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墙门这头，温绍甫一出门便撞见一张黑黝黝的脸。
李五嘿嘿笑了两声，边笑还边往温绍身后瞧：“方才我都瞧见了，大人被一小娘子拉到了门后许久，不然属下又怎会来此替大人挡人守门？”
温绍心情不错勾了下唇：“就你眼尖。”
说罢，提步走人。
“欸！大人您怎么就这么走了？您快说说是哪宫宫女啊？属下远远瞧着，那小娘子身段儿不错，还怪勾人的。”
“你没瞧清模样？”
“隔那么远，属下哪儿能瞧清？”李五腆着脸往前凑了凑，“大人快说说，小娘子姓甚名谁，生得如何？”
这话还真就引得温绍仔细回想了下凉少荇的长相，不觉咂舌：“姓甚名谁你就别问了，总归是个仙女下凡般的人物。”
“这么好看！还能有当今太后好看？”话虽如此李五仍旧无比艳羡，口水都险些流出来，“大人，什么时候让属下见见呗，如此，属下也好开开眼。”
温绍没搭话，突然问道：“你觉得宫中关于皇上和太后的传言是真是假？”
李五想了想，笃定道：“您没看当时朝臣谏言时皇上有多护短，依属下看此事八九不离十。”
温绍眉眼一沉。
李五不知内情，仍在纠结方才的问题：“大人何时有空让属下见见准嫂子呗？”
温绍敛去心头杂绪乜他一眼：“怎么？想撬我墙角？”
李五赶紧摆手：“哪儿能啊？属下定不会做对不起大人的事，更何况即使属下有意人家小娘子也瞧不上我啊……”
“算你有自知之明。”
“那是自然！大人不是不知道，放眼整个锦衣卫，可就大人生得最是俊俏，否则也不会被东厂那腌臢货给瞧上，那……”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李五赶紧噤声，一双牛眼小心觑着温绍的脸色赶紧换了个话茬儿：“大人，圣上派人来催了，布政使沈从文的案子得尽快了结。”
温绍压着眉眼，声音不辨喜怒：“嗯，就这几日的事。”
“苏问谨可有用过刑？”
李五皱眉：“太仆寺卿苏问谨？”
“就是他。”
“当然用过！”提起这个苏问谨李五就一肚子的气，“这个苏问谨也太不上道了，进了昭狱不跪地求饶就罢了还敢摆官谱儿，对兄弟们骂骂咧咧的，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兄弟们一时气不过最基本的二十来种刑罚都给他来了一遍，没想到他骨头硬这都没断气？我现在是瞧见他就烦，等属下回去再给他来几个厉害的刑罚，争取一次性送他上西天。”李五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发现上峰脸色愈发难看，总算察觉到了不对劲，“大人……怎么了？”
“赶紧找太医前去昭狱医人，万般法子都用上，七日之后我要看到苏问谨毫发无伤出狱。”
“毫发无伤？这怎么可能……”李五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禁不住笑了两声，对上温绍阴测测的目光又赶紧收了笑，敛眉肃目，“大人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把苏问谨医好。”
“如此最好。”
温绍疾步走远了去，李五慢吞吞跟在身后如何也想不明白。大人何故如此在意苏问谨这头倔驴？莫不是他给大人送了银钱？
那得送多少才能引得大人如此上心啊？
还是说，不是银钱是美人？
李五想起方才随墙门前的一幕，瞬间顿悟，听闻苏问谨有个如花似玉的嫡长女，方才同大人私会的小娘子不会就是……
对了，之前有个苏娘子宫中迷过路，当时就是大人“热心肠”帮人寻的路。
那苏娘子不会就是苏问谨的女儿吧？
是了是了，肯定是！
说不定那时大人就对人家起了意，这次抓人父亲不过是想着法子和人套近乎？
李五越想越心惊，坏了！难不成他把大人未来的岳丈给打了？
糟了，闯大祸了！
御书房里，帝王正在批阅奏疏。
房中静如世外之地，只有不时翻阅的纸张声。
皇帝虽坐得端正，眉间隐见起伏，似有心事。
沉默数息，皇帝轻叹一声搁下紫毫。
岁荣心思何其玲珑，赶紧往前疾走几步：“皇上操劳多时，可要出门逛逛颐养心神？”
皇上沉默不语。
岁荣谨慎揣摩着圣意：“听闻太后这几日心思繁重，皇上何不前去开解一二？”
“太后心思繁重？”皇上提眉看过来，“从何处听闻？”
岁荣心里咯噔一声，心说我是不曾听闻，不过因着前几日您夜闯慈宁宫，事后又接连好几日不曾踏足慈宁宫猜的。
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否则，便是欺君了。
