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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乌合之众和草台班子

作者:清风凉凉晚枫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色阴沉,山藏树隐,万径无鸟迹,连天地都带上扑朔迷离、浑浑噩噩的朦胧感。


    妘阖一直守在他们周边,杜绝了其它营来送别的请求,他们就像一窝被豢养的鸡仔,丧失了人的形态,从一个笼子被赶往另一个笼子,然后宰杀、烹饪、吃掉。


    这种命不由己的感觉,真不好受。


    她心烦意乱,连带着铠甲的绳子也系不好。


    “阿乔营长。”妘墨身穿筒袖铠,腰胯短剑,手拿弯弓,笑着朝她走来。


    百炼钢缀成的甲片闪烁着锃亮的寒光,衬得他气势逼人,像久经沙场的名剑,威仪森然。含着笑意的眉眼间偶然可以窥见少年的清朗气质。


    如果忽略他刚拿到武器时嘚瑟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少年将领的气质,更别提这人一流的武功水平。


    摊牌不装了以后,两人见面虽然言语上打打机锋,但阿乔明显态度上疏离了不少。


    他拿不准妘墨的真实身份,只有知晓身份,才能知道一个人的最终目的。在此之前,不论他做了什么、承诺了什么,都是虚的。


    “啧,这名字真拗口,你就没给自己想一个姓氏吗?比如....”他刻意顿了顿,弯腰将唇凑在她耳边,“沈阿乔?”


    阿乔把脸偏向另一边,双手握拳,在他快靠上来的瞬间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妘墨一个趔趄,捂着肩膀,小声喊道:“诶,你别走啊!”


    妘墨小步追上走的飞快的阿乔,在她耳边继续絮叨,阿乔尽最大努力的白了他一眼,抱着自己的刀,飞速往反方向跑去。


    她又不傻?


    妘墨这时候找她总不能是叙旧吧?


    什么营长不营长的,打起来谁还顾得上她啊。


    按照原计划,她千辛万苦连夜钻鼠道下暗河就是为了早日给杨玥送信,结果误打误撞入了贼营,但是没关系,她的目标始终是给杨玥送信!


    阿乔坚定的相信,所有一切问题、困难、麻烦、危险,都可以安心的交给英勇无畏、足智多谋、忠国爱民的杨将军!


    她只用当个跑腿的送信就好。


    她越走越快,仿佛身后有无穷恶鬼追她,何老十和全熙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可惜阿乔是绕着武库躲,她绕完一圈,扭头一看松了口气,恶鬼没来,万事顺遂。


    她抚着胸口,准备继续穿戴铠甲,就见眼前冒出一片锃光瓦亮的铠甲,泛着星星寒光,寒到了她心里。


    “我的姑奶奶啊,”妘墨压着声,“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阿乔捂耳。


    妘墨气的咬牙切齿,“用着我的时候围追堵截加利诱,用不着了就躲的远远的?你摸着良心说,合适吗?”


    当然合适!


    她想反驳,但又担心一开口说话落进了妘墨的圈套里。


    好像谁都比她聪明,和一群狐狸打交道,她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被坑进鼠道绑上山林替人开路这种事,她再也不想干了!!!


    于是,阿乔选择沉默,咬着唇一言不发。因极速停下,连接前后胸甲的麻绳在惯性作用下前后摇摆,像极了她现在的心里写照。


    一想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和之前干的事,他也无法继续理直气壮地数落她,只好软了声:“不会穿铠甲?”


    阿乔这下子是真沉默了。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从南梧皇宫到杨家军,她见过不下三种铠甲样式,多数是像妘墨这种由精钢锻造而成,护胸背的铠甲要先从脖子上套,再由两人帮忙系上护臂,样式简单的自己用牙咬着一头绳子系也成。


    那种铠甲她摸索两下就能系。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身上这两片皮甲,前甲和后甲的绳子直接打蝴蝶,中间空隙大到她一侧腰铠甲能顺着手臂直接滑下来,就剩脖子连接处的绳子孤零零的挂在脖子上,不禁怀疑他们的防护性能。


    她左右一瞄,旁边的人也同她一样,面带怀疑的和这堆打了结的绳子艰难斗争。


    “手张开。”


    她立马乖乖地平举手臂,她不会穿,何老十他们也不会穿,较劲也看针对什么事。大不了系完绳子后再跑好了。


    不一会,绳子左勒右绕,前后两片护甲勉强贴合在了身上,收尾时,妘墨本想捉弄给她打个死结,看见她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似是无声控诉,他手一顿,在阿乔的期待中,给她打了个蝴蝶结。


    还控着力道,确保蝴蝶结又圆又对称。


    “妘墨....”阿乔瞅着这和营长身份气场毫不相符的蝴蝶结,没忍住,还是先开了口,“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她其实想说的是,你特意过来还追着跑了一大圈,就是为了给我系蝴蝶结???


    “诶我说。”妘墨戳了戳她肩头,却见她把脖子彻底扭成了麻花,以示对他的不满。


    他讪讪地手回收,至少没跑,他终于开始迂回地切入正题:“我记得,你就是沈家的养女吧?”


    阿乔没接话,连续被坑三次,再接他话她就是傻子。


    妘墨解下她腰间的配刀,拔刀而出。妘墨拿着刀刃在她眼前晃了晃,“为了沈家卖命,值么?”


