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点干饼,原地稍作休息后浩浩荡荡地队伍继续在山间蜿蜒,俯瞰像一条缓行的安蓝色游龙。
斥候孤零零的脚印在雪地间穿梭,带来的是前方未见敌人的消息。
阿乔走在中间靠前的位置,深一脚浅一脚,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踩出一行行黑黑的脚印。
每一次呼气都带出茫茫白雾,天太冷了,冷的人脸皮发麻嘴唇僵硬,谁都不愿意讲话,安静到除了脚压上松软雪被的清脆声外,一片寂静。
整个队伍都笼罩在困顿、浑噩、僵硬之中。
但阿乔得找人讲话,她已经把能想的话都在肚子里滚了一遍。后面几个字始终拼不出来。
亮晶晶的眼瞳前后左右绕了一圈,最终锁定在最话痨的人身上——
“妘...校尉,”艰难的挤出后面两个字,阿乔赔着笑蹭到了妘墨身边,“长路漫漫,怪无趣的,唠唠呗。”
向来爱腆着脸还晃荡着一肚子坏水往上凑的妘墨,居然冷哼一声,扭过头去,走了。
阿乔:.....
但阿乔的人生字典里,只要不涉及性命、健康、自由,她就不会轻易放弃。
一定是她刚才不听他讲话,人家绕着武器库追了一圈才截停住自己,现在是她想追着人家唠嗑,境遇互换,她得更主动点才行。
就像沈清云以前养的小狸花,它伸着小爪来找你时你爱答不理、敷衍了事,等你想去撸撸人家的小肚皮了,它自然也要摆摆架子,高冷一下。
“妘校尉,你渴不渴?”她双手捧上水壶,“这是方才烤蜜獾时,我借火化的干净雪水。”
“不渴。”
回答简短直接,拒人于千里之外。
肯定心不够诚。
阿乔记得沈清云的小狸花摆架子时,人一靠近它就会跑,但从不跑远,拉开一小段距离便端坐在墙头,毛茸茸的尾巴盘住双爪,人望过来时会微微眯眼。这时候一定不能放弃,它逃她追,只要能顺利挠挠小猫的脸颊,它很快就会呼噜呼噜地翻肚皮。
于是,她开始了对妘墨的围追堵截。每一脚,都精准地踩在他前面,配合上殷勤地问候,终于,让他慌不择路地踏进了捕兽夹里....
“阿乔!”妘墨嘘着气,好看的五官挤做一团,颤颤巍巍地指着她,喊出了他的愤怒和委屈,“我上辈子欠你钱了是吧!我...”
他又把舌头给咬了!
这沈阿乔一定是他的克星!克星!
“深、深呼吸,你别激动啊,我马上帮你砍了这玩意。”
阿乔抽刀,高举过头顶,可妘墨一点也不配合,跟蚯蚓似的扭来扭去。她只得无奈地指挥起妘墨的亲兵:“你,还有你,把他给按住。他一直扭,我砍不准。”
妘墨的几个亲兵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和自己的这位校尉并不相熟,自然不会轻举妄动。这人天天神出鬼没的,没事就爱跑到那群异姓的训练场附近,抻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些啥。
“还愣着干嘛?我还能害他不成。”
听到这话,其中一人突然灵光一闪,从最近几次观察看,这个刚升为营长的少年和他们校尉相识已久,交情不浅,总不会害他,于是第一个出手,不顾妘墨摇成拨浪鼓的脑袋和含糊不清的呜呜声,扎好马步,气沉丹田,扯住了正拖着捕兽夹蹦蹦跳跳逃跑的妘墨,从背后死死地抱住了他。
其他两人见状,也不甘示弱,一人一腿,把妘墨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阿乔闭了闭眼,举起大刀,大有磨刀霍霍向猪羊的邪恶感,妘墨瞪大了眼,满目惊恐,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听他讲话?
这卷了刃的二手货根本看不断捕兽夹,更何况捕兽夹要用撬啊!!!
报复!这一定是她的报复!坑了她一路,她一定恨他入骨,她一定会砍歪让他残废!
刀风飒飒,这时,一道天籁之音响起:“阿乔小兄弟,这么砍,他脚要废的。”
何老十不愿见阿乔得罪贵人,急忙从队尾小跑了过来。虽然全熙一直说这人是个渣男,诱拐妇女,罪有应得,就该让他下半辈子与轮椅作伴,省的继续霍霍良家女子。
“那怎么办?”阿乔眨巴着圆晶晶的双眼,诚心发问。
她只是想找妘墨讲话,没想过让他下半辈子半身不遂。
“这个都是锈迹,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你刀法准,你一刀下去,也不是不能震开,”何老十咂摸着措辞,尽量为阿乔开脱,“但用撬,省力些。”
妘墨在一旁疯狂点头,亲卫都感觉自家大人老实了许多,不闹腾了。
阿乔动作很快,妘墨脱离捕兽夹后,一甩头,搂着亲卫急忙朝妘阖身边蹦去。继续和她待一起,真的会被整死。
阿乔瞧着身边被派来看着他的人,试图搭话,她叽里咕噜说了半天,天南海北家长里短都扯了一遍,可惜两人都是个闷葫芦,敲不出个响来。
晚间,她还是蹭到了妘墨身边,妘墨一脸警惕,压着声问:“我的姑奶奶啊,你到底想干嘛?”
