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膳后,温绍如约来了慈宁宫。
因她近来身子虚,精气神也不好。温绍担心她在小憩特地放慢了步子,开门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动静大了惊扰了殿内的人。
内间,她正在梳妆。
金凤团枝铜镜里,她口脂丹红,胭脂暖红如霞,眉鬓边的斜红用的是招摇的朱红,就连身上的披袄都是热烈多情的赤红。
明艳招人的红色遮去了她略显苍白的面色,令人平添了几分活力。
她是故意的。
故意穿得这般颜色为的就是不让寥深看到她的病态,她,不想寥深忧心。
呵。
温绍心底自嘲一笑,她对他果真情深意重,即使病着还不忘顾念那人的情绪。
翠笙帮她理好衣摆,又递了手炉过来:“娘娘,一切准备妥当,奴婢扶您起身。”
“翠笙。”凉少荇侧身看她,“这般妆容可还能看出哀家神色憔悴来么?”
翠笙仔细端量片刻:“娘娘放心,看不出来。”
“那就好。”说着就要起身,目光偏移刚好撞上一双阴测测的眸子,吓得她身子本能一颤,“大人来了……”
翠笙见状赶紧作礼:“大人。”
温绍话不多说,亲自上前将人扶起来:“这就走吧。”
“好。”
慈宁宫外备着马车并非凤辇,且这马车她从未见过,分明不是慈宁宫的:“这是……”
翠笙即刻上前解释:“娘娘,这马车不是奴婢备的那辆,奴婢也不知……”
“的确不是先前那辆。”温绍截断她的话头,“这辆马车是本官特意给太后备的。”
“大人备的?”凉少荇面露疑色,“慈宁宫有自己的马车,大人为何……”
“外头冷寒,先上车,其余的待会儿再说。”说着走到一边替她挡住了风口,并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我扶你。”
“不用了,哀家自己可以……”
“还是我来扶你吧。”
她不扶那只手便保持着伸展的动作停在空中,一动不动执拗得很。
实在拗不过凉少荇只得伸手虚虚搭了上去,只是相触的瞬间温绍的手立即弯曲拢紧,稳稳将那只纤手融入掌心。
现下她只想赶快见到寥深,未免横生枝节她并未过多在意温绍的亲密举动乖乖跟着上了马车。
刚进马车便察觉到了不一样。
知道她畏寒,慈宁宫的马车里惯常都额外加了炭炉,虽算不上温暖如春但至少感觉不到寒冷。如今这驾温度更甚,比之慈宁宫的还要温暖舒适,且能闻到隐隐香泽。
凉少荇下意识扫视四周,马车周遭装了暗格,暗格外头又装了花壁,晃一看和装饰图案没什么区别。
可细看之下便能发现暗格之中火光莹莹,装的竟是有市无价的香虞炭。
此炭燃时无烟无味且有香气滋生,燃的时间越久香气越浓,还有清心怡神的功效。
“乘车时间不长,大人何必劳物伤财耗费这般贵重的香虞炭呢?”
“你若不用才叫浪费。”他缓缓靠近些许,“能为你暖身是它的荣幸。”
这话过于暧昧,凉少荇没打算接。
看出她内心的抵触温绍也不介意,对着外头道了句“去泉僖殿”车驾开始缓缓挪动。
一路上两人并无过多交流,温绍的视线却从未从她身上挪开过。
凉少荇被他盯得如芒在背,只得别开头去假装没瞧见。
终于熬到了泉僖殿,她的心情百味杂陈,下了马车便直奔主殿。
温绍紧随她身后下车,虽步子阔大但看到的却只有拐角处的一抹艳色衣角。
十指无声收拢,眼底有妒意悄然滋生。
身子虚还跑得这般快,当真就这般急不可耐么?