    刀尾处微微卷曲,如犬牙交互。刀锋边缘还有细小的锈迹,妘墨指腹轻轻磨搓着卷曲处,割不破皮肤,自然也划不开敌人的胸甲。


    不知道妘繇从哪里搞来的二手货,质量堪忧。


    阿乔心里打鼓,但她不愿露怯。妘墨知道她贪生怕死,一定是在故意放大这些细节,她要稳住....绝不能显露出任何惧意,不能让她的恐惧再次成为他的筹码。


    “你说,”妘墨将刀背搁在了阿乔肩上,紧贴着脖颈处的纱布,再近一点,就能感受到纱布之下不停奔涌的血液和春鼓惊舍的脉搏跳动,“它能带你杀出重围么?”


    不能!


    这个结论在她心中翻江倒海,她想要斩断这浓烈的不安,却无从下手,这种感觉太危险了,觉得自己一定会死、会失败,慌乱之下她不由得宣之于口:“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全身而退?”


    话一出口,阿乔就后悔了,还是着了道。


    妘墨突然嗤笑一声,“明明怕的要死,还要嘴硬。你自己心里清楚,这趟出去,很可能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


    她彻底怒了,真当她不知道他都干了什么是吧!?


    妘繇的马车刚下山坡,他就立马屁颠屁颠地候在了军营门口,这事还是漏缝告诉她的。就算妘繇再怎么随意任性,也不会安排一个不知根底的人担任营长一职,肯定是旁敲侧击地说了什么,引得妘繇注意,给她安了个营长的名分。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怒火攻心,提高了声,“有去无回还不是拜你所赐!?”


    “哪一次我真把你丢下不管了?”


    妘墨这话接的极快,阿乔有些发懵,竟然顺着他的思路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


    不论把她坑的多惨,这人始终保持着人道主义精神,想到这儿,她突然明白自己又又又着道了....


    但还是忍不住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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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呢?”


    妘墨突然绽放出一个极其明媚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你呢就乖乖的当营长,我把你放我身边,就算刀剑无眼,最后实在不幸缺胳膊少腿的,至少能保你一命。可不比你趁乱自己跑安全?”


    阿乔愣了愣,好像有几分道理。


    但为什么又顺着他的思路走了呢?


    刚想反驳,就见身边没了人影,妘墨早溜了,察觉到在找他,还扬起手潇洒地挥了挥。


    阿乔突然意识到,妘墨早就知道她的目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不能送信出去。


    他如果归属妘氏,肯定早就知道了粮仓已空的消息,没必要冒险潜入,还点一把火引起附近百姓的注意。但他也不是新帝阵营,不然不会拦着自己去报信。


    排除了两个选项后,阿乔还是没弄明白妘墨的身份。


    直到身着军装的妘繇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坛坛陈年老酒被搬出。


    掌勺的厨子这次没克扣,一人一碗倒的满满的,酒液浑浊,辛香扑鼻。


    烈酒下肚,火辣辣地灼烧着胃,碗撞击地面发出的整齐呐喊声时,阿乔才渐渐有了真实感。


    摔碗明志,破釜沉舟。


    随着一声高喝,十九营按照顺序排成一列,接着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官,二十营负责殿后。


    沉寂了一整日的虚空,终于等来第一只灰雀,它扑棱着翅膀,看着下方浩浩荡荡的队伍,像井然有序的小蚂蚁,朝着林间缓慢移动。


    快到军营门口时,她步子越迈越小,时不时踮起脚尖,抻着脑袋朝后望去。


    她看见了沈清云,他满脸担忧地跟在不远处,目光依依,又带着几许哀愁,只恨自己这病弱的身体,说句话都要喘半天。


    更关键的是,他现在有一个非常废柴的身份——妘繇的“男宠”,什么忙也帮不上。


    阿乔感动不过片刻,视线立马越过他,半步快迈出军营时,终于捕捉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江逸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一直送到了军营大门口,边走还边用口型极慢地说了一句话。


    阿乔知道,这话关键时候能救她狗命!


    阿乔试着复述了一遍,第一个字口型圆张,先闭后开,她念念叨叨了一路,总算在全军休整时拼凑出第一个字:莫。


    她如法炮制,第二个字是口型先打开再闭拢,她死活想不出来,倏地,一只灰背黑腹的蜜獾突然降落在她眼前,被扼住喉咙的蜜獾拼命扑腾着四爪。


    妘墨在她眼前晃了晃便拿了回去,对着自己的亲卫抱怨道:“早让你们收着点火熏,本来能抓两只,现在就这一只跑了出来。也不用继续守着洞口了,多半被熏晕了。”


    妘墨早就升了军职,现在得喊一声“校尉”了,和阿乔被任命为营长一样的随意。


    一群乌合之众,拿着一堆二手武器,去打一场不知所谓的仗。


    这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不管班子如何,既已上场,就好好的把这出戏唱下去。


    就像她在杨家军的村子里那样,既然改变不了境遇,来之安之,再徐徐图之,她就不信妘墨能连续十二个时辰不间歇地盯着她。


    冷静下来后,阿乔就喜欢盯着人讲话,看他们的口型,她直勾勾地盯着妘墨,只见他双唇张合间,每次讲到一个字时嘴唇都是先打开再闭拢,她试着重复了一下妘墨的话,茅塞顿开,第二字是“收”。


    前两个字是“莫收”!


    莫.....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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