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言很好。
他是薄家百年以来最有能力、最有魄力、最有执行力的掌权人,薄家有他,必能攀上新的巅峰。
薄老爷子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判断。
但是他太狂、太傲、太不服管束了。
这样的人,不是为家族带来福祉,就是为家族带来灾祸。
现在的他,无法确定景言会带来什么。
万一他带来的是灾祸,他又该在百年之后,如何去面对薄家的列祖列宗?
他赌不起。
百年世家更赌不起。
“恩。”
薄老爷子点点头。
姜书仪惊住了。
二十多年了。
从她嫁进薄家的那一刻起,无论她有没有道理,只要事情牵扯薄景言,老爷子就从来没帮过她。
她以为老爷子永远都不会帮她。
没想到这一次,老爷子竟然选择了帮她!
如果有老爷子的帮忙,她就不可能输给薄景言。
她不仅能拿下薄氏,她还会成为薄家新一任的掌权人。
“谢谢爸。”
姜书仪惶惶不安的心,瞬间归于平静。
她现在一点不慌了,她昂起头,带着点愉悦的从容,淡定地看着股东为PXN的合作合同癫狂。
抛开嫉恨不谈,她必须承认,薄景言能和PXN谈成合作,非常了不起。
他带来的合同奠定了薄氏未来十年,不,是几十年的发展方向,和凌驾于其他科技公司的底气。
此刻的她,心里既感激又遗憾。
她感激他为了她的薄氏,做出了举足轻重的贡献,她也遗憾,如此优秀的他,即将被赶出薄氏。
“爸,您要喝茶吗?”
“恩。”
“那我去泡。”
姜书仪带着助理,离开了会议室。
过了十分钟,她和助理各端着一杯茶,又回到了会议室,她进来的时候,PXN的合同传阅完了。
股东之一的钱新波,激动地站了起来。
“薄总,这份合同真是太牛了!您真是太、太厉害了!”
“对啊,对啊,真得太厉害了。”
股东纷纷跟着钱新波,一起称赞起薄景言来。
会议室里的称赞声,久久都不绝于耳。
尽管会议室里的赞美声不断,薄景言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他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喧嚣褪去。
过了很久,喧嚣未退,李星悄悄弯下腰。
“薄总,姜董事和老爷子相谈甚欢,您说他们该不会——”
“狼狈为奸?”
“咳。”
用这个词形容自家爷爷,貌似不太合适吧?
“不管他们怎么狼狈为奸,今天的胜利者只有一个。”
“是。”
李星笑笑,又站直了。
谁都可能输,薄总不会。
这个男人,天生就该站在人间的最高处,傲视群雄。
李星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确定着这件事。
又过了很久,喧嚣还是没有消退,薄景言轻轻抬起手,打断了会议室的喧嚣。
“钱董事,先坐吧。”
“好的,好的。”
钱新波乖乖坐下。
他刚坐下,薄景言就问:“钱董事,在你看来,我谈成的合同,比起薄副总谈成的合同,如何?”
“当然是更好。”钱新波毫不犹豫地回答,“薄氏都和PXN签了合同,就没必要和凯瑞签约了。”
“诸位董事也这么觉得吗?”
“对!凯瑞比PXN差远了!”
这话听得薄景言勾起嘴角,转头看向了和老爷子相谈甚欢的姜书仪。
这一眼,看得姜书仪没了笑。
她很愤怒。
因为她知道,钱新波这群股东说得根本不是凯瑞电子不如PXN,而是薄景尧不如薄景言。
“所以诸位董事觉得,我和姜董事之间的赌约,谁输谁赢?”
“薄总赢!”钱新波高声回答,答完了,他脑袋一转,问全体股东,“你们应该和我一个意见吧?”
“对,薄总赢。”
股东们的回答又快又坚决,这一份好和坚决落进姜书仪的耳朵,瞬间烧得她心里的怒火,失控。
一群吃软怕硬的怂货!
等着吧。
等她成为薄氏科技的新总裁,她就会展开一次大清洗,她会让这群见风使舵的混球,全部滚蛋。
姜书仪在心里骂个不停时,薄景言偏过头,和她四目相对。
“姜董事,全体股东都认为是我赢了,现在,请你兑现承诺,交出名下股份,并且递交离职书。”
“如果我不交呢?”
“姜董事想要出尔反尔?”
姜书仪气得丢下茶杯。
“薄景——”
“书仪,”薄老爷子按住姜书仪,“稍安勿躁。”
“爸,不是我想暴躁,是他欺人太甚!”
“我心里有数,你先别着急。”
“好,我给爸面子。”
“恩。”薄老爷子点点头,也放下茶杯,他朝薄景言卷起一个慈笑,“景言,能让我说两句话吗?”
“薄董请。”
“年代不同了,以赌约定人生死,不合适,一旦这个事情传扬出去,对你和薄氏的声誉都不好。
另外,书仪是大股东,这些年算是为薄氏鞠躬尽瘁,就算没有大功劳,至少也有数不尽的苦劳。
你身为薄氏总裁,应该有容人的雅量,而且你是胜利者,没必要揪着一个赌约,对她咄咄相逼。
不如听我一句劝,你们各让一步,她给你道个歉,说一声恭喜,你呢,原谅她,揭过赌约的事。
怎么样?”
“不怎么样。”
薄老爷子的笑僵在了嘴角。
过去,建军或者家里的谁跑到他面前,控诉薄景言没大没小,他总觉得他们有夸大生事的成分。
因为景言再不像话,只会在背地里和他吵个天翻地覆,绝对不会在人前,落他这个长辈的面子。
但今天,他居然当着一百多个股东的面,不给他这个亲爷爷一点面子,简直——
老爷子正觉得脸面挂不住,薄景言又往他脸上踩了一脚。
“薄董,如果我没记错,就在一个小时前,姜董事就坐在我这个位置,高调地宣布薄副总赢了。
当时,她可是毫不留情地要求罢免我这个总裁,并且要求我交出股份,滚出薄氏。
那会儿,薄董也在会上,为什么没有拦住姜董?为什么没有要求姜董事退一步,揭过赌约的事?
是这些年我没有为薄氏鞠躬尽瘁?还是这些年我既没有为薄氏贡献过苦劳,也没有贡献过功劳?
又或者是,我这个总裁因为赌约一事,被姜董赶出薄氏的传言,对姜董和薄氏的声誉没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