“我、我就是想找你说说话,”阿乔一脸歉意,“我有些害怕。”
这话说的,跟在远处的亲卫都有些动容。
一个瘦弱的少年,提着半个身高的大刀,即使遮去了面容,从腰身身姿上看肯定俊美无俦,好看的人总是让人禁不住同情。
阿乔双睫微颤,眼波潋滟,似乎真的有盈盈水光闪烁,看的人心里痒痒的,像猫爪轻挠。
可这招对他没用!
再上女人的当,他名字倒着写!
一想到待会要做什么,妘墨忍下笑意,顺着她的思路接话:“害怕是吧?”
“嗯,怕。”
“那我陪你说说话吧。”
“好啊好啊。”
然后呢?
阿乔小姑娘听了一夜的鬼故事,两眼瞪得像铜铃,目中无光,什么猜口型报信逃跑通通抛在了脑后,她怕鬼啊!!!
天将亮时,挤在一起敖寒夜的人,打着哆嗦缓慢起身散开。阿乔顶着乌黑的眼圈、呆滞的眼神,扶着神采奕奕的妘墨上马。
妘墨以胳膊使不上劲为由,让阿乔使劲把他往上举,临了又担心她起坏心思,用手肘戳了戳她手臂,一字一句道:“你收着点劲。以后出去了,大不了你打我一顿出出气。”
看她还在犹豫,赶紧又把前面几个字重复了一遍。
倏地,一道灵光劈入,她突然把那句话拼凑起来了:莫收着不打!
阿乔反复念了两遍,越来越觉得对味。原话肯定还有一些修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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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汇,不过不重要。思前想后,她觉得江逸一定是让她不要收着,跟着妘家的军队,把敌人打个落花流水。
这么说来,妘氏应当与大越达成了合作。
清河郡本就易攻难守,地势平坦,直面辽阔荒原,北戎真的打下来了,也得靠杨家军生扛着,才能守住这一方城池。
眼下北戎南梧联合周边蕞尔小国一同进犯,死守着清河当真没必要。不如还给妘氏复国。
阿乔心里安定了许多,整个人显得轻松了许多,时不时还会哼个小曲,是这死气沉沉军队里一抹怪异又亮丽的存在。
妘墨看她一脸轻快,也跟着愉悦起来。她和姜黎当真不一样,爱恨全都写在脸上,时而天真如稚子,时而又让人恨得牙痒痒。
他又骗了她,但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反正他也不会放她去报信,真让她猜出来江逸的那句话,对她并无好处。
这一次,他恰好和妘繇目的一致,他要帮着妘氏反,至于能不能成事,端看他们的造化了。
大和复国,不过是上位者争权夺利罢了。
他随母姓,而他的母亲,只是大和里一个普通宗亲家族的一个普通女子。大和举国投降后,在中央多方势力角逐下,地方官府对待大和的子民与大越百姓并无二致。如果不是因为母亲所嫁非人,又性格刚烈不容外人,也能荣华富贵的过完一生。
人生在世,没必要太过强求,还是难得糊涂的好。
“阿乔。”
少女正脚步轻盈地甩着手走路,自从换上男装,她可喜欢这么走路了。
听到妘墨喊她,她扬着笑,微扬下颌,眉眼弯弯的侧过头去看他。
因离马儿很近,纯白色战马身形高大,她这样侧头只能看见妘墨握着缰绳的手,她心情好的很,为了不让伤患弯腰,她十分贴心的向后抬头,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却撞入她的眼帘。
妘墨愣了愣神,明明是他在高位,她在仰视,这双熠熠生辉的清澈眼眸,倒映着灰蓝天空与枯树,仿佛自成一个神秘灿烂的丛林世界,自带神性,沁人心魄。
“嗯?”
看他发呆,阿乔眨了眨眼,想起自己营长的身份,突然把快到唇边的“怎么啦”换成了更具有领袖气质的“喊我作甚?”还配合着扬了扬下巴。
妘墨心头一跳,突然问道:“你救出沈家以后,打算去哪儿?”
“沈家养育我十载,我这次就当还了这养育之恩,之后呢,当然是心安理得的在沈家享受荣华富贵啦。”
“你就没有一些其它想做的事?比如游历江湖?”
“没有!想都不会想!”她最讨厌打打杀杀了。
妘墨正在思考,要不要把自己的家底告诉她,想着想着,就见斥候来报,两百里外,发现敌军踪迹。
***
“少尉,”红缨身披铠甲,腰悬横刀,对李少红抱拳行了军礼,“据前方探子来报,两百里外,有大批人马活动的痕迹,从马蹄数量上看,应该是北戎游骑,生火做饭的痕迹都被小心掩盖,粗略判断人数不少于六百。”
李少红:“清河城中和周边临县百姓如何?”
“还无消息。红缨愿戴罪立功,请命出征,歼灭敌军,护清河百姓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