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先帝国丧,同日,新帝登基。
一大早,凉少荇连同其余百余位嫔妃跟着侍卫前往乾西三所。
一路上,女眷们哭哭啼啼,哭得厉害了还免不了侍卫的一通责罚。
凉少荇也怕,可她没哭。
因为她知道,新帝圣旨已下,哭也没用。
可她终究是年轻,一想到活了十六岁就要死了,心里仍旧止不住悲伤。
“娘娘。”昌景暗自拽了拽她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出了景和门您就放缓步子,最好能落在最后头。”
凉少荇疑惑看他。
昌景低着头继续道:“您听我的,待会儿不论出了什么事您都不要出声,切记。”
凉少荇满腹疑问却也没多问,不过还是听从昌景的建议默默挨到了队尾。
很快,景和门到了。
景和门比之皇宫旁处的门要窄一些,他们一行人少说也有二百。
为了快速通过,侍卫们吩咐人群站做两排。
侍卫们只有三四十个,这样一来便只能分散开来尽量看好所有人。
无奈嫔妃数量委实太多,饶是如此队尾仍是空了好大一块。
凉少荇迅速回头看了眼昌景,昌景也在看她。
见她看过来,赶紧偷偷摸摸看了眼墙角的某处。
寻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凉少荇看到一个狗洞。
狗洞边上杂草丛生,若不细看还真瞧不出来。
昌景这是……让她钻狗洞?
凉少荇迅速看了看队伍前方,好在没人察觉。
可她迟疑了,若是此举被侍卫抓到该当如何?
她是又惊又怕,不过片刻手心里闷出一层细汗。
“砰咚”一声,一个贵人不下心给绊倒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那小贵人身上。
天赐良机!
手腕一凉,是昌景拉着他往狗洞的方向跑!!
凉少荇吓得白了一张脸,生怕被侍卫们抓个现行。
心脏砰砰乱跳毫无章法,额角的细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不过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后背上竟是冷汗淋漓。
“娘娘快钻!”昌景胡乱把野草往边上一扒,见她还呆在原地,急得拽了她一把,“娘娘,没时间了!”
意识瞬间回笼,她赶紧俯身钻进了狗洞。
姑娘家骨架小,进了狗洞周遭还有闲余,轻而易举就钻了过去。
反倒是昌景,虽然净了身,但毕竟是男子,骨架身量都在那儿,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过去。
不多时一队锦衣卫前来支援,景和门的骚乱很快被控制住了,侍卫们稍作整理带着一众妃嫔走远了。
昌景贴在墙根儿听着脚步声越来越小,总算腾出空来擦了擦脑门儿上的冷汗:“委屈娘娘在这狗洞里躲上一躲,等入了夜奴婢再去探探,找个时机看能不能助娘娘逃出皇宫。”
凉少荇满脸感激望着他:“你我相识不过几日,却冒着生命危险救我,谢谢你昌景。”
“娘娘这是哪里话?”昌景不好意思挠挠头,清秀的脸上浮出个笑来,“奴婢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
“你本可以自己逃,没有我说不定还能逃得更顺利些。”凉少荇知道这不过是昌景的托词。
他是个好人。
昌景笑了笑没答那茬儿:“娘娘先委屈委屈,今日新帝登基晚上肯定要大摆宴席,到时候人来人往,说不定能借机逃出皇宫。”
凉少荇看了看头顶暗沉沉的天,点了点头。
夜深了,天上无星无月,黑压压的,又闷,约莫是要下雨。
太和殿内灯火鼎盛,丝竹杳杳。
龙椅之上,新帝寥深头戴冠冕,身着冕服,正捏着酒杯饶有兴致望着大殿中央的舞姬。
暗黑无波的眸不时透过旒珠扫向席边众臣。
他们神色各异,或谈笑风生,或闷头吃席,还有的从落座之后就没有动过一下。
不吃不喝只干坐着。
比如右都御史姜少琮。
此人年少成名,刚正不阿,生得是周正儒雅风流倜傥,年纪轻轻便做到了正二品的官职。
后生可畏。
唯有一点,是个不思变通的死脑筋。
寥深这皇位来得疑点重重,他心中自是不服。
户部尚书田阔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油光满面的脸上笑容可掬:“能得皇上护佑,实则我朝之福,万民之幸啊!”
寥深举了举酒杯,压了一口。
田阔笑得鼻子眉毛聚在一处,仰头闷下一口烈酒。
之后,但凡是个有眼力见儿的都纷纷起身对着寥深说上几句奉承话。
只有姜少琮。
自始至终纹丝未动。
待到众臣子说尽了恭维话重新落座,他总算是有了动静。
“今日皇上初登大宝本是件举国同庆之事,然,我朝从未有先帝国葬当日新帝登基之先例,此举有违祖制。”姜少琮说话时不卑不吭,一字一顿,听得其他臣子心神俱震,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寥深面上不显,眸子深处却结了冰,冷沁沁的:“右都御史说完了么?”
“尚未。”
话一出,满堂倒吸一口冷气。
心说,这姜少琮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榆木疙瘩。新帝登基当日便这么口无遮拦,是不要命了么?
