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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血

作者:鹿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今日早朝之上,几位要臣同今上起了争执。


    其中,以右都御史姜少琮首当其冲。


    争执的内容事关太后。


    大臣们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皇上对太后过分关切,同时对后宫娘子们过于疏忽,因此影响了诞育皇嗣。


    臣子们谏言,为了尽快延续皇家血脉皇上应多多和娘子们走动,至于处在“名义母后”位置上的凉少荇该敬而远之,逢年过节前去探访一二即可。


    皇帝为此勃然大怒。


    不过臣子里总有些不怕死的,敢顶着帝王雷霆之怒一往无前地找死。


    譬如,姜少琮。


    辰时三刻,早朝已下,宫道上偶见三两大臣往衙署的方向走。


    也有例外,姜少琮板着一张脸正往乾清宫的方向赶。


    行至乾清门,将自己的来意说与当值的黄门。


    黄门前去通禀,不多时折返竟将人放了进去。


    姜少琮步履决然,面上并无半分惧色,这份无所畏惧的意志直到再次直面帝王时仍未有半分动摇。


    “右都御史还真是勤苦,金銮殿上数番顶撞于朕还不算,眼下又跟来御书房给朕添堵。”寥深声色冷寒,眉眼间尽是威压,“你是真当朕不敢把你如何么?”


    这话抬到了明面儿上那就是准备撕破脸了。


    “若是微臣有罪皇上大可将臣就地法办。”姜少琮不卑不亢,神色间不见一丝慌乱,“可臣所奏之事俱是为了祖宗社稷考量,身为臣子为君谏言是本分。”


    此话言外之意分明是臣为江山忠心谏言,若皇上执迷不悟要杀忠臣那便是昏君一个。


    皇上眼底浓稠的冷意愈浓,微微抿紧的唇角弧度凌烈。片刻后,冷哼一声:“牙尖嘴利。”


    “皇上和太后虽分属母子却并非血亲,更何况太后并非已有年岁的中年妇人而是年华正盛的年轻娘子。故,臣谏言,皇上当和太后保持距离,不该日日探访,更不该深夜独留。”姜少琮顶着帝王风雨欲来的苍眸,眼底坚毅之色纹丝未动,“此举有损皇上威名,亦伤太后清誉。”


    寥深咬牙冷笑:“右都御史此言究竟是为着朕还是顾着太后,你心里清楚得很。”


    没想到帝王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心间小心翼翼藏着的心事被人当面说破,面上难免会有波动。不过一瞬,刚正不阿的臣子面色恢复如常,端端正正同高站御案后的帝王对视:“身为臣子,皇上太后俱属臣的护卫之责。”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寥深眸色幽暗不见半分光亮,比之狂风暴雨前的静夜还要骇人:“朕若执意要见太后,你当如何?”


    姜少琮一字一句,神色肃重::“如此,臣当死谏。”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几息过后,帝王似笑非笑,声音却寒入骨髓:“既如此,朕便如了你的愿。”


    “臣命可丢,但有些话臣不得不说。”他面色端毅,并无半分惧色,似乎真就做好了欣然赴死的打算,“皇上富有四海,要纳什么样的女子入宫不成,为何偏要去浊太后清誉。”


    如此说词,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帝王留。


    “于女子而言,名声大过天,饶是一条命也要排在其后。”说话间,神色越发激动起来,“皇上执意胁迫太后,此举可谓害人性命。堂堂帝王,居然要以君上之尊威慑小娘子,如此行径帝王君威何存?百年之后又当以何种颜面面对祖宗?”


    这话虽意在痛斥圣人以权压人,可“百年之后”的话确有些过了,落在帝王耳中与咒人无异。


    咒他早死。


    好大的胆子!


    他怎么敢……


    书房里似是刹那间起了雪,不见雪飘只感噬骨冷寒。


    不知过了多久,俯瞰众生的帝王凉声一笑:“姜少琮,朕念你大才欲以重任,不曾想你竟一而再再而三忤逆犯上,怎么?你真当朕不敢把你怎么样么?”


    姜少琮恭恭敬敬以头碰地:“臣不敢。”


    这话直接把人气笑:“不敢?我看你敢得很。攀污朕的话脱口而出,还断断续续说这么久,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若是情势所逼,怕是叫你弑君你都不会有半分迟疑。”


    出乎意料的,姜少琮竟将帝王最后一句话听了进去。若皇帝执意祸害太后,惹得太后郁郁寡欢清誉尽毁,他会怎么做?


    会不会……弑君……


    看人不吭声,皇帝以为他心生悔意,怒火消融些许:“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往后莫要再提。”


    “皇上!”姜少琮复又抬头,眼底是比之方才更为固执的神色,“皇上万莫贪恋女色,误国误本!”