殿中,寥深正立在窗前翘首以盼,远远瞧见她的身影即刻奔到了殿外。
可惜他中毒太深,身子受其拖累委实不成气候,方才跑了几步便呼吸顿促面色潮红,身子摇摇晃晃眼瞧着就要栽倒在地。
“皇上!”凉少荇奋力往前几步好在是接到了人,可寥深毕竟是男子,虽然病着可身量在那儿总也不是像她这般的弱女子所能承受的。她虽勉力支撑终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过几息便承受不住往地面歪去。
“小心!”温绍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了她,见两人的胳膊还抱在一处他嫌弃地把那人的手扒开,将人甩在了地上。
寥深失了支撑“咚”地一声栽倒在地,还吐了口污血出来。
“皇上!”凉少荇大惊失色,用力甩开温绍扑到寥深面前小心翼翼将人抱住,“皇上,你怎么样?是不是摔疼了?哪里疼?你告诉我,我给你找太医。”
寥深气若游丝望向她,眼底是浓厚的思念:“朕无事……嫽嫽近来可还安好……”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哪里疼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寻太医。”
“无妨……”他强行挤出个笑,殊不知他此刻笑得比哭还难看,“痛习惯了也就没那么疼了。”
“什么叫痛习惯了,你可是皇上啊!”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用力抱紧怀里的人,能明显感觉到他瘦了不少,隔着厚厚的衣衫脊背处都瘦得铬人,“你被折磨成这番模样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这关嫽嫽什么事?”都这样了,他还是不忍她自责,“嫽嫽休要……休要胡说……分明是朕连累了你……”
“就是我的错!”若不是她温绍不会铤而走险与乱臣贼子勾结,他也不会中毒更不会被囚禁,堂堂一代帝王居然落到此番田地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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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能不痛心,“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嫽嫽莫哭……”他心疼替她抚去眼角泪珠,“不是嫽嫽的错,嫽嫽……不要自责……”她的眼泪一颗接一颗落下,每落一颗都砸得他心痛:“嫽嫽不哭了好不好……再哭……朕会心疼的……”
“可是……”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角有水渍缓缓聚集,声音也慢慢弱了下去:“嫽嫽……嫽嫽不哭……乖……”最后一字落下,寥深直接晕死过去。
“深郎!”
不知过了多久,昏睡的人总算是苏醒过来。
入目是一片红色,再细看,床侧坐的竟是自己牵肠挂肚的心上人。
“嫽嫽……你没走?”他试图去牵她的手,努力几次终因身子太过虚弱未能成功。
察觉到他的意图凉少荇主动握住了他的手:“皇上不醒哀家如何能安心离开?”
“嫽嫽……”他欲言又止,来回几次终究是没忍住,“温绍可有欺负你?”
温绍拉过她的手,搂过她的腰,这些若是让他知道那还了得。凭她对他的了解,他定会大发雷霆一个弄不好又会加重病情。
不行,不能说。
“欺负?他怎么敢?”凉少荇故作轻松朝他一笑,“我虽被他禁足在慈宁宫,可他顾念我的感受并未做出什么逾矩之事,皇上放心。”
这话并未让他展颜,相反他眉间褶皱更深了:“现在没有不代表往后没有,嫽嫽,他对你垂涎已久断不会轻易放手的。朕想了许久,嫽嫽,你逃吧。朕虽身不由己,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却还有不少隐藏的暗棋,别的不说,暗卫司就是一处。除朕之外,无人知道暗卫的藏身之处。朕会助你出逃,出宫以后便逃得远远的,去峤国寻你兄长最好,至少他会真心顾你。只是你一个年轻娘子孤身上路朕不放心,届时朕会让暗卫随行……”
他不疾不徐说着助她逃生的盘算,她却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
以往,但凡她和其他男子多说两句话他都妒意翻天,如今竟然舍得让她去寻哥哥。
她明知道哥哥对自己存的是什么心思却还是劝她出逃峤国。
可见,他自知自己大势已去护不住她,这才费心替她安顿好后半生。
可若她当真逃了,温绍定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这些她能想到,他作为运筹帷幄的上位者能想不到么?
他这是用自己的生路来替她盘算。
“哀家不逃。”
他的话音儿猛地顿住:“你说什么?”
凉少荇微微俯身,同他四目相对:“我说,我不逃。”
“不行嫽嫽……”
她突然侧头在他冰凉的唇角轻轻印下一吻,声色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若要抛下你,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