殿外一声雷动,带着殿内烛火跳动。
冕冠下的阴影中,寥深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变,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只觉他面部棱角越发凌厉,眼中即使映着烛光也升不起半分暖意。
沉吟许久,寥深仰头饮下一整杯酒吐出一个字:“说。”
“不光如此,皇上登基当日便下令先帝嫔妃全部殉葬。”姜少琮说话掷地有声,“就连皇后都要殉葬,皇上此举实乃旷古未闻,令人心寒。”
寥深面色沉了下,可不知何故竟觉得身上有些热,还闷。
“右都御史此言差矣。”户部侍郎田阔站了起来,“自古以来帝王薨世就有嫔妃殉葬的祖制,只要未有子嗣者皆可殉葬。”
“先帝去的突然,并没有留下嫔妃殉葬的圣旨。”姜少琮面色一凛,“再者,即使要嫔妃殉葬,那至少也该留下皇后娘娘。”
“右都御史大概不知,昨夜帝后大婚,先帝尚未来得及和皇后行周公之礼便被柬王取了性命。”寥深搁下酒杯,单手撑在敝膝上,轻飘飘落下的目光深不见底霸气外漏,“如此算来,这大礼未成,那人算不上我朝皇后。”
“敢问皇上,先帝大婚可曾在太和殿和皇后举行典仪?”姜少琮步步紧逼,其余众人小心觑着寥深的脸色捏了把冷汗。
寥深:“不错。”
“既如此,按照祖制已经礼成。”姜少琮义正严辞,“有了典仪此女便是先帝的皇后,我朝的太后。”
“砰——啦——”天际惊雷暗滚,殿内忽然起了风。
寥深的目光化在凉风中,似是变作利刃,稳稳插在姜少琮微微压低的脑袋上。
众臣噤若寒蝉,不敢插嘴。
新帝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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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曾下旨昭告天下,说是柬王谋逆重伤先帝,先帝弥留之际将皇位传于新帝。因是口头约定,只有在场的几个人证并无圣旨。
可究竟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是新帝为了抢夺帝位杀了先帝又嫁祸给柬王也未可知。
不管事实如何,寥深血洗皇城让先帝嫔妃乃至皇后殉葬总归是真。
如此心狠手辣雷厉风行之人,谁敢和他作对?
眼下,也就只有姜少琮这个不怕死的愣头青敢出来质问新帝了。
外头雷电交加,风声四起。
殿内冷风满堂,风雨欲起。
众人除了姜少琮,一个个没了胆的鹌鹑般缩着脑袋不吭声。
若不是看着姜少琮是个可堪重用的忠臣贤能,又因着刚登基尚需稳固朝纲,他早就把姜少琮这个不知轻重东西给拖出去斩了,还会放任他在自己的登基宴席上口出狂言?
寥深一双深眸微微眯起,透射出危险的味道。
不过几息,身上燥热之感越发浓重,他平静起身:“饮酒多了有些闷,朕出门透口气,诸位爱卿继续。”
说罢,施施然走出了大殿。
似乎全然忘了身后还有个等他回答的姜少琮。
寥深出了太和殿刚好碰到匆匆赶来的温绍。
“皇上。”温绍上前恭敬行礼。
寥深强压着身上那股不适:“行色匆匆出了何事?”
“回皇上,方才内监总管来报,殉葬的嫔妃少了一个。”
“少了?”寥深眸中闪过一道莫测光芒,“少了何人?”
“皇后,凉少荇。”
寥深苍邃的眼中若有所思:“带领禁军搜查皇宫,说不定人尚在宫中。”
“是,皇上。”
“内监总管连个人都看不住简直是酒囊饭袋,摘了他的脑袋。”寥深走了两步侧头看过来,“朕交给爱卿的差事往后还是多上心的好,不然哪天出了大纰漏把命搭上也说不定。”
这是在敲打自己,温绍赶紧应声:“是,皇上。”
温绍领命欲走,见寥深也随着他往外走,不禁疑惑:“皇上不回大殿么?”
“有些闷,散散步再回。”
“可……”温绍抬头看看头顶黑压压的天,“瞧这天就要下雨了,皇上当心淋雨。”
“知道了,去吧。”
虽是初春,刮起来的风还是夹了股暮冬的凉意。
寥深走在前头,后头跟着一众太监宫女。
他沿着墙角走了一阵子,凉风吹在身上都浇不灭心头越拱越高的心火。
难不成他……
身后蓦地发出一阵窸窣声响。
是刺客?
寥深猛地顿住步子,一个转身快步朝墙角走去。
隔远了瞧,是个娇小的人影。
难不成真是刺客?
脚下不由加快了步子。
他腿长腰实,走得又快,不过眨眼便逼到那人近前。
二话不说,直接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什么人?”
一道闪电隔云劈下,照亮了眼前一方天地。
竟是个俏生生的姑娘。
她鬓发半湿,红唇微张,白皙娇嫩的小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竟觉得面前女子香腮水眸,妩媚动人。
寥深眸底骤然变暗。
没来由的,身上的热意又蹿高了几分。
寥深烦躁扯了扯做工繁杂的领口,锢着女子柔若无骨的手腕将人一把拉至胸前:“你是谁?”