    此话赤果,言下之意再直白不过。


    他在骂他昏君,淫君。


    帝王眼底的狠戾之色终是破土而出,疯狂冲溢至眼角。他宽袖一拂,竟连御案上的砚台都扫飞了出去,刚好砸在姜少琮额角。


    霎时间,鲜血自眉骨汩汩涌出,淌了满脸。


    姜少琮咬紧牙关不吭声。


    帝王冷若冰雨的声音低低响起,盖过满室的剑拔弩张:“朕给过你机会,是你执意赴死怪不得朕。来人,姜少琮诅咒于朕,以下犯上,将人拖出去杖毙。”


    两名威武侍卫推门而入,架起人就往外走。与此同时,乾清门外响起臣子们联合奏对的声音。


    “皇上,臣请奏对。”


    “皇上,臣请奏对。”


    “皇上,臣请奏对。”


    驾着姜少琮的侍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身后脸色阴沉的帝王:“皇上……”


    寥深眼神沉如淌墨,万般考量心头滚过,沉吟半晌终开尊口:“先将人带出去。”


    侍卫架人的手明显放轻许多。


    帝王心海底针,心思瞬间万变,眼下扬言要处死的重臣谁知改日不会成为权倾朝野的权臣呢?


    起初两人的手还在姜少琮腋下虚虚架着,待出了门侍卫的手已尽数收回,只一左一右跟在后头。


    姜少琮无悲无喜立于廊下,想了想又往院中央挪了挪,迎着夏日灼热的日头站着,不过片刻便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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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沿着鬓角淌下,混着触目惊心的鲜红,犹若一湾血溪。


    乾清门外臣子们尚在请对,奏请声此起彼伏犹若诵经,扰得房中帝王心绪烦乱。


    候在一旁的岁荣有心为皇上分忧,踟蹰半晌道:“皇上,大臣们并无忤逆圣上之意,左不过担心皇上会重罚右都御史,情急之下这才前来请对。”


    “姜少琮目无君王,忤逆上意,还诽谤诅咒于朕,朕若真重罚于他还重了不成?”显然,帝王余怒未消。


    “皇上英明,不论做何决策自有分寸。”岁荣说话先捡好听的说,待看到帝王面色稍缓后,又道,“只是这右都御史向来忠贞,在朝颇有声望,不少重臣皆看重于他。何况,何况……”


    帝王被他欲言又止搅得心烦:“说。”


    “何况……皇上冷淡后宫娘子是真,也,也确实……去慈宁宫去得过勤,这才……”帝王沉眉不语,岁荣壮着胆子小心翼翼道,“身为都察院右都御史,禀忠谏言是姜大人的本分,若因此重罚抑或……怕有损臣心……”


    岁荣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只是方才怒意上头,再加上姜少琮牙尖嘴利步步紧逼这才险些将人杖杀。


    事后想想,倒是他鲁莽了。


    “罢了,着姜少琮回府思过七日。”


    岁荣领命欲退,身后万乘之尊又补了句:“慢着,先凉他半个时辰再说。”


    “是。”


    院中,姜少琮傲骨挺立,被砚台刮乱的鬓发贴于颊侧,面上神色决绝,颇如战后倔骨铮铮的败将。


    虽败犹荣。


    也是此刻,小太后自乾清门入,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忠直良将相。


    翠笙看向院中人影,低声唤道:“娘娘,先去面圣吧。”


    今早翠笙将事情原委说于她时她心中不免惊措,虽对她声名有损但皇上屡屡夜访慈宁宫却是事实。


    言官为君直谏又有何错?


    左不过是个忠良纯臣罢了。


    触及他额上血污,凉少荇竟有一股自责油然而生。


    这该是帝王盛怒之下给伤的吧。


    思及此,她提步往姜少琮的方向走去。


    翠笙想要制止,小太后却已然走出了段距离,劝阻不成只好快步跟上。


    姜少琮面色凛然,有种慷慨赴死的沉静。大概心思太重,直到凉少荇到他身后都不曾察觉。


    “烈日当空,右都御史如何不寻处荫凉避避?”女儿家特有的娇软声音响起,惊得他乍然收神。


    姜少琮诧然回头,见到预想中的那张俏脸,面色一红浮上来一抹愧意:“想来太后已听闻早朝上发生的事了。微臣本意并非要污损太后威仪,实在是事态紧急……容不得微臣太过计较。”


    他话虽这般说,说到后头明显底气不足。


    凉少荇朝他安抚一笑:“哀家知道,姜大人是忠臣,忠臣之言自然全在社稷,哀家不怪你。”


    姜少琮微微垂首,有些心虚。


    心在社稷不假,若说此事全在社稷却不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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