一度觉得,曾经拥有一定好过从未得到。
现在,她得到了,又失去了。
她却不知道这样的曾经拥有,是不是好过从未得到?
想到这里,她又想把脸埋进枕头了。
但是,没等她付诸行动,薄景言又回到床边。
他弯下腰,吻住她的额头。
“小凤凰,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他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她又何尝知道拿他怎么办?
“好好睡吧,我的小凤凰。”
他又亲了亲她的耳垂,才轻手轻脚地退到房门口。
房门被拉开的一瞬间,他蓦然间回过头,一字一句地低吟:“小凤凰,你其实早就醒了,对吗?”
“……”
直到天明,安静都没睡着。
她在两米宽的床上,一连翻了十几个身,实在受不了了,才撑着沉重的头,摸进洗手间,洗漱。
眼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眼圈发暗,如果穿上一身大红色的长裙,大概都能去拍恐怖电影了。
这么糟糕的她,到底是怎么勾住京圈太子爷的心的?
“唉……”
她长叹一口气,继续洗漱。
洗到一半,房间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叮铃铃……”
“喂?”
“安副总,我是帝豪管理部的小史,企划书第三版修改稿在一分钟前发您邮箱了。
请您抽空过一下目。”
“好的。”
安静揉揉脸,打开了衣橱。
原本挂在橱里的旧衣服全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一系列高档手工定制款的新衣服。
新衣服的颜色是她现在最习惯穿的杏、白两色。
内搭有羊毛、羊绒衫,还有毛呢的小香风套装,外套有长款和短款大衣、棉袄、羽绒服若干件。
一边的小柜里还配了许多围巾、帽子。
衣柜门的内侧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小凤凰,如果你不想让我总烦你,就乖乖穿上新衣服。
字条上的“烦”字写得格外拧巴,想来薄景言写到这个字的时候,心里堆满了无可发泄的怒气。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挑了一套浅杏色的羊绒裙,一件超厚的白色羽绒服,把自己裹得像是一颗雪球般地滚下了楼。
彼时,小钟捧着一杯热咖啡,瑟瑟发抖地倚着迈巴赫。
“钟先生,你怎么不上去?”
他也想上去。
可是,薄总知道他每天都是上楼等安小姐后,醋意大发,特地让李特助三次转告他,不准上去。
薄总不仅不准他上楼,还不许他坐在车里等,说坐得太舒服,万一出点事,他肯定赶不及救人。
唉……
可怜他一个苦逼的打工人,为了保住每月那点可怜的工资,就算是再变态的要求,也只能忍着。
小钟端起杯子,喝光咖啡。
他把空杯子抛进了垃圾桶,然后,扬起一个笑容。
“安小姐,您今天真好看。”
“有吗?”
“有。”小钟一边为她拉开车门,一边说,“我听李特助说,您身上的衣服全都是薄总亲自挑的。”
“他这几天不是很忙吗?”
“时间就像海绵,挤一挤就有了,就算没有,只要薄总心里有您,他哪怕不吃饭也会先顾着您。”
“他最近经常不吃饭吗?”
“那个……安小姐,我乱说的,您能当作没听见吗?”
她已经听见了,还怎么当作没听见?
“先去庆丰园。”
“好的。”
八点钟的庆丰园,门口排满等吃早饭的人,安静看着那条望不见尽头的长龙,不由地皱起眉毛。
是她疏忽了。
“安小姐,我去排队吧?”
“不用了。”
安静摸出手机,打算给闫总打个电话,让帝豪的人帮忙送份餐。
她刚低下头,有人敲响车窗玻璃。
“咚咚。”
她按下车窗,看到了薄老三。
“安凤,你来干嘛?”
“三爷好,我听说薄总最近忙到没空吃饭,所以想来定个早餐,但我没想到庆丰园生意太好了。”
“省省吧,景言没空吃。”
“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景言吃不上饭,还不是拜你所赐!
姜家人拿景言没辙,去军区闹了两天,逼着建军给说法,建军抵不住压力,把景言罚进了祠堂。
他在祠堂跪了一天两夜,昨晚上才被老爷子放出来。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原来昨天和前天他没接她电话,是因为他被薄家人罚进了祠堂吗?
“抱歉。”
“抱歉?抱歉有用吗?”薄三爷更生气了,“景言为了你都快不要命了,你呢?你又在做什么?”
她该做什么?
她又能做什么?
无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她一直都是弱势的一方,她既主宰不了薄景言,也主宰不了自己。
“钟先生,我们走吧。”
安静按下车窗。
是谁说得,只要有情人足够相爱,就可以跨过一切山海?
如果真爱真无敌,梁山伯和祝英台不必化蝶才能齐飞,罗密欧和朱丽叶也不用以殉情来长相守。
一对有情人想要长相守,只有相爱是远远不够的。
迈巴赫轰鸣时,薄三爷立在车外,气得暴跳如雷:“安凤,你个歹毒的女人,你早晚会遭报应!”
报应?
对薄家人而言,什么才是报应?
死亡吗?
可世间最大的痛苦,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
薄家人没有尝过生不如死,所以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安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
安静又按下车窗。
今天的京北有一点冷,风灌进人的鼻子,就像灌进一把刀片。
“安小姐,三爷是心疼薄总,所以说话难听了点,等过一阵,姜家消停了,三爷就不会这样了。”
“恩。”
“那您还给薄总带饭吗?”
“不了。”
心疼薄景言的人有很多,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照顾好他的一切。
他其实不需要她操心。
九点多,迈巴赫开到薄氏楼下。
小钟还没熄火,他的手机响了。
因为他的手机连着车载蓝牙,所以安静马上看到了车载屏幕上跳出来三个字:薄太子。
“喂。”
小钟战战兢兢地接通电话。
“薄总,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