“有一日奴婢凑巧经过慈宁宫，又凑巧听到几个当值的宫婢闲聊，这才得知的。”岁荣恭敬垂着头，视线紧紧盯着自个儿脚尖儿不敢同帝王对视，生怕被人洞穿心思。
皇上似笑非笑看他，眼底黑沉沉的：“倒是巧得很。”
岁荣赶紧找补：“左右不过几个奴婢私下议论，可能也当不得真。”
“那你这些话朕该不该当真？嗯？”
听话听音儿，眼瞧着自己那点子心思就要暴露，岁荣双腿一弯就要跪：“皇上息怒……”
“好了，朕闲吵。”
这话就是不追究自己殿前欺君的事了？岁荣方才提着的一口气重重落下：“皇上仁厚。”
“你可知朕为何接连好几日没去见太后？”
岁荣踟蹰着开口：“可能是太后因着什么缘由恼了皇上？”
“恼朕？”当朝皇帝垂涎太后，的确是大逆不道，她若恼他情有可原。不过据他观察，太后未必就会恼他，“这几日之所以没去慈宁宫，是因为朕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皇上说的极是。”岁荣张口就夸，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皇上日理万机忧心国事，什么儿女情长自然都要排在后头。”
寥深：“太后寿辰快到了，朕在想要送什么。”
“……”岁荣话头一转，“皇上正值壮年，国事私事并担想来也是得心应手。我朝有能君如皇上是我朝之福，万民之福啊！”
皇上不轻不重哼了声：“巧舌如簧，罢了，你来说说太后寿诞朕该送什么好？”
“岭南荔枝？”
“寿辰送果子，倒是稀奇。”
“江南新上贡的新奇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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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趣。”
“着造办处给太后做套尊贵无比的头面。”
“俗气。”
岁荣：“……奴婢见识浅薄实在没什么新奇心思，皇上恕罪。”
皇帝沉吟片刻：“不若就送一场荔枝宴，十套时下最时兴的衣裙，外加四套珍珠宝石头面。”
这和他方才所说有何区别？
岁荣强扯着面皮笑了笑：“皇上圣明。”
“嗯，太后寿宴在一个月后，朕写了几道圣旨，待会儿你给造办处，礼部，官库送去。还有几道是写给几个属国国主的，差人快马加鞭连夜送出京都。”
岁荣这才发现，方才皇上根本不是在批奏折，原是在亲手写圣旨。向来一心扑在朝政上的帝王居然如此耗费心思操持太后寿辰，这……不可谓不上心……
“是，皇上。”想了想，还是贴心补了句，“皇上今日晚膳可要去慈宁宫？”
“不去。”
“那明日呢？”
“也不去。”
岁荣不解望向御座之上。
“寿宴那日再见。”帝王一副成竹在胸模样，“欲擒故纵这话听过么？”
“奴婢听过。”没想到堂堂帝王在追求佳人这方面都费心用上了兵法，岁荣心中佩服，朝着皇上无声比了个大大的赞，“皇上英明。”
只是皇上话说得痛快，却终究是思人心切。
话说出口第三日先遣人把寿宴安排的流程送去了慈宁宫，晌午光景又趁太后午睡不声不响去了趟人寝殿。
不知帝王在内殿做了何事，岁荣只记得皇上出殿的时候一脸得逞的餍足模样。
往深了想，他可不敢。
第四日正午，皇上又偷偷摸摸去了慈宁宫。
如此反复几日，直到第八日仍乐此不疲。
岁荣早已摸清了帝王的行踪，正午将至赶紧安排皇上用膳，而后跟着皇上去慈宁宫瞧人。
只是这次见到翠笙，瞧着人面上有几分古怪。
岁荣尚来不及多问，皇上早已进了内殿。
殿内照常燃着鹅梨香，寥深本能深吸一口，继而放轻了步子往绣床的位置走去。
纱幔缓缓撩起，露出里头躺着的人儿。只是这次小太后背对他躺着，想要赌脸一解相思似乎有些难度。
寥深轻手轻脚上了床，搭着她的双肩将人轻轻掰正。
冬雪般的肌肤泛着水光，月眉如素娥，长睫如雉尾，精巧五官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渐次铺开，将人的气质神韵衬托得恰到好处。
娇俏可人，又暗含艳色。
两人相隔不过寸余，年轻的帝王目光幽深在她脸上辗转半晌，最后近乎迷醉的目光牢牢锁住那抹柔软红色。
他缓缓垂头，越靠越近。
临近肌肤相触的当口，一道娇羞的声音于耳侧响起：“皇上，你做什么……”
混沌的神智即刻收拢，他看向身/下之人，但见小娘子含羞带怯，一双水眸万般颜色，娇艳的唇用力抿着倒叫人生出一种必要将其撬开，深入探寻一番的狂念。
只是不知，若如此，她会作何反应？
是竭力反抗，半推半就，还是欣然受下娇/喘/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