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老虎文凭有限,他能在京北闯出今天的这番成就,主要靠得不是脑子,而是强悍的社交能力。
她不该来找他的。
企划案改不好,有些话就不合适说了。
安静站了起来。
“没事儿,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等一下。”闫老虎喊住安静,“我不知道怎么改,管理部肯定知道,我把他们全都喊上来帮忙。”
“也行,多谢闫总。”
“谢什么呀?这本来也不是你的工作。”闫总拎起座机,“小赵,立刻让管理部的人,来趟顶楼。”
“好的,闫总。”
电话打出去后的五分钟,管理部的人到了办公室,他们接过企划书后不久,开始了激烈的争论。
偌大的办公室,一时间吵得像是菜市场。
闫老虎实在受不了,苦笑着问安静:
“小安,不如我们去空中花园坐一会儿?”
“帝豪有空中花园了?”
“我前一阵被人邀请,参观了几个五星酒店,他们的天台不是安了露天游泳池,就是建了花园。
我觉得挺好的,就学他们也弄了一个花园。
去看看?”
“好。”
安静跟着闫老虎出了办公室。
他们从一侧的透明观光电梯,上到了天台。
天台上还真有多了一个花园。
“小安,怎么样,帝豪的空中花园还不错吧?”
“恩。”
“我带你仔细参观参观?”
“好。”
帝豪的空中花园建得很漂亮,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花,但现在是冬天,这些花被风吹得蔫蔫的。
“花园的维护费不低吧?”
“还行。
帝豪现在攀上了薄氏,有薄氏罩着,以后的市值肯定水涨船高,一个空中花园,花不了几个钱。”
“恩。”安静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闫总,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和你商量。”
“你尽管说,我肯定同意。”
“企划书通过以后,我希望闫总能批准我离职。”
“……”闫老虎愣了一会儿,才有些着急地追问,“小安,是我,还是帝豪的谁,惹到你了吗?
你说,不管是谁,我替你做主。”
“闫总误会了,辞职是薄总的意思。”
“薄总的意思吗?”
当然不是。
她这么说,是知道只有这么说,闫老虎才会答应。
果然,闫老虎立刻笑嘻嘻地接了一句:“也是,你马上就要嫁进薄家了,是不能继续呆在帝豪。
行,我批准你离职。
但你走归走,不能忘了我,将来有时间一定时常回来看看,如果我遇上困难,你也不能不管哦。”
“好。”
说完离职的事,安静跟着闫总又在空中花园里绕了两圈,绕得安静有些累了,他们才回到楼下。
管理部的人吵得差不多了。
“闫总,安副总,企划书怎么改,我们已经有结论了。
今天晚上,管理部会加班加点,把企划书改出来,等改出以后,我们会立刻发到安副总的邮箱。”
“幸苦了。”
“安副总客气了。”管理部的人笑眯眯地摇摇头,“闫总,那我们就先下去修改企划书了。”
“恩。”
管理部的人一走,安静也和闫老虎告辞。
“闫总,我也回去了。”
“我送你。”
闫老虎一路把安静送上了迈巴赫。
迈巴赫开出去的一刹那,闫老虎朝她挥动手臂,感觉相当良好地对她说了句:“小安,古得拜。”
小钟瞥了他一眼,满脸疑惑地问:“安小姐,闫总这是在干什么?”
“他在说再见。”
“再见是……这么说的吗?”
现在的闫总,很像八年前的她,以为学会了茶道、插花这些高雅的东西,就可以跻身上流社会。
他不知道地是,哪怕他学得再多,在那些名流眼里,也是一只穿上金装,努力学人说话的猴子。
“安小姐,您现在是回薄氏,还是去哪里?”
“回家。”
“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安静既没有碰上薄景言,也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她想他一定是忙得脱不开身。
十二月下旬的某一天,她白天喝多了水,晚上一直起夜。
凌晨三点,她被尿意憋醒,起来上了一趟厕所。
去完厕所,躺回床上,她听到门外想起一声“咔哒”。
接着,有人轻轻推开门,走进了卧室。
她吓得握紧拳头,准备随时给偷摸进来的人一拳,就在她神经紧绷到极点时,这人坐到了床边。
“呵……”
薄景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声音很轻,很疲惫。
“小白眼狼,你倒是睡得舒服。”
舒服吗?
好像是吧。
“那天,你说喜欢我,我快要高兴死了,高兴到连看到胡搅蛮缠的姜家人都觉得他们变可爱了。
我拼尽全力地脱了身,回到水墨江南,想和你好好温存,结果到了家里,发现你早就呼呼大睡。
你不仅那一天呼呼大睡,你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在呼呼大睡,就算我一次没联系你,你也是一样。
安小凤,你是真不担心我啊!”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在昨天晚上,今天早上,还有今天的黄昏,都给薄景言打去了电话。
可他都没接。
他不仅当时没接,事后也没有回拨。
她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后来,她问过李特助,才知道,薄景言只是太忙,顾不上。
顾不上也好。
安静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她刚翻过去,薄景言就弯下腰,又把她的头掰过来。
“多大的人了,怎么睡觉这么不老实?敢把脸埋进枕头,你也不怕闷——”
他的碎碎念忽然就停了。
薄景言捧着她,指尖微微收紧。
安静立刻知道,他知道她醒着。
她该怎么办?
睁开眼睛,假装自己刚醒?
没等她想好,薄景言又松开了手。
“小凤凰,你这么聪明,一定猜到我这几天不好过,你知道,却还能呼呼大睡,是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薄景言没有往下说。
虽然他没有往下说,但安静很清楚,他想说什么,因为猜得出来,所以她的心里有一点点难受。
更难过地是,他一直看着她。
别看了。
赶紧出去吧。
安静在心里疯狂地念叨起来,念着念着,薄景言彷佛是听见她心里的念叨,居然真得站了起来。
“小凤凰,